路上积水多,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
宋吟从铺子里跑出来以后,整理好女装仪容,就去了霜墨的家里,其实他今天不准备去的,但霜墨一直不回他消息,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他一开始认识霜墨的时候,霜墨其实和庄邢儒类似,都有些有钱人身上的骄矜。
不愿意讨好网上的男男女女,也不愿意折下腰段,在别人面前总是高姿态,每次打字都不超过十个字。
宋吟起初只有风鸢的游戏好友,所以每次撒娇都只对风鸢撒,偶尔和霜墨遇上的时候话比霜墨还少。
本以为两人以后也是形同陌路,可是后来某一天,霜墨突然主动加了他好友。
在别人面前生人勿进的霜墨,和宋吟聊天的时候却总在主动找话题,平常还会一声不吭给宋吟转赠几套橙色时装和武器。
加上微信好友以后,也从来都是霜墨在会话框里垫底,除了有时候太忙外基本都是秒回。
所以宋吟才很奇怪。
他昨天就发了消息,可霜墨到今天还没有回。
霜墨门锁的密码还是之前那一个,宋吟把滴水的雨伞支起来放在门外,又拎着一袋用麻绳捆住的纸包,打开客厅的灯,径直走进厨房里。
厨房的插座在很下面,宋吟又嫌站着累,干脆把煲汤罐放到了地上。
外头暴雨连连,温度特别低,宋吟走了那么久,回到楼下的时候身体就感觉到不舒服,就去抓了些药预防感冒。
宋吟吸了吸鼻子,把纸包里的药材倒进罐子里,又加上水,等他咕嘟嘟烧起来。
剩下纸包里还有半袋像火柴那么细的药,黑乎乎的味道还呛人,宋吟光是闻着脸色就苦巴巴的。
他蹲在药罐旁边拿出手机,刚想发消息问霜墨怎么不在家,突然之间,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宋吟捡起不小心摔到地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方的备注是顾清惟哥哥,嘴巴一抿,想要挂断,却陡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于是即将按向拒绝接听的手指滑了滑,点了接通。
宋吟毫无所觉,熄灭屏幕就转过头看向后面。
来人是霜墨和风鸢。
两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头顶的白炽光照下来,映出他们英俊面孔上淋漓的水光,还有一身全然湿透的衣服。
他们手里都拎着袋子,似乎没想到宋吟在里面,都愣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角落里的女生揪着一点裙摆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双方都没有先开口。
风鸢的头顶微微擦住上面的门框,他低下头,因为有身体遮挡,看不见宋吟前面的药罐,只能看着宋吟的姿势琢磨了会。
沉吟片刻,最后问:“怎么在这里上厕所?”
宋吟:“……”
神经病吧这人。
他懒得理风鸢,转去看他旁边的霜墨,只见霜墨拎着一袋葡萄和橘子,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宋吟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再细看时,霜墨便转过身,去把水果放到了盘子里面,放完,又走去了客厅沙发。
宋吟拽着裙摆站起身,“霜墨哥哥?”
他刚想走去外面问问霜墨怎么回事,就见风鸢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解开滴水的外套,对他道:“霜墨昨晚收到了一条短信,之后状态就一直很糟糕,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宋吟心里咯噔一跳,眼睛终于投到了风鸢身上,风鸢将外套放到臂弯上,然后看向他说:“他一直把手机看到没电,就和我出门买东西了。”
舔了下红殷殷的嘴唇,宋吟点点头:“哦。”
接着,他就要从风鸢身侧的空道走出去,然而还没走出去半步,身边蓦地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半搂半握地将他带到了身边。
宋吟哪能抵得过常年健身的风鸢,风鸢一带,他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倒退回去。
宋吟两边肩膀都被风鸢握着,后背没有能靠住的东西,他抬起头,不满抿唇:“你干嘛?”
风鸢被暴雨淋了一身,刚才进来时还风度不减、心情没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表情沉了些。
轻微滚动喉结,说:“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宋吟抬起下巴,没听明白,“什、什么?”
风鸢垂下去眼睑,冷白的眼皮在下方印出阴影,声音也仿佛被外面的冷空气弄坏了一样,很是沙哑道:“你对我一直很差。”
宋吟低下头,轻轻扭动肩膀,“没有吧,我只是对你有点不熟悉,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他一直挣扎,风鸢松了些力道,脚步也往后撤了撤,不让身上的雨水滴到宋吟那边。
他声音更低了点,低到甚至能听到些失落和挫败,“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比霜墨更长,可你能对霜墨有说有笑,对每一个男人笑,叫哥哥,却偏偏对我很不耐烦,不想看见我。”
宋吟脑子有点晕乎乎的,都差点忘记当初是因为什么生风鸢的气了,他站在风鸢的两条胳膊中间,进退两难。
“你想多了。”宋吟硬着头皮说,“虽然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久,但我和霜墨比你更早在现实见面,我对他更亲近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风鸢皱起眉,似是对这番说法不认同:“我……”
他话头刚起,厨房门口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宋吟眼睛一闪烁,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连忙猫腰从风鸢的桎梏中钻出去,小跑到霜墨身边,甜丝丝地弯了下唇角,“霜墨哥哥,好想你啊。”
态度判若两人。
风鸢轻轻咬了下牙,对别人能搂搂抱抱笑容甜蜜,为什么对他就如此不耐?
甚至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了,一门心思都在霜墨身上,香喷喷地绕着霜墨转,指着桌上的那些水果问霜墨是不是给他买的。
而霜墨只是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沉默地看了会宋吟,便低声道:“嗯。”
霜墨不怎么爱吃水果,尤其是需要剥皮的水果。
但他在外面路过小摊车的时候,看见编织袋上摆着的一个个水果,想到宋吟来他家里时总爱没事往嘴里塞个什么,他就不由自主地付了款。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宋吟一听果然很高兴,双手搂住霜墨的胳膊就往他身上拱蹭,“哥哥你帮我剥一个橘子吃好不好?我好渴。”
这就有些不讲理了,他自己明明就能剥。
但他用那样的眼神求人,根本没人能拒绝得了他,霜墨安静了半晌,还是嗯了一声。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走在沙发那里坐下,低头给宋吟剥橘子,他手很宽,拢住一个橘子绰绰有余,将橘子皮分成四瓣后,一瓣一瓣撕下来扔进垃圾桶。
剩下一瓣垫着剥出来的橘子,递给宋吟。
然而宋吟没有接,而是把一张脸凑过去,眼睛弯起来,表情纯真又乖巧,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你喂我。”
霜墨手僵在半空中。
宋吟见他没有动作,只好微微张着嘴巴,用手催促地戳戳他。
霜墨被他一戳,顿时把眼神从宋吟的发缝处收回来,浑身僵硬地摘下一块果肉,放到宋吟嘴边。
宋吟低头咬住,含进嘴巴里后,表情才变好,含糊地说:“谢谢霜墨哥哥,但哥哥以后不能不回我消息了,我会很伤心。”
“好,”霜墨垂眼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橘子,好像那是什么铅球,重得他的手发僵,声音也很哑,补了一句,“不是故意不回,是手机没电。”
宋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说:“我要回房间了,今晚好困。”
“嗯,睡吧,”霜墨看向他,“我和风鸢要出去一趟,回来会小声点,尽量不吵到你。”
嘴巴里还有果肉的味道,很甜,宋吟转身从霜墨手中拿起剩下的那一半,说了句好,才从客厅走回到房间中。
原本霜墨只是邀请他来做客一天,但不知不觉,宋吟好像在这里长住起来,连同这间房间的署名都即将要变成宋吟的,而且宋吟也没有任何不习惯,扑到床上就滚了一个圈。
舒服!
霜墨在他来的那一天就换了张新床垫,被子也是最柔软的丝绵,宋吟在上面滚来滚去,滚成一个小蚕蛹。
滚到累了,这才红着脸坐起来拿出手机。
他是想在睡前玩把游戏,顺便等霜墨出去,再去试试密码,结果刚拿出手机,他就看到手机停在了和顾清惟的聊天界面。
而上面显示,一分钟前顾清惟刚挂断视频。
宋吟眼睛瞬间睁圆。
他刚才没有挂断通话吗?
如果没挂断,刚才他和风鸢、霜墨的对话,不是都叫顾清惟听见了?
算了,反正顾清惟现在莫名其妙把自己当成了奸夫,听见大概也不要紧,而且宋吟现在还生着气,气顾清惟今天在洗手间装哑巴,更不想理顾清惟。
宋吟点开游戏,将顾清惟抛到了脑后。
打游戏很叫人上瘾,尤其是在吹着空调的舒适环境,宋吟神不知鬼不觉就打了三四把,打到第二把时,他听见霜墨和风鸢出去了。
但怕两人折返,宋吟又打了两把才坐起来,走下床。
客厅里昏暗无比,没有开灯,宋吟一点点朝隐藏空间那边走。
忽的,大概是第六感作祟,宋吟突然感觉到了有一阵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窜到了脖子。
他脚步顿住,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定,然后偏头朝窗户外看了过去。
两栋楼挨得太近,户型也一模一样的坏处就是,大晚上不拉窗帘,对面的人能将你从头到脚看得一清二楚。
宋吟看到对面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窗户半遮半掩,没有全部拉全,在那缝隙中,宋吟看见一把如同屠夫用的砍刀高高举了起来。
重重落下时,有大量浓稠的液体喷溅而出,仿佛是街头的喷漆艺术,宋吟感觉那些血喷出来,能把天花板也洒上几行。
宋吟不知道对面在干什么,但他的双脚动弹不得,连迈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眼睛死死地盯住对面,脸色煞白。
然后在某一瞬间,宋吟看到对面的人忽然,将脑袋往后转,一双眼睛毫无温度地朝他看了过来——
……
【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
宋吟听见脑子里的系统音久违地出现,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对面一双浓稠如墨的眼睛。
他确实会有危险,如果对面的白尚温拿着砍刀过来,他根本逃不走,而且他和男人还是在同一个楼层,如果他现在下楼,也会撞上男人。
在小区里男人就会将他灭口。
躲在家里也没用,男人一定知道霜墨家里的密码锁,轻而易举就能进来。
宋吟轻咬唇,就听系统出声道:【现已自动扣取积分,换了一张转移卡,请宿主选择转移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吟感觉系统那生人勿近的声音里,好似带了一点安抚。
只是没等他细想,系统便继续道。
选择一:顾清惟家
(目前正在家里开视频会议,但却在会议上频频走神,一分钟拿起三次手机,异常已经引起了特助和员工的注意。)
选择二:迟晏寒家
(目前在家,还在广场上搜寻骂某陪玩的小黑子,找到一个对喷一个。)
选择三:庄邢儒家
(目前在家边跑步边看某陪玩的直播回放,因为前晚刚收到狗仔爆料,在疯狂找陪玩男装女的穿帮细节。)
选择四:白野家
(目前在家,拿着一张照片躺在床上刚脱了裤子。)
【请宿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