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叫来厉勉, “我不在的时候，这屋里有谁来过？”
如果厉勉能让人看出它的表情，此刻看出来的一定是大吃一惊。
袁毅到底是从哪里产生这样的怀疑的？这也太敏锐了吧！
厉勉说：“没有啊毅哥。主人的书房只有家里人可以进。之前你都在医院, 厉校长和简教授回家也只是取被子和洗漱用品，没进过书房。怎么啦？”
袁毅说：“这书房里好像有厉恒的信息素味道。”
他又闻了闻，感觉那味道特别淡, 淡到他自己也怀疑是不是太过于敏感。可仔细一想，还是不对劲，“我昨晚才用了厉恒的信息素, 今天卧室里一点味道都闻不出来，可这书房里倒是有,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厉勉恍然大悟，“原来毅哥你是在说这个啊。对不起毅哥，我在你醒来之前开了一次换气系统。因为以往都是固定时间做这个事嘛，我忘了你现在特殊情况，最好不要给室内换气。我是不是浪费了好多主人的信息素？对不起。”
都是它想着要把主人来过的痕迹彻底去除干净, 可其实细想来，主人跟它说了要多提醒袁毅注意休息和安全方面的问题, 可没说让他干别的呀！主人说的是擦地，还有开一次浴室自动清洁，可没让他换气！
换就换了吧，还就换了卧室的, 书房没换。
主人进书房里看过袁毅的画作，那必然会留下一些信息素。可主人在当时并没有刻意释放信息素，那就只会有一丢丢啊, 不是在卧室里安抚袁毅的时候才用了很多吗？袁毅这是什么鼻子！
这两人太鸡贼了老天爷！
厉勉对着小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垂着头。
袁毅看他的模样, 笑说：“没事，不过下不为例啊。我现在是用一点少一点了。这个原发信息素很宝贵的。”
厉勉点点头，“我记住了毅哥，最近都不给这里换气了。咱们可以搞一下内部空气循环清洁工作。这个不会影响到信息素的。”
袁毅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没问题，那一会儿我朋友来家里，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先在书房玩儿，我不会带他进书房。”
这书房是厉恒的书房，他平时大多也只用用桌椅，其他的他都还没怎么动过。
厉勉说：“好。你不看看简教授给你的东西吗？”
袁毅说：“晚点看也一样，反正它们也没长腿。我先把吃的弄上，再把你的小衣服缝好。”
跟季兰约的是十点半，这会儿还有两个小时。他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得也早，虽然忙了一阵但时间还很充裕，刚好智能厨师做面条的时候他可以缝缝小衣服。
他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趁着用了原发信息素最放松的那股劲，彻底把脑子放空一天。之前在医院虽然没学专业课，可为了搞那个破阿米南卡他每天都在思考，也确实有些累了。
袁毅把面粉放进智能厨师的操作箱里，连水都不用加，智能厨师会根据面粉的重量自己算应该加多少水，加完开始和面，大概过个一小时就能见到手工抻面一样的面条。时间会这么长是因为想让面条更有韧劲，不然可以更快。
至于手撕鸡肉，他把三只整个的鸡和香料放进去熏烤，拿出来撕完弄料拌一拌就行。
袁毅听着智能厨师工作的声音，坐在厨房里缝小衣服。
一共也没几片布，还都超小，没一会儿就缝好了。缝好之后给厉勉一穿，冬季的小机器人变成了夏季的，非常应景。袁毅把剩下东西收拾收拾，这时厉勉对他说：“毅哥，厨房地面上全都铺上防滑垫吧？你经常进厨房，铺上垫子安全性是不是会更高些？”
袁毅说：“我又不是瓷器，没那么怕摔。倒是你，防水系数高不高？”
厉勉说：“很高啊，怎么啦？”
袁毅说：“我给你洗洗头发。”
那一头茶色的小卷毛看着是很可爱，但也该洗洗了。袁毅把厉勉带回浴室，直接对着水龙头把厉勉头发打湿，准备弄点洗发水给它洗头。他把手放在感应处，接到一小团洗发水，却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厉恒大约是极喜欢简约大气的风格，所以他住的屋子里一切东西都是能收则收，不摆在明面上。浴室也是如此。那些洗发水洁面乳之类的全都放在隐藏盒里，用的时候手放到相应的感应区，出液口就会滑出，就会挤出一次的适用量。
他也很喜欢这种明净整洁的感觉，但是他昨天回来之前就已经在医院洗过澡，所以到家也没洗。他都没用过洗发水，为什么挤出来的洗发水整体水润，没有一点干点？
这里的挤压器出液口用新技术做了调整，几乎能做到挤压一次没有残余。但没有不代表一丁点都没有。按说他这么久没用，挤出来总该会有些干的部分的。
厉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步动作，“怎么了毅哥？”
袁毅想了想说：“没什么。”
他把厉勉头发洗好，给它吹干放一边玩，开了一次浴室自洁系统。
这个是他到这个时代之后格外喜欢的一个功能，就是每次洗漱完毕或者洗完澡，自洁系统一开，浴室里的毛发和灰尘还有各种脏东西都会被吸走并在最后一步时做干燥处理。所以浴室总是很干净，主人只要记得把储藏垃圾的盒子定期收拾一下就行。
收拾垃圾盒的活平时也不是他干。但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去翻了一下。
他发现，盒子里也没什么特别，有一根黑色的头发，一看就是他自己的。
厉勉问：“毅哥，你在看什么呀？”
袁毅说：“我看你掉不掉头发。”
厉勉赶紧捂住脑袋。但它的小手臂短，都够不到头顶，小手只能在耳朵边。它说：“我当然不会掉啦。我又不会长头发，如果掉的话，那不是很快就秃啦？”
袁毅笑而不语，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
他让厉勉自己玩去，去厨房将剩下的事情做完，季兰也差不多快到了。原本在简教授提出建议之前他也有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季兰，现在季兰能来家里，倒是省得他又出去。
季兰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拿了一个非常自然风的藤编小篮子，小篮子设计极其精致，是一个小鸭子的模样，还戴着蝴蝶结，看上去不太像是买的。季兰在里面放了一些小点心，还有一小袋番茄和两串葡萄。
“你最近干什么都要格外小心，我也不太敢在外面买，就把我家院子里种的番茄跟葡萄摘来点。饼干是我爸今早上新烤的，”季兰拿出来时说：“原本我还觉得一个人吃无聊呢，还好你给我来电话。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所以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天再说。"袁毅把葡萄跟小番茄洗了端到桌上，“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现在就煮面，不饿的话咱们也可以先聊会儿天晚点吃。”
“我都行，看我的小侄子们饿不饿吧。”
“那我现在就煮吧，做好也差不多要十五分钟。我最近饿得会快一些。”
“没问题。”季兰跟袁毅来到厨房，“哪天你不忙的时候我得过来跟你学学，现在会下厨好加分的。”
“加分？加什么分？美院还有这项政策？”
“噗，你是不是学入魔了啊？我指的是omega会下厨很加分，找alpha的时候这也是一大优势吧。”
“干嘛要有这种优势？学会做好吃的当然是要先为了让自己吃好，然后是跟身边的亲友们一起分享。至于找alpha这点，要是因为omega不会做吃的就不喜欢，那他们干嘛不找个厨师结婚？而且omega这么少，想挑个alpha还不容易么，你可别给自己洗脑。”
“话是这样说啦，不过优质的里还有最优质的呢。别说我了，就是医学院的那个曹雨然，他都结婚了啊，他还跟我说有机会他也想和你学厨艺呢。我听他说话的意思，也是想让他的alpha更爱他。”
“你跟他也认识？”
“对啊，你忘了之前你做粽子那次咱们在学校里‘野餐’，他不是也来过么。后来我又遇见过他几回，他每次都跟我打招呼，那我也不好不理呀，所以现在还挺熟的。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本要跟厉恒结婚的应该是他。”
季兰震惊脸，“真的假的？”
袁毅说：“八九不离十。要是厉恒还活着，那肯定没我什么事。就因为他人不在了曹家才选了另一家。那家好像是姓罗？”
季兰道：“对，他老公叫罗起正。那你说他还跟我说想和你学厨艺，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袁毅也猜不透曹雨然的心思。如果厉恒还活着，他倒是有点能理解，可厉恒都不在了，曹雨然还向他示好做什么？
他并不认为曹雨然只是单纯想跟他交朋友。曹雨然很大概率喜欢厉恒，那还想跟他做朋友，难道不别扭？
袁毅一边下面一边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季兰道：“我听我父亲说，罗起正也有机会做天狼舰队舰长，但是费千上去了。我父亲不是在检察院么，他转到检察院之前也带过兵。我还想曹雨然是不是想通过你走简元帅的路子来的。”
这个可能性袁毅还真没想过，主要是他对罗起正这人不熟。再说他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再就这次曹家办的事，老爷子也不可能帮他们。
袁毅说：“那他实在想多了。费舰长应该能坐稳舰长的位置吧。你帮我把这个鸡肉撕一下。”
季兰戴上手套道：“可惜厉将军了。他要是活着哪有这些人什么事？不过说起来这样你也省了些麻烦，要不然你还得跟几个王子打交道。厉将军活着的时候他们都希望得到厉将军的支持。那样的话你家门槛早都被踏烂了。那些王子妃肯定得跑来跟你套近乎。”
袁毅的确不太喜欢那些没什么真情实意的社交，闻言道：“听起来是有点麻烦，还是简单点好。”
“我也觉得。不过小毅，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
“说。”
“你希望厉将军回来吗？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
“……”
袁毅捞着面条认真思考了一下，“希望吧。生命可贵，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而且他是孩子的父亲，还能给我提供原发信息素。不过他要是真回来我们大概率要离婚。”
季兰正听得感动着，忽然呆住，“为什么啊？”
袁毅道：“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有喜欢的人。”
季兰：“……”
袁毅笑说：“不说他们，我今天多做了点手撕鸡肉，下午给你装一盒带走。你还想吃什么，时间够的话我给你做。”
一听说有吃的拿，季兰就高兴，但是考虑到袁毅难得休息，他也不想让袁毅太累，就一边在旁边看袁毅弄拌面料汁，一边说：“别的就不用了，等以后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我弄那个粽子就行。对了，我还给你设计了几套衣服，你选选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我抓紧弄，以后你月份大了可以穿。”
季兰把设计图片拿出来给袁毅看。
两个omega把吃的端到凉亭里，吹着小风，闻着花香，边吃边看，气氛融洽得很。
这和刚被他们提到的某些人简直成了鲜明对比。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冬狼几乎快被熏晕。他提着一盒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尽头拐角处的一个休息舱里，关上门狠狠吸口气呼出去，“将军！这一路上可真要命！”
厉恒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雪糕棍儿，“重点。”
冬狼立马放下东西站直，“费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是他现在犯愁他占了这个位置，等您回去的时候怎么办。万一上面不让您恢复原职那不是很麻烦？”
厉恒：“我行情这么差了？”
冬狼说：“那当然不是。但兄弟们还是很担心。”
厉恒说：“没什么好担心的。让费千稳住。还有，把那个艾文娜盯紧点。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去。”
冬狼领命，“对了，您让带来的东西都在这盒子里。您还需要别的吗？”
厉恒说不用，冬狼便又报告了一些其他的事。
期间厉恒一直是以倾听居多，很少发言。
直到最后冬狼说完，厉恒才又交代一句：“最近让费千别收任何人送的东西。还有，白天我不在外面，多留心跟袁毅接触的人。”
冬狼表示明白，用力吸口气冲出休息舱大门。
厉恒启动空气过滤系统，合眼休息了一段时间。醒来没多久便带着冬狼送来的东西离开。
这一晚，他又潜进了自己的卧室。这一次比上一次轻松，因为有厉勉在中间通风报信。
这一次他带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他先到柜子里安抚袁毅，让他彻底进入深度睡眠，之后才去洗澡。
洗完的时候袁毅睡得还很香，厉勉飘过来显摆自己的新衣裳。
厉恒直接把它扒拉到一边，“好狗不挡道。今天怎么这么晚？他没用信息素？”
厉勉说：“我才不是狗！还有，毅哥说如果天天用信息素就太浪费了，很快会用完，所以他必须得试试靠自己睡着，然后就睡的晚了。”
都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这对一个有身孕的人来说不是晚了，是太晚了。
厉恒一边用精神力安抚袁毅，一边释放信息素让袁毅的身体更放松。
厉勉在旁边说到白天季兰来做客，还有他们的聊天内容。
它虽然不能出现在客人面前，但它本质上是一堆代码，可以窜到袁毅的通讯器里听他们聊天。
“季兰问毅哥希不希望你回来，毅哥说他是希望的。他说生命可贵，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还说你是孩子的父亲，又能给他原发信息素。不过他还说你回来的话大概率要离婚。”
“离婚？为什么？”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我什么时候！哪个混账说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嘛？去九色星桥之前说的！我问你找到一生所爱了吗？你说找到了！”
“我那指的是星河！厉勉你可真行！”
厉恒气得精神力都恍了一下，可就一下下，袁毅便轻哼了一声，眉头皱起来看上去是哪里有了痛感。
厉恒叹气，赶紧稳定下来重新安抚床上的人。
厉勉心虚，哒哒哒跑到一边面壁。
厉恒整整待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他一离开厉勉又开始忙活，擦地、浴室清洁、换气、换窗户主题。
袁毅成功睡到了自然醒。
本来休息了一天，今天开始要重新恢复以往作息，该看书看书，该学习学习，结果睁眼一看，八点半！
他什么时候睡得这么沉过！
而且空气中还是有淡淡的，特别吸引他的雪松香气！
这绝对有问题。袁毅下床，“厉勉，家里真的没来过什么人？”
厉勉瞪眼说瞎话，“没有啊！”
袁毅狐疑地看了它一眼，“真的没有吗？”
厉勉说：“真的没有啊！”
不是嘞哥！你是长了个狗鼻子么？！
都已经换过空气了！
袁毅心说可惜是个机器人，眼睛里没有神韵和情绪，看不出什么东西。
不行，他觉得他得确定一下。
万一真的有什么人控制了厉勉，而厉勉本身又不知情，那可太危险了。关键是哪来的雪松香！
对方要是真拿这个想控制他，那生理需求和本能可能会让他很难抵御。
于是这天入睡之前，袁毅把通讯器摘掉放进浴室，让厉勉也进到浴室里面，然后他关好门，拿了包面粉，在窗台上，还有门口都细细撒了一层。
想到浴室也有窗，他连浴室门口也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