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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松……伊夏…!”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松……”

……谁在…说话?

脑子好似一台被切断所有电路的机器, 余下的零件努力运转,却只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一片空白。

声音像是从世界的另一侧传来,肩膀、后腰和内脏的疼痛都隔着一层薄而朦胧的轻纱。

“滴滴滴…!!”

“……田…伊夏?”

“…松……夏!”

滴滴炸响的警示灯将地下通道映出一片刺目猩红, 将万物染上浓郁的色彩。

压在胸口的呼吸同血沫一起呼出,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留下来, 随着姿势流过紧闭的眼睛,向下蔓延。

耳膜轰鸣。

“松田伊夏!”

……哥哥?

黑卷发的少年倏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只在猩红灯光下辨别不出颜色的手, 宽大,厚实, 正费力从建筑体的夹缝中伸进来, 想要拽住他的手臂。

大脑尚未来得及运转,身体却先一步凭借本能行动。

沾满灰尘血污的手伸出, 向前迎去。

握住了那只伸来的手, 人体温度自相贴处蔓延。

松田伊夏心脏仿佛被熨斗熨平, 灵魂都随之一颤, 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是。不是松田阵平。

那只从外面伸进的手紧紧地、颤抖地握住他的, 并不算熟悉的男性声音从外面传来:“……孩子,孩子你撑住,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是方才率先进入地下层室的那个胡渣男人。

松田伊夏低低咳嗽了一声, 大脑阵阵疼痛。

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 他进入了地下通道,感觉到位于更深的地下, 有什么东西亦步亦趋地跟随者自己。

并不算严重的威胁, 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胡渣男人在短暂的恢复后立刻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下来, 他声色俱厉地拽住松田伊夏质问为什么会来这里。

少年一摊手, 可怜兮兮:“我被你威胁着拍了几样拍品,根本付不起钱, 还和最后那个老板竞了这么久价,万一他来找我麻烦怎么办,倒不如直接和你走了算了。”

胡渣男人:“……??”

谁威胁你了!

他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站着,半点都没怎么动过,怎么就被当成威胁了?!

而且一个能拿到邀请函进来的少爷居然付不起钱,这理由也太不像样了。

他一口气提至胸口,一转眼又借着手上的微型手电筒看清了少年的脸。

方才对方跟着自己一起下来时将面具撞掉,露出的脸同声音一样,透着无法遮掩的青涩,看上去刚成年的模样。

那口气最后没呼出来,在胸口滚了几圈,又咽下了。

再开口时胡渣男人声音哑了许多:“你跟着我,别乱惹事。”

去拍品储藏室的路上如果遇到安保人员,就趁机把人推到那边。

打定主意,他先一步朝着前面走去。少年在后方迈步跟上。

这条走廊的灯光早已随着被炸毁的电闸一同报废,他手中的手电筒灯光微弱,即使开到最大可见度也很低,只能勉强指引方向。

两人沿着走廊向前。

直到松田伊夏走过一处走廊。在踏过闸门的那刻,铺天盖地的警报声响骤然在整个通道内炸起!

已经在房间内的胡渣男人骤然回头,表情疑惑。

他第一个进来并没有触发机关,反倒是少年刚跨入门内,就突然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这种由外来者触发的警报本该防御敌人,被触发后应该立刻关闭通道,将外来者关在特定区域内。

但这里的机关却反其道而行之。

在警报声响起的5秒后,地面动了。

如同整个走廊、整个地壳都在震动、鸣叫,他踏入的走廊之中,金属质的地板向着两侧缓慢打开。

之后是黏液滑行的声音。

在胡渣男人的疑惑之中,站在门口的松田伊夏看见一股黑红的、浓郁到几近实体的咒力从打开的洞口涌上。

随之而来的是触手。

猩红到刺目,好似在浓稠的血浆中浸泡了许久,他站在远处,都能闻到那股呛鼻腥气。

身上遍布沾黏的血丝般的血管,如同一颗破土而出的古树,缓慢地向上蔓延,朝着一无所知的胡渣男人伸去。

……咒灵?

气息太过繁杂浓郁,像是无数的咒灵涌合在一起,源自于更深、更远处的地下。

完全驱自于本能的警惕,皮肤一阵阵泛凉,在行动之前浑身血液就已经开始加速流动,心跳随之颤动,各个器官都如临大敌般准备起来。

那触手活动的很慢、很缓,但却并没有让人掉以轻心——光它所携带的气息就足够让人警惕。

松田伊夏本能的反应是堵住出口。他下来时掀翻了洞口周围的残块,勉强将入口堵住。

但是那些东西显然挡不住这些朝着四周伸去的触手。

但是在他伸出拟翼,去寻找机关,截断通道的那刻。

异变突生。

随着红莲纹路在后腰处随拟翼一同蔓延而出,原本缓慢着、试探着从洞口出现的触手突然一僵。

几秒之后,它疯了一般狂躁地抽动起来!

触手挣扎着砸下,如同每一根上面都长了眼睛,幽灵般如出一辙地注视着少年,下方涌出更多触手,瞬间环绕上他的四肢和腰部。

胡渣男人喊道:“什么情况?!!!”

他只感觉下方传来了更加剧烈的震动,整个人因为来不及找东西搀扶而砸倒在地,手电筒脱手滚向远处。

四周只剩下远离手中的手电投下的光线,过于朦胧缥缈,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拖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咬牙朝着后方看去,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巨大而狰狞的影子。

离开始攻击,到全数涌至少年身边,只有0.5秒。

也许比这更快。

冰冷黏腻的触感。顺着衣服下摆环住腰部,再是手腕、脚踝、腿、胳膊,然后是脸。

像是要被吞噬,只一秒时间触手就严严实实将他包裹,然后发力朝着下方拖去。

耳畔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细细碎碎,听不真切。像是不知名的薄纱一样罩住了脑袋。

一瞬晃神,脚下就骤然一空。

无数触手将他拖向下方不知道通向哪里的空洞。

松田伊夏用力咬合牙齿,舌钉在此时派上用场,随着一次用力的拉拽,伤口扯开,口腔中满溢的血腥味让人立刻清醒过来。

伸手凝起咒力,拽去胳膊环绕的猩红触手,他用力拽住边沿,手臂崩出紧实的肌肉取下,用尽全力抵抗向下的拖拽。

拟翼砍断黏在身上的触手,他手臂发力,在身上一轻后立刻翻上台面。

“快走!”

拉着胡渣男人就朝着前方跑去。

自上来后松田伊夏就立刻将拟翼收回后腰,但蔓延出去的莲花纹路却尚未全部消散。

凭借着方才的本能,触手紧追不舍。

走廊容不下追来的庞然大物,四处都是东西断裂、破碎的声响。

方才东野的话再次出现的脑内:

“你不能下去。”

这句话的意思实在太为广泛,可以是劝他不要冒险,也可以是一种暗示。

下面有东西,而有人下去一定是自投罗网。

他刚才就差点被网逮着直接拖走!

但是这个“你”字,又指什么。胡渣男人第一个走进房间,整个空间都没有半点反应,但是当他踏入的第一步,机关就被处罚。

这个地方只针对咒术师,还是,只针对他?

追来的咒灵让他暂时无暇思考更多,侧翻躲避触手,又伸手拽了看不清路的男人一把。

猩红的灯光一闪。

机关自上方启动,一段天花板变成了封死长廊的道具,从头顶沉甸甸压下。

来不及多想。

松田伊夏用力将走在自己后方的男人推至前方砸不到的安全走廊,拟翼同时展开,将上方落下的方形建筑体劈碎,挡在头顶上方。

触手即刻沾黏上后腰,缠绕着拟翼向上,如同缠住老鹰翅膀的长蛇。

只是一次纠缠,只要挡住碎块,就能再收回……

少年瞳孔倏地紧缩。

不对!

像是在被掠夺。

那几条触手缠绕着拟翼,孜孜不倦地、凶猛地汲取着咒力,外表更为猩红,乍一看快要和少年的术式融为一体。

后腰处的红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身蔓延,脑中的危机感瞬息炸响。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来不及躲闪。

松田伊夏离开收起术式,护住更为脆弱的头部。

高墙轰然倾塌。

——***松田伊夏终于回过劲来。

他肩膀上压着一块长约一米的碎石,胡渣男人正费力把他搬开。

喉咙里隐约泛起血腥味,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要吹出血沫。

他平时收的都是皮外伤,这种危及内脏的倒是少有,好似有一团火在胸肺里燃烧。

有点新奇。

少年轻咳两声,感觉小腿冰冷。

他侧头看去。

那堆落下的碎石被触手也挤开不少,等它们终于找到被埋在下方的猎物时,术式的影响已经褪去。

没了狂暴buff,它们从刚才强硬的掠夺变成了一种“温和”的侵蚀。

——那触手现在从后方伸来,勾在他小腿上!

最细的猩红触手圈过鞋尖,一路向上,在裸露的脚腕环绕一圈,然后慢吞吞地顺着略显宽松的裤腿钻进裤管。

所到之处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很缓慢,好似一条巡视领地的蛇。

要不是现在肩膀被压着,松田伊夏简直想立刻伸手把那东西从身上拽下来。

好在胡渣男人动作很快。

随着“哐当”一声震响,碎石被推到一边,他颤抖着手把少年从地上扶起来,让他靠坐在旁边。

“…没、没事吧?”他哽了口气,表情带着愧疚。

松田伊夏:“没……”

一个字尚未说出,又立刻闭住了嘴。

胡渣男人以为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忙想把他放倒检查,甚至连心肺复苏都打算用上。

少年连忙咬牙开口,语速都快了不少:“我没事!”

说话时他手向下,手心凝聚起少到只能做到触碰咒灵的咒力,快速把那条已经爬到大腿的触手拽了出去。

你往哪里爬呢?!

被拽到一边的触手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小心朝着这边伸来,这次倒是改换了方向,想勾他的手指。

差点给松田伊夏烦笑了。

他脑中突得浮起一个格外离谱的想法:

——这家伙像安室透。

平时他一强硬对方就更强硬,一放软态度对方就无孔不入地用一种柔软的姿态侵入生活,无处不在。

不对。

他用手指敲了敲额角,将这个莫名的念头压了下去。

安室透是那种在降落的电梯里会下意识牺牲自己护着别人的好人,哪里和这个差点把他拽下去一口吞的触手一样。

想着,少年又将那几条触手赶远了些。

裤管一松,呼吸都顺畅很多。

解决完这个麻烦,他才有空看向旁边的那人。在闪烁的猩红灯光之中,男人脸上的愧疚自责几乎要溢出来。

松田伊夏一顿,他觉得对方估计是误会了。

刚才自己伸手把人推出去的时候是自信拟翼能轻松解决危机,却没想到这里的咒灵非常古怪,如果再不收回来,那股诅咒会沿着拟翼窜至自己全身,才不得不硬生生抗下倒塌的碎石。

对方恐怕只以为自己在危机来时救了他,反而让本身陷入危险。

这种情绪反倒起了另一种作用,胡渣男人确认对方说话顺畅以后,颓然地抹了把脸,道:“对不起,我叫麻生邦,其实是……”

“警察。”松田伊夏轻咳两声,接下了这个话茬。

男人一愣。

他猛得抬头看向对方,在猩红的、闪烁的警示灯中,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嘴角的弧度却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同现在情况格格不入的张扬和从容。

仿佛能闻见掠过夏树枝叶的风。

“我对这个职业比较熟悉。”猩红的警示灯渐渐暗去,只剩下一片黑暗。

麻生邦的脸上不住带了些柔和的笑意,到他这个年纪,看那些过于年轻的面孔时总会带上些温和和纵容。

“你家里也有人是警察?”

松田伊夏动作微顿,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他准备站起来。

喘匀气,在伸手扶住旁边借力时,他扔下了一个爆炸性的话头:“我男朋友是公安。”

本来一脸笑容的麻生邦:“……!!!!?”

笑容突然凝固.jpg

他发出爆鸣:“你成年了?!”

少年应了一声。

麻生邦:“……”

并没有放心多少!

就算成年了,看外表也没有多大,估计还在上高中,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对高中生出手,实在太没有道德底线了吧?!

已经四五十岁的警察又问:“你…现在还在上学吧?”

“没有啊。”松田伊夏声音轻飘飘的,“早就出来(做咒术师的)工作了。”

什么,居然没有上高中!不对,这种人应该不会来拍卖会。

麻生邦用自己多年警察的敏锐逻辑思考一番,立刻得出结论:

估计是大门大户,很多这种家庭会给子女请家庭教师教育。虽然能获得很好的教育,但社会阅历肯定比其他人少很多,说不定那个公安就是凭借着这一点拐骗了无知少男!

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简直快喷火。

男人也有个上高中的女儿,现在听见这句话,简直幻视了自己好好养大的小孩有天牵着男朋友进家,说“爸爸我要嫁给他”。

本来就已经够心梗了,没想到一抬头,那个男朋友居然还是自己同事!!

自己同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同事都是什么德性?!这小兔崽子居然敢钓自己女儿,真是活腻了!!!

拳头硬了,简直想现在就拿出拖把,把人直接打出去!!!

麻生邦陷入头脑风暴,没有注意到滴落在地的水声。

松田伊夏安静地站了起来。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刺痛,像是被打碎然后重新拼合在一起一样。胸口压着疼痛,一阵阵往上泛起血气,被压住的侧肩失去知觉,只要活动那侧手臂就能泛起剧痛。

额头上的血不断往下流去,流进眼睛里,蛰得刺痛。

他随意将其擦去。

“我们走吧。”松田伊夏道,声音很哑。

他评估伤势的原则只有一个,就是能否行动,只要还能走路活动就是轻伤。即使现在如果换一个人恐怕会直接疼晕过去。

“先找到出口,然后你离开这里。”麻生邦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骤然停下脚步,转头凭借直接看向身后那人。

松田伊夏身体也一瞬紧绷起来。

他警惕地看向身后,后方除了从那个空洞位置蔓延上来,一直跟着他的触手外空无一物。

……怎么了?

麻生邦表情很严肃:“别因为他是公安就信他的话,各行各业都有败类。”

都已经做好应对突发事件准备的松田伊夏:“……?”

男人实在压不下这口气,觉得现在正往前走,嘴闲着也是闲着,恰是时机。

“如果他有道德底线,肯定不会对刚成年的孩子出手,由此可见他道德底线薄弱,没有法律意识,可以推出这个人品行不行,不值得深交。”他喋喋不休起来。

松田伊夏:“……噗。咳,麻生警官,您懂得好多呀,都没人教过我这些。”

手机呢?在这,幸好没摔碎。

录音启动。

“如果他年轻,那就是年轻气盛,这种人不值得嘱托终生,他做事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被对方这么一说,本来想点到即止的麻生邦打开了话匣子。

他本身就不是话少的人,只是最近太过压抑紧绷,说的话才少了。

他女儿就没少说过自己老爸是个唠叨鬼,这也要说那也要说,而且一件事说八百遍都停不下来。

“唠叨鬼”继续:“如果他年长稳重,那就更可怕了,找你这个年轻学生是何居心啊?虽然都说年长的恋人更值得托付,更体贴会疼人,但是这心思也更多,忽悠你们这种年轻小孩一忽悠一个准!”

“嗯嗯~”松田伊夏弯起眼睛点头。

“你别嫌我唠叨啊,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孩心里没什么概念,就得多听长辈说说,免得上当受骗,我女儿就……”麻生邦话语一卡,声音含糊下去。

“……总之,这种人居然和你们小孩谈恋爱,可怕的很!”

少年又“嗯嗯”两声,表情苦恼:“可惜他还没答应我当男朋友呢。”

“什么?!”警察的声音骤然提高,“他还钓着你?!!这要是我女儿认识的,我立刻用拖把把人赶出去!”

麻生邦似乎想撬开对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注了什么恋爱水,居然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哄骗成这样,对方还没有说就自己送上门去要当男朋友。

怒气抵在胸口上下翻滚着,他脑内突然浮现出一张几个月前见过的面孔。

虽然刚刚二十九岁,但是能力出众,各方面追准都极佳,要是找他帮忙调查,一定能揪出那个找刚成年小孩谈恋爱的公安到底是谁!

“我认识一个公安,等出去,你把那个混蛋家伙的信息拿给我,我找他问问去,看看这人靠不靠谱。”

松田伊夏弯起眼睛:“谢谢麻生警官。”

他脚步有些拖沓,脸上方才的笑容也淡了淡。

触手亦步亦趋地跟随,时不时缠上他的脚腕,在越来越上,快影响到行动时被手动拽下。

如此重复。

耳边也时不时想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无数的声音合在一起,有那么几颗,他感觉自己脚下是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睛,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自己。

那声音无控不住,分辨不出男女,像是无数咒灵的声音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种合唱一般的、甚至带着几分神圣的韵律。

……在耳边一次次响起,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要不是克苏鲁神话只是虚构小说,咒术界也多次调查证明并不存在,只是非术师的脑洞实在给了咒术界不小震撼,他简直要怀疑自己从洞里钓上来的是什么伟大至高无上的主。

麻生邦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真没想到,现在的公安队伍已经堕落至此。

还是降谷零警官靠谱啊!

当公安的都应该向他学习,要不是他现在在执行秘密任务,就该成为大家的榜样,每次开大会的时候把他拎出来给那些不好好工作只想着哄骗小孩的家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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