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大厦内部。
七海建人站在观光层, 连打了两个喷嚏。
隐约有种微妙的寒意。
就好像因为不知名的理由被不知名的人物盯上,马上就要经历一段惨痛的人生经历。
四分之一的丹麦血统都没让他的面色如此难看,难看到站在入口位置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走上前来, 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谢过对方的好意,金发男人绷住脸上表情, 重新看向窗外。
金融大厦有三分之一的楼层都用作游览观光,工作日没有多少人上来, 又不是吃饭时间,连来餐厅吃饭的上班族都少。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 站在落地窗上实在有些扎眼, 身后视线不断,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普通游客。
隔着护目镜, 窗外的景色依旧一览无遗。
下午的日光并不似正午时明亮, 隔着厚重的云层洒向鳞次栉比的建筑时, 色调分外昏暗。
一天前“窗”消息中出现的极不稳定的诅咒残秽, 在一晚的时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同这栋大楼的卫生打扫一般干净。
从此处望去, 整个城市都“一尘不染”。
空气中没有丝毫黑紫色的污秽残余,米花市今天唯一的“阴暗”面大概只来自于今天厚重的云层和晚秋并不刺眼的阳光。
七海建人在心中思索。
他在这里站得太久,久到面前玻璃的反光之中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高挑的少年站在观光长廊尽头。
他靠着墙壁, 兜帽与楼梯转角共同投下的阴影遮挡眉眼, 只能看见尖削的下颌。
宽大的兜帽衫遮挡住所有身体轮廓,只从下方露出两条被修身长裤勾勒出腿型的腿, 闲散地交叠在一起。
在七海建人自倒映中捕捉到对方时, 他好似有所预料般, 顷刻间勾唇一笑。
在胸前环抱住的双手并未移动半分, 但金发男人依旧从对方稍向旁侧偏转的下颌明了传递的信号:
离开,去那边。
七海建人不动声色地收敛回目光, 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他如同每个陷入迷茫期的日本上班族,在落地窗前心不在焉地发呆。
几分钟后,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拿着一罐刚掉下的冰咖啡走向楼梯口。
抵达方才黑卷发少年暗示过的位置,七海建人目光微沉。
他转头看向周围,这里比方才没什么人来的观光台还要寂静,四周都因为不透光而笼上一层暗色。
未等金发男人有下一步动作,从最顶层下来的电梯经过上一层的停顿,稳稳当当地落在面前。
正要打开。
七海建人后退一步,准备侧身避开里面可能会有的人,没想到门开那刻,一只手迅速深处,修长的五指一把攥住男人领口。
右手立刻握住了缠着绷带的咒具,金发男人压下身体反击的下意识冲动,攥紧刀柄,一直在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才略微松开五指。
少年依旧带着兜帽,黑卷发从两侧散落出几缕,不安分地勾住侧脸,随着动作划过皮肤,带来些许痒意。
“胆子真大。”电梯门合拢,松田伊夏才慢吞吞地松开拽着男人领口的手,笑道,“这里前几天刚死过人,你就敢这样过来打探消息。”
七海建人有些惊诧:“死人?”
黑卷发少年这才转头看他,发觉男人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以对方的性格,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演戏。
松田伊夏扬眉:“连你们那边都没有得到消息?”
这倒是奇怪了。
自己从琴酒那里看见过死者的照片,死者长内南虽然在全国名声不显,但至少在米花市,他是大部分人都能叫出名字的法官。
以这种诡谲的方式死在金融大厦的招待室里,普通民众和媒体不知道倒是情有可原。
但是连咒术方都没有收到过相关消息,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少年的目光再次落在对方的脸上,带着轻微的审视,两人对视过后,七海建人先一步收起了自己的咒具。
“抓捕被通缉的诅咒师不是我今天的工作。”他道,“比起这个,我更想把时间花在必要的事情上。”
说话时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电梯内,肩膀之间的距离足够站下一个小孩,即使这里被少年确认过没有摄像头,也没表现出曾经的熟络。
“所以我更喜欢和你谈合作。”松田伊夏扬眉,脸上闪过笑意。
七海建人:“……我觉得你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
听见“喜欢”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方才站在落地窗边时起就有的寒意更甚。
黑卷发少年头顶缓慢冒出一个问号。
他没明白这个话题到底从何而来,干脆草草绕过:“看来你没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换句话说,什么都没有。”金发男人目光微沉,“这里实在太干净。”
咒灵从人类的负面情绪当中诞生,即使无法生成有破坏性的咒灵,在人口聚集的地方也会出现些许诅咒残秽和蝇头等低级咒灵。
但是在游客、忙碌的上班族和位于商业中心的各种人物活动的地方,却连半点负面情绪的残秽都没有出现过。
干净到有些刻意。
“看来有人提前来打扫过了。”松田伊夏道,声音在电梯厢内回荡几圈,落在对方耳朵里,“又或者被什么东西吃了也说不定。”
七海建人一顿。
他脑中闪过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原本平稳的电梯厢忽然一抖。
微颤。
但并不像是来源于电梯运行时的震动。
而是来源于更深层的位置,连带着整栋大楼,都在某种东西的吐息之间缓慢颤动。
少年目光凌然,第一时间稳住身体,面色阴沉地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整栋。
好似一场缓慢到来的、不合时宜的地震。
空气凝滞。
几秒过后,让两人如临大敌的震动却忽然消失不见。
在电梯厢稳定那刻,七海建人立刻去检查电梯按键的情况。
全部可以正常使用。
虽然咒力和术式让电梯事故会给两人带来的损害将至最低,但在密封的狭小空间中,除了交流情报外其他一切调查都束手束脚。
“先出去。”金发男人道,他的手指已经搭在电梯按钮上,转头看向侧后方的少年低声询问。
却没有收到回答。
松田伊夏仰头看向上方一层不染的顶面。
光滑的电梯内壁清晰映出乘客的模样,散下的黑卷发丝,还有那双暗沉的异色眼眸。
“你刚才听见了?”少年问道。
就在震动消失的那刻。
不到0.5秒的时间。
一道快而伶俐的、轻微的响动自电梯之外急速掠过。
在与电梯厢相撞时,隐约传来接连不断的声响。
因为每道声音之间没有间隔,出现的太快、太频繁。
他霎时间没有想出是什么。
所有声响夹杂在一起,酝酿出一种轻微而巧妙的熟悉。
让少年本能地有些不适。
“先出去再说。”七海建人沉声道。
他在刚才并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又或者是专注于震动后即将发生的情况,忽略了在停止那刻的异动。
但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只有一方才能听见的声音都不是什么好事。
背后夹杂着繁复的原因,金发男人伸手,准备重新启动电梯。
余光瞥见少年依旧蹙眉,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哦,没有。”松田伊夏摊手,“我只是在感慨。”
七海建人奇怪地转头看他。
少年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气:“唉,上次和另一个金发的家伙遇到电梯事故,我就不是今天这种待遇。”
现场的金发男人:“……”
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
他觉得对方是想岔开话题,但也确实做到了。
作为最愿望的松田伊夏恋爱事件受害者,他现在听到这种“把别人当你们play中的一环不顾他人死活事后还要来当事人面前炫耀”的离谱话术,实在失去交流的欲望。
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七海建人终于准备按下按钮。
这个楼层的案件却先一步亮起。
电梯再次晃动两下,在两人瞬间警惕起来的目光当中,电梯门缓缓打开。
露出门外等待的身影。
“刚才好像有地震,叔叔说电梯里的人最好都出——”
电梯门外,戴着眼镜的小男孩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他仰头看了眼里面的两人,目光落在松田伊夏的脸上,又落在七海建人的头发上。
江户川柯南木着脸,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拽着衣服扯进电梯,一把按在角落。
七海建人:“……”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原本准备出去的脚步停顿,实在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陌生小男孩被诅咒师按在电梯角落,整个人还不到少年大腿高,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而诅咒师本师,则露出屑到极点的冷笑:“来了还想走?”
七海建人:“……你这是在?”
松田伊夏毫不犹豫:“绑架小孩,你没看出来?”
从刚才江户川柯南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家伙想的是什么!对方是工藤新一的时候天天和毛利兰一起,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天天和小兰姐姐一起,让他就这么走了,这个姐控肯定回去就给毛利兰说。
再凭借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对某位咖啡厅服务生的信任,这消息不出半天就能传到安室透耳朵里!
虽然他还挺喜欢看安室透生气的模样,但是他觉得起码还得再休息三天,自己才有承受这份怒火的体力。
而且那家伙真生起气来就不是情绪了,完全是要人命的angry sex。
想起来他就腰疼!
七海建人被对方直白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他前面是说过自己今天只是来调查,不管诅咒师的事情。
但是他说这句话只是想说可以合作,也不用那么敌对。
你在一个咒术师面前当绑架犯,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