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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下楼倒垃圾买东西, 看到明遥这款明显让周围车都黯然失色的豪车就走了过来。
敲了敲车窗,不明白都停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下车,等他来请么?
明遥拉下车窗, 指了指耳边的手机, 跟燕南说:“你等一下。”
又无情地升上了车窗。
燕南:“……”
这个人到底要重色轻友到什么时候?
沈云灼大费周章地从公司赶回来只为陪他吃个午饭,结果扑了个空, 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明遥很难不感动,主动关心道:“你早上睡得怎么样?”
“在车上睡的,”沈云灼看了眼时间,“宝宝, 那我先回公司,晚上我结束之后去燕南家接你, 可以吗?”
明遥小小矜持了一下:“行吧。”
沈云灼:“那你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我。”
明遥痛快地发了这里的定位过去。
他想要沈云灼哄着他, 但不想肆意消耗沈云灼的热情。
收了手机, 明遥才提着买好的咖啡下车找燕南。
燕南手里提着两兜子刚买的零食,都是明遥平时爱吃的,还有好几种还是沈家生产的。他强装出来一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样,故意不对明遥笑, 老大情绪地抱怨:“我都特意下来接你了, 你就这个态度啊?你算算, 多久没见了?拿了奖也不说跟我们庆祝,整天就知道跟那个谁滚……滚来滚去,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明遥本来还有些难以名状的忧伤和苦闷, 被燕南这么一说, 起床之后那些无端涌起的“抑郁”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
“我这不是来请罪了吗?”明遥从燕南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换了一杯咖啡给他, “把西西和北北也叫过来,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对了,我寄给你的芒果吃了没,好不好吃?我亲手摘的。”
燕南唇角向下压了下,表示怀疑:“你亲手摘的?你有这个时间吗?”
“最大最甜那个是我亲手摘的,只给你亲手摘了一个,他们俩的都是请别人摘的,够不够意思?你到底吃了没?”
“吃了吃了,快别贫了,”燕南笑自己命贱,怎么能吃明遥这一套没够,“你这小嘴这小脸啊,一天天的真能招人,怪不得沈哥喜欢。”
“都叫上哥了,”明遥说,“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还想问问你俩怎么突然就这么好了呢,”燕南带着明遥进楼,一边等电梯一边不太认真地回忆,“就我上次打你电话啊,他主动要跟我们视频,还说请我们吃饭呢,堂堂飞云集团总裁都对我们几个普通人这么热情,不叫哥是不是太生分了,不给你丢人吗。”
明遥对不上具体日期和事件,但能猜到是失忆后,沈云灼的热情一定是演出来的,内心也一定是极度崩溃的。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怂得不想上下,分明分分钟想逃,却一次又一次被逼无奈地面对面飙演技,明遥一时不知是该恼怒还是感谢这美丽的误会。
他摸了摸耳朵:“还有这个事啊,他都没跟我说。”
“今天不醉不归啊,”到了家,燕南说,“我已经叫了西西和北北了,一会儿就过来,跟你家那位说了没,晚了可别查岗啊。”
明遥有些为难:“晚上我得……早点回家,明天又要去录节目了。”
“明天去录节目,跟今天我们嗨得久一点冲突吗?”燕南诡异地看过来,“他连这个也管着你?你从前可不这么听话。”
明遥:“……哎,我就跟你说了吧,我之前失忆了,我俩现在冷战呢。”
“那不正好,”燕南说,“冷战你还理他干什么,等会,你什么,失忆了?”
明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概跟燕南复述了一遍,把自己都雷得不轻:“我哪知道我俩从前那样啊,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我还以为他多爱我呢。”
燕南对这样的进展也是叹为观止,失忆这种事都能赶到一块去:“那现在呢,你们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明遥说,“他让我考验他,我也不知道考验什么,考验完了是要做什么。”
燕南:“啧啧,你这个回答,是对他有想法啊?”
“我没说对他有想法,”明遥像掩饰什么似的,拿了个抱枕放到腿上,又去袋子里找零食,“他那么讨厌,就差骗我喜欢给他洗内裤了,那么无耻一个人,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没有想法,就算有也是想要远离他的想法。”
“好的,没有想法。”燕南说,“刚才是谁说今天晚上要早点回家?是我失忆了吗?”
明遥:“……我回家整理行李。”
燕南:“……”
过了一会儿,顾西川和陆北北来了,陆北北还带了自己家里做的牛肉干,四个人聚在一块儿很热闹,这事儿明遥就没再提,他跟燕南的关系相对更好些,只跟燕南一个人说足够了,不必搞得人尽皆知。
下午他们就在燕南家度过的,明遥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玩得一点都不专心。
从前的明遥多洒脱呀,燕南看不惯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直接把手机没收了:“别老看你这破手机了行吗?是你考验他还是他考验你啊,我请问。”
沈云灼下午应该挺忙的,没再给他发消息。
明遥就把手机交给了燕南,同时也认真反思了一下,到底是谁在考验谁啊?他一个应该已读不回的人看手机到这么频的程度真是太掉价了。
晚上,明遥请他们去吃烧烤,吃完烧烤又一起去KTV。
除了明遥,其他三个人唱歌都很好听,每次明遥都是负责听和吃,也经常撤得早。
明遥给他们买的包夜豪华版,让他们随时想走都可以,唱到天亮也没问题,但是十点多的时候,他就有点呆不住了,要回家。
陆西川在唱歌,燕南喝多了,拉着明遥小声问:“这才几点,你要回家干什么去?”
明遥多少也喝了一点:“回家睡觉啊。”
燕南:“你们还一床睡觉,那还考验个毛线呢?”
“没有,”明遥说,“我们分开睡的。”
燕南:“那你一个人睡不是很寂寞吗,陪我们再呆会儿。”
“不是一个人,”明遥说,“他硬要睡地上,死皮赖脸的,赶也赶不走。”
燕南:“……”
有种莫名被塞狗粮的感觉,也有些意外:“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你这儿吃这种苦吧,别是什么苦肉计,心疼了?”
明遥是有些心疼,因为沈云灼睡不好的话就会头疼。
“今天不让他睡地上了,让他去睡别的房间。”
燕南:“……瞧你的出息。”
沈云灼中午说好了来接明遥,他们来了KTV之后明遥也给沈云灼发了新的定位,但是沈云灼跟失联了一样。
所以明遥才坐不住。
最后明遥自己打车回了家,快到家的时候收到沈云灼的微信语音:“宝宝,我现在从云城往回赶,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你再等我一会儿好吗?”
明遥听到这番话,心里又一阵一阵地不是滋味。
沈云灼的声音是轻快的还是疲惫的,喘口气他就听得出来,现在这么轻柔的声音应该是累到极致后强撑出来的了,调子懒散,有点像喝多了,还有点哑。
明遥在心里跟自己妥协,要不,就让沈云灼睡床吧,或者一张床也行。
还能真跟他离咋滴。
燕南说得没错,好几百平的房子,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寂寞,明遥回到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阳台的灯也不放过。
整个大平层像奢华璀璨的宫殿,明遥漫无目的地挨个房间看了看,走到了一个沈云灼专门用来放他东西的房间。
沈云灼曾经叮嘱过“这房间里的东西不要碰”,但没说房间不能进。
沈云灼平时不住这里,放的应该都是不常用的。
出于好奇,明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很简单,两排靠墙的柜子主要放了书和儿时的一些物品。
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琴架,架子上放了三把琴,都落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应该是沈云灼也特意叮嘱了打扫房间的阿姨,这个柜子不用擦。
明遥没有拉开柜门,但隔着玻璃门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把琴的琴身碎了,又被拼接粘贴了起来,可以看到清晰的裂痕。
另外两把琴都是完好的,明遥没看出什么问题,其中那把黑色的……就是他存在手机里的视频中,沈云灼用的那一把。
沈云灼不是跟他说没有自己的琴了吗?
心脏骤然下沉,明遥被这种怪异又难受的感觉包裹住了,有点喘不过气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玩乐器的人,怎么会只有一件乐器呢。
沈云灼这么有钱,三把都少了呢。
什么没有自己的琴了,分明就是骗他的!
明遥以为沈云灼只是杜撰了一些他们曾经相爱的经历,就算在沈云灼的叙述中,他的喜欢更多一些,明遥也觉得是情有可原的。
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舍得作假。
沈云灼很晚才回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但是进门后发现家里灯火通明,每一个房间的灯都亮着。
他没换鞋,在玄关处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没怎么睡又喝了酒,脑袋像要炸了一样,好一会儿才看清明遥在沙发上坐着等他,抱着膝盖,腿上盖了一个小毯子,被温馨的暖光照着,模样很乖。
沈云灼身上有酒气,脱了外套走过去,刻意跟明遥隔了一段距离,说:“在等我回来吗宝宝,云城那边有块地要开发,晚饭是在那边吃的,所以回来晚了,没能去接你。”
说完,沈云灼跟明遥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揉了两下额头。
这个样子明遥也再了解不过,半躺着,眼皮半阖,呼吸发沉,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头疼吗?”明遥问。
“嗯。”
沈云灼的偏头痛一般是晚上发病或晚上才到病痛高峰期,白天有不得不处理的公事占用大脑,他尚能坚持,现在事情解决了,回到家,看到明遥,就加倍地疼了起来,恶心、畏光畏寒,好像连澡都不能正常洗了。
饭局是跟沈霆飞一起参加的,看沈云灼这个样子,沈霆飞想让他在云城酒店住一晚的,第二天一早再回来,但沈云灼执意要当夜回。
“是因为没睡觉吗?”明遥又问。
“老毛病。”沈云灼怕明遥担心,从茶几下面的药箱里拿了常用的管偏头痛的药,旋开药瓶,倒了几粒在掌心。
想就着明遥水杯里的水服下,结果刚一碰杯壁,就被明遥严肃制止了:“你喝酒了是吧?还吃药你疯了吗?”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沈云灼说,“我吐过,也吃了别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受了。”
明遥掰开沈云灼的手掌:“那你一次吃三粒是什么意思,上次不是吃一粒吗?你不要命了吗?故意让我心疼是吗?”
沈云灼眯了眯眼:“能换你心疼,我吃十粒都行。”
他没说这种药剂量不一样,吃多少也不同,况且上次症状轻。
小剂量的胶囊,想吃两粒,手抖倒成了三粒,情况特殊,沈云灼便想一起吃了,不想在明遥面前这么狼狈,还需要他照顾。
但是明遥眼神的含义明显是禁止他吃,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了什么委屈。
“不吃也行,”沈云灼把药扔在茶几上,“宝宝给我亲一口?”
“亲一口就可以吗?”明遥给了他一声冷笑,“会不会睡了我效果更好?”
沈云灼凝眸看着他。
“你不用这样。”明遥说,“不用把自己搞得很可怜,来让我心疼。”
“酒后不能吃药,一次不能吃太多,这些道理你不懂吗,为什么要这样。”
“我是心疼你,我好心疼,偏头痛是怎么个痛法,我想代替你痛,只要别让你这么难受。”明遥闭了闭眼,“但是你真的不用这样。”
沈云灼一愣,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是为了……睡你?”
“你那个柜子里面有两把完好的琴,我看到了,你不是说你没有自己的琴了吗?”明遥说,“那它们是什么,废品吗?”
沈云灼僵住几秒,总算是明白了些明遥发火的源头,而后说:“那两把琴确实也是我的,你拿出来看了吗?”
“没有,你不是不让碰吗?”
明遥真切地难过了起来,比昨天加上今天的任何一刻都难过:“看我这样一步步中计很有意思吗?那你到底养没养过小兔子,这件事也是你编的吗?带我去房车,你计划多久了?”
沈云灼头疼欲裂,愤怒和委屈交加,他也伤心了。
他昨夜一夜未睡,今天奔波忙碌一整天,多晚、多难受都要赶回来,就是为了听明遥对他这样的揣测。
因而说出口的话难免重了些。
“我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我是有想象和夸张的部分,也做了刻意渲染,是我做错,但我还不至于差劲到那个地步,拿自己童年和曾经的伤痛来欺骗你,也没有任何一次头痛是为了博你心疼。”
“会对你说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关心没错,别人的关心我不需要,只有你的关心和心疼才会让我觉得心里被填满了。”
“大概是……”沈云灼说,“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吧,或许没意识到,所以就……还蛮自私的,抱歉了。”
“药我不吃了,”沈云灼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自始至终没有主动碰明遥一下,“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今晚去另一个房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