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染以为沐清舟请求视频是想看看藤蔓，于是没多想就同意了。
很快，沐清舟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
对方将黑色的长发全都扎起，衣服穿着十分贴身的作战服，挺拔的身姿一览无遗，透着一股凌厉的美感。
和之前沐清舟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像是出鞘的利刃。
而沐清舟见到竺染的模样后，皱了皱眉头。
竺染的状态比起昨天差了不少，脸色苍白，面露憔悴，满是倦意。
沐清舟：“你没睡好吗？”
竺染：“嗯，没睡好，家里临时住了个人，有点不习惯。”
听到‘临时住了个人’几个字，沐清舟的眸色变沉。
竺染……和别人一起住？
沐清舟正色：“睡觉的时候锁门，注意安全。”
竺染点了点头：“我会的。”
竺染走到藤蔓边上，将自己与藤蔓一起拍入了镜头内。
“异变藤蔓的生命力很强，我只是给它浇了点水，就长得这么好。”
竺染边说着，藤蔓便伸出须须碰了碰竺染的脸颊。
黑色闪着红纹的须须贴着竺染白皙的脸，须须微微一用力就在柔软的侧脸留下了一个小凹陷。
见状，沐清舟的声音沉了沉。“你培育得好。不过，小心别被伤到了。”
竺染伸手摸了摸藤蔓：“不会，我心里有数。”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其间竺染因为什么分了神，却又很快回过神来。
沐清舟不难从竺染望去的方向猜出，竺染是在关注他的‘临时室友。’
“我期末实战考试要开始了。下次有空再给你带点异变植物，再见。”
“再见。”
沐清舟因为要进行期末实战课考试，便率先挂了视频。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分给实战课多少，而是关注着别的什么地方。
他原本冷淡的表情蒙上了一层暗影，仿佛即将迎来永夜的冰原，凛冽又刺骨。
竺染能接他的视频，这说明竺染并不排斥他。
沐清舟自然是内心愉悦的。
只是……室友？
他眸色渐冷，透着寒凉。
*
竺染挂断视频通讯后，先是去Z的房间望了眼。
适才与沐清舟视频时，竺染感觉对方房间内有异动。
轻轻打开房门，却见Z依然在昏迷中，只是被子变得凌乱，可能是对方在睡梦中无意识弄的。
关注了一会儿确认Z并无大碍后，竺染才离开。
他来到阳台，目光落在了昨天用来做分株试验的4盆植物上。
结果倒是出乎竺染的意料。
长势最好的竟然是用他精神力净化的土壤，搭配融入他精神力的净化水。这盆土培雏菊绽放地比用水培养的雏菊更繁盛，目测比水培的茂盛一半。
而竺染原本认为会长得很好的星际高科技无污染土壤，种植在上面的植株竟然病恹恹的，叶子枯黄不说，原本能长到30CM高的雏菊，此刻只有一半的高度。
看起来十分发育不良。
“星际土壤可能更适合用来培育合成植物，并不适合种植自然植物。”
竺染如此猜测着。
他将几株发育不全的雏菊从土中连根挖了出来。
用净水冲洗干净，再将这几株雏菊放入融了精神力的净水中修复。
一经接触到净水，枯黄的雏菊叶片立马变得精神，从病恹恹垂下的状态稍稍抬了头，叶脉中充盈着生机，变得有力。
如此一来只要再经过一天的培养，它们就能变得如往日一般生机勃勃了。
确认了用自己精神力净化的土壤更适合种植自然植物后，竺染干脆下单买了10kg的普通土壤。
如此一来这些土壤够装16～20个花盆，暂时够竺染用。
竺染将明天要卖的花分株好，依然是5盆小苍兰和5盆雏菊，顺便又做了一罐雏菊茶。
接着，竺染又分株催发了熏衣草，将原本一株的熏衣草分株成了5盆，等明天尝试制作熏衣草精油。
“既然准备上新品，不如发个预告。”
如此想着，竺染便给熏衣草们拍了照片，并附加了‘禁止智能识图’的水印。
然后用【竺影暗香】的店铺账号，发了新品预告。
【竺影暗香】：新品即将上架[紫色花朵的图片]～猜猜是什么植物？第一个猜对的有奖。
发完店铺消息，竺染顺便看了眼店铺的营业情况，日报上写着：
由于店内无可售物品，已关店。
请店主尽快上架新物品。
嗯……熟悉的提示消息出现在竺染面前，竺染毫不意外。
又卖光了。
购买记录显示，所有自然植物在上架2分钟内被买光，小苍兰卖得快一些，不过雏菊也不甘示弱，开店没多久就被买走了。
而雏菊茶被新用户买走，地址在珈蓝综合大学，可能是‘秦可很可靠’的朋友？
竺染又翻了翻用户留言。
【买到了颜由同款自然植物，我是不是也能成为大画家了？】
【店门口的小型生态园好好看，跪求店主不要因为售空就关店！】
【颜由就是因为在你家买了植物才能赢晏晗的吗？你家植物真的那么神奇？】
【那么漂亮的自然植物，店主不想让更多人见到吗？跪求售空不关店QAQ。】
……
留言中不少人提到了‘颜由’‘绘画’‘直播’等词，竺染善用搜索很快就了解到，原来昨天晚上两位画家直播切磋绘画。
而之前毫无名气的颜由赢了被称为‘当代青年绘画第一人’的晏晗，令人颇感意外。
颜由直言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竺影暗香】，这就让不少艺术家慕名前来，买走了雏菊。
竺染记得颜由的名字，星购ID似乎叫‘颜料太贵了’，是之前那位要求生态园授权的画家，还买走了他十盆花。
竺染从众多店铺留言中找出了‘颜料太贵了’的消息框。
正好对方也给他留了言。
颜料太贵了：【店主您好，我在直播中提了您的店名，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
这条消息是昨晚10点。
隔了八小时后，也就是今早6点，颜由又发了消息给竺染。
颜料太贵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很多艺术家都希望您的店铺能开放店铺卖空不关门的权限，他们很想近距离观赏小型生态园，并以此为灵感作画。】
【不知您是否愿意公开权限，又或者以别的方式与艺术家们合作？】
【我的星迅号：82951***，静候佳音。】
竺染对这条消息感到意外，没想到本来想招揽客人用的小型生态园，会得到那么多艺术家的喜爱。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沉思：“和艺术家们合作，以植物为主题绘画吗？似乎是个有趣的提议。”
“也许可以借此机会推广自然植物，通过画作让更多人意识到自然植物的美。”
竺染稍微想了想，觉得这个合作也许可行。
竺染来到星际后，一开始只是想着用自然植物赚钱养活自己。
而等到实现了温饱，店铺也有一定的固定顾客了，竺染就想将店铺做得大一些，卖种类更丰富的自然植物，也让更多的星际人直观感受自然植物的魅力。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给建个自然植物园，里面什么植物都有。”
“春有茉莉，夏有荷花，秋天能看到满目的银杏和枫叶，冬天就到了观赏梅花的时节了。”
建立自然植物园对现在的竺染而言还言之过早，毕竟他现在成功催发的植物只有三种……，少得可怜。
不过……如果与艺术家们合作的话，也许不久之后就能举办一个植物画展。
让植物以绘画艺术的方式展现给大家，也挺好的。
竺染低垂着眼眸思索片刻，便添加了颜由的星迅号。
竺染：【我是[竺影暗香]的店主竺染，我对与艺术家们的合作有意向。约个时间聊一下吧！】
文德瑞尔星上，颜由通过竺染的好友请求后便当即与竺染视频沟通。
颜由的形象一出现在光脑上时，竺染便觉得对方很眼熟。
这不是那个19区午夜咖啡店的咖啡师吗？
好巧。
颜由见到竺染的模样时，则讶异于竺染的年龄。
竺染要比他想象中的小很多，看上去似乎没有20岁。
颜由一直以为能培养出那么多自然植物的店主，应该是个年过80岁的和蔼中年人？谁能想到会这么年轻。
而且……
美术专业的颜由总觉得竺染看上去非常眼熟。
明明对方的模样他毫无印象，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颜由不由得多看了竺染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询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颜由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哪有人一上来对合作对象说这种话的？
竺染浅笑道：“你冲泡的咖啡很好喝。”
颜由这才慢慢将竺染和几天前的晚上，那个很温和宁静的客人联系在了一起。
难怪颜由觉得竺染眼熟，这不就是全息世界中那个客人形象的缩小版吗？
颜由恍然大悟：“是你啊……好巧。我最近有点忙，过几天您可以来尝尝拉花咖啡。”
竺染：“好，你有空了可以用星迅联系我。”
两人之间的生疏因为曾经的一面之缘拉近了距离。
双方合作都很诚心，并且初步合作涉及的内容不算太大，合作谈得很顺利。
竺染会在星购全息小区的全息小屋中，再建一个小型生态园。这个生态园会对得到许可的艺术家开放，并给他们提供灵感。
作为交换，艺术家画出的所有与竺影暗香店有关的画，竺染都有该产品的使用权。
同时如果画被卖了，竺染能得到5%的分成。
双方还约定等到春暖花开时，会在全星际3个S级星球的其中一处举办以自然植物为主题的画作展览。
除此之外，颜由本人将会给竺染提供全息生态园的设计图。
两人再寒暄片刻，便互相道别结束了视频通讯。
竺染片刻后将几种自然植物的图发给颜由，并给出需求：【用小苍兰、雏菊和熏衣草三种植物制作生态园。希望能给人放松宁静之感。】
颜由：【原来店铺预告中的花叫熏衣草。我这算不算是提前得到了正确答案？】
【花很漂亮，明天就能给你设计稿。】
与艺术家们的合作只是一个很小的开端，不过这样的合作方式，令竺染觉得在硕大的星际中，他不再是漂泊前行的孤舟。
认识休奈、沐清舟等人，使得竺染的世界从无色变得绚丽多彩，多了不少烟火气。而与颜由达成合作，则让原本冷清的湖面上多了几艘其他小船。
湖面渐渐变得热闹。
虽然他与颜由只是第一次合作，还很稚嫩，前途也尚未可知。
但……只要勇敢踏出一步，总能走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事情似乎变多了，不过……这样挺好。”
竺染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紫色的熏衣草在暖光下盛开，透着宁静的香味，与小苍兰的甜味以及雏菊的旷野气息混合在一起，香味融洽不刺鼻而层次丰富。
浸润着花香，竺染一夜没有睡好的紧绷情绪也因此放松了下来。
他伸了一个懒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暖洋洋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令竺染舒适着眯了眯眼。
宁静而又恬淡。
*
珈蓝综合大学正陷入了紧张的期末地狱，几乎所有学生都挑灯夜战，半夜学院依旧灯火通明。
秦可靠着喝雏菊茶提神醒脑，在期末过还不错。
可眼见雏菊茶少了一半，但下一罐仍然没有影，秦可就感到十分焦躁。
没有雏菊茶，他可怎么从理论课中活啊……
“哟，这不是秦可吗？好久不见啊～”
卓闻和秦可打着招呼。
卓闻和秦可算是老朋友，从初中开始就是死对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秦可没好气地说：“找我什么事？”
“我是来和你说声谢谢的。”卓闻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罐子。
只见透明的罐子中，一朵朵烘干的雏菊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卓文得意洋洋：“多谢秦大少在朋友圈推荐的雏菊茶。我今天一查才知道，这茶全星际难求，稀罕得很。”
“也亏得我下午没课，顺利买到了。”
“你不知道啊～当我在朋友圈发‘我买到【竺影暗香】的雏菊茶’的消息后，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找我说话。我应付都应付不来。”
“唉，不说了，晚上约了和黛拉共进晚餐，就是那个大明星黛拉。她对雏菊茶也很有兴趣。”
“总之，谢谢秦大少了～”
说着，卓文扬长而去，徒留秦可一个人在原地气呼呼的。
气得人都快炸了。
秦可自然记得他上次发朋友圈安利雏菊茶。
明明他秦可都已经很注意了，没有发到论坛只是发了朋友圈，谁知道还是会被偷家。
还是被他最讨厌的死对头卓闻。
让你秀，让你分享，让你得意。
这下好了，自己买不到了吧！
呵呵哒。
*
另一边，叶朝正看着光脑皱眉，面有难色。
“唔……这究竟是什么植物呢？”
他的助理周正见状，以为叶朝的新曲创作碰到了困扰，于是上前关心道：“怎么了？”
叶朝将自己的光脑给周正看。
“诺，【竺影暗香】店的新品预告。”
周正：……
他至今仍然记得之前稳操胜券的12月新手店铺第一名，因为某个‘叛徒’，吹了。
现在他看到【竺影暗香】这个名字，就想揍人。
叶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自然植物，但我想要店主的奖励。”
周正冷笑。
合着他家艺人，还成【竺影暗香】店的忠实粉丝了。
真是……非常好。
叶朝思考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粉丝群里问问，我粉丝那么多，一定能知道这是什么自然植物的。”
周正：“不。你不想。”
你这不是相当于用自己的流量给【竺影暗香】做推广吗？
快给我停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
颜由晚上抽空给竺染设计了2个小型生态园的方案。
竺染拿到设计后，对两个方案都很满意。
第一个方案以熏衣草为主植物，雏菊和小苍兰为点缀植物。
设计图中满目的紫色优雅又宁静，周围偶尔点缀了几朵白色的小苍兰以及红蕊白花瓣的雏菊。
同时，颜由还在小型生态园中增加了几组灯光强调了明暗关系，营销出一种深空之下宁静花海的静谧感。
竺染能想象得出如果将这个生态园放到店铺中，不说客人了，哪怕是他自己都想要在店铺边上观赏一番。
搭配上熏衣草独有的混着青草气息的花香味，他大概来了就可能走不动路。
颜由给的第二个方案则是通过改变地貌，将生态园做出了空间感。
稍高的地方栽培着小苍兰，中部则是雏菊，靠近地面的地方则种满熏衣草。
颜由还设计了一条从顶部流下的小瀑布，给翠绿娇嫩的空间增添了一份清澈的明晰与流动感，使得整个生态园‘活’了过来。
第二个方案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颇有一种破开层层树枝之后，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感。
“对比颜由给的方案，我之前设计的小型生态园就像是玩一样。”
“果然专业的活儿还是要找专业人士做才对。”
竺染摆放在店铺内的小型生态园，只是把花朵的全息形象种到土壤上，并没有什么设计感。
“熏衣草为主题的可以放在店门口，作为熏衣草上新时的宣传。”
“另外一个小山谷则可以放到家园里，给艺术家们提供灵感。”
如此决定着，竺染给颜由发消息说：【两个设计都很棒！我过两天就会在星购小区建生态园，建好了和你说。】
颜由：【兔子举OK牌.JPG】
和颜由沟通完毕，竺染见天色已晚，便在睡前再次查看了Z的情况。
Z此刻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头紧锁。
他的金发凌乱地散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像是夕阳照在水面上的波光一般，泛着细微的金芒，沾着些许潮湿的冷汗。
他的嘴角向下抿着，时而发出轻微的呓语声，看上去很不舒服。
“生病了吗？”
竺染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摸起来不烫应该没有发烧。
“那就是做噩梦，或者因为精神海狂暴引起的后遗症。”
竺染退出Z的房间，从阳台搬来两盆熏衣草放在床尾靠墙的地方。
熏衣草的香味具有安神的作用，希望能让Z睡个好觉。
“祝你好梦。”
说着，竺染便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浅浅安宁的香味逐渐铺满了整个房间，熏衣草混合着香草糖的气味，渗入了无边的黑暗梦境，安抚着电闪雷鸣。
泽法尔不再被混沌暴戾的精神海撕扯，也不再困于无尽的深渊回廊之中。
他的梦中，只有一片不刺目的暖光，一方盛开的植物，阵阵宁静的浅香。
泽法尔沉浸在满是舒缓香味的气息中，心绪安宁。
最终，他眉宇舒展，睡得安然。
……
次日早晨，竺染推门进入Z的房间准备给他换药。
一进屋，竺染就对上了一对蓝金双色的异色瞳。
金色的璀璨如琥珀，蓝色的清澈如大海。
Z，恢复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