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这件事,是熟能生巧。
云程赶鸭子上架,到现在已经能顺畅的把这个会议开下来。
跟他写话本一样,需要点节奏控制。
整体都是好事,个别人会降职辞退,问题不大。
从前他在网上看过很多工作党吐槽老板,也见过父兄在家开视频会议的情况,目前铺子里收尾工作还没办完,云程就跟上课一样,不讲虚头巴脑的废话,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让他们找空位坐下,开始讲今天开会的主题。
开会就在话本铺子里,办公桌可以围坐五人,金掌柜还按照云程的要求,去定做了一个大白板,存银帮着一起架起来,云程就能在上头用粗头的炭笔写字。
先大力夸夸,夸他们这几个月做得好的地方。
这是提升士气的,不能省。
能点名的,云程都点名夸,不能点名的,云程也会整体夸做某部分工作的小团队干得漂亮。
夸完还要把这件事落实,给点实际的好处,要金掌柜在本子上记着,这奖金可以跟月钱分开,会议结束,就让他们拿条子,去账房先生那里领。
顺带从这里,引入下一阶段的内容。
说账房先生辛苦了,这几月乱账一堆,跟着大家伙儿赶工,都没个人能轮换,再到铺子里在座诸位都是连轴转,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先前跟金掌柜说过要安排轮休的事,眼看着收尾就在前方,是最容易懈怠的时候,云程再说一次,也是画大饼。
他就不排班了,直说先给大家休息两天,回头再来处理这些事。
反正已经结课,书生们都走了,话本铺子就要恢复正常运营,这两天时间给得起。
休息时间要看金掌柜意思,争取明后天就安排上。
然后说人员调动的事,好事儿一起说了,有升职的,能回去给家里人好好说说。
元墨跟柳文柏是不必多说的,临时会议去叫人,柳文柏能来,元墨不能,他还在上课,这里是先宣布。
元墨在培训期间的表现没有柳文柏亮眼,但在写作这方面的能力要比柳文柏突出很多,人还是秀才,有多部畅销书撑着腰板,定他当主编,大家都没意见。
柳文柏当副手,还笑得满面红光。
这边顺利,穆辉跟贺泉位置的挪动也顺利。
他俩不当管事,往下当责编就太浪费才华了,云程参考了后世的签约套路,把他俩从固定约稿人,搞了个高大上的名字,驻店、白金、白银什么的,还能简单粗暴点,就叫大神了。
贺泉这边问题不大,他本来就无意当管事。
穆辉那头要做点思想工作,这人最初想往上爬,就是想出人头地,话本铺子里出人头地,他认为得是拿了铁饭碗的。
云程不想出现跟某站签约的大佬作者一样,以后人家数年不完结,每个月铺子还要白给钱。他给这两人的条件是可以固定给月钱,跟责编的月钱一样。
这样即使没有稿子,也能有银子把日子过下去。
待他们宽容,也有限制,一年最低要有一册过稿的作品,不然这契据就结束。
玩了个文字游戏,过不过稿,那得是他们铺子说了算。
云程说完心里浅浅尴尬了一下,他本意不是这样,是想有个约束的。
看他俩都挺开心的,便没继续往后说。
其他人员调动,就都是铺子本身就有的人。
其中陆志承是表现很突出的,培训期间救场,临时上台讲课后挂名转正,数月锻炼下来,别的不说,理论这块儿很扎实。
云程打算让他随每月短篇,整理相应写作技巧附上,算是隔空教学。
短篇是每月出版一次,一年就十二本,工作量比较低,初期给时间适应,后面要再做其他安排。
跟梁辰——金掌柜从外头扒拉回来的总结能力特别强的书生。
打算让他俩来抓理论干货这块的整理,以后可以时不时有小班分享课。
别的调动是有部分偷懒耍滑的人,需要辞退。
说到这个,气氛都凝了。
敢明目张胆的耍滑头,脾气还是有点大的,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说不要咱就不要咱了?当初叫我们过来上工的时候说得多好听。”
都是些责编,刚才一连串升上去那么多培训期间表现优异的书生,他们脸色已经很不安了,真被辞了,为了个面子,都要跟云程争论几句。
云程不跟他们争论,“我理由都给了,还要我好声好气请啊?你这么有面儿?”
他硬气起来,这几人就不敢说什么。
柳文柏撸袖子,跟几个书生一起,把他们请出去了。
恰好会议开了有一阵,云程就让他们歇会儿。
存银给他端茶点,“大嫂,你都不要他们干活了,怎么还留他们听这么久?”
那当然是云程故意的。
铺子里现有的人,都是金掌柜来了以后,一点点挑人,组建的审稿班底。
人家本事是有的,培训班之前铺子里的审稿工作没出过什么问题。
培训班的事,云程提前在铺子里说过很多次,大家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他不强求,是因为全员都参与,期间还有数次演练,没人表现出抵触抗拒,所以在开班后的人员调动上,云程认为是全员皆可用。
结果他们几个在开班后摆烂,要不是还有临时帮工在,这出了乱子算谁的?
不想干这累活也行,那就干老本行,好好审稿子云程也能接受。
结果他们在杜知秋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一天不是这里有事就是那里有事,完事儿后,一天审完的稿子,不多不少,永远就十来篇。
这还能不知道意思,杜知秋就白干那么久了。
课还没结,他都找云程告了好几状,人是不能留的。
他们要拿多少工钱干多少活,可以,计奖金也不用算他们的份。
现在才把人请走,也是无奈之举,当时太忙,审稿也不是谁都干得来的事。
恰好赶人的几个回来,云程续上会议,跟柳文柏还有岳志承说:“你俩也要练练审稿能力,以后会接触到。”
像存银,看多了,他不会写,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也知道好看不好看。
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拒了。
这是很基础的审稿,带有浓郁的个人口味,要把眼光锻炼上去,更加公平一些。
最后一件事是让他们选个酒楼,“可以商量商量,最近都辛苦了,大家聚餐后就安排休假。”
场内气氛再次活了起来。
柳文柏问能不能选第一楼。
府城第一楼得过陆瑛的点评,东西贵,口味一般,因是《赘婿》的主题酒楼,一直有书生打车轱辘的口水仗,书粉们爱去瞧热闹,生意极好。
这家老板会做生意,这两年,里面还时不时搞特殊日子。
什么赘婿日、状元日、修真日、虐渣日、冥婚日,牌子挂出来,读者就知道今天里头说哪本书。
他还会安排彩蛋,不预告,不给半点风声,随机掉落大戏,请的好戏班子跟名角儿。
生意越发红火,扩大了规模,但要价还是两年前的价位,没继续哄抬。
云程问他们是不是都想去第一楼,“我听说里头的菜式味道不怎么样。”
贺泉笑了声,“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被人说多了,那老板花重金从各地请了几个厨子来,好些地方的菜都能做。”
这家酒楼跟他们铺子有渊源,既是工作聚餐,他们提名,大半人都同意,云程就把地方定下了,然后叫金掌柜去后院说话。
今天这个会开的,铺子里又是一笔支出,但金掌柜高兴,这意味着铺子会变得更好。
“都说患难见真情,咱这不就见了?剩下的人会更齐心了。”
云程要跟他聊的事,在他兴头浓时不好开口。
金掌柜看他欲言又止的,心下忐忑,问了两句,云程才从老远的地方跟他扯家常。
说他要给京都准备年礼了,两地相隔远,来往一趟甚是麻烦。
又说来年他们就要去京都了,到时过年能吃团圆饭。
再说他们来府城也两年多了,问他想不想家。
金掌柜听出他话里意思,沉默会儿,问道:“我也要被换掉?”
他死活没想出来他哪里没办好,各处人都安排妥当了,再没合适接替他的。
云程老实直说:“没,我就是问问你们是想留在府城,还是想回京都,等跟你说完,我还要去玩具铺子一趟的。”
金掌柜就回过味儿了,表情骤然一松,“我这心肝儿都吓得不跳了。”
能回京都,肯定愿意回去的。
换个地方安家,开销都是银子。
他家不是贱籍,后辈能科举,京都多方便,买书考试入学都方便。
来回奔波苦,他一家老小都在京都,祖坟也在。
他还想落叶归根,有机会回去,还是要回的。
就是这铺子,这么好的起势,他放不下。
云程笑道:“我就是提前问问,若是你打算回去,可以准备培养人接替你了,到时我们一家去京都时,你们跟着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金掌柜就看他,云程说:“去了京都,我会再开一家话本铺子,想找个有经验的人帮我管着。”
最有经验的就是金掌柜了,他顿时笑了,眼底都有点晶莹之色。
一把年纪,在云程面前抹眼泪,“真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回去。”
云程叫存银哄着点,赶着趟,去玩具铺子那头,一起把事儿谈妥了。
玩具铺的于掌柜比金掌柜吓得更厉害,铺面没有上新玩具后,每月利润看着还成,至少没亏本,可他心里没底,期间他也想搞创新,弄出来的东西都很奇怪,被云程否决。
后来云程忙培训班的事,他不好没眼色的凑上去,只能看着隔壁铺子红红火火,他这里半点水花都没有——虽然话本铺子后头还从玩具铺走账接济。
他心里没底,算着日子,就觉得云程处理完话本铺子的事就要来找他算账,认为他的能力不行,赶他回老家。
回老家也成,就是这么回去,太丢人了。
结果云程是要他跟着一起回京都,到京都后,给银哥儿的裁缝铺子当掌柜。
“他那边我肯定要找熟悉的人来担事了,就你了。”
于掌柜经不起吓,看着心态不好,实际人很务实本分。
云程很少过问玩具铺子的事,他都经营得好好的。
没往金掌柜那头嫉妒使坏,走账要钱的时候没使绊子,是个能重用的人。
这些搞完,回家天都麻麻黑了。
存银一路傻乐,一会儿说云程很威风,一会儿又叭叭他的裁缝铺子,好像铺面已经开起来了一样。
云程本来想提提醒他,玩具铺子是陆瑛表哥一手开起来的,于掌柜也该是陆家的人,要他写信时顺道感谢一下。
转头想想,这事还早,也许到时会出变故,就没说,先让孩子开心着。
路上他俩又绕到柳小田的铺子,赶着关门前,买了点卤味。
鸡爪鸭锁骨,有谢晏清这个大户跟着抢,云程来晚了,没买着。
素菜的没多少人买,都觉得奢侈一回,就要吃肉。
云程也爱吃素卤菜,买完给钱,要柳小田给他家元墨带个话,“下午我去铺子里开会了,给元先生提为主编,以后铺子里稿件这一块儿的事,主要他负责,你给他说说,看他有什么问题,回头可以再商量。”
这是早就说好的,有问题早就问了。
柳小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现在就给他定下了?怎么也要明年吧?”
云程摆手,“他早点来干活,我就能去找你玩了。”
其他人写大纲的能力还需要锻炼,元墨现在读书,恰好不适合写长篇连载,偶尔写个短篇练手还成,转手把铺子里故事线的补充交给元墨来,云程就能搁家里数钱,等着这群勤劳的小蜜蜂给他产粮又挣钱了。
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