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琮目光直视着镜头, 和刚刚那种营业的状态不一样，目光诚恳又坚定，说话都软下了一个调子。
司遇澜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 一下一下的点着, 心情稍显松快。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总是会抓住一切时机, 胆大妄为的示爱。
主持人距离江沐琮最近, 能最直观的感受到Omega的情绪变化, 看着弹幕正舞CP舞的上头，耳机里也传出总导演的指示，让他可以不留痕迹的在这个问题上多逗留一会儿。
主持人却有直觉, Omega嘴里说的人绝不是崔皓, 再追问下去，恐怕要出直播事故，看着手里的问题集锦，主持人忽略弹幕和耳机的诉求, 重新挑了一个话题。
即使他这样小心，但该出的直播事故还是要出。
在热火朝天的直播间外, 一条词条正在榜上飞快上升，因为有人运作的关系, 不出三分钟, 就霸占了热搜的第一名。
直播间的弹幕里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意指游戏比赛有黑幕。
主持人很有职业素养的将这些弹幕都忽略掉了, 崔皓也注意到这些，嘴角勾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弧度。
司遇澜的手机上收到了俞净的消息, 自从俞净告白失败后,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是一张截图，图上是正在逐步攀升的微博热搜, 除此之外，一句话没有多说。
江沐琮今天在直播间露脸，被人扒出了江一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爆料者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熟悉，不仅查出江沐琮父母双亡，甚至查到了江沐琮目前的监护人，正是游戏比赛的最大资方——BY总裁司遇澜。
那张司遇澜给江沐琮颁奖，两个人拥抱的照片被调了出来。
一时间网络上众说纷纭。
直播间里的弹幕很快就多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现在游戏比赛都能资本塞人了，真可怕。”
“确实长得不错，没准这场比赛都是让金主专门给他办的呢！”
“还没成年呢就干这种勾当，没爹没妈吧廉耻心都没有。”
“那个司遇澜，都奔三了，玩这种未成年的Omega，得进去几年吧？”
“白瞎长那么好看了，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一个Beta，侥幸站到现在的位置就偷着乐吧，还学Alpha泡起小O了？”
“我听说这个司遇澜的爸妈也不管他，两个没家教的还凑到一起去了。”
“还监护人，人家爹妈把孩子交给你，你倒转头给带床上去了，啧啧。”
……
大批的类似发言涌入，打了还不明“真相”的正常观众一个措手不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惊疑不定，一时间，屏幕上满是这种污言秽语。
主持人眉心直跳，刚要暂停直播，却被坐在旁边的Omega按住了手背。
江沐琮本来没想在直播间直接发脾气的，毕竟这还是赞助商的地盘，他不能给司遇澜惹麻烦。
只是骂他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一些陈词滥调。
他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听过比这个难听百倍的，不算什么大事。
直到这些人开始攻击司遇澜。
Omega看见第一句的时候，脑子里轰的一声，目光一凛，神色上压不住的戾气，“你们这群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坐在一旁的崔皓拽了拽Omega的袖子，“别发脾气——”
江沐琮早就被整个直播过程中，崔皓不断的小动作搞得厌烦，此刻怒气上头，更是直接挥开了崔皓的手，“你也滚！”
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崔皓脸上，只狠戾的盯着屏幕，攻击性拉满，嘲讽的“嗤”了一声。
“我坐在这里名不副实？”
“比赛有黑幕？”
“玩过这个游戏吗？听过我名字吗？游戏开服三年，你们能找到我一次败绩吗？”
“全服的玩家都没有一个不服我的，你们一群白痴在这里叫嚣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扯，这就是你们有爹有妈的人受的家教吗？”
“还敢说司遇澜？司遇澜十五岁出国留学，十九岁自主创业，二十五岁企业上市，二十七岁身家过亿，你们比得上司遇澜的一根头发丝吗？”
“嫉妒人长得帅就直说，我还能夸你一句坦荡！”
“脑子里除了那点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别的吗？”
“一群只知道躲在电脑背后的垃圾，敢见人么？”
“什么玩意儿！”
“艹！”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回过神的主持人，连忙上前拉了拉江沐琮。
耳机里指示他立刻关停直播，他却屏息静神等待着。
过了两三秒，忽然飘过去了一句：“我*牛*！”
像是打开了弹幕开关。
“J常年位居排行榜第一，这黑子也不专业啊？”
“现在这钱真好赚，下次可以带我一个。”
“楼上赚带+1”
“只有我被骂爽了吗？卧槽这小孩儿好帅啊我靠！”
“我觉得J骂得对，这群人就是嫉妒人长得帅”
“我也想说……确实帅啊！”
“决赛那天我在现场！司总帅的我腿软！”
“二十七岁身家过亿……呜呜我听不懂~”
“说实话，我是个Beta，司总太给我们Beta争气了！”
一场打着针对江沐琮，实则泼水司遇澜的战争刚刚开始，就被江沐琮骂哑火了。
游戏世界菜是原罪，只要实力摆在那里，你狂成什么样都会有人为你买单。
司遇澜看到热搜以及弹幕开始指向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大概的嫌疑人选，刚拨出去赵川的电话，还没说一句话，电话两头的人都听清了江沐琮一句接一句半点不停歇的长篇大论，连带着最后那个脏字都显的器宇轩昂。
上司没说话，赵川也没敢吭声。
打电话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但现在——好像已经被解决了。
隔了两三秒，赵川听到上司轻笑一声，喊了他的名字，“订一张机票。”
目的地是哪里，不言而喻。
“好的，司总，”赵川收敛心神，“网上的事，要处理吗？”
“嗯，联系法务部去查，明天下班前给我结果。”
直播到现在，显然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主持人听着耳机里的指示，硬着头皮上前，轻声劝江沐琮和崔皓去各自的休息室，两个人倒是配合。
后面的反转一出来，主持人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游刃有余的告别观众，显然要比刚刚紧急关停的决策更合适。
只是江沐琮走的时候把门关的震天响。
跟在他身后的崔皓一点没有被吓到，甚至还回头向主持人笑了笑，那个笑容——带了一点善解人意的无奈？
给主持人轻声道了句歉，便拉开门追出去了。
主持人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定力真不错。
这一对儿还能是真的不成？
主持人也拉开门，往那边看，崔皓就跟在江沐琮身后一两步的位置，嘴巴上好像在不停说着什么，但主持人看得清楚，直播间里小动作不断地Alpha，这会儿竟然一下都没敢碰Omega。
半个小时过去，主持人真的心累，刚结束了一场紧急会议，因为江沐琮的缘故，倒说不上是直播事故，反而让直播间的热度攀升第一甚至破了记录，但营业额没上去，因为到最后，江沐琮和观众都差不多忘了这是谁家的直播间。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得再直播一次。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主持人不太想参与什么下一次直播活动的决策了，索性领了个跑腿的活儿，去送补充合同。
途中路过J的休息室，主持人本来想赶紧跑过去的，却从门缝里发现，刚刚在直播间里大杀四方的Omega，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轻轻晃了晃。
休息室没关窗户，Omega的声音被风送到了主持人耳边，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只觉得嗓音又轻又黏，还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掺着点点心虚，“哥哥……搞砸……不是故意……”
主持人心里空了空，脚步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移了移，刚好看到了Omega正对着的地方。
是休息室的LED显示屏，正亮着。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上面，穿一身黑色睡衣，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头发被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正垂眸在看什么，听到Omega的声音，抬眼正视镜头的一瞬间，竟带出睥睨的意味。
“你们比得上司遇澜的一根头发丝吗？”
主持人的耳边忽然响起Omega的声音。
忽然觉得没有一丝夸大。
“我看直播了。”男人的声音很是平淡，听不出情绪，经过扩音器，主持人在门外听得清楚。
忐忑的Omega背影一僵，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看直播了？”
不等男人回答，Omega的声音都扬了几度，语速很快，急切道，“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司遇澜打断Omega的话，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和气场不太相符的安抚意味，“没受委屈，做的不错。”
江沐琮眼睛一亮，身体放松下来，又小声说道，“但我好像是搞砸了。”
这句话主持人没听清。
只听见屏幕上的男人说道，“我说了，我有为你善后的能力，不必担心。”
主持人在门外听得有些恍神。
剩下的听不太清，只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Omega。
刚刚满身戾气，身为Alpha的崔皓跟在他身后拉都不敢拉一下的Omega，正对着屏幕上的男人笑的乖巧。
浑身的刺都被服服帖帖的捋顺在身上，竟是十分温顺的模样。
主持人想到了他一个小时前刚提过的问题，因为后面江沐琮的“出彩表现”，怕是已经被众人遗忘了。
“……会喜欢上年龄相差很大的人吗？”
“会。”
“最多能接受几岁年龄差呢？”
“十岁。”
江沐琮十七岁。
司遇澜二十七岁。
主持人惊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