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雨滴打在窗台上，一滴一滴地炸开。

这样的天气总会抚平人内心的烦躁。

江沐琮和秦天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班上的趣事，期间秦天宁的手机响了三四次, 秦天宁都直接挂掉了, 没到五分钟, 又响了起来。

“接了得了, ”江沐琮瞥了手机一眼, “你要真不想接, 直接拉黑更干脆。”

秦天宁被戳中心思，诶呀一声，按了接通, 手机自动转了免提, 还没说话，对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宁宁，你去哪儿了, 怎么也不接电话？别生气了，我就是没控制住, 我都让你——”

秦天宁当着江沐琮的面，听到这些, 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停停停, 别说了，我来看看我琮哥, 少管我。”

“……江沐琮？”

江沐琮听着就皱眉, 但秦天宁的面子还是要给，只好嗯了一声表示存在。

齐嘉大概是拿秦天宁没办法了, “刚好，江沐琮，你帮我劝劝他，你说一个Alpha到了易感期想咬点什么不正常吗？他就不理解，非说我拿他当物件，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定明白吧——”

江沐琮冷冷开口打断，“你是第一天知道他是Beta吗？”

“什么？”

“你追他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并不理解你作为Alpha的那点生理要求，”江沐琮无视秦天宁的神色，说得毫不客气，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他内心深处，其实和齐嘉产生的一点共鸣，“现在追到手了，你又嫌他不理解了？”

江沐琮说完，也不等齐嘉反应，就直接挂了。

秦天宁小心觑着江沐琮的神色，“琮哥——”

“你别跟我说觉得我话重了，”江沐琮将秦天宁手机丢到一边，“他自己非喊我说话的。”

“没有没有，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秦天宁连忙摆手，看着江沐琮的神色缓和两分，才试探着开口，“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也遇到这种情况了？”

“什么？”

秦天宁抿抿唇，继续道，“你刚刚的话像是已经在心里念叨很久了，是用来克制自己的吧？”

“……”刚刚怼齐嘉还干脆利落的Omega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蔫蔫的开口，“我自己做的选择，不该拉他一起承担后果。”

自己的安全感和占有欲没有得到满足，和司遇澜没有关系。

秦天宁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越靠越近，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其实，Beta可能要比你们想象的要更有同理心一点点。”

“我不高兴是因为齐嘉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到了那一刻已经这么做了，才想让我接受，而且说话语气仿佛是我造成的一样，其实如果他提前和我讲，或者事后和我好好说，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我虽然也不太明白你们Omega的点，但你应该和司总直接谈一谈，解决问题，”秦天宁捏了捏江沐琮的被角，“不要在这里解决自己。”

秦天宁等雨停了才走，江沐琮看了看窗外，想到秦天宁的话，犹豫着摸过手机，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手指停留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页面上却忽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江沐琮一惊，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手忙脚乱的点开了接通，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司遇澜眉间紧锁，眼底还有乌青，“沐琮，身体好些了吗？”

“嗯，啊，好些，不是，已经好了，”江沐琮明显有些束手无措，和在秦天宁齐嘉面前判若两人，说话都语无伦次，“就是还要留院观察。”

司遇澜看出Omega的慌乱，勾勾唇角权当安抚，“嗯，我不在，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联系赵川。”

江沐琮闻言，怔愣两秒，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回不去，”司遇澜低声道，如果外公的手术成功，他或许还能很早回去，如果失败的话，不管怎样，也要陪外公最后一程，“……哭什么。”

Omega顾不得正在输液，抬手就擦了擦没控制住的眼泪，追问道，“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司遇澜皱了下眉，眼睛看着Omega，里面带了莫名的情绪，似乎在打量着Omega，沉默着，没说话。

江沐琮被司遇澜看的心脏一点点往下沉，失重的感觉让他呼吸不上来，迫使他脱口而出。

“是因为我……不乖吗？”

“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不会了，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沐琮，”司遇澜忽然感觉从心里透出一股疲惫来，他往后靠了靠，抬眼看Omega，“我本来不打算在电话里问你，现在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也不想影响你养病，而且，电话里讨论这件事也显得不够重视——”

“但是沐琮，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不负责任，逃避问题的人吗？”

“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司遇澜的声音很平淡，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轻描淡写的划在Omega的心上。

江沐琮除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遇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很早就说过，我不太明白了解Omega，如果你的身体或心理上不舒服，可以直接和我讲，我自认，在我的概念里，我没做过任何会让你认为我不负责任的事情，”

“所以沐琮，你为什么要伪装分化期没有结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司遇澜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话，好似咄咄逼人，像是在逼出一个回答，但神情和语气又只是在询问，甚至因为露出的疲态，还带了几分示弱的意味，其中把握的分寸极其微妙。

江沐琮张了张嘴，被司遇澜难得的示弱情绪所带动着，他无意识的抓紧被角，扯到手背上输液的地方也恍然不觉，只摇头，“不是，不是，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

Omega泪眼朦胧间，看着司遇澜抿了抿唇，就要结束通话，他能看到司遇澜眼睛里的失望，像是针一样扎在身上，泛起细细麻麻的痛意，促使着Omega说点什么，“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沐琮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忽然涌上一股懊恼，但是说都说了，Omega又忙乱的下了决定准备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开口了！

可是要怎么说呢？

Omega的眼睛慌乱的眨着，内心急切措辞，又害怕司遇澜不愿意听了，“就像是你会在意我的分化期一样！”

也不是，明明也不一样！

Omega下意识的对着依赖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即使这个人就是自己现在要挽回的对象。

江沐琮直到对上司遇澜的视线，才发现对方的眼睛依然如一片大海，平静下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江沐琮慢慢平静下来，慢慢的说话，“我就是想留下点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是我的，或者我是你的。”

司遇澜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Alpha和Omega有一个概念，叫做终身标记，进行之后，两个人之间会产生一条比婚姻法还要强劲的纽带。”

“那不应该是束缚吗？”司遇澜皱了皱眉，“它剥夺了Omega的所有退路，除非割除腺体——”

“不是，”江沐琮轻声道，“那不是束缚，是Omega能感觉到被对方全身心爱着的途径。”

“渴望被占有，就是Omega的占有欲。”

“……”司遇澜试图理解，“但我没有信息素，不论你将分化期伪装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标记你。”

江沐琮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

“我本来以为没关系的，除了终身标记，其他的都没什么两样，”江沐琮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一团，对着司遇澜一点点的剖析自己，“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发现，每一次那些痕迹都会很快消退，我的身体不会有丝毫变化——”

“只需要一两天时间，就会变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江沐琮忍不住的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来，“只要一想到这儿，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让我自己的发情期长一些，再长一些。”

听上去似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司遇澜沉默半晌，这些对一个情感天生相对淡漠理智的Beta来说，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希望把自己打上别人的标记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江沐琮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从来都不是司遇澜的本意。

司遇澜看着Omega现在的状态，忽然说了一句，“所以，分开是不是对你会——”

“不会！”江沐琮猛地出声，“不行，司遇澜，你答应了我的，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调节好，你不可以！”

司遇澜抿了抿唇，在江沐琮期盼又害怕的目光中开口，“既然是这样——”

司遇澜话还没说完，就被耳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外公的病情忽然再度恶化，需要立刻送进手术室，匆忙之中司遇澜只留下一句“下次再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沐琮怔怔的盯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屏幕，映出自己满脸泪痕，双目无神的模样。

司遇澜没说完的那句话，既然是这样——

后面是什么呢？

Omega忽然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晨光洒在Omega的脸侧，Omega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赵川正坐在自己身边，抱着一台笔记本，正在噼里啪啦的敲字，江沐琮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了。

只能用手拍了拍赵川，赵川看到他醒来，就要去喊医生，却被江沐琮死死的抓住了袖子，赵川只得站定，“怎么了，江小少爷？”

江沐琮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紧急情况下，Omega抬手做了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示意。

赵川猜测，“手机？”

Omega点头。

赵川道，“昨天你晕过去的时候，手机摔在地上，摔坏了，新的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沐琮闻言睁大眼睛，紧接着就要下床。

却被赵川拦住，“司总让我照顾好您，您得先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才能放开！”

江沐琮急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拍着赵川的手示意张开，手指颤抖着在赵川的手心写了一个“司”字。

“您要找司总？”赵川立刻反应道，“司总已经坐上回来的航班了。”

还在试图挣扎的江沐琮动作停住，歪头看赵川。

赵川松了口气，继续道，“下午四点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