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餐厅里。
“那我先去取餐……”
提姆站起身, 他朝路加维尔眨了下左眼，不顾对方强烈想要恳求让他留下来的意愿，便转身离开了：“你们先聊。”
被单独留下和布鲁斯韦恩面对面的路加维尔只觉得他屁股下的椅子像是长出了刺似的, 让他觉得在这儿坐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可恶！
不是系统说过，布鲁斯·韦恩对他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那现在要怎么解释？
路加维尔心里发苦：除了最糟糕的那个选项, 他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布鲁斯·韦恩还可能与他有什么好聊的。
好在, 在路加维尔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出言拒绝的时候，布鲁斯率先开口了。
“我是你的父亲, 路加。”
父亲？
什么父亲？路加维尔茫然：Sugar daddy吗？
“昨天见过你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些熟悉……抱歉，我得先为未经你的允许就做了亲子鉴定而道歉……”
没有过多的开场白，布鲁斯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他诚恳地说：“我是你生理学上的亲生父亲。”
……
……
杰森搅拌着平底锅里的肉酱，听着路加维尔讲完了前天晚上的经历。
公寓厨房里的照明灯发出微黄的灯光，电磁炉‘滋滋’地运作着。
“啪嗒——”
杰森关掉了电磁炉, 他将平底锅放在了隔热垫上, 最后搅拌了一下锅里的肉酱。
“哦。”杰森言简意赅地总结说：“所以说，你是布鲁斯·韦恩的私生子。”
“私生子……”
路加维尔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一想到这个词被按在自己头上, 路加维尔就觉得十分别扭, 但不得不承认, 事实就是如此。
靠在橱柜旁的路加维尔抽出一张空碟子递给了杰森，他抗议地说：“你能稍微换个更好听一点的说法吗？”
“什么？”
杰森把肉酱刮进了盘子里，问：“那——你原来是哥谭首富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这个说法就听起来棒多了。”路加维尔肯定地说，说着他又很有眼色到将两只空碗递到了杰森的手边。
杰森挑了下眉，没对路加维尔的话做什么评价，他略有点嫌弃地接过空碗盛出了两份意面。
杰森一边端着两份新鲜出炉的意面走出厨房, 一边和路加维尔强调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嗯嗯！”
前来蹭夜宵和故事值的路加维尔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敷衍地应和着。
路加维尔端起被杰森盛出来放到了一边的肉酱, 抽出了餐具，就紧跟着杰森往餐厅外走去，将意面放在了杰森和他面前的桌面上。
杰森看着路加维尔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摆放好餐具后又折回去厨房端来了两碗南瓜蘑菇汤，他面部扭曲里一瞬：“……？”
明明……他和路加维尔只是刚见过几面的邻居吧？
所以——
路加维尔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能这么自来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啊？
“好耶……”
路加维尔拉开凳子，在餐桌旁侧坐下，给自己还冒着热气的意面浇上了肉酱，他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看起来就好吃极了。”
放弃了思考，杰森不置可否地将剩下的肉酱全都扒拉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他懒洋洋地后靠在椅背上，搅拌着意面，杰森又拉回了刚刚他们聊到的话题，问：“所以呢？在之后呢，他说了什么——那个传说中的韦恩？”
“在那之后？”
餐桌上方的射灯在叉子上折射出了明亮的反光，让记忆又回到了前天晚上。
……
当时，他那位生理学上的父亲·布鲁斯·韦恩一边说着，一边泰然自若地怀里取出了用白色餐巾包好的刀叉。
餐厅里的照明灯在不合时宜的刀叉上，同样晕出了明晃晃的光芒。
‘布鲁斯·韦恩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等于‘他是哥谭首富法律意义上的继承人之一’……
同时，还等于他好像要时来运转……一夜暴富了？？！
路加维尔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布鲁斯·韦恩不缺孩子，别说亲生孩子了，他连养子都有好几个。
但是……
但是，那是布鲁斯·韦恩啊！
这可是传闻中人傻钱多的哥谭甜心，传闻中钱多得用来烧壁炉的布鲁斯·韦恩啊……
路加维尔不指望自己能凭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私生子’身份大富大贵，但是……
——能让他不劳而获，靠着这层关系蹭到一个手机钱也是好的啊（震声）！
布鲁斯肯来找自己，哪怕是打着警告他不要有不真实妄想的主意……应该也已经做好了拿钱打发他的准备了吧？
路加维尔极力回忆着自己在新闻报纸上看见过的那些八卦报道：他打发一夜情的绯闻女友都能随手送出价值不菲的珠宝、古董……
一时间，路加维尔看布鲁斯的眼神都柔和得像是能浸出蜜来：那他作为对方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
他要求个一千……呃，五百美元，当亲缘买断费应该不过分吧？
布鲁斯说完后就体贴地停顿了一会儿，给路加维尔缓冲的时间，同时等待着路加维尔的发问。
布鲁斯提前设想过许多种路加维尔会有的反应：惊讶、怀疑、被冒犯的愤怒、狂喜亦或是冷淡的事不干己。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嗯——过于抽象而意味不明的沉默。
布鲁斯顶着路加维尔像只看见肉骨头似的小狗般热切的视线又等待了一会儿、却见他仍旧是一副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所以……”
最终，布鲁斯只得轻咳了一声，不得不出声直接询问道：“路加，你愿意搬韦恩庄园和我……以及你的一些兄弟们一起生活吗？”
“哎……？！”
路加维尔心里正在纠结一会到底是不知廉耻地索要一千美元，还是知足常乐得拿个五百美元比较好，就忽然听见了布鲁斯出乎意料的询问。
“等一下……”
幻想破灭的路加维尔没忍住失声道：“您难道不是来给我派钱的吗？”
……
……
“噗——！”
杰森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路加维尔连忙停止了讲述抽出餐巾纸怼到了他的脸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哈哈哈哈，”杰森顾不上解释，他把手里汤碗放回桌面，伸手接过了餐巾纸抵在了唇边，笑得前仰后合：“真不愧是你啊，路加维尔。”
路加维尔：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见他没事，被吓了一跳的路加维尔便无语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拿起来餐叉。
“哈！”杰森越想越高兴，他幸灾乐祸地笑出来了声：“我猜老蝙——那位韦恩老爷的表情……当时一定特别精彩。”
路加维尔： “……”
“我知道我当时不该直接这么说的……”
路加维尔不高兴地看着笑个不停的杰森：“但是，你是不是也笑得太开心了一点？”
“不是、不是，”杰森摆摆手，他低笑了一声索性放弃了解释，而是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催促着问：“然后呢，然后他……布鲁斯·韦恩是什么反应？”
“他？”路加维尔兴致缺缺地端起蘑菇汤喝了一口回忆着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吗？”杰森不相信地挑眉：“那他怎么回答你的？”
“他当时……”
……
……
布鲁斯切切实实地愣神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失笑着点了点，承认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有错。”
路加维尔本来还在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坐立不安，闻言整个人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什么的布鲁斯。
前天晚上的哥谭湿漉漉的，天幕黑沉后蝙蝠侠餐厅的窗外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汉堡店的霓虹灯灯牌在布鲁斯身后玻璃的雨滴上晕出的闪亮的光芒，连带着布鲁斯蓝色的眼眸都好像闪烁了起来。
路加维尔看清了布鲁斯递给他的东西：那是一张，他只在一些网站论坛上见过类似图片的黑色卡片。
“这是我今天去办理的副卡，”路加维尔目光完全被那张好像会发光卡片吸引了，他听见布鲁斯说：“现在它属于你了。”
“属于……我？”
路加维尔觉得手里的卡片轻的没有一点真实感，他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布鲁斯，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这里面得有……一千美元了吧？”
路加维尔似乎听见布鲁斯轻笑了一声，旋即就见他温和地摇了摇头，说：“作为父亲，我缺席了你的过去，其他的事情我也许无能为力，但至少从金钱方面，我会尽我所能的弥补你。”
那一瞬间，路加维尔疑心自己在确实在布鲁斯·韦恩脸上看见了对自己的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亲子流露出的熠熠的温情。
就仿佛他真的只是因为那唐突又荒唐的血缘关系，便对自己有了爱屋及乌的感情一般。
“尽你所能……”
路加维尔心里倒抽了一口气，没见过世面的贫困服务生心中冒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个意思是——？”
“你可以永远买下所有你想买的东西，”布鲁斯笑了起来，他俏皮地冲路加维尔眨了一下左眼，说：“包括但不限于市面上最新款、最昂贵的手机。”
……
……
“啧……”
杰森听得有点牙酸，他不禁想起来自己为了几美元擦遍韦恩庄园车库的当初。
但听到‘手机’这个单词，他眉毛微动：好吧，老蝙蝠作为‘布鲁斯·韦恩’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能干点人事的。
路加维尔捧起开始变凉的蘑菇汤一饮而尽，他舒了一口气，说：“就是这些了，再之后我们就没再谈论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了。”
“嗯……”杰森若有所思地看着路加维尔，问：“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啊？”路加维尔一懵：“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杰森同样疑惑不解地问：“你难道没有答应韦恩拿钱搬家吗？”
路加维尔理所当然地说：“这还需要问吗？我当然答应了。”
说着，路加维尔一脸得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来了一张击溃了他最终防线的黑卡：“毕竟，有钱不拿是笨蛋！”
“……”
杰森晃了晃腿，问：“所以说啊，那你为什么今天还会堵在我家门口？”
说到这里，杰森他停顿了一下，他的表情显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奇异神情，他怀疑地盯着路加维尔说：“你最好不是来跟我煽情道别的。”
“当然不是啦。”路加维尔用叉子狠狠地把意面卷成一坨，塞进了嘴里。
“布鲁斯连吃汉堡都用刀叉……那种住在庄园里的家族规矩肯定不是一般的讲究。”
路加维尔用力嚼了两下，将意面咽了下去，说：“我担心自己融入不了环境，打算先提前做做功课……”
说到一半，路加维尔就因为杰森脸上太过古怪的表情停下来了，他恼羞成怒地强调道：“当然！还有就是我想要抽点时间整理下家里的东西，等下周末比较空闲的时候再搬过去……不行吗？”
“当然可以……”
杰森慢吞吞地说：“你考虑的很有道理，我建议你去学习一下那种更高端的贵族礼仪，用刀叉吃爆米花和变态辣热狗的那种。”
“还有这种礼仪吗？”
路加维尔瞳孔地震：“真是讲究啊……”
杰森哼笑一声：“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路加维尔刚才说的原因不过是信口胡扯而已，他并不是什么会贷款担心融入不了环境的性格。
他之所以会特意再在公寓里停留一个周，再前往韦恩庄园，除了是他心疼刚刚才交了一个季度房租的租金以外……
主要还是因为路加维尔还没有完成的清除任务。
路加维尔并不知道韦恩家族是否真的像许多老派贵族一样，有许多规矩。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有着独立庄园的韦恩家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安保系统——毕竟这里可是哥谭啊。
再加上，韦恩庄园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平时往来哥谭市区少不得要靠四轮汽车。
这就意味着，既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的路加维尔一旦搬进韦恩庄园里，若是再想要偷偷的半夜潜出来完成清除任务……无论是难度还是危险系数都往上翻了好几倍。
因此，路加维尔决定要在这个星期彻底处理完清除任务以后，再搬去韦恩庄园居住。
但在听杰森·陶德煞有介事地讲了‘爆米花用餐礼仪’后，路加维尔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要去补习下相关知识的必要了。
“所以……”
杰森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唤回了路加维尔的注意力，他说：“你还是没回答我，这和你大半夜堵在我家门，蹭吃蹭喝究竟有什么关系。”
“啊，我差点都忘记了。”
路加维尔夹着手里的黑卡晃了晃，他高兴地对杰森说：“我现在有钱啦，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
杰森皱眉，问：“你为什么会问我？”
“你救过我啊……”
路加维尔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还给我做了好几次饭。”
“我说过要报答你的，”一夜暴富的路加维尔大方地说：“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杰森果断地说：“你能早点搬走，别再半夜堵上门来就是报答我了。”
“真的没有吗？”
好不容易有机会豪爽一次的路加维尔不甘心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
杰森吃饱喝足后靠在椅子上，他想了想，慵懒地说：“那就给我搞来一辆蝙蝠车吧，我还挺想有一辆的。”
说着，杰森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蝙蝠飞机也可以。我不挑的。”
“……蝙蝠车吗？”
路加维尔听说过这个，这个蝙蝠侠的御用装备，据说还是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赞助，由韦恩集团研发的。
路加维尔这些天查了不少红头罩的资料，知道他常用的是辆摩托车，确实好像要比蝙蝠侠寒酸一点。
“好。”
虽然觉得有点困难，但路加维尔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都是超级英雄，那布鲁斯给哪个超级英雄赞助不是赞助呢？
以布鲁斯慷慨大方的性格，让他答应捐助一辆‘红头罩’车应该不难吧？
如果布鲁斯不愿意……
路加维尔暗暗握拳，那他就多去努力刷刷提姆的好感度。
提姆作为韦恩集团的执行总裁，应该也有拍板决定的权利。
心里过了一遍可行性，路加维尔开朗地说：“好，没问题！”
杰森似笑非笑地说：“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可太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