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维尔没法说‘NO’。
理智告诉他刚才他已经率先答应了布鲁斯会做到他的要求, 现在就不应该犹豫。
但这个提议背后所代表的被监视性还是让路加维尔从心底略微抵触，虽然布鲁斯只提到了定位和呼救功能，但他显然它还可能具备监听等其他功能。
毕竟, 那可是蝙蝠侠提供的道具，影像和定位信息的传播必然会经过蝙蝠侠。
如果只是布鲁斯也就算了, 但是……蝙蝠侠。
路加维尔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在儿童慈善医院的那次碰面, 他给人的感觉实在不算友好。
但是，路加维尔确实没法拒绝布鲁斯。
布鲁斯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并非不支持自己的工作, 恰恰相反，他甚至为你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和总统套房只为了能让你更好的工作。
可你还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拒绝一位父亲为了确保孩子安全的提议，让他整夜辗转难眠、每天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里吗？
这是生活在哥谭都能够一直保持着天真愉快的布鲁斯，要因为你的原因要抹煞他的安全感吗？
当然，让路加维尔没法拒绝布鲁斯的根本原因, 是布鲁斯这个提议背后隐藏的在意和关心, 这是路加维尔求之不得更没法推拒的。
特别是在布鲁斯以‘就当是为了我’，打出了最后一击以后。
但是问题是假如那些设备真的具有监听功能, 这不仅涉及到他个人, 还涉及到他的组员、同事以及那些工作中的被害者……
所以路加维尔在这一点上, 没法容忍被蝙蝠侠窃听的可能。
“好吧，布鲁斯我会的。”
路加维尔沉默了一会妥协说：“但是它们所拥有的只能是定位和呼救功能。”
“我不希望它拥有像是监听之类的功能……”
说到这儿，路加维尔发现他的语气略显强硬，他不动声色地望了眼他神情忧郁、略显沮丧的老父亲。
布鲁斯蓝眼睛一瞬不转地注视着他，路加维尔没法看看他一向盈满笑容的脸上出现失落的神采，他深吸了一口气, 反思了一下自己。
“好吧，布鲁斯, 假如这样能让你更安心。”
路加维尔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一点，他让步说：“监听也没关系……但是，你得跟我保证，它在工作期间不可以开启，除非我按下了呼救功能，好吗？”
“当然，亲爱的。”
布鲁斯的蓝眼睛里终于浮现了点点笑意，他看起来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不再那么恹恹没精神了，这让路加维尔心下松快了许多。
“我可以向你保证，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不是吗？”
布鲁斯语气轻快地说：“我特意多准备了一点，以防它们不小心坏掉，稍后我会将同步的操作软件发送给你，如果你发觉定位或是呼救功能关闭，就说明该替换一下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
下了决定后，路加维尔便不再纠结，布鲁斯的周全让他觉得有点好笑，他笑着说：“相信我，布鲁斯，我的体质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
不，你会。
在东街就被路加维尔无意间报废了很多批监听器的布鲁斯保持着温和无害地微笑说：“是我太担心了，辛苦你了，路加。”
就在这个时候，路加维尔感受到车身轻微地摇晃了一下，似乎缓慢停稳了，但司机并没有贸然打扰他的电话。
“没关系。”
路加维尔摇了摇头，说：“如果能让你放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路加维尔跟布鲁斯道别说：“我好像到酒店了，布鲁斯，那么先到这里？”
“你收拾一下行李，好好休息吧，今天你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孩子。”
“哦，对了，”说到这儿，布鲁斯补充说：“那些微型报警器——你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了。”
很快就能收到？
路加维尔微愣，哥谭的快递行业工作速度有这么快吗？
想了想，路加维尔又觉得布鲁斯理解的‘很快’可能与他不是同一个概念，因此他微笑说：“好的，那么晚安，布鲁斯。”
……
……
哥谭市，韦恩庄园一楼的会客室里。
“晚安，路加。”
微笑着和路加维尔互道晚安后，布鲁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影像随之灰灭，唇角噙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虽然有所把握，但路加维尔真的的同意时还是让布鲁斯松了一口气，他有更多种办法不知不觉地给路加维尔安上定位器。
但是之前的几次经验，再加上这次路加维尔手机定位系统的失效让布鲁斯对路加维尔的‘电器杀手’的体质认知更上一层楼。
更遑论，路加维尔目前远在匡提科，这种情况下，最好、最保险的措施就是让路加维尔主动同意携带，并在报废后实时替换新的设备，才能保证不中断的监控。
索性，路加维尔的性格和对他的态度让这件事情成为了可能。
摩挲着手机屏幕，布鲁斯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看向了二楼拐角的走廊处，那里现在空空荡荡没谁存在。
布鲁斯在刚才拨打电话的时候，就发觉了从走廊拐角处投来的不曾移开的视线。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那里的只有可能是提姆或者达米安……
布鲁斯收回了视线，没再关注：路加维尔明天就会开始正式工作了，他得想办法在今晚就将定位器给路加维尔送过去。
那么，布鲁斯略微思索便将他脚边的箱子，提到了手边的原木矮桌上——这是他刚才从蝙蝠洞里提出来的合金箱，里面装满了这段时间他针对路加维尔体质做了一定改进的光学微型定位装置。
“超人？”布鲁斯静默地在沙发上靠坐了一会儿，他突兀地开口说：“你能替我去趟匡提科吗？”
“当然，B，”短暂的安静后，小记者克拉克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布鲁斯对面的落地窗前，他笑容灿烂地说：“看起来达米安说得没错，你和那孩子相处的很不错？这真让人欣慰……”
“……”
回复他的是布鲁斯‘果然如此’的凝视，即使他的瞳孔幽深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但是偷听被抓包的超人还是微妙地心虚了起来。
超人视线游移了一瞬，目光锁定在了布鲁斯手旁摆放着的银白色合金箱子上，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说：“是需要我把这个送给路加维尔是吗？”
回应他的是布鲁斯幽邃又似乎写满了‘谴责’的注视：“你不应该像是窥探他人生活的个窃听狂一样，超人。”
“嘿，B……我只是，碰巧听到了——”
超人试图解释他只是在按照布鲁斯的要求确认路加维尔心跳的时候，刚好听见了他们在打电话，又因为布鲁斯的表演差点笑得引起乔纳森好奇心——一个没忍住就一直听到电话结束了。
“……”
布鲁斯对此不做任何评价，他只是以能够撼动超人极高道德感的谴责和审视目光注视着他，就足以让自觉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分的超人汗流浃背了。
“好吧，我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
超人快速地翻窗飞入了室内，他没有理会被触发的警报声，迅速地从布鲁斯身旁的矮桌上提起箱子。
接着，超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逐一般逃也似的循着路加维尔的心跳声，窜去了匡提科。
……
……
韦恩庄园二楼提姆的卧室里。
见路加维尔和布鲁斯的电话步入尾声，提姆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再驻足观看。
布鲁斯会说服路加维尔同意携带监听器……说明路加维尔手机里的窃听和定位系统确实是报废了。
提姆舒了一口气，他坐回电脑桌前关掉了运行无果的程序。
确认了路加维尔没出什么事情，提姆便没再浪费时间，他强迫自己不再关心这件事情，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文件上。
……
……
匡提科，韦恩酒店楼下。
路加维尔在司机为他打开车门、感谢地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后就跟随在迎接他的侍者身后，迈入了酒店大堂里。
“路加维尔·韦恩少爷是吗？”
略上年纪的侍者体贴地将路加维尔手里刚拿到没多久的行李箱接了过去，他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对路加维尔解释说：“您可以称呼我为卡特，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将担任您的临时管家，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房间里的呼机直接吩咐我……请进电梯——”
“谢谢你，卡特。”
路加维尔从善如流地迈进了电梯里，看着卡特对电梯侍者吩咐了一句，按亮了通往顶层的电梯按键。
卡特脸上礼貌的微笑更甚了几分：“这是我应该做的。”
‘叮咚’一声即将关门的提示声后，电梯门随之合拢，电梯楼层显示板上的楼层数目开始缓慢地变幻。
“布鲁斯先生说您有驾车的需要，”卡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来了几把车钥匙双手递向路加维尔，说：“我按照阿福先生交代为您购置了几款车辆，它们都停在地下一层您的专属停车位上。”
“哇哦？布鲁斯都没有和我说过……”
路加维尔惊讶地伸手接过了卡特手里的车钥匙，他是真的没想到阿福和布鲁斯竟然会提前给他在匡提科买好车子，这让他不由得心中烫慰：“这给我解决了个大麻烦，谢谢你卡特。”
“您不必向我道谢，”听说过大BOSS无数荒唐事迹的卡特无声地松了口气，小韦恩比起他的父亲似乎要更容易相处很多：“如果您还有其他什么想要的车型……”
忽然，一股被窥视感让路加维尔脸上的笑容微收，他陡然转头视线射向了身后——哥谭酒店通往顶端几层总统套房的电梯是独立于寻常楼层通用电梯独立存在的。
而这部贵宾电梯采用的是便于观光的透明电梯，随着电梯的距离逐层攀高，路加维尔从背后的半圆形玻璃里能够俯瞰匡提科的夜景。
这也就意味着，假使有什么人通过望远镜能够直接望见正处在透明电梯里的他。
但是……
路加维尔拧着眉扫视着身后，韦恩酒店修筑在一片湖泊旁，附近除了这栋酒店外只有半个街区外的商贸圈还有几栋高楼，其他都是些低矮的宅院。
路加维尔只看到了匡提科挂着几点星子的黑沉夜幕，远处高楼上闪耀着点霓虹招牌以及蜿蜒路灯灯带下流转的车流……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无人机之类的东西。
路加维尔估算了一下最近那栋高楼的距离，这目测超过八百码了，而且已观光电梯的上升速度，应当不是狙击镜。
更何况，路加维尔想不到谁会来暗杀自己。
哥谭那群疯子不会采用这种常规到普通的手法，而他们更不可能放着哥谭的其他人不管，千里迢迢追来匡提科。
不是狙击枪，也不是无人机……
路加维尔沉吟：——会是望远镜吗？
既然不是什么疯子，路加维尔想不到会有谁这样监视自己，总不能是今天飞机上那两个劫机案被他和JJ击毙的歹徒同伙……打算杀了他给同伴报仇吧？
可匡提科的警察部门不是说，调查出来歹徒是一对郁郁不得志的兄弟，目前看来不存在其他同伙的可能吗？
“韦恩先生……？”
卡特疑惑地询问声唤回了路加维尔的思绪：“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路加维尔收起了思绪，疑心是自己多心了，他抿了下唇，对卡特解释说：“今天经历的劫机案，让我对失重感有点适应不良，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差点被发现、拎着手提箱直接窜上楼顶的超人听见路加维尔和卡特的对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该说不愧是B的孩子吗，除了达米安……
就算是路加维尔，这个看起来像是没接受过多少训练的孩子，也意外的敏锐。
他没再耽搁，按照布鲁斯给出的房间号就找到了对应的窗户，直接翻进了窗户里，在合适的地方放上了手提箱，就不再停留地返回了大都会。
——至于返回哥谭和B汇报进度？
开玩笑，在布鲁斯忘记今天的事情前，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前去哥谭了。
事实证明，有好奇心，有的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
……
透明观光电梯里。
“好的，”卡特同样了解了今天下午才在匡提科机场发生的劫机案件，他连忙安抚路加维尔说：“这就到了，您的套房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直接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又发出了‘叮咚’一声提示音，提示电梯已经到达顶楼了。
卡特旋即带着路加维尔一路来到了顶楼为路加维尔留出的总统套房，为他‘滴’得刷开了房间。
感谢了卡特，并表示需要一份晚餐后，路加维尔便收起了房卡，粗略地套房里逛了一圈。
“这是什么……”
路加维尔盯着床头柜上摆着的明显格格不入的手提箱，他忽然想起来了布鲁斯说过的‘很快就会见到’。
难不成，这就是布鲁斯提到的那些‘报警装置’？
路加维尔沉默着拿出手机，他对准床头柜上的银白色密码箱拍了个照片，给布鲁斯发送了过去。
布鲁斯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等待路加维尔消息一样，路加维尔这边几乎是刚把图片发送过去，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叮咚一声弹出来来自布鲁斯的新消息。
【密码是你的生日：）——布鲁斯】
好，破案了。
路加维尔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这确实就是布鲁斯口中的那个‘快递’了。
但是……
——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路加维尔脑海里的疑惑一晃即散，他没有询问布鲁斯是怎么做到的，而是抬手拉了一下右手白色手套的边缘让它更贴合手掌，随手按开了床头灯。
路加维尔将保险箱拉到了床头灯下，他将保险箱上的数字拨成了自己的生日，银白色的合金箱‘咔嚓’一声打开，显出来了一排排被安放在细密小格里，微型定位器。
被做成极薄光学外形的微型发信装置一眼望去宛如无物，路加维尔在灯光下调整着角度才看见密密麻麻的透明亮片表面隐隐折射出的微光。
“……”
路加维尔被这种高科技和发信器的数量震惊到了，他抱着保险箱愣了半晌，才心情复杂地伸手拨弄了一下箱子里起码有上百枚的发信器。
——这个数量……
布鲁斯……
路加维尔有点惆怅：他到底对自己的电器杀手体质多深信不疑啊……
路加维尔忽而停住了手指，发现一枚发信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在了他的指尖上。
路加维尔小心翼翼地将粘在他指尖上发信器摘了下来，捏住它在灯光下观察了片刻，发现它的外表似乎是类似苍耳的仿生设计，表面有一层极细的、近似绒毛的浅勾，这让它能够比较轻松地吸附在大多数的衣物上。
路加维尔粗略地看了一遍使用说明，确信这些发信器的使用原理其实和蓝牙耳机很像……
——至少这个保险箱和耳机舱的原理很像，当路加维尔将发信器从保险箱里拿出来，它处于断电状态时就会自动开启，而想要充电也只需要把它放进保险箱里，将保险箱在无线充电区就会自动补电。
而根据说明书来看，发信器如果未受到外力损坏，它的电能是能够支撑它运作足足半个月的……
这是什么恐怖的续航啊……
路加维尔对着手机上下载的操作软件试验了一番，发现只要定位器被从保险箱里拿出来，他就能够在定位软件上看见自己的实时地理位置，并且还能够通过APP看见正处于关闭模式的‘监听’和‘呼救’功能。
‘监听……’
路加维尔咀嚼了一下这个单词，他再次肯定了这个APP肯定是出自蝙蝠侠之手，而这就意味着他佩戴发信器期间所有的信息传输肯定会被蝙蝠侠同步备份。
所以说，这种东西用在他身上，真的有点太浪费了……
路加维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而且说真的，蝙蝠侠的科技能力……未免也太超过了一点吧？
CIA和那些特工要是有这种东西……他们哪里还用得着那么多人手。
……算了。
想到这是老父亲对他的一片拳拳之心，路加维尔压下了心里汹涌的吐槽欲，默默把手里的定位器塞回了箱子里，扣上了盖子。
——能让布鲁斯开心就好。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路加维尔思绪，与此同时，路加维尔床边的固定电话跟着响了起来。
路加维尔伸手按了下外放接听键，就听见了卡特的声音从话筒里响了起来：“韦恩先生，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稍等……”
路加维尔将手提箱随手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说：“请送进来吧。”
路加维尔站起身，走向了餐厅。
……
……
与此同时，远方的芝加哥悄然发生了另一起案件。
芝加哥，这座历年都能够在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排名里，位居前 5 名繁华都市，有着远高于美国城市平均水平的暴力犯罪率。
而随着夜幕降临，白日里还会选择隐没在阳光之下的阴影则是肆意流淌在了街道上。
暴力、帮派战争、贩毒充斥在芝加哥每一个可能都角落里，而芝加哥东加菲尔德公园附近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作为被导游们会特意在地图册上标记出来的危险区域，这里是芝加哥 27 个社区区域中的第 77 区，是几乎没有任何外地游客会踏足的地方。
开着警灯的巡逻车在东加菲尔德公园附近的主干道上应付任务般地来回打着转儿，大腹便便的警官犯困地打着哈欠，计算着他还有多久才能够换班回家。
副驾驶的同伴则是抬手不停地换着电台，寄希望于找个提神的乐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有一个明显像是吸嗨了的瘾君子出现在了远处的街角。
“滴滴滴！！”
胖警官哈里森·瓦伦抬手不耐烦地按着刹车，他见惯了这些夜晚游荡在街头毒虫像是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他从马路上滚开。
然而出乎了哈里森·瓦伦的意料，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的毒虫非但没有像是平时见到警察一样惊慌地躲开，反而直愣愣地朝着警车撞了上来！
‘吱嘎——！’
昏昏欲睡的警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个激灵猛然地踩住了刹车，而副驾驶差点因为急刹车飞出去的同伴则是被安全带死死勒在了座位上：“狗屎，发生了什么！”
“一个吸嗨了的蠢货！”
哈里森·瓦伦惊魂未定地看着傻愣在车头前安然无恙的青年，心头顿时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