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维尔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不了解二代罗宾，但是微妙地能共情保罗的心理：要是红罗宾哪天不幸死掉了……
【等等……】
系统惊诧地道：【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会做这种假设？】
【不是喜欢，】路加维尔严谨地纠正道：【我是有只是有一点感兴趣。】
迟疑了一瞬, 路加维尔动摇道：【或者是把他当成了‘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系统：那为什么这话从保罗大叔嘴里说出来，特别让人感动……但让路加维尔说出来, 就让人觉得特别欠揍呢？
【你打个游戏……有什么可灰暗的啊！】系统忍不住道。
路加维尔没有理会系统的吐槽, 而是认真地思索了这个可能性：那他大概也会很遗憾吧……
所以，路加维尔想了想, 他不得不承认保罗大叔某种程度上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想想他从此以后只能在哥谭淅沥的雨幕里，为红罗宾的墓碑前献上红玫瑰……
路加维尔就觉得此时的能笑着说出来这种想法的保罗大叔，真的……非常神异——各种意义上的。
“你……好像在发光啊，保罗。”
路加维尔衷心地感慨说：“……人类，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啊。”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保罗的神情看起来扭曲极了：“你有的时候……真的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路加维尔？”
系统：【有！保罗, 我懂你！他的脑壳就是很不正常！】
假装没听见系统声音的路加维尔保持着微笑：“那我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嗯，‘请你节哀’吗？”
保罗捂住眼睛,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没什么, 算了, 当我没说过。”
“我朋友托我一会打包个汉堡带回去，”路加维尔轻咳了一声，他转移话题说：“他要特辣的那种——这次你不能再给我免费了，这次他掏钱。”
“行吧，”保罗抬手在路加维尔肩头捶了一拳，说：“臭小子。”
……
……
蝙蝠洞里, 沉默盘踞了良久。
“……杰森少爷，”阿福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他说：“路加维尔少爷和杰森少爷都是好孩子。”
“……我知道，阿福。”
“所以即使是为了确认什么，”阿福说：“我认为对临近成年——还盼望着和父亲打好关系的孩子，展开二十四小时的监听都有一点过火了……”
布鲁斯按下了关闭键，他关闭了路加维尔手机里的窃听通道和同步录制。布鲁斯后靠进了椅背里，微闭眼睛一言不发。
“不是吗，老爷？”
“……这只会是最后的应急保险措施，阿福。”布鲁斯睁开了眼睛，他最终妥协说。
“哦，杰森……”
抱着爆米花坐在一旁只听到保罗最后几句的迪克感动地抹了抹眼角，说：“他要是知道、我真不敢想象他听见这段话会哭成什么样子——我得把这段传给他，你会把备份给我的吧布鲁斯？”
“……”布鲁斯没有回答。
听了全程的达米安瞪了情感充沛、共情到已经想给杰森打电话的迪克：“你让我真恶心，格雷森。”
“别这样，小D。”
迪克笑嘻嘻地收起手机蹬着旋转椅，他向后滑到了正板着脸的达米安跟前，说：“你明明上个月才说过，我是你最棒的搭档不是吗~？”
“TT，我现在撤回这句话，”达米安不留情面地说：“你和那个爱哭的鼻涕虫才是天生一对。”
“哇哦……？”
迪克眨了眨眼睛，他旋即大笑了起来，伸手去揽达米安的肩头，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达米安？”
“别这样男孩……”
迪克语调上扬着说：“现在，‘罗宾’这个代号是属于你的，实至名归……”
达米安像是被迪克蛰了一下似得地躲开了他伸出的手，他和迪克警惕地拉开了距离：“别把你那套温情把戏用在我身上，格雷森！”
“好吧好吧，”迪克举手投降，说：“那……你要来点爆米花吗，小D？”
“我敢说，这可是布鲁德海文最棒的爆米花。”
迪克一下班就匆匆驱车从布鲁德海文赶了回来，只为了赶上明天迎接新的弟弟回家。
迪克身上现在还穿着白天的警服没来得换下来，这让抱着大桶爆米花看起来格外不正经。
个子还没迪克坐着高的达米安评价说：“……幼稚。”
……
……
保罗汉堡店里，靠窗一处圆桌。
“……德、德雷克先生，”杰米，拉着威廉神父的手和提姆仰着脸道别说：“再、再见啦。”
提姆条件反射地微笑说：“再见。”
直到看着威廉神父拉着杰米，走到后厨附近和迎出来的路加维尔、保罗交谈了起来，提姆才收回了视线，坐回了座位上，双肩一下塌了下去。
提姆没想到路加维尔会和保罗——谈到他，他没想到、好吧，他昨天晚上才答应过路加维尔不去侵犯他的隐私，但是……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无意间听见这样的对话。
提姆摘下了隐蔽式耳机，他单手扶住额头，低着头心乱如麻。
在听见路加维尔一口否定他们的关系的短短几秒钟里，提姆似乎停住了呼吸，但他旋即又因为‘红罗宾’忽而心中一亮。
怕被坐在一边等待神父到来的杰米发现异常，提姆红着耳朵低头只管不停地挤番茄酱，似乎挤多少都不够一样。
可很快这点兜在云边似的飘乎乎、小火苗似的窃喜，就很快随着保罗一盆冷水似的讲述给迎头浇灭了，浇得提姆一瞬间没了忐忑、紧张的窃喜和期待，只是剩了一地狼藉的余烬。
二代罗宾。
提姆之所以能够成为今天的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于他当初对于蝙蝠侠和二代罗宾的崇拜和追逐。
就像保罗说得，人们通常记住的罗宾只会是第一任和现在的一任一样，作为三代罗宾的提姆同样不那么让人‘记忆深刻’。
提姆从来不会因此觉得产生什么情绪，他不是为了和其他人比较，更不是为了谁的评价而成为的罗宾。
当然，人人都会有喜欢的罗宾，就像是提姆他喜欢的罗宾也有杰森·陶德，但这不意味他就比对方逊色了多少。
他们不应该被人放在一起‘比较’，提姆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不应该，不客观也没必要的。
提姆喜欢每一任罗宾，包括自己——他也认为他们各有各优秀没法排出来个一二三一样，当然提姆也不会这么做。
但是，提姆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他坐立不安的事实：同样的‘红罗宾’也没比‘红头罩’有多少优势。
路加维尔不喜欢‘提姆·德雷克’，那路加又喜欢‘红罗宾’什么呢？
提姆支撑额头的手肘一泄劲，就撞倒了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柠檬茶，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倾倒的纸杯，前胸的白衬衣上却还是被溅上了些许污渍。
提姆连忙扯过餐巾纸用力擦拭，他无措地发现餐巾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点番茄酱，现在那点番茄酱全都晕在他白衬衣上茶色的污渍里了。
提姆吐出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折起餐巾纸，用干净的一端，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虽然他已经对在路加维尔回来前，把自己收拾干净不报什么希望了。
提姆不自觉得又冒出来了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念头：路加真的‘喜欢红罗宾’吗？
提姆头脑混乱，他不能确定了：也许……就像路加一直强调那样，他不是多喜欢自己，只是有了点兴趣。
——那簇玫瑰也许路加只是随性而为，布鲁斯送出的玫瑰花又有多少被他放在过心上呢？
况且，他凭什么呢？
他是救过路加维尔，可是路加维尔也救过他。甚至他还一度误会了路加……
红头罩也救过路加，甚至不管是在医院那次还是昨晚——都是他送了路加回家。
路加维尔甚至一下就认出了红头罩就是杰森·陶德，但直到现在、轮到他却是不喜欢‘他’。
从昨天晚上就不清醒的提姆，就像是被一下沉重的拽进了现实里，飘忽乱飞的心脏也啪叽摔了个稀巴烂。
酸涩和委顿扫过提姆的心头，理智让他想停下这些毫无意义的念头——把听见路加维尔说‘期待下次再见’那点期待和欣喜连同自己荒唐窃听的行径和现在没完没了的患得患失都一起打包，从自己的心坎中驱散出去。
但……
杰森和路加维尔是邻居、他们每天都能见面。
提姆小口地吸了口气，他没由来得有点喘不上气：而他是‘连答应一起出来吃饭，都会晾上几天’，路加维尔确实没什么喜欢他的理由。
杰森给路加做过早餐和夜宵，还给他包扎过，甚至昨晚路加还不忘了要把炸鸡给杰森打包回去——这些他都没和路加一起做过，甚至他根本不会做饭。
杰森能和路加昨天一起喝酒聊到天亮，但他在对方拿出罐装啤酒的时候却只傻乎乎得问路加一句‘成年了没有’……
但是，一个念头又在提姆的脑海里占据了上风：路加送花和说‘期待下次再见’的人是他，不是杰森。
“该死……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提姆快坐不住了，他有点想转身离开：至少，他该回去换掉这身根本不合适的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法站起来离开。
‘那代表不了什么。’
提姆再次对自己重复这句他从收到了那朵意料之外的玫瑰后就一直反复告诉自己的话。
明明，那是也只是朵玫瑰花而已。
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会一整晚听着对方的呼吸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胡思乱想了一整天？
天知道他今天出门前竟然还犹豫过要不要喷点香水——他真的是……
提姆把被羞耻和别的什么烧得发热的脸埋进了手心里：他也许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提姆，你哪里不舒服吗？”
路加维尔的声音在提姆耳边响起，惊得他‘腾’得坐直了身：“路加？！”
被路加维尔撞见自己就差脸滚桌面的纠结，提姆脸颊上的热度直接翻倍，当察觉到路加维尔视线落在他前胸那块碍眼污渍上时，提姆简直想直接夺窗而逃了。
‘救命，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了……不会再有之一。’
然后提姆就看见站在他身前的路加维尔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有点……可爱。’
提姆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被陡然弯腰低头靠近他的路加维尔直接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了：路、路加？？？
……
路加维尔和威廉神父沟通完保罗想要收养杰米和蒂娜的意愿，把主场让给保罗后便和神父、杰米告别了。
他一回到餐厅，就发现提姆正蜷缩着伏在桌面上，似乎非常难受。
“提姆？”路加维尔顿时心里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你哪里不舒服吗？”
提姆抬起头时不正常的红晕和泛着水光的眼睛、没焦点似看他时一声不吭都愈发让路加维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路加维尔低头贴上已经明显烧得不清醒的提姆。
【没错，他发烧了，至少三十九度了。】
系统的肯定让他顿时收敛了笑意：“提姆，你发烧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什、什么……”
提姆晕乎乎地被路加维尔的气息包围了，他盯着路加维尔开开合合的嘴唇，没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发烧？
提姆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劲。
原来……他会这么胡思乱想，是因为发烧了吗？
“……”
路加维尔放弃了和提姆沟通的打算，他弯下腰捞起提姆半边胳膊就像直接把他扯起来，但猛然用力下路加维尔非但没能拉起来提姆，还差点闪了腰。
【嘶……】
路加维尔撑住桌面，勉强架起提姆、稳住了踉跄的身形，他惊诧地道：【提姆看着很瘦啊，他怎么会这么沉啊？？！】
【……人家那是肌肉，】系统无情地吐槽说：【知不知道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面板值勉强及格——好吧，现在已经不及格了的残障人士啊……】
【……我什么时候面板数值变成不及格了？】
路加维尔叫屈道：【而且……我哪里是什么残障人士啊？好歹我现在的也点亮初级格斗了……】
【……在你非要拆解基础数值去救红罗宾的时候，】系统说：【而且，没有地基的大厦只是空中楼阁……至于残障，你觉得你现在两天才能吃下去一顿饭的角色很健全吗？】
路加维尔哑火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次是系统赢了。
“我没事，”提姆很快就察觉了路加维尔的勉强，他温柔又强硬地挣开了路加维尔，独自站稳说：“我只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不需要去医院，等我今天回去多睡一会就好了。”
“回去休息？”
路加维尔皱眉说：“你确定吗？你的脑袋都能煎鸡蛋了。”
脑袋煎鸡蛋的提姆：……好，他在路加心里恐怕真的是毫无形象可言了。
“没事。”提姆消沉了下去，他彻底没了什么旖旎的念头，提姆挤出一个笑脸，抽身说：“放心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
路加维尔没说话，提姆耸了耸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干，也许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游刃有余点——他走出了两步，又回过了头：“那……拜拜？”
“……你回去真的能好好休息吗？”路加维尔叹了口气，他拎起打包的汉堡快走两步追上了提姆，半扶半靠着他说：“我家就在附近，你跟我回去，我看着你睡一会儿吧，反正明天也是一起去韦恩庄园……”
什么？
‘砰砰砰。’
提姆心脏好像突然又活过来了，他听见它忽地扑通乱跳了起来：“去……你家吗？”
他还没有去过路加维尔家里呢，杰森也没去过，如果他答应了——“对。”
提姆听见路加维尔不容拒绝地说：“我对韦恩集团不感兴趣，你也暂时给我把那些文件放在一边，好好休息。”
“那……”提姆脑袋热烘烘的，他确认地问：“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吗？”
路加维尔好笑地侧过脸看了眼梦游似的提姆，他是真没想到提姆生病了会退化成这幅模样。
“对，”路加维尔耐心地说：“在你好起来之前，别再管什么工作了。”
提姆：D
……
……
打开公寓门，路加维尔刚进入公寓就停下了脚步，他对着疑惑回头的提姆抬了抬手里的打包纸袋，说：“你先进去吧，我去把汉堡给杰森送过去，就马上回来。”
“啊，我自己吗？”提姆问。
“嗯，你先进去休息就可以……医药箱在电视下的橱柜里，我记得应该还有感冒药。
“好。”
提姆注视着看路加维尔关上房门，对他笑了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提姆很快环顾了一下路加维尔租住的这间公寓：狭窄破旧但被收拾的很整洁，这和他截然不同……
视线扫过电视机下的橱柜，提姆转头看向了右手边，那里有间敞开着房门的房间。
……
……
好不容易敲开了房门，路加维尔就见杰森转身闪进了厨房里。
“你要的汉堡。”
路加维尔将汉堡随手扔向正在修理洗碗机的杰森，杰森伸手一把抓住纸袋，随手放在了身旁橱柜上。
“你明天几点走？”
“下午两点吧。”路加维尔说：“等我收拾完行李，就把公寓钥匙给你。”
路加维尔的这栋公寓交了整整一个季度的房租，他只住了两个月。
路加维尔提前把公寓托付给杰森照看，如果之后他还想回来住，也能随时搬进来住。
“嗯”。虽然门锁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但杰森还是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一声。
在杰森埋头研究洗碗机的时候，路加维尔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出来医药箱，他拿着翻到的退烧药晃了一下，说：“借我一下，这个。”
“行。”杰森头也不回地说。
“哦，对了，”走到门口，刚打开门，路加维尔又连忙回过头来跟杰森说：“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你今天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什么事儿？”杰森磨了磨牙，他放下扳手转头问：“你不能现在说吗？”
“跟失踪案有关——说来话长，而且我那边还有点急事，”路加维尔拜托说：“等我弄完马上回来找你，你别又半夜跑掉啊。”
杰森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鼻音，他没好气地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