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天使一生中都只会拥有一位伴侣。

曾经也有过天使和恶魔相爱, 只是恶魔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背叛了他们的天使伴侣。

因为在恶魔的观念中，伴侣可以是很多人。

在《恶魔图鉴》中，作者详细介绍了魅魔的习性, 尤其重点地强调了魅魔的这个特点。

——“哪怕在以开放著称的魔族，魅魔的伴侣数量也是极为惊人的。”

——“恶魔没有真心爱慕的对象，寻找伴侣也不过是为了释放本能, 但是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恶魔因为争夺魅魔的爱而大打出手。”

——“这才是魅魔最为可怕的地方。”

——“魅魔，永远都不会动心。”

加百列将这些话熟记在心，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尖深深地在心口划动出一道道纵深的伤口。

他明知道虞嫊永远不会喜欢任何人，却依旧控制不住似地动心。

就像现在，他抛却了天使的骄傲, 甘愿用这只小魅魔的自由做筹码, 只为换得虞嫊的同意。

他以为虞嫊会答应的。

虞嫊这么娇气，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 怎么可能不答应这个毫无损失的条件？

远处的凯撒发出一声嗤笑, 微微抬着头, 嘲弄似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加百列。

像是被什么提醒一样，加百列藏在袖袍下面的手猛地攥紧, 再次向虞嫊提出交易。

只是这次，他拿出了更大的筹码。

“答应做我的伴侣, 我会放过凯撒。”

顾不得身后凯撒霎时沉下来的脸色, 加百列看着有些迟疑的虞嫊，心底又刺又麻。

虞嫊本来都已经打算不通关，只要活着结束副本就行了。

只是……

“……如果能让凯撒活着的话, 这笔交易还算可以……吧？”虞嫊试探着问系统。

系统08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凯撒只是NPC】

言下之意就是，虞嫊没有必要为了一个NPC做牺牲。

它的宿主总是这样, 明明胆子小的厉害，偏偏还是个小圣母，被人欺负也感觉不到，只有救人的时候胆子才大那么一点。

这种性格……是被怎么养大的呢。

果不其然，系统的话虞嫊全然没听进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可怜凯撒。

“你不能这么冷血，”虞嫊板着脸教育系统，“要说起来凯撒跟你一样，都是代码，假如未来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也希望我不管你吗？”

系统08哑口无言。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但是加百列之前骗过我，”虞嫊哼哼唧唧，“我这次也要骗他。”

跟系统08说完，虞嫊便重新看向了加百列。

“你要现在就把凯撒放了。”

加百列说：“不行，凯撒之后都不能离开伊甸园，因为他会污染，只能在伊甸园一辈子受我们看管。”

“那你把凯撒从地牢放出来，”虞嫊又提要求，“你不放人……我怎么相信你？”

加百列长长的睫毛微微落下，遮住眼底的情绪，“现在不行，等我们举行婚礼之后，我就把凯撒从这里放出来。”

什、什么。

……婚礼？

虞嫊懵了，微张着嘴唇愣愣看着加百列，外面的凯撒早已暴怒，一边疯狂晃动着十字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一边怒骂着加百列不要脸。

他的笨蛋主人，是真的会答应。

见虞嫊发愣，加百列忍不住勾唇笑，“既然是伴侣，当然要举行婚礼。”

他是天使长，掌管着所有天使，拥有近乎无尽的寿命。

只要虞嫊成为他的伴侣，没有天使再敢觊觎这只小魅魔。

一边想着，等面前的虞嫊终于小幅度点头答应，加百列才如释重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将手背后，悄无声息的转了转。

被他放在门外的一大堆棉被和衣服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顷刻间便被烧的一干二净。

这些都是其他天使们偷偷送过来的东西，因为担心虞嫊在地牢被冻，特意请求拉雯尔送过来的。

他们是天使，不能跟恶魔亲近，便只能用这种方法迂回。

只是当时半路上拉雯尔就被加百列拦住了。

被抓包的拉雯尔脸色又红又白，赶紧把手上的“赃物”交了出去。

——“我不是要给那个小骗子送东西。”

——“就是……他要是在地牢冻死了怎么办，有点便宜他了。”

加百列哪里看不出这些天使的小心思。

他们刚开始或许会愤怒于虞嫊的欺骗，可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真心相交怎么可能因为恶魔的身份就消失？

更何况还有许多天使都曾幻想着虞嫊能成为他们的伴侣。

恶魔的身份被暴露之后，拥有这种心思的天使不会变少，只会变的越来越多。

毕竟相比于不能磕碰的小天使，一只没有依靠的、落入天使窝的小恶魔只能任人摆布。

将东西交上去后，拉雯尔显然有些惴惴不安。

“……天使长，您打算怎么办？”

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拉雯尔窘迫地擦了擦手，“……小嫊，咳，小骗子虽然是恶魔，但是、但是毕竟一直被当做天使养大，也……也没做过坏事，他……罪不至死吧。”

似乎是觉得这番话像是在为虞嫊开脱，拉雯尔赶紧又解释，“当然了，对于恶魔我们肯定要给出惩罚，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

想着拉雯尔说过的话，加百列暗自冷笑。

小骗子要被他捷足先登了。

.

伊甸园要迎来天使长的婚礼了。

其他地方的天使们纷纷收到了白色的请柬，在婚礼即将到来的日子一个个来到了伊甸园。

白色的信鸽咬着信封来往频繁，无数不在伊甸园的天使都收到了请柬。

一向以严肃沉静著称的天使长……竟然要结婚了？

其他天使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而伊甸园内的天使们却十分清楚。

加百列要娶一位恶魔做伴侣。

起初知道这个消息的天使们纷纷大声抗议，有的是真心认为不能让恶魔和加百列在一起……而更多的则是愤怒。

他们都以为身份转变的虞嫊有机会被自己捡漏，最终却被加百列横插一杠。

其中最愤怒的当属拉雯尔。

拉雯尔将这场婚礼完全当做了残忍的交易。

——用虞嫊的自由，换取他的生命。

只是无论天使们有多反对和不满，加百列都以雷霆手段通通镇压，反应强烈的天使甚至都被他找到理由关了紧闭。

同样，似乎是为了减少变数，加百列堪称迅速地定下了结婚的日期。

按照约定，直到结婚之前，虞嫊都不能跟凯撒接触。

眨眼的功夫就是婚礼的日子了。

跟一片热闹欢快的氛围不同，顶着白色钻石王冠的虞嫊忧心忡忡，还要努力不在其他天使面前表露出来。

帮他打扮的天使们哪里看不出虞嫊的情绪，只当他是因为被胁迫结婚而难过，一个个也忍不住伤心起来。

伊甸园中几乎没有天使会把虞嫊当做恶魔，反而因为这件事愈发怜悯他了。

情感丰富的天使们甚至私下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小恶魔被权势滔天的天使强取豪夺的狗血故事。

故事中的加百列以长辈的身份将小恶魔救出，却在小恶魔日复一日长大的美貌中逐渐迷失自我，最终在身份暴露的时候趁机下手，以自由为筹码逼迫小恶魔成为自己的伴侣。

嘤嘤，也太可怜了。

只是跟天使们想的不同，虞嫊忧愁倒不是因为被“逼迫”，而是因为他一直联系不上奥丁。

从那天因为奥丁冲动来到伊甸园之后，虞嫊就再也联系不上人了。

“……他不会被加百列打的现在也没有醒过来吧，”虞嫊惊慌失措地问系统，“那我之后该怎么从伊甸园逃走？”

虞嫊本来的计划是先答应加百列的要求，再假装结婚，等他真的把凯撒放走之后就和奥丁里应外合，最后就能带着凯撒一起成功离开伊甸园。

可是现在关键的一环连不上，虞嫊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带着凯撒逃跑。

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思绪下，虞嫊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人拉着走到了外面。

盘旋环绕的洁白大理石楼梯两侧铺满了粉色白色的玫瑰，精致的创世纪浮雕安静地悬挂在头顶，周围飘舞来回飞舞的精灵。

随着淡金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穿着繁琐长袍的虞嫊被前后两位天使拉着走了出来。

城堡下面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对面就是加百列。

他的脸跟平常一样英俊沉静，可仔细看分明能察觉出眼底的喜悦，走过来时金发飘逸，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正常天使的婚礼都要双方张开羽翼飞向对方，可是因为虞嫊是恶魔，所以这个环节就按照人类婚礼的方式进行。

年纪稍大些的天使微笑着看着两人，颔首示意双方停下脚步。

在终于安静下来的氛围中，老天使缓缓拿出了一本书。

“你愿意成为他的伴侣吗？”天使先是看向加百列，“以神格起誓，永不背叛。”

虞嫊看到加百列的喉结滚动了一瞬。

“我愿意。”

天使微笑着点头，随后又转向虞嫊，“你愿意成为他的伴侣吗？以生命起誓，永不背叛。”

加百列的手指发紧，一眨不眨地盯着今天格外漂亮的虞嫊。

他已经把戒指准备好了，只要虞嫊答应，随后戴上戒指，伴侣契约将自动生效。

一切都会很顺利。

莫名地心狂跳起来，虞嫊看着面前微笑的天使，正要按照流程说“我愿意”，城堡外面忽然发出一声堪比地震的巨响。

所有天使都看到了外面湛蓝的天空猛地荡起一层强烈的波澜。

那是伊甸园的防护罩。

像是打雷一般，巨响一声接着一声，透明的防护罩也一次次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外面的金色光线都开始昏暗了。

在加百列皱眉的刹那，一片嘈杂声中，外面飞速跑进来了一位圣骑士，步伐紧张，“彭”的一声单膝跪地。

“外面……都是恶魔！”

“是恶魔潮！”

恶魔潮，也即，地狱的所有恶魔都来到了伊甸园，将外面围的水泄不通。

从空中看去，白色的城堡外是汹涌的黑色浪潮。

一望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