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候选人当然不是来上课的,他们只是想来看看新来的小天才学的有多快而已。

黛芙妮问好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神色淡淡，她现身此处,却又好像并不太重视来这里的原因。

丹尼尔善意提醒：“真可惜，这么好的天赋,白白浪费了几年,现在才开始从头学起,等你进了奥瑞利安学院，同学们若知道你是圣子候选人实力却如此弱小,一定会被嘲笑的,艾尔这两个月可一定要努力,试试看能不能进阶到初级魔法师。”

艾布纳挑眉：“两个月直接跨过魔法学徒阶段？亲爱的丹尼尔，不要给小家伙太大压力,当年你被接进来的时候字都不识几个，我们也没让你在两个月内认完啊。”

灰眸青年嘴角下压几分，“我只是担心艾尔会难以应对外界对候选人的关注……罢了，艾尔尽力就好。”

艾尔菲斯：你们能不能都滚啊：）

还是埃德加主教叫停了这场暗斗,“好了,孩子们，都安静一些，不要影响艾尔学习。”

老人继续拾起刚才被来人打断的话跟艾尔菲斯讲着：“幸好你已经跟那位神秘的阁下学会了通过冥想跟元素建立了沟通桥梁,这给我们的教学省了很多时间,那么艾尔知道对元素的控制力强弱取决于什么因素吗？”

“体质亲和力程度和境阶等级？”

“不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对元素之主的信仰深浅！对我们来说,当然是要信仰光明神，越得神明看重,越能被元素精灵所亲近。”

“……”啥？

艾尔菲斯难得迷茫，有这回事吗？是神战之后被证实的观点吗？

可是他对光明神十几年的偏见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算了，别信仰了，还是像老师那样连神都敢杀更帅，主教说的信仰加成不要也罢！

埃德加继续讲着：“关于一招魔法被使出来的威力，除了魔法师的境阶水平之外，法杖也是很重要的，那些魔导材料能帮助我们更快更好地释放元素中隐藏的力量。说到这个，幸运的小艾尔，你拥有一个很有价值的法杖，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别人夺走。”

“另外，念出咒语的语言不同也会对魔法的威力有大影响。用当代的多族通用语念咒，威力最小，用神语则会发挥到最强。”

说到这里，埃德加遗憾摇头：“不过下界生灵哪里有机会学到全面的神语，但在古时，那个年代的通用语是夹杂了不少神语词汇的，所以我们用古语也能增强威力。”

艾尔菲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当年没把发音念标准的时候魔法威力会有参差。

少年默默猜想，作为世界起源伊始最开始诞生的语言，神语中应该是有某些规则力量的，所以能影响到魔法威力。

埃德加：“艾尔这两个月先不急着学古语，这学起来太难了，还是先学一些基础魔法增加一点自保之力吧。奥瑞利安开设了古语课程，你在开学之后再去听课也不迟。”

早就学过亿点点古语的艾尔菲斯：“……”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有暴露这件不好解释的事情，“好的，艾尔会在学院认真学古语的。”

埃德加主教年龄大了，很喜欢这样表现乖巧的孩子，顿时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你想要力量呈现什么效果，是治愈还是守护，都要用咒语和元素沟通好，今天先练习治愈术吧。”

埃德加左右看了看，而后对灰眸青年说：“丹尼尔，你旁边有一朵枯萎的花，可以恢复它的生命力吗？”

老人又转头教导艾尔菲斯：“其实对草木而言，由木系法师施治愈术才事半功倍，我们光系魔法更适合用在人的身上，不过现在也没有伤者，就拿一朵花示范给你看了。”

几步之外，丹尼尔不介意当一次课堂小助手，他并未起身，从空间戒指中拿出法杖对着那朵枯萎的花，口中流畅地念出一段古语。

白光覆盖住那片植物，待光芒褪去，绿叶翠嫩清新，花朵娇艳盛放，它们重新回到了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丹尼尔完成了一场在土包子眼里堪称神迹的表演，他姿态从容地看向艾尔菲斯，果不其然的在对方脸上看到一派茫然无措，这种表情可真是好看，青年高傲地评价。

埃德加皱眉：“丹尼尔，不要用古语念咒，艾尔还没学呢。”

青年好脾气地认错：“抱歉，主教大人，我一直以来习惯用古语了，刚才一时忽略了艾尔他……我再用通用语教艾尔一次。”

他的法杖指向艾尔菲斯身后的花丛，语气虔诚地念道：“伟大的众神之神，光明的主人啊，此时此刻，有可怜的生灵正在被死亡侵袭，您的信徒在此请求您的帮助，让治愈之力降临，为生命带来复苏神迹吧！”

台词真挚，感情充沛，表情诚恳中带着卑微，眼看着身后花丛重焕生机的艾尔菲斯：“……”

别念了别念了，我的鞋底都要被脚趾扣穿了！

此刻，少年脸上的茫然不是装的，他期待了好久的对魔法体系的新理解、新理念、新的改进发展……就这？就这？？？

丹尼尔温和看他：“咒语记住了吗？艾尔别看我现在做的轻松，学起来不容易的，不过你的天赋要好很多，只要认真了，说不定三两天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丹尼尔自以为的炫技，是艾尔菲斯初学治愈术的那天就能做到的程度，他倒懒得理会对方每一句看似鼓励实则不断施加心理压力的话语，被台词…哦不，被咒语震撼之后，艾尔菲斯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主教大人，可以告诉我一些脱离咒语，直接施术的经验吗，若是有心术不正的人想害我性命，费时间念咒的话恐怕来不及保护自己。”

考虑到小家伙是初学魔法，对难度没什么了解，埃德加就没有开口教育他不要想着急于求成、一步登天。

“要做到这个程度，就取决于魔法师对元素的掌控力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长时间的练习，现在艾布纳和黛芙妮倒是可以脱离咒语施展最低级的魔法，丹尼尔却还不行，所以你看，还是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吧。”

被老人无意拉踩到的丹尼尔：“……”

青年佯装惭愧地低下头，心里却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学习高级魔法快速突破境阶，与另外两名竞争者的水平比肩才是最重要的。

去钻研练习脱离咒语的行为太费时间，等他级别上去了再说吧，说不定届时自然而然的就能直接掌控元素了。

若将学魔法比作做数学难题，艾尔菲斯和丹尼尔学习习惯的区别就是，丹尼尔解完一道题，马上去解下一道。

而艾尔菲斯更偏向于针对一个难点举一反三、查漏补缺，固执地想全面掌握这个知识点才会心安。

艾尔菲斯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遍今天的教学，而后少年抿着唇……好像什么都没学到。

也不能说神战后这么多年没有改革，咒语不就改的面目全非了嘛，但实在没什么价值……

在旁边安静观看了一会儿的艾布纳笑着鼓励少年：“小艾尔，快把你的法杖拿出来试一试。”

艾尔菲斯僵着脸，站起身拿着法杖对准另一边有些焉的一簇花丛，莫得感情地复述了一遍丹尼尔刚才念的通用语。

因为心情复杂又抗拒，注意力又不集中，这场敷衍至极的施法当然不会成功。

埃德加看他全身紧绷的模样，“亲爱的，不要紧张，今天不成功也是正常的，我们多练几天，对了，念咒时要富有感情才好。”

少年一惊：什么？！这恶心台词还要念几天？！

艾尔菲斯吓的当即又复述了一遍，不过这次他控制了元素，让那簇花褪去了枯败之色——你们看，我学会了耶！教学进度可以快进到下一趴了吗！

除黛芙妮面色微变之外，另三人被惊的直接站起！

“我的天呐，小艾尔，你一定是幸运的神眷者，才会如此得元素喜爱！”

艾尔菲斯：“……”也请夸一下我的认真努力谢谢。

埃德加感到惊喜十足，连连称好，艾布纳是纯粹的惊讶，丹尼尔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假笑都勾不起来了，始终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的是事实，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老人让艾尔菲斯在私底下多练一练治愈术，又开始教下一个魔法，让艾尔菲斯失望的是，其它的魔法咒语跟上一条是不相上下的肉麻……

神战之前，人族为了独立生存，不受神明钳制，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探索，终于寻到了一条不需要请求神明庇护和帮助的强者之路。

而现实给艾尔菲斯上了一课，原来时代也是可以退步的。

老师，您的棺材板还压得住吗？

在心里吐槽了几百句后，上午的教学时间终于艰难地熬过去了。

艾尔菲斯表情恍惚，带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埃德加主教的后院。

艾布纳看到他这副样子，感同身受道：“我初学魔法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是你这幅有气无力的模样，不过艾尔表现很好，为什么不开心？”

“是集中精神听讲太久累着了？这没办法，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主教大人很关心你，恐怕会经常抽时间教导你的。”

会心一击！

艾尔菲斯：“……”

这课不上也罢！

万幸埃德加主教只会隔几日抽半天来教导艾尔菲斯魔法和教廷的一些事情，在众人眼里，他尚且能力不足，所以什么事务都没给他安排，除上课之外的时间，艾尔菲斯都是自由的。

让他略惊喜的是，教廷会给候选人发工资！每个月五百金呢，还给了他一个一百平的空间戒指！

他终于发现教廷的一个优点了，大气，实在是大气！

艾尔菲斯转头就把那个一平的戒指给莫恩用了。

之后的两个月，只要埃德加主教没找他，艾尔菲斯就泡在藏书室或者关上门练习魔法，隔几日也会出去溜达一圈。

每次出门都有两位大剑师坚持要跟着保护他，让艾尔菲斯很不自在，连找机会和莫恩谈事都不太方便，除此之外，目前倒是没有其它麻烦找上他。

艾尔菲斯板着指头数日子，终于到了奥瑞利安开学的时候了！

他高高兴兴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住校，一定要安排住校！他真是怕了埃德加主教的照顾教导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

奥瑞利安学院被一条五六十米的宽河隔开，与繁华的王城隔岸相望，距离不远，却屏蔽了喧嚣。

这座古老学府远不如主教堂那么庄重神圣，也不如王室宫殿那般辉煌亮眼，但这里积淀沉厚，底蕴悠深，染上历史沧桑感的砖红色建筑群，就像一位沉稳又博学的老人，坚定地驻守在此，为迷者解惑，让人觉得格外的安心。

受限于基建材料和建造水平发展，这个世界的建筑一般都不高，奥瑞利安的尖顶教学楼和宿舍楼都只有三层高，但学院占地面积大，将楼修的够多。

不管站在学院的哪一角，只要抬头张望，就会发现这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格外起眼，那里有一座铁色的金属塔楼安静耸立，吸引着迷茫的新生好奇而往，艾尔菲斯也不能免俗。

塔楼坐落在学院边缘，走过去的途中，艾尔菲斯注意到有几座教学楼外矗立着等人高的铜制雕像，他刚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看到一个眼熟的形象……

艾尔菲斯稍微偏移了路线，停留在手持法杖，昂首不屑看着天空的铜像面前，下方的铜墩上刻着介绍——克莱门斯·威尼弗雷德，魔法探索的先驱者，人族的守护盾，恶神的制裁者，此致，为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对着铜像安静沉思良久的秀美少年与人来人往的小道仿佛隔了一个世界，他过于引人注目了，有人走近，语气温柔又好奇地问他：“小家伙，你已经对着克莱门斯阁下发了很久的呆了，在想什么？介意跟老师分享一下吗？”

看到那段荣誉的年轻人们多是惊叹，少年却显得心思沉重，让伊莱有些好奇。

艾尔菲斯闻声转头，见一名黑发蓝眼的温雅男人对他友好地弯着眉眼。

一瞬间，艾尔菲斯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眯眯眼的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