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魔法药剂养着,卡文牧师已经活到一百零七岁了,对无天赋者而言已经非常高寿了。
艾尔还小的时候他牙口就不好了,后来艾尔请矮人族给他定制了一副假牙,老人后几十年吃好睡好身体好,没什么烦恼地度过了一辈子。
因为养出了一个光明圣子,后几年又听镇里的年轻人们说那孩子在外面做了什么,心里很骄傲,每天过得乐呵呵的。
卡文牧师是在和其他老人聊日常的时候突然晕倒的,等他醒来后,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衰弱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他这是要没了,镇里的年轻人连忙用水晶球联系了艾尔。
艾尔将奥斯顿和亚尔林留下继续处理还没结束的事情,他毫不犹豫地用了珍贵的传送卷轴回了老家,在另外两人眼中同样在利塞小镇长大的温斯特自然也是一起的。
但温斯特并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主要是怕老人家上一秒在高兴那孩子还活着,下一秒就因为受了刺激干脆利落的去了。
温斯特毫不在意,说他没心没肺也好,他对老人没什么感情,在他眼里,小时候养过他的只有哥哥。
而虔诚的光明信徒,会因为他的真实相貌而恐惧的卡文牧师,从来都没有被温斯特感恩过。
准确的来说,他对伴侣之外的人都没什么感情,包括同行多年的另外两个同伴。
即便这辈子转为人躯,作为神明的傲慢和冷漠也丝毫不减。
温斯特跳上了一颗能看见小教堂的大树顶端,乖巧地等伴侣从里面出来。
老人的屋子里外都围着很多相识几十年的熟人,但大家心情沉重,也没什么心情说话,还挺安静的。
艾尔进屋的时候,有几个壮年男女正在陪老人聊天,这些都是当年和艾尔一起长大的小孩儿,也是卡文教的第一批孩子,如今已经成为小镇可靠的话事人。
他见卡文爷爷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甚至比他上一次回来的时候状态更好,脑子里不由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
“好孩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哦,难道我一觉睡了好几天吗?”
大家还是像以前那样,亲切地叫着艾尔哥哥/弟弟,而不是用尊称,艾尔沉郁了一路的脸色柔和下来。
“没有,我用传送卷轴回来的,您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问着,手上一点也不耽误功夫地用了治愈术。
“艾尔不用担心,爷爷现在感觉很好。”老人并不惧怕死亡,他脸上浮现着笑意,拍了拍银发青年的手,“还能再醒来一次,临死之前能再见到你,这一定是…神明赐予我的幸运,咳咳……”
撑着那口气的愿望实现后,老人的脸色很快灰败下去,声音颤颤巍巍,“你是爷爷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要难…过,我的身体…会在我最爱的故乡长眠,是很幸福…的事情。”
“爷爷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所以我的灵魂…可以被天族接引到、到一个非常美丽…又安宁的地方,对不对…?”
青年笑着,“当然,我刚才已经看见了他们,就像传说中的那样,他们有着白色的羽翼,正飞在天上等着您。”
艾尔是强大的魔法师,是神眷者,老人对他非常信任,被青年的平和态度感染,老人心里那点紧张也散去了。
他笑着,打量着眼前最舍不得的存在,用最后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说完遗言,“我要去…见他们了,好孩子,要平安,快乐,愿神永远庇佑着你,顺利完成你的使命,你的…一切愿望…”
艾尔看着爷爷闭上眼睛,也听见了周围的叹气和抽噎,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很难过,因为爷爷临终前没有任何病痛,是喜丧,他这些年听闻过很多悲剧,见证了太多死亡和苦难,老人安详去世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将卡文爷爷下了葬,小教堂的陈设没有做改动,仍然维持着开放状态,既是孩子们白天学认字的地方,也是成年人们忙碌一天,夜晚闲聊解闷的场所。
两天后,艾尔和恋人回了之前所在的城池,继续调查有人利用暗系禁物陷害他人的事情。
看到点异常便直接判人死刑,就像中世纪的女巫审判一般,根本不会仔细调查,受害者说的话没人听得进去。
所有人都迫切的希望与黑暗力量有关的事快点消失!免得招来灾厄。
这种事到处都有发生,艾尔以前遇见的情况基本是神官张口就来,才不管有没有证据,所以艾尔处理的很快。
但偶尔也会遇到这种真的在受害者家里发现拿血画的魔法阵的情况,或者发现记载可怕术法的手札,又或者能发现大量黑暗元素的存在痕迹。
这座城池的神官当然有听说过圣子的严格要求和不留情面的惩罚手段,但他们理直气壮——我们尽职尽责,是看到了证据才处死那些黑暗信徒的,殿下一定也会赞同我们的!
每次发生这种情况,不管分庭的人是不是无辜的,都会让王子殿下心情不快,因为这让他想起了母亲年轻时的真爱,想起母亲仍未报仇,所以始终无法释怀的恨……
遇到这种事,奥斯顿的情绪会变得很内敛,但女王陛下反应就很大了,以帮助教廷清缴黑暗禁物为理由,派了五千骑士过来,连日的全城戒严,从有钱有势、有渠道拿到禁物的权贵家里开始搜查,下令务必将那些可怕的禁物和邪教徒全都找出来!
而艾尔只轻松地搜查了分庭教堂。
这招明谋无解,神官们没有理由阻止女王陛下搜查教廷势力范围外的地方。
普通民众知道穿着冰冷铠甲的骑士大人们的目的后,觉得很安心——快点把那些堕落的人都找出来吧!处死他们,城里就安全了!
因为地位不够的人也没有渠道拿到禁物,最后是意料之中的结局,贵族和神官勾结,为他们的贪欲清路而已,有时候会直接陷害人,有时候会杀了人,再嫁祸给别人。
驾轻就熟地清理了这个地方,艾尔派了自己人来接手分庭,是的,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在教廷发展了一点自己的势力。
教廷中的神官有几千人,为人正直又信仰虔诚的占少数,但足够填充被他清理出来的空位了,不过……艾尔并不想要特别虔诚的人掌握太多话语权,将更多的人族影响成光明信徒。
既然拜神没有用,他希望人族能自立自强,慢慢将技术和文化发展起来。
他在学院的时候人缘很好,每年游历的时候也能结识不少人,青年游说了一些品行不错,实力一般,又没什么人生目标的熟人装作光明信徒混成牧师。
然后艾尔稍加指导,让他们获得信众的拥戴,再然后,向埃德加主教提议提拔他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艾尔挑选出来的人都是药剂师,炼金师,剑师,他想着,哪怕平民没办法感知到丁点魔力,在高级人才的长期教导下,希望他们能被启发大自然中普通材料的利用方法,或者跟剑师学点强身健体的动作,学点防身手段。
这十多年以来,很多分庭的神像依旧光新,神官和信众们还是会把神明挂在嘴边,但次数少了很多,大多数信徒们在不知不觉间,脑海中已经淡化了光明神的形象。
除了教廷的事情,艾尔还抽空关心了一下深渊的情况,其实更像是糟心的事情看多了,想找个不用和恋人隐藏关系的地方旅游。
每隔两年,奥斯顿和亚尔林回王城休息,看望家人,实力解封更多的塞缪尔直接在房间里画了个复杂阵法,打开了通往异次元…不,通往深渊的大门,走进去直接到了黑暗神殿。
艾尔第一次来深渊教给魔族们的新颖东西,以极西之地为中心,迅速流行开来,成为大受欢迎的娱乐项目。
在那之后,每次那位银发神使来到深渊的时候,都会带些新东西,比如乐器、新款式的衣服…还会出点新主意给他们找乐子,比如桌游、不允许使用魔法和武力的竞技运动……
因为有了这些打发时间的东西,魔族们目前在深渊待的挺愉快,而且大恶魔汉克几年前被人族召唤到了凡界,他回来就说那里破破烂烂,一点也没意思,所以魔族们也没有总是向神使打探什么时候可以解开封印放他们出去玩了。
魔族喜欢以自己为原型,编写了很多爽文,每次艾尔走出神殿,就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魔族把自己写的书送给他,像汉克、安妮塔之流的强者,还会问他觉得谁写的最好。
“……”有的魔族字写得极差,他多看一眼都眼疼,哪知道谁写得好。
再来深渊的时候,艾尔还送了他们一堆矮人族做出来的打字机。
这一次过来,艾尔发现深渊的舞台剧成熟了很多,无论是故事还是演技而言。
不用担心温饱和生老病死的问题,除了打起架来有可能会死,没有其它生存压力了,所以深渊娱乐盛行之后,氛围很不错,至少在艾尔看来很适合他和恋人过来旅行散心。
当初尝试勾搭过银发神使的魔族们看到两人牵着手,恍然大悟,难怪殿下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呢,而且就算有心思了又能怎么样,伴侣就在身边,也不好做什么啊。
安妮塔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怪那个暗系天赋的神使对她下杀手呢,你俩是一对能不能早说啊!
魅魔暗自推着责任,丝毫没有想过,哪怕一开始知道自己看上眼的银发青年有了伴侣,她还是会和同伴在树林里玩那一出的。
在凡界时,艾尔都是分白天黑夜轮着叫伴侣的名字,但深渊都是一个天色,他便经常认错意识。
随着一年年过去,两个意识的言行举止更相似了,这次来深渊,艾尔更分不清身边的是谁了。
又一次叫错名字后,艾尔甚至怀疑恋人在逗他玩。
他忽然想到以后,等恋人境阶更高,体魄更强后,就会只剩一个融合了两辈子记忆的意识,他有些苦恼,“以后我该叫你哪个名字?”
一个意识还轮着叫两个名字会很奇怪,但是无论确定哪个,都是对另一个名字的不公平……
可恶,明明只有一个对象,但是居然会有左右为男的烦恼!
塞缪尔挑眉,“你可以叫我亲爱的。”祂看所有的伴侣都会这样称呼,“我可以叫你宝贝。”
“……”漂亮的银发青年木着脸看祂,“正经点。”
神明大人无奈叹气,这么多年了,祂的恋人还是这么羞于表达感情。
“那在你原来的世界,是怎么称呼伴侣的?”
艾尔转了下眼珠,忽然笑了,是那种在塞缪尔眼里带点小坏的可爱笑容——
“我可以叫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