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归大吼一声:闪开!◎
整个会议室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赵襄身上。
小女警一脸激动地站起来,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片漆黑。
杨俭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问:“小赵,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不好意思,防窥膜忘记撕了——”
赵襄语速飞快,直接将手机连上了会议室屏幕,瞬间,大量信息跃入画面。
食物、自拍、早上没赶上地铁的抱怨、晚上减肥没吃饭好饿、新出的三消小游戏好难。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第一条。
“和好姐妹来打卡海沧top1寿司店啦,现开蓝鳍金枪鱼,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附图是几张食物和自拍。
北桥分局中年代表团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
年纪最大的魏国半信半疑:“她就不能是其他吃坏肚子的顾客?”
赵襄从发现受害者的惊喜中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解释:“首先,消息发送于5月19日,也就是一个月前,符合法医给出的死亡事件判断,其次,我们往后看——
“5月13日,她说自己抢到了奶茶店五月份的限定吉祥物,鲨狗钥匙扣,据我所知,这款玩偶在5月22日因为质量问题被全部召回,而我们在尸体身上发现的那个是旧版的。”
赵襄其实也刚来北桥实习没到半年,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重大的案件,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会议上发言,不慌不忙说完后悄悄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霍无归,等一个评价。
霍无归劈手拿过赵襄的手机,往下又翻了一页:“决定性证据在这里,她是海艺的服装系学生,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制作的。所以她身上才会沾染到比常人多数倍的硫酸锌,并且这件衣服也查不到任何来源。”
一张穿着粉色荧光短上衣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正是尸体被发现是所穿的衣服,让尸体产生荧光的硫酸锌反光面料。
这件独一无二的衣服,让身份之谜一锤定音。
“查到了!卢琳,女,22岁,海艺服装系大四在读!”
年轻张扬的女孩尚且不懂网络深处蛰伏的罪恶,肆意地将自身信息散布于互联网的深海中,甚至不需要劳烦网侦,四六级准考证信息便把一切和盘托出。
所有人不由地感到一阵鼓舞,不等霍无归吩咐,杨俭立刻站起来:“她这里写了,她爸爸是海大历史系教授卢洋,我们这就去联系!”
彻夜的疲劳在此刻一扫而空,第二位死者身份的确认给了整个北桥分局一剂强心针。
霍无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看向简沉:“简沉,跟我去一趟受害者家,提取生物信息。”
简沉一愣,猛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像个被训话的小学生一样将脊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他还没说话呢,魏国已经擦了擦额角的汗,喊了一嗓子:“小霍!简沉怎么说也是我们法医室的人,你这是把人当杨白劳用呢!”
管弘深在北桥的时候,魏国就是他的老搭档,对简沉自然也多了几分爱屋及乌。
法医室明明还有几个实习生,这霍无归怎么专挑简沉一个人使唤。
“简沉。”霍无归坐在会议室最前端,长腿敞开,肌肉紧致的小臂半撑在桌上,指节曲起,叩着桌面,“你也这么觉得吗?”
简沉正坐在会议室的最末端,双手握着手机,放在长桌下,猝不及防又被叫了一遍名字,手一滑,手机摔了下去。
“哦咯嘞咯哩嘞咯哩嘞咯哩嘞——”
静音键被砸到,此起彼伏的羊叫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小沉!你怎么回事!”魏国差点被简沉气面瘫,朝他努嘴小声道,“魏叔还在帮你争取,你怎么自己玩起了游戏!”
简沉偷看了一眼魏国,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捡起手机,迅速关了声音,缩着脖子嗫嚅道:“对不起魏主任,我年轻,多分担些工作应该的。而且我昨晚已经初步验完了,现在就差几组HPLC和基因组分析在等结果。”
他清秀的眼睫垂着,被无影灯照了一夜的眼睛里含了些泪,脸上还挂着几乎通宵的倦容,顿时激起了整个北桥分局的怜爱。
坐在下面听了整场的王局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小沉,年轻人贪玩也得有个限度,开会玩什么游戏?还有你,霍无归,别动不动就压榨新人,你看看今年支队才留下几个人!”
这话看似是说了简沉。
但实际上,北桥分局话语权最大的王局都已经不痛不痒一句带过了,霍无归也就没了再说下去的余地。
霍无归扫了简沉一眼,正色道:“我相信简法医的能力,老魏快退了,刑侦刑技不分家,自然要多帮着老魏栽培接班人。”
他剑眉微沉,脊梁挺拔,身为北桥历年来最年轻的支队长,却流露出一派能担大任的沉稳来。
这一番话说得老魏立刻倒戈,含泪握住霍无归的手:“我一直就知道小霍你这孩子靠谱,简沉我就交给你了,以后你们也要像我和老管一样,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魏主任!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杨俭实在憋不住笑了,“您老实说,是不是打算退休以后去做婚礼司仪!”
霍无归没给杨俭再闹下去的机会,径直走到最后,俯视简沉:“其他人,继续查死者身份、苗胜男和卢琳的社会关系和金钱往来。简沉,跟我走。”
五分钟后,简沉握着方向盘,沉默地跟着导航的指示左转。
隔音性能良好的路虎里一片宁静,副驾上的霍无归半阖着眼,呼吸平稳,就连睡着时都极为板正规矩,八风不动。
确认这人已经入睡后,简沉踩了脚油门,仪表盘的速度飞快上升,车子在公路上疾驰。
或许是太过专注,简沉没有察觉到车子刚一提速,身旁的人早已警觉地睁开了眼,静静地盯着他苍白的后颈。
北桥离海大不远,车内的空调还没凉下去,漆黑的警用SUV就在居民们好奇的目光中停在了海大家属院内。
“卢洋住二零二室。”车还没停稳,霍无归已经跳下车,大步流星打开了单元门,三两步跨上楼梯。
简沉轻声问:“我们这么贸然过去,不会吓着他老人家吧?杨俭不是说卢教授腿脚和心脏都不太好么。”
根据杨俭给的信息,卢洋早年丧妻,几年前摔跛了一只脚后,心脏也做了搭桥,性格愈发古怪,连保姆都呆不久,始终都是独居。
“杨俭给他打了电话,没人接听,学校那边说他没课的时候一般都在家。”霍无归敲了敲门,“你好,海沧市公安局北桥分局,有些情况想跟您——”
他说了一半,叩门的手和话语戛然而止,面色凝重,当机立断压低嗓音道:“不对,脚步声有问题。”
“怎……”简沉甫一开口,就被霍无归抬手制止了。
卢洋跛脚,这门里怎么会传来如此均匀、有力的脚步声。
“放你娘屁的警察!”门板被人拉开一条小缝,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面色不善道,“你们说自己是警察就是了,证件呢?”
“哐当——!”
霍无归猛地抬腿,门板被狠狠踹开,结结实实撞上还在说话的中年人。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鼻子,“呛——”雪亮菜刀砸落在瓷砖地上,男人瞬间反应过来,疯了般往后跑去,闪进一间卧室,“咔哒”一声落了锁。
“叫支援!”霍无归抛下一句话,当机立断冲进门内。
简沉迅速拨通了电话跟了上去:“海大家属院3号楼2单元202,发生持刀绑架,请立刻支援。”
“开门!不要抵抗!”霍无归正打算再次踹门,门内就传来了一阵躁动。
“你要干什么!”卢洋沧桑颤抖的声音从被反锁的卧室里传来。
“你们谁敢进来,我立马杀了这个老头!”中年人仓皇失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猝不及防间就演变成了这幅局面。
“守住门,我绕窗。”霍无归不假思索作出应对,朝简沉做了个口型,将落在地上的菜刀踢到简沉面前,“把人放跑了你就别来了。”
说罢,霍无归大步迈向隔壁厨房,一把推开窗,猛地发力,将不锈钢防盗窗拉开,毫不犹豫飞身抓住了水管,朝上爬了几米,悬停在卧室正上方。
“砰!”
几秒后,二零二的卧室窗户瞬间粉碎,玻璃碎片在阳光下四散飞溅。
霍无归精悍的身形赫然出现,双手扒着窗户上沿,一腿踹倒了背靠着窗户、紧张凝视门口的绑匪。
“我槽你——”绑匪正脸着地,抬头时脸上裂开几道蜿蜒的玻璃割伤,身上的西装也染上了血,剧痛让他红了双眼,抡起一块水晶奖杯朝着霍无归砸下去。
背后就是窗户,霍无归无路可走,索性左手横肘格挡奖杯,硬生生吃下了这一记,右手顺势接住沉重的奖杯,上臂迸发出分明的肌肉,骤然发力,将绑匪猛地一拉,趁对方不备,收起左臂,五指并拢,狠狠敲在握住奖杯的手腕上,抬腿将掉落的奖杯踢到了门边。
见奖杯撞上墙角,碎得四分五裂,绑匪掉脸就打算逃跑。
“放弃抵抗!不准动!”霍无归飞身跃起,膝盖顶着绑匪的背,手扣住后脑,硬生生将人按到在地,朝门外喊道,“简沉,进来铐人!”
简沉一把拉开门,瞥了一眼霍无归腰后的手铐:“支援马上——霍队小心!”
——原本缩在墙角的卢洋可能是受了惊,跌跌撞撞起身时,一不小心把奖杯碎片踢到了绑匪手边。
原本通体圆润的水晶,碎裂后竟不偏不倚出现了一个极为锋利的狭长碎片。
“去死吧臭条子!”绑匪充血的眼珠近乎爆出眼眶,目眦欲裂地捡起碎片反手朝着霍无归胡乱挥动。
霍无归被掀起半身,旋即双膝发力,狠狠撞向绑匪后脑,刚要收紧,卢洋又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扑上霍无归,无措的手紧紧拽着霍无归以求平衡。
短短一个瞬间,绑匪已经连滚带爬挣脱了控制。
“霍队!”简沉脱口而出。
绑匪毫不考虑越过背后的霍无归翻窗逃走,举着碎片就朝门口的简沉冲去:“我艹你妈!”
简沉瞬间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处境,想要自保就必然会给绑匪足以逃跑的破绽。
短短一秒,他硬生生做出格挡姿势,护住头胸,偏头滑步,将最无关痛痒的小臂送向绑匪。
下一秒,霍无归大吼一声:“闪开!”
简沉还没反应过来,霍无归几乎踩着墙面,借力凌空而来,过于狭小的空间里,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改变了绑匪挥铲的方向。
碎片最终还是破风劈下,热血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说:
霍队:把人放跑你就别来了。
还是霍队:闪开。
口是心非您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