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阿汾一声惊呼,起身要往姬乐身边跑。
可手臂却被拉住,冷沉的男音落下:“他是装的。”
阿汾仰起眼,姬思洺正站在身边,幽冷的瞳如他吐出的话一般冰凉。
阿汾不可置信地往断倒的地带看,那人分明陷落在一片浓灰中动也没动。
他猛地挣开男人,大步朝人跑去。
噗通跪在姬乐面前,小手哗哗刨起人。
姬思洺冷视着这场面,阿汾那一声声尖锐的【小师叔】令他心烦。
他不悦的蹙起眉靠近,居高临下的瞪向黢黑的家伙。
此刻的姬乐像条臭水沟里泡透的老鼠,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了烧焦的碎渣中,就连那仅露出的上半张脸都面目全非。
阿汾惶遽地抱起姬乐的脑袋。
“小师叔?!小师叔醒醒!”
姬乐没有回应,阿汾抓起把竹灰朝姬思洺砸去。
“你把小师叔杀死了!?”
姬思洺往后一避,不耐烦道:“师尊,装够了没?”
阿汾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他装什么了?!被你一脚踢这么远!你当他是水桶那么能装?!”
“他不会动了,你想想办法啊!”
可姬思洺咬死了姬乐火灵护体,他随便踢一脚根本没这么大威力。
阿汾嗷嗷也没用,就在两人各认各时,怀中的人一阵猛咳,喷出了一阵灰。
姬乐发出声难耐的嗔吟,身躯如蝉蛹般蜷缩而起。
阿汾慌道:“小师叔,你哪处疼,可是被踢坏了?!”
姬乐听到了阿汾着急的娇音,可是他现在满嗓满肺都好似灌满了焦灰,一时说不出话。
就连睫毛上都沾满了烟尘,看不清人。
能够感受到后颈湿了一片,蛇毒发作的真是时候,连被人踹的一脚,现在他的整片肚子连腰都在痛。
他缓了好半天,在烟尘中摸到阿汾的手想安慰,可阿汾猛地抽回了手,仿佛受了大惊。
“仙尊的脑袋流血了?!”
听着阿汾跟哭丧似的哀嚎,姬乐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我…没事。”
旋即一声冷哼响起,“哼,我就说他是装的。”
姬乐浑身一僵,循着声望向对方。
对方好似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更加过分得念叨【姬乐意图轻薄姬思洺的坤泽的恶事。】
阿汾不断替姬乐否认,“小师叔他没有非礼我!”
“我方才是想向他叩首!”
却被姬思洺曲解成:“啊,他威逼你给他下跪。”
姬乐本就身体疼痛,而对方还喋喋不休得将他踩到谷底。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姬思洺仗着姬乐的喜爱傲慢上天,逼姬乐解释。
“你不敢吭声,怕不是默认了吧?”
姬乐感觉此刻的心就像身下碎烂的焚竹,死灰一片。
他沉默着,任凭人诋毁,在这个人面前他本就毫无尊严,也不怪人会如此践踏。
只是狗舔的久了,也会口干舌燥,会累…
他头一次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姬思洺扣在他脑袋上的罪,不管他解释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无论一宗罪还是十宗罪,他都是一个别有用心、罪不可恕的恶狗。
他在人的损声中,轻轻推开阿汾。
轻描淡写了一句:“我没事。”
“莫让你的伴侣担心。”
便缓缓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视线压根没再往男人面前停留,转身离开。
可脖颈间流着黏糊的毒液,他的肚子好疼,分明此时此刻是证明他诚意的机会,他却闭口不言。
因为…被人一脚重袭的腰更疼,疼得他站都站不直。
身后是他的心上人,可他却没有比任何时候都想快得逃离,在这对恩爱的伴侣面前,他比这一摊断竹还多余。
可他的脊梁根本直不起来,身躯东倒西歪,连膝盖都在发颤。
他还是在极度的无力中,没出息得酸了眼眶。
忽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野蛮的力度握住了他的手肘。
姬乐脚步踉跄,险些被拽倒,可那人没发现一点他的难处,硬揪着他逼他转身,如凶浪般的呵斥劈头盖下。
“姬乐!你真是胆子大了,胆敢无视我!”
“我让你不许走你没听见吗?!”
啊…他叫他了吗?
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他真得没听见,满脑袋都在嗡嗡乱响。
胃处一抽一抽得刺痛,姬乐只是难受得朝肚腹收了收胳膊,却被人以为要挣脱。
姬思洺倏然松了手,更大声的呵他。
“好啊你,你今天倒是硬气,有本事你走,你尽管走!”
姬乐听话得走了,还是方才那样东倒西歪。
这回没迈两步,便头重脚轻的一头栽到了泥里。
然后又自己爬起来,继续往远处走。
姬思洺惊呆了,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无视并且忤逆他的人是姬乐?!
当惯了骄横的宠徒,他一时不能接受被姬乐如此拒绝,不受控制追了上去要问个明白。
当手再次抓住人手肘时,姬乐这回真得摆出了切切实实甩开他的动作,用了很大的力气,结果自己双脚一绊摔翻了过去,姿势非常滑稽。
那张脏兮兮的灰脸露了出来,姬思洺看到了生动的一幕。
姬乐的脸上印着两道长长的水痕,干净清透的液体不断自那双明亮的眼里滑落,将泥土冲刷干净。
姬思洺心头赫然愉悦起来,这是被气哭了?看来根本不是不在意他~他得意得压抑着唇角,故作冷酷得往人面前一蹲,轻蔑道。
“你在跟我耍小脾气?”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
“又丑又矫情的家伙,难不成还指望我会因为你耍脾气去哄你吗?”
姬乐不清楚为什么耳朵内嘈杂的不行,还是将这番难听的字眼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这些话太尖锐了吧,把刀锋插进耳朵里,想听不见血流得声音都难。
可是太糟了,他逃不走了,他好像站不起来了,腰…疼得撕心裂肺。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打算对阿汾做,却被这头护食的野兽挠成这般,他的心上人对阿汾…还真是无以伦比的喜爱啊。
他对自己还真是…绝无仅有的,厌恶啊。
看着姬乐双眼的泪忽然涌得更凶了,那张哭花的脏脸愈发滑稽丑陋,姬思洺的唇角再也压抑不住。
可正待他想别过脸放肆大笑时,姬乐却颤颤巍巍得翻了过去。
仍旧没做一声,爬着往远离他的方向去。
姬思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从未受过姬乐五次三番的无视,他抓着只断竹砸向姬乐后背。
“姬乐你发什么疯?!”
竹子恰落人腰上,发出邦的一声脆响,姬乐轻易被他砸趴了下去,身体旋即发出一阵痉挛。
阿汾望着那可怜的背影,满眼泪水,他偷偷掏出了楚凉川给的护身法器,朝着竹林吹起一阵风灵,大呵道。
“掌门师尊!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