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场事件是怎么结束的黑泽阵已经不记得了,他的大脑显然帮他删除了这段称得上丢人的记忆。
准确的说——
是丢人且荒唐!
他竟然不拿自己脑子好好想一想从中的利弊再做决定,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没有思考,不暇思索的把人生硬的按进水里。
别想了。
这当然不是在担心对方死掉或是心疼的可笑想法。
他只是在心中暗骂自己。
为什么不把人拖到岸上在作后续。
在岸上他还能碍手碍脚的,不能轻松弄死太宰治?
太宰治的体术在港.黑不算优势,但仅限港.黑,那完全是因为其他地下组织员工实在碌碌无能,在港.黑,那惹人厌的家伙也是个出类拔萃,货真价实的高层干部。
尤其在有湍急水流的情况下,黑泽阵合理认为是太宰治平时跳河经验丰富,竟灵活的像是训练过,并未反抗被按入水里的动作,而是死抓着他胳膊不放,生生把他一起拖进去。
后来,那双手就从胳膊,转移到他脆弱的脖颈后面,拢着他,像是个真实的水鬼一样,缠得紧紧的。
黑泽阵多记仇,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吃亏,他刚才呛多少水对方要加倍偿还!
于是在不知说是缠打还是在外人看来像是调风弄月的行为下——
等港.黑几个部下匆忙赶来时,他们看见那个被称为冷酷Gin称号的大人半倚在河边阶梯,眼眸低垂,领口大开,疑似抓痕的红印隐匿在湿发中,而自己上司紧贴于对方身上,仰着头,白皙脖颈上青青紫紫,斑痕遍布。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全都湿得透透的,肌肤身材肉眼可见。
有人大惊失色。
有人倒吸一口气,惊掉下巴。
但太宰治的亲信部下已经数见不鲜,他恪尽职守,半跪在地上:“太宰先生,出事了。”
“森田一圆他……自杀了。”
这个结果是任何人都未能料想的,十分突然,就是在这样一个傍晚,森田一圆站在城镇中最高的大楼,一跃而下,当时就没了生命特征。
森田一圆侍奉的信念从他妻子死那刻就崩塌了,说爱但又不致姓名,于是在终日的悔恨中,以死亡,和他妻子达成永生。
但不能说是没联想过,当森田卷穗说出那实属奇怪的话后,黑泽阵就有了疑心,太宰治这人,不仅人游离在世间之外,对着生死,有着近乎敏锐的直觉。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未曾主动提起,或者说算是巧合的避开这段时间。
没有生的欲望的人,不值得一救。
而在回去上报任务时,森鸥外先是楞了楞,而后放声大笑,像是从来没见过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当然值得高兴,森田这想不开的一死,港口只需要抚育两个小女孩,而后得到三个组织的财富,虽然断了一条合作线,但无伤大雅。
他笑了多久,黑泽阵和太宰治就在一旁等了多久。
不过站位是离得远极了,黑泽阵可不想某人的喷嚏全通过空气恶心地沾到他身上,虽然他喉咙也痒,不时闷咳出声。
这跟体质一点关系都没有,任谁在已经零下的河中待上一段时间,身体舒服才怪。
太宰治是真该死啊。
黑泽阵面无表情,但拳头攥紧。
森鸥外看着神态不一,装扮不一,但是都鼻子塞塞,看起来同时感冒的两个属下,宽慰道:“任务完成得不错,但是这怎么都不巧生病了。”
他拄着下巴,可见笑容:“去找名小姐看看吧,正值月见节,她一个人怪孤单的。”
啊,对,他差点忘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
港.黑全年无休,如遇上节日,员工可在六点之后休息,公司集体团建。
换言之,就是任务完成,他今天也不能回家歇一歇。
他要连续加班直至下周。
呵呵,真是神经,他妈的,毁灭吧。
*
说来也怪,港口医疗大楼的房间明明有很多,可每次黑泽阵受伤需要独处的时候,没有一间屋子是空的。
他沉默着,任由名小姐拿着针管在他的手背上比量。
掉进河里的回忆并不愉快,处理森田家的后事也相当麻烦,黑泽阵心烦意乱到一种程度,没去坐飞机,专门叫了人接自己,本来以为能避开太宰治,结果到森鸥外这里,白费。
他深呼一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在意外到来之前,他先因公伤气死。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感觉到那份灼热目光后,黑泽阵没好气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一字一顿:“太宰治。”
完全称得上烦人鬼的家伙半靠在床上,但不规矩,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要知道,从太宰治把他拖下水后,在黑泽阵心中,这家伙已经不能用神经病来形容,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拒绝和傻子沟通。
太宰治没说话,他把玩着手里的绷带——来的路上又被用蛮力扯开,但他的眼神的确算得上惊奇。
惊奇什么。
惊奇那个港.黑威慑力十足的威名鼎鼎的Gin大人,此时被迫脱去外衣,不情不愿但没反抗的接受治疗。
就像是一条极为凶猛的恶兽,此时被拴上了链子,在观赏台,叫吼着,嘶哑着,威胁着,却只能被人观赏。
当然这种形容是不对的。
任谁都无法将黑泽阵与柔弱的东西挂钩。
太宰治偏着头,重复道:“哪种眼神?”
黑泽阵呛声:“恶心死了的眼神。”
叹了口气,太宰治晃晃腿:“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想什么好事。”
“啊——”一个字让他拖得千奇百怪,十几个弯,“语气好冲,吓到我了。”
黑泽阵表情凝固,下一秒用着没有打上针管的右手拿起一个杯子,直接扔过去:“你还是去死吧。”
杯子的方向带着主人的情绪一样凶,但太宰治还算轻松地接住,得到黑泽阵的冷眼旁观,可能还有些遗憾,怎么就没砸到脑袋上,一下崩死。
太宰治也不说话,只是笑。
拥有特殊银色发丝的青年容貌极好,看起来瘦但肉感十足,典型的肩宽细腰,这点他在水里的时候刚体验过,脱去外套,只剩下薄透的白衬衫,只是稍稍动作,太宰治都能想起那一身流畅的线条。
如他人一般,也冷冷的。
除去自家部下,港.黑又有谁会想到,他曾经把这个冷酷青年拖入水里……
不算计谋,但说得上一时兴趣竟然得逞的好心情。
太宰治把杯子放下,漫不经心地拆开桌子上准备好的团子,比起甜食他更想来一个清脆醒人的苹果,但很遗憾,没人前来探病,他也懒得出去买。
从昨天凌晨折腾到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他滴水未进。
比起属下的个人状况,森鸥外显然更注重对于港.黑的任务利益。
因为在得知森田的死讯后,森鸥外是马不停蹄地传唤他和黑泽阵。
急讯,速回。
甜糯的甜点味道渐渐散于口腔,太宰治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糖果也行,纯甜的糖水也能接受,但这种甜腻甜腻的,属实欣赏不来。
然后,他的鼻尖问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与他在酒馆挑到的烟味一模一样。
好吧,他得承认,上次之所以在酒馆老板手里精准地挑到那只最贵的烟,不是意外,不是巧合,就是下意识地挑了一根来着身边人记忆的那根。
太宰治挑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黑泽阵叼了一根烟在嘴边,烟头还冒着丝儿,青白色烟雾飘渺,模样隐晦暗沉。
太宰治:“医院不能抽烟。”
黑泽阵嗤笑一声:“这不是医院。”
当然,这里怎么能算作医院,这不过是港.黑人员需要拿药品的地方,而且隔音隔味道效果极好,前身还是审讯室。
苦涩的烟雾很快掩盖那股甜腻味道。
太宰治眼前一亮,像是忽然找到感兴趣的东西一样,他快速地拔掉针管,大量的血霎时涌到手背,直直流下来。
他无感觉一般,一下坐到属于黑泽阵的病床上。
黑泽阵无情绪地注视这一切,他这次却没出声阻止。
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工作谁会不累,别说是吃饭这件事,从得到森田死讯开始,他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现在才姑且算是休息。
他漠视地看着太宰治做完一切动作,坐过来,眼眉弯弯,冲他讨烟。
“给我也来一根。”
青年嘴唇也是煞白的,因为感冒,鼻头红红,脖颈上是新缠的绷带,缠了好几圈,很遗憾,黑泽阵没能掐死他。
半晌,黑泽阵晃了晃烟盒,从中倒出一根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微侧着头,把烟递到人嘴边,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颇为坏心眼的把烟尾掩在指缝里面。
“会抽吗。”
也许和屋里的暖空调有关,黑泽阵的手现在罕见有些暖意,与太宰治冰冷的体温形成鲜明反差。
太宰治对任何外界的东西都极不信任,这也导致他只要靠近人,全身都不自觉紧绷。
他垂眸抿唇,正当黑泽阵以为他放弃的时候,太宰治充满凉意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头一歪,把烟咬在嘴里,而后——
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
黑泽阵没躲,青年的眉眼在他眼中逐渐清晰。
他看着太宰治——
借着他的手,借着他嘴中正在燃烧的烟头。
把烟点着。
两边来自同一种烟的雾气似成了形,太宰治又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他正了正身体,道:“怎么不会。”
如果说上周有谁说他,太宰治会和黑泽阵同一个烟,同抽一种烟,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信。
这事实竟就这么巧妙。
太宰治还是不喜欢抽烟,或者说只要是成瘾的东西他都不爱好,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那混蛋的小搭档抽起烟来是如此不同。
银发青年细细的手腕支着头,算作慵懒地吐着烟雾,味道缠身,明显到让人下意识联想的,都是他。
然后,太宰治扯了扯眉头。
他觉得,黑泽阵摄取的食物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属实太少了些,甚至比他还没什么念想,他至少还对蟹肉、苹果什么的感兴趣。
黑泽阵是什么都不沾,吃得少,还不规律,人还很挑,一身好身材跟饮食没一点关系,全靠平时的任务撑着运动量。
这也就导致,在脱掉宽厚大衣后,黑泽阵的体型看起来过瘦了,撑着白衬衫的体型下,骨骼清晰。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
“哇!”
“好美!”
楼下传出港.黑员工赞叹的声音,此时正值夜晚,乌云不见,月亮正圆,不管怎么说,能因为节日得到片刻的歇息,这也算好事。
但屋里的两人显然对观月不敢兴趣。
黑泽阵扬了扬下巴,示意太宰治把手伸过来,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可别去折腾人家名小姐过来了。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卷绷带,拿棉签消过毒后,重重又重重地在太宰治刚才生扯下来的手背伤口上多缠了两圈。
这并非他第一次给太宰治包扎,虽然他们想弄死对方的心更多,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一码是一码。
搭档那么多次,受伤在所难免,尤其越是级别高的干部所要面对的战斗场面就越凶,不及时给对方伤口包上,等港.黑的医疗小队来,人早流血流死了。
太宰治长长地叹息一句:“你平时就不能对我脾气好点。”
黑泽阵看他一眼:“你别主动给我惹麻烦。”
太宰治新奇挑眉,他拄着下巴,接着下句:“就能和我好好说话?”
“不能。”黑泽阵冷漠回答。
“行——”
掐灭烟,伤口也被包扎好,太宰治顺着力气,呈大字型,软软摊在床上:“你说的都对总行了吧。”
下一秒,他被无情踹到地上。
他眼里有着迷茫,有着不可置信,还有着“你有没有人性”的质疑感。
黑泽阵可没被平白糊弄过去。
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一字一顿。
“从我的床上。”
“滚,下,去。”
太宰治耸耸肩,话刚要说出口,就被身后噼里啪啦炸开的烟火声打断。
港.黑有个不成文的规则,组织中有人死了要放烟花,组织有重大事时放烟花,有节日是更要放烟花。
港.黑,庆喜不贺生,总归是有所归处。
烟花在窗外绽放,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再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瞬间掉落。
太宰治动了动肩膀,在斑驳照映下显得格外好看的青年目光中,起身走过去。
他递了个东西。
黑泽阵漠然,没接。
无奈,太宰治翻过手心,露出手掌的完全形状。
是一根钢笔,看着价格不菲。
“没下毒。”太宰治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他很典型的漂亮眼眉笑起来时,眼尾会向上挑,他拖着声音,显得轻轻软软:“送你的节日礼物。”
呵。
他信了就有鬼了。
黑泽阵盯着太宰治,沉默几秒,却真的把钢笔拿过来。
他挑了挑眉:“我可没有回礼。”
*
今晚酒馆里的太宰治格外兴奋,但肯定和许久未见的织田作与坂口安吾有关。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可真真是过了很久。
“我去收购了一批走私品,结果忙来忙去,只拿来了这件老古董,交易实在繁琐劳人。”
“喔!”
这得到太宰治崇拜的目光,他像气氛组一样拍手:“真是辛苦啦!”
“干杯!”
就这样,一杯番茄汁和两杯酒碰了一次杯。
“呐呐。”太宰治眼睛放光:“织田作这个月又去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啦。”
“哪有什么了不起。”
织田作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总之是一些底层复杂的麻烦事。”
太宰治听完却更是兴奋:“织田作!我们交换工作吧。”
“你的工作简直是太太太梦中情工啊!。”
坂口安吾望着今天格外咋呼的太宰治,当然他平时也不老实,但今天就像是点着了尾气,即将扬长而去的汽车一样。
坂口安吾抿了一口番茄汁,无奈扶额。
“他到底是遇到谁了啊,这么高兴。”
与其发懵,不如直接问。
于是织田作在太宰治即将又要发作第二轮酒力的时候,简单一问。
“太宰的话,这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
太宰治明显是有点喝上头了,绷带露出的肌肤红红,耳朵红红,突出的气息烫人,他宛若小狗中暑,耷拉着耳朵,絮絮叨叨。
听着,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但织田作却恰如其分地问了一句。
“太宰,送人礼物了吗。”
“哈?”坂口安吾反正是没从那一堆罗里吧嗦没头没尾的话中提取到这一关键信息,或者说,他没敢信,重复道:“太宰竟然会送人礼物!”
“啊……”太宰治揉了揉涨红的耳朵,顿了顿,承认了。
竟然承认了!
坂口安吾大吃一惊,扶了扶眼镜:“来说说是那个倒霉蛋吧。”
实在不好意思,以太宰的秉性,他难以想象其他结果。
在织田作与坂口安吾的目光中,那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厌倦、有些麻木,淡若无情的小孩,此时竟像是沾了些人气。
太宰治努努嘴,不太认同两个友人的观点。
“谁说是糟糕的礼物。”他扭过头,认真:“那可是研究部新发布的高级窃听器,别人都没有!”
哎呀……
果不其然。
坂口安吾一脸黑线,织田作哈哈笑起来。
该说那人是倒霉还是不倒霉呢。
而就在那之后。
从月见节那天起,从森田回到港口的两个礼拜,中原中也出差的第二十八天后,太宰治失踪了。
毫无准备,毫无预料。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太宰先生失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个对着死亡不在乎却又万分向往死亡的青年总是会突然的消失几天,再突然的出现。
寻找死亡而已。
而他们后勤部的人只需要在通讯器得到消息时前往就可以。
就连太宰治的直属部下也如此以为。
可一天、两天、三天……在看似短暂实则已经过了整一周后,黑泽阵得到森鸥外的急令。
那般紧急的传令声响,只有在港.黑遇到重大敌人紧急调遣高级干部时才会出现。
如此,港.黑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般鸣声。
黑泽阵的皮靴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他身后跟着几个部下,电梯门开的瞬间,他与刚巡逻归来的芥川龙之介直直对视。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却硬是掐紧手指,咬紧牙齿。
他低头问好:“Gin大人。”
黑泽阵淡淡“嗯”一声,而后踏进只有首领与干部才能坐的专属电梯,其他人皆停于门外等候。
电梯门渐渐合上,只留有楼层上升的声音。
他在想什么呢,事实上,什么都没想。
黑泽阵望着自从上次交易过后就再没出现的机械页面再度出现,那上面的字样赫然变了名字。
【陪同主线人物太宰治任务已完成,完成度百分之百,现发布阶段二任务】
【攻略太宰治,得到太宰治全心全意的爱,任务度完成0/100】
他“嘶”一声,纷纷扰扰的不明不白逐渐画了个圈,最后圈到了一起。
如同电脑文件终于做了归档,黑泽阵赫然想起一些记忆,一些无关紧要,但按照原来世界,他应该叫做——琴酒。
啊。
这样才对嘛。
黑泽阵眸中阴沉,漫不经心地扯出一抹笑,接着,他扯下脖子上那条围巾与像狗圈的项链。
在森鸥外的椅子前,他半跪在地上,诉说着代表首领信物丢失的自责,森鸥外神色不明,久久——
“那么作为惩罚,去追击叛徒太宰治。”
“除了你,我不认为谁还会有这种能力找到他。”
“祝君安好归来。”
“是。”
黑泽阵低头领命,屋子中的光影照不清他的表情,就在他转身之际。
森鸥外缓缓开口。
“港.黑对于叛徒的惩罚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种叛徒一个就够了,再多——”
“请您相信我。”
“除了港口,我找不到第二个再适合我的地方。”
黑泽阵嘴角带笑,周身却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可怖气息。
“以一切忠诚,献给港口Mafia。”
翁翁翁——
在那一天,所有港口Mafia的人员都在同一时刻接到一则重要消息。
——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叛徒太宰治。
任命人:Gin
*
与其说是黑泽阵终于恢复记忆,可喜可贺,倒不如说是他在刚刚系统动荡之时,窥见了其他世界线的“琴酒”。
那个未来的,29岁,杀人不眨眼,冷峻孤傲,无情无心,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停留的男人。
本来按照成长轨迹,他本应该在黑衣组织,顺风顺水,一直到将近30,与那个名侦探“工藤新一”斗智斗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这个从未听说的港口Mafia效力——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线上。
而他之前,竟然愚蠢的、发昏的、滑稽的与所谓系统交易。
与所谓的“重要人物”太宰治交往得有来有回。
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撑起大衣领口,在车准备停下时,缓缓开口:“往前开。”
“诶,可是大人,雷达显示的就是……”
“我说往前开。”黑泽阵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那人是专门负责前线的一线人员,之前没少和Gin打交道,之所以港口Mafia寻找叛徒很轻易,是因为在每人入职之前,身上都被或多或少的按了雷达,极小,以特殊方式隐藏在每个人的身上。
术业有专攻,他叛徒没少抓,即使有人想出办法把雷达卸下,那上面留有的痕迹也不会离本人太远。
这点,无人比他更了解。
于是这个一线人员自信转头,正要开口,身体却倏地僵住。
他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神呢。
不仅仅是毫无情绪,毫无波澜可言,那是一双只看了一次就会吓到不敢再多动一下的可怕目光。
他僵硬回身,僵硬地踩下加速,反驳的话隐藏在吞下的口水中。
他暗暗想。
这就是出任务的Gin大人吗,如此慑人。
在不知道世间的流逝中,他终于听到身后的大人出声。
“在这里停下。”
黑泽阵打开车门,脚踩在一片实属混乱的街道上。
太宰治选择叛逃的世间极为巧妙,从来不火拼的组织开始火拼,从未争夺的组织开始争夺地盘,烧杀抢掠,就在一个契机之后,忽然在某一天,全部迸发。
到底是巧妙还是故意为之,不得而知,不过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在找寻太宰治踪迹的时间内,黑泽阵多了许多信息,首先最重要的,森鸥外拿到异能许可证,第二点,织田作之助死了。
对,就是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消息报告上面显示太宰治经常与之喝酒,能代表着友人的织田作死了。
森鸥外以织田作的牺牲换来了他非常想要的异能许可证。
这是对于太宰治而言,非常重要的朋友。
太宰治叛逃,黑泽阵其实并不意外,以对方的性格,他的确拥有着能成为合格黑手党的一切美好素质,但并不适合港口Mafia。
他空虚,他冰冷,他行走于世间,却是个空壳般四处游荡,他最早遇到森鸥外,所以,也说不上到底是算谁幸运的,用着血腥与暴力填满这个空虚的皮囊。
但这些,尽是词藻堆砌,华而不实。
在某一天,那个宣泄口突然打开时,一切就像冰箱中玻璃瓶遇热,倏地就炸开了。
身后的部下汇报情况:“大人,这条街是港.黑目前最大敌人木和组织的管辖区,里面有着大规模的军火库。”
“这里面地形复杂,要进去实属不易。”
“军火库?”黑泽阵微抬眼皮,笑意里面含着森森阴气,“我知道,我要找的家伙就在这里面。”
他这次没有用懦弱的词语形容太宰治。
叛逃?可以啊。
但最好别让他找到。
森鸥外有意放人离开,敢说不是忌惮,这样看来,他那现在的“首领”才是真的“懦弱”,需要借口把事情摆平,又不能太过明显,黑泽阵就成为绝佳的枪口。
好笑至极。
“敌人啊。”黑泽阵踏着皮靴,在检测到入侵者发出的鸣笛声中,淡淡道:“那就都铲除了吧。”
说得轻轻松松,毫不在意。
这回,才接近于那个真正的琴酒。
灯光晃动,不断有人在跑,边跑变喊,这条街里更是混乱。
枪击声不断响起,恐怖的尖叫声接连,有异能与无异能在这场混战中显然已经不再重要,无论是谁,只有错杀,没有放过。
黑泽阵沿着心中策划的路线不断前进,他不依赖系统,他也没借用什么所谓的雷达,凭着这些客观条件,只能混淆视听。
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找到人,那才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那是太宰治。
那可是太宰治。
双黑之一,仅仅是名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在那么残酷的龙头战争,仅仅用几句话就坐收渔翁之利的太宰治。
谁会想成为他的敌人。
就连派来辅助黑泽阵工作的人也心惊胆战,找不到太宰治或许是好事,他们更怕在找的途中遭遇不测,那可就不好说了。
但好在,派去执行任务的干部是黑泽阵。
地上尸横遍布,他们也应该庆幸,今天黑泽阵的目标不是他们。
黑泽阵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看着”,转身离去。
手下人有些不明:“大人,再往里面走,就是军火库的范围了,很容易有埋伏,让我们跟您去吧。”
“不必。”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黑泽阵平静道:“如果有埋伏,那也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了。”
*
如果要问黑泽阵为什么这么笃定人的方向,其实,他不确定,百密还有一疏,他不过是按照太宰治的想法,从头到尾走一遍罢了。
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的的确确,实打实地认识几年有余,而且不光是点头之交,是每日都在思考对方的存在。
即便是思考如何让对方早日去死。
黑泽阵在想,如果他是太宰治,有着森鸥外防水的前提下,在那样管理森严的港.黑,叛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至少,从他加入港.黑开始,从未听说谁成功。
这要让太宰治跑了,某人要吹嘘成什么样子。
黑泽阵的皮靴声在空荡荡的仓库中传出回响,他似一点不在意般,如回家巡视一般,如此轻松。
往里面走,有一旋转阶梯,能直通最顶层,很长,很陡,黑泽阵循着往上面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出现一道门。
他扣动门把手,阳光照入,空气流通,婆娑的光影间,他发现,这算是个天台,极高,甚至能俯视到整个横滨的景色。
在这,能远远望见港口大楼,往右看,还能看见一个大型码头。
运物,也运人。
黑泽阵调整了身姿,仿佛没怎么在意一样,找个一个位置靠着,下面枪声遍布,轰炸不断,他却身形懒散的,郊游一般。
四周无人,他却倏然开口。
“今天是周末,虽然港.黑没有假期,但我今天本来能给自己放假。”
他骨节敲了敲手下早就准备好的狙击枪。
“你给我惹麻烦了。”
“太宰治。”
“麻烦人就要有个麻烦人的态度。”
黑泽阵架好位置,手腕一扣,上了扳机。
“如果我是你。”
他缓缓贴于瞄准镜,不置可否地拉长语调。
“我会先找个地方自杀。”
“毕竟,你的对手。”黑泽阵笑容扯得越来越大,突然来的风骤然刮起他的头发。
每一根,每一句,都是威胁。
“是我。”
在瞄准镜成功望见那个青年心脏前炸开一条血花时,黑泽阵脚底的整栋楼发出一声巨响,接着瞬间,炸弹齐齐炸开,楼层土崩瓦解。
能被找到不奇怪,太宰治从叛逃那日就已经想到后果,如果这个世界有谁一定能找到自己,那人一定是黑泽阵。
他会不遗余力的,全心全意的追击他。
这是从一开始就被决定的事。
因此,太宰治也备了一份大礼。
目前港.黑最大的威胁的木和组织,在这一天,分崩离析。
强力的小队全被击杀,引以为傲的武器库被炸毁。
在港.黑大楼里的森鸥外似有所感的抬了抬眼睛,这种巨大动静显然也惊动到了这边,他先是诧异的皱皱眉头,而后开怀大笑。
“林太郎,你高兴的有点不正常。”
“爱丽丝,讨厌~”
没人能在这场庞大的爆炸中置身事外,黑泽阵挂在直升飞机的急救梯上。
即使他反应已经足够快,已经提前做准备但他整个左半身还是被波及,鲜血淋漓。
作为他击倒太宰治的代价。
他们两个发起狠来,真是一个比一个都想把对方弄死。
黑泽阵舔着发干的嘴唇,敏感的痛觉让他满身是汗,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左手心中血液遍布,可见骨头,他动了动还算有直觉的手指,在烈火焱焱中,将钢笔扔了进去。
一根钢笔,很快在烈火中,燃烧得一干二净。
织田作是死的确足以打消那人的全部力气,黑泽阵猜,太宰治应该会哭吧,那毕竟算是重要的朋友。
让一个胆小鬼去主动反抗,挑出当前表面的安逸世界,还算勇敢。
黑泽阵这次难得没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即便这次看似是能踩着抓捕重要叛徒的名字,但他得不到一分好,人不能抓,名声又不能掉,只能先炸它个军火库试试水。
按以往,这么亏本的买卖,黑泽阵绝对不做。
但是现在……
就当是给胆小鬼的一个奖励吧。
而且,真他妈的疼。
黑泽阵扯着嘴角,理所当然地想。
太宰治要感谢他。
做了这么大一场戏,下次见面,得先问问。
如何,打得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