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槽与顺其自然之间周转了许久,琴酒又是一个疑心太重想法太多的人,他回家第一件事先把几张卡随手扔到桌子上,转身去洗澡。
把浴袍套上,他披着长发出来,又把卡拿起来。
利弊好坏已全然显露。
他为什么要拒绝?
他又不是个拾金不昧的好人。
谁跟钱过不去。
不过折腾一通,早就没了睡觉的心思,琴酒打开笔记本电脑,着手在键盘上连连敲击几次。
除去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的使用各类武器,潜入内部信息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从头开始看。
太宰治的生平,简介,事迹……
港.黑的发展史……
看到关键字样时,琴酒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血腥无比。
刺杀前任首领森鸥外后,当上现任港.黑领导者,同年,力排众议,派人成功暗杀乌丸莲耶,合并黑衣组织。
至此,港.黑彻底立足,成为地下最大组织,真如太宰治所说,无人可敌。
那么,到底为什么唯独对他上心。
琴酒垂眸,暗暗思考。
确认在成长的足迹中,他们并无任何相识的轨道。
太怪了。
这一开始思索,不知不觉,外界路灯亮起又灭。
一夜没睡。
琴酒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以前做任务时也常常通宵,他倒没觉得有什么,看到手机消息弹出来后,他换好衣服往下走。
刚走到车边,太宰治懒散散地,正与司机聊天:“您这生活真不错啊,孩子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万事不用愁。”
司机谦虚哎一声:“哪里,也是有点幸运吧,妻子刚好是高中同学。”
说到这,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
“您就谈了这一个?”
“是啊。”
“初恋是她,恋爱是她,结婚还是她。”
太宰治唏嘘道:“千载难逢。”
他似乎感觉到些动静,移开目光,还没看清缓缓走下来的身影,嘴唇先弯起来。
他说了句很轻的话,司机没听到。
“我也希望是这样。”
出门时,已至下午,没得到手机信息,琴酒也没敢擅自动地方,生怕一个电话再给他叫回来。
琴酒刚坐到车上,就看太宰治先是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拍拍真皮座椅:“陪我睡觉。”
?
至少在表面看起来,琴酒先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更加冷峻,似乎已经酝酿出某种可怕的想法。
“是我的问题,说得不清楚。”太宰治察觉到他的过激反应,不禁失笑。
“别多想,不干什么。”
“我昨天加班开会工作了好久。”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眼下明显的青黑。
“好累。”他抱怨一句,仰着头,稀碎头发散落,轻轻一笑:“能借下大衣吗?”
“如果可以,借下你的肩膀更好不过。”
青年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嘴唇没什么血色,眼底是遮盖不住的疲色,注视着琴酒,却有化不开的深沉雾霭。
或许是装出来的可怜,又或许是真如其所言。
但目的其实很明显——他。
琴酒其实表现出来的神情并不友善,但他确实把外套脱下搭在青年的身上,刚坐下,太宰治偏头靠在他肩膀上。
“谢谢。”
头发绒绒的,扎在他脆弱的脖颈上,半个身体倾靠过来,让琴酒忍不住地想要把人掀翻,不过太宰治一呼一吸,像是进入梦乡。
看着困极了,阵在他的颈间,呼吸很轻,轻蹙眉头,脱去与人交流时的假意温柔,看着稚气多了,也同样像个更加脆弱的小动物,只要琴酒稍稍有想法,就能将其毙命。
不过琴酒没空看他。
萌生出一起睡着的念头更是想都不要想。
琴酒无表情的扯扯嘴角。
妈的。
真会装。
但他还接受了对方的钱。
不管是出于各种情况。
……
他妈的。
他也装。
装到一起了。
*
织田作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这是一家酒馆,气氛不错,合他胃口。
但很难说是一家适合与Mafia内奸商量事情的场地。
他刚来没一会,正静静观察店里的环境,抬头就见两个男人并行走进来。
前者面带笑意,仿佛天生就有与人一见如故的熟稔,后者肩宽腿长,面无表情。
太宰治先笑着对他示意:“好久不见,织田作。”
……?
似乎没看见他的诧异反应,转身询问,侧歪着身子,任谁来也只会说那语气堪称温柔无比。
“大衣你还穿吗?”棕发青年轻轻说道:“我有点冷。”
那个冷脸的男人没立刻回答,手指在对方大衣领口上摩挲两下。
漫不经心道:“你穿吧。”
“我去外面等你。”
这是,秀恩爱的情侣?
等男人走后许久,织田作问:“如果没听错,你刚刚说好久不见对吧。”
他很迷惑:“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太宰治沉默一会,又笑起来:“是第一次见面。”
“我第一次来这家酒馆,第一次来这里喝酒,也是第一次与你见面。”
织田作并不信任他,因此没动桌上的酒杯。
昨天被剥好的蟹肉,也是像这样静静躺在桌上。
太宰治忽而起了兴致一般:“昨天,我去处理了一枚哑弹。”
他笑得开心极了,抹去浑身的冷漠一样,看起来比这个年纪还要年轻:“很不容易,但我做到了,当时,我就在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一声的。”
……
琴酒对他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感兴趣,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做的。
等待时间,司机和他聊天。
听说在太宰治手下工作很多年,性格很爽朗,大大方方,值得信任。
“您和boss在一起多久了?”
琴酒:“我们没在一起。”
“我懂我懂,是不是boss惹您生气了。”想到此,他感慨:“我妻子也这样,一生气起来都要说不认识我。”
琴酒:“……”
这都什么和什么。
琴酒面无表情:“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根本不是情侣。”
“我和太宰治认识总共不到两天。”
他嘲讽地勾起嘴角:“您觉得我们要怎么在一起。”
这回,轮到司机惊讶,他特意回头,确认一遍又一遍,总之,琴酒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可是您……呃……您应该是说笑的吧,毕竟您的照片相框就放在首领办公室里,从首领上任就在那了。”
“但凡进过首领办公室的人,都知道首领有一个爱人,绿眼睛,银色长头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说起陈年往事语气还有些怀念:“那时候,首领常常嚷嚷着要去自杀,一提起您的名字首领立刻就不去了。”
“打捞队可喜欢这个方法。”
说完许久,久到神经大条的司机大哥都意识到了车里改变的氛围。
他正准备回头,听见后座上的人问他:
“太宰治说,我叫什么?”
他先是愣一下,很快笑着回答。
“黑泽阵。”
“首领说,他爱人的名字是黑泽阵。”
……
在聊了许久后,织田作觉得此次谈判总要有结果。
至少不能失败而归。
于是他拿起作为老搭档的枪,枪口对准太宰治,这把枪,就算他闭眼睛也能射中目标。
“你是黑暗的制造者,是整个港口Mafia的老大,我不能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如果这场见面是一场阴谋,不然我无法救出芥川。”
“这个老大不是我想当的。”太宰治无可奈何的叹息:“就算想杀我,也别用这把枪啊。”
16岁,那是所有事情都还有转机的时间,他避开织田作,故意使其厌恶港.黑,诱导他加入武侦社。
17岁,他当上干部,收留芥川的妹妹银,将敦带回□□。
18岁,他设计让森鸥外假死,歼灭mimic。
19岁,他手握大权,将乌莲丸耶所带领的组织一举击毁,当时得到高层干部所有人的反对,但他一意孤行。
22岁,他诱导芥川与敦发生战斗。
做首领,他没觉得够格,但在借用书捏造出来合并后的世界里,他已经尽最大能力。
也是在今年,节日刚过,他与黑泽阵见面。
在与每一位故人见面时他满心复杂,他有时也少见迷茫,常常坐在首领办公室里看着交替的日升月落。
他有些孤独。
本是想再拖一些时间,等到所有事情有所了断时再去和黑泽阵见面。
但太宰治太想念他了。
明明信得过的属下每日都会汇报黑泽阵的近况,但他还是非常想念。
思念成疾。
相亲。
这种玩笑到底谁会信呀。
太宰治心中觉得好笑,但却下意识地寻着黑泽阵的踪迹。
太宰治可以接受黑泽阵不认识他,他可以接受黑泽阵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他也能接受黑泽阵不相信他处处警惕他。
就算黑泽阵某一天会爱上别人。
他也能释怀。
明明是这样想的,但是在那一天,他忽然的,连自己都没能思考的,将目的地定在了另一个方向。
于是,他们再度见面。
在长久的对峙中,太宰治说道:“我之所以来,是为了和你道别,人活一生,到最后连个值得道别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悲了。”
“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不会害你的,我设下的局,都是为了所有人好。”
对着曾经的友人,他说:“这应该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要走了。”
“走之前,能允许我一个奢望吗,别在这家店开枪,剩下,哪个地方都无所谓。”
织田作沉默许久,自己都不懂为什么,缓缓把枪放下。
于是,太宰治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谢谢。”
“再见。”
他苦恼地质问他自己的多次失言。
“再也不见。”
“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