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打电话给萧炎的时候,萧家二少爷听上去大概是还在吃早餐,接到了来自哥哥的电话,年轻的警官显得很不以为然——很显然,昨天晚上萧末那种怪异的表现让萧炎今天一整个早上都处于心情不好的低压之下,今天刚刚因为一份不合格的审问报道跟底下的人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刚刚坐下来抓起早餐,偏偏电话又响了起来。
年轻的警官抓起电话贴在耳边,很不爽地喂了一声。
“还有五分钟,我到北区警署。”电话那头萧衍言简意赅。
“你听上去很喘,”萧炎皱起眉,“急什么?”
“赶地铁。”
“你车呢?”
“高峰期,堵车。”
坐在办公室中,刚刚升职在片区大队长的年轻警官举着电话愣了愣,抓着从同事那里抢来的的健康三明治,萧炎双眼放空地在脑海里脑补了下他那个全身上下连汗毛用都名牌武装起来的孪生哥哥挤地铁的模样,此时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萧炎没心没肺地嗤嗤笑了起来:“你搞什么,一副被什么玩意吓尿了的模样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萧炎的用词很恶劣,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电话那头的萧衍并没有反驳他,反而是令人不安地陷入了一阵沉默,电话那头,只能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逐渐平缓的呼吸声以及地铁广播报站的声音……
良久。
萧炎才听见他哥在电话里问:“你早餐吃的什么?”
“三明治。”萧炎被问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超市买的?”
“同事给的。”
萧炎语落,就听见他哥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整个儿被哥哥弄得莫名的萧家二少爷额角青筋跳了跳,顿时有些会错意地拉不下面子解释道:“干什么,我们同事关系好给老子分享个早餐也不行啊,又不是——”
萧炎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又被电话那头的萧衍打断了——此时此刻,萧衍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愉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名从高楼上跌落的人在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忽然看见在他上面又掉下来一个的那种感觉:“你今早是不是没开过皮夹?”
“……”
萧炎沉默,放下三明治将自己的包拖过来,在里面翻找了下用两根手指从里面把自己的皮夹拿了出来,入手的厚度让年轻人微微一顿,两根手指撑开,果不其然,下一秒,萧家二少爷就露出了和半个小时前萧家大少爷一样整个人被震惊到了的放空表情,像个傻瓜似的坐在自己那张被擦得一丝不苟的洋气办公桌之后。
萧炎哑口无言,这会儿完全还没抓住重点的他瞪着自己一个月拼死拼活的辛苦钱忽然就变成了空气,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他妈…………昨天才发的工资。”
“你们工资不是打到卡里的?”萧衍听上去有些无奈,“有多少?”
大脑一下还没转过来的萧炎:“……八千多吧……”
“再加上我钱包里的四千块,够老爸从中国直接飞到美国去了。”萧衍嘲讽地笑了笑,“真是谢谢你的慷慨赞助。”
“什么老爸,关那个老头什么事?”此时正好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看上去像是跟他报告什么,坐在办公桌后的年轻警官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等等,将电话换到了另外一边耳朵,此时被讽刺得莫名其妙的萧家二少终于忍不住了,“哥,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的钱也被老爸拿走了?他拿你的钱做什么,而且只拿现金,我的卡都还在,要是要花钱的话当然刷卡比较方便,除非——”
萧家二少爷话语一顿,心中狂跳了一下。
“除非他不想让我们查到他的任何消费记录,或者交通过关处境等一系列有可能查得到他去过哪的任何记录。”萧衍用平静的嗓音替他弟弟把话说完。
一分钟诡异的沉默。
一分一十秒,北区警署刚刚升职的年轻警官办公室大门门口,刚刚推门而入的小警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老大化身地狱修罗,在啪地一下将自己的手机直接摔得报废之后,那张刚刚摆进这间办公室的办公桌也没能幸免于难,整个儿被掀翻了过来。
萧末离家出走了。
今年已经迎来人生中的第三个本命年的三十六岁中年男人,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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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末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两个儿子内心正在翻天覆地承受仿佛渡劫登仙一般的打击——事实上准确地来说,男人甚至不觉得他这是在离家出走。
他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衣服,证件,所有一个要离开的人必须要带走的东西,男人统统都留在了原地——他觉得他留下这些,他那两个聪明的儿子就能猜到,他只是暂时离开,虽然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去,但是他们也没有必要跑出来找他。
他真的只是想静一静——在没有外部强力干扰的情况下,回归一下他的普通人本质,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所以萧末并没有走远,甚至没有离开K市,他只是在坐了几站地铁又转了几个公交车之后,漫无目的地一晃来到了K市北区的边缘地带,当男人下车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怎么清楚自己在哪里——
今天天气很冷,就连阳光都没有一丝温度,天气预报说得没错,K市确实降温了。
网上的小清新说,人生,就是要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
所以如今,男人只是拿了个腰包就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十一年的熟悉环境,腰包被他用很土的方式捆在腰间,里面装着被他药倒在床的两个儿子钱包中拿出来的一万二千块大洋——说真的,今早,当萧末打开萧炎钱包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做小警察的小儿子钱包里居然能有这么多钱……感慨了一下公务员待遇之后,男人毫不愧疚地将那些钱统统拿走放进自己的腰包里,一张也没给他留(……)。
萧末随便在某个井盖上找了个“办证”号码,走到路边公用电话花了五毛钱,大约十分钟后,在约定好了的借口拐角处,一个看上去很猥琐的小混混出现在他面前。
那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做地下党接头。
卡见萧末,小混混眼前一亮,呲着大黄牙搓着手,叫面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有那么一丝丝不同的黑发男人为“老板”,然后他问他:“老板,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您瞧瞧,我们这边的业务很全,身份证那是基本的,也是最受欢迎的爆款项目——大学毕业证也可以做到,北大清华您说哪个就是哪个就连他们校长都不敢不承认您是他们的优秀毕业生——喜欢洋鬼子的就来张哈佛的,虽然那个通常要贵一点……我们这的证件是K市最好的,别家都不敢保证,我们可是敢保证——一般只要不是全国联网的机器,我们的证件人工肯定分不出真假——现在年节优惠大酬宾,办护照送身份证,您只需要上交几张彩色证件照……”
“……不用了,”萧末被这有点热情过了头的业务员绕得有点晕,然而他到是丝毫不见嫌弃面前这个小混混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我只是需要一张身份证。”
说着,萧末将早就准备好的证件照交到了小混混的手上——
见生意上门,小混混那张脸笑成一朵菊花:“好嘞,老板,二十分钟啊老板,不满意包返工,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身份证一张一百二十块,高仿真的一百五十块,老板您看您要哪一种?”
“一百块,要高仿真的。”
“……”
“不可以吗?”
“老板,您是不是很久没接地气儿了?这个讲价不是这么讲的……”
“可是我只有一百块,”萧末说,“如果你不想做,我就找别人家——”
“我做,我做,哎呀,当做是新年做善事好啦,一百块我真是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的!”小混混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就像生怕萧末真的把那已经交到他手上的证件照收回去找别家做似的,他一溜烟儿地往外跑了几步,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瞅着萧末,“老板,您证件上要啥名字啊——我看你长得那么俊,干脆咱们就叫‘周润发’?”
萧末:“………………”
“如果您喜欢幽默一点的假名,也可以叫‘周星驰’。”
姓周的欠了你钱没还?
萧末:“………………叫元贞,元宵的‘元’,马永贞的‘贞’。”
小混混:“你们这些文化人可真有意思,马永真的‘真’是哪个‘真’我咋知道捏!”
萧末笑了:“贞操的‘贞’。”
小混混:“懂了,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在这等着我,二十分钟,最迟三十分!”
“好。”
萧末认真地点点头,微笑着看着那小混混捂着大棉袄猫着腰这会儿是真的颠颠地跑掉了——男人也没有站在原地傻等,看着那办证件的小混混走了以后,他就转身自己来到了巷子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男人这才仿佛松了口气般将早已关机的手机开机,在手机疯狂地往外跳未接来电的时候,萧末不急不慢地看了眼短信收件箱——
【FROM报应子】:上班去了,家里没吃的了,回家的时候去买点,顺便记得自己吃早餐。
【FROM衍】:我去夜舞处理高层调动后续,午餐一起?回电话。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看见自己的钱包了吧?
为自己这下药药倒自己的儿子翻空他们的钱包上演仙人跳的行为自我嘲讽地笑了声,萧末低下头,将儿子们发来的这两条短信看了几遍,正准确顺手把他们删除,却在摁下删除确认键的那一刻指尖忽然停顿了下来,退出删除界面,仿佛是能从这些简单的文字中看出朵花似的——
最后,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终男人也没有将这俩条短信删除,他只是直接从手机里拿出了SIM卡,然后看着他备注的两个名字因为被拿走了卡在手机里从备注名变成了一串数字……萧末直接将手机揣进口袋中,然后转身进路边的某家超市,买了一张无需登记可以直接使用的电话卡放进手机里。
原本的那张SIM卡,被他顺手扔进了路边的下水管道中。
二十分钟后,他在之前的巷子口拿到了他的“新身份证”,然后又问了问办证的这个小混混,能不能带他找到个北区道上的人落脚的地方……最初,那个小混混还不肯带他去——
“你不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吧?”小混混很是警惕地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一般在道上混的兄弟,我要是把一猫带进了耗子窝里,让上面的知道了还不得废了我?”
“你上面的人是谁?”
小混混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报出了个名字,只不过这个名字大概还是哪个片区的头目,大概是因为职位实在不够资格的缘故,萧末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于是男人只是点了点头,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男人向来很有说服别人相信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演技一流,他很快就取得了这个办证的小混混的信任,再男人很会抓时机地又掏出了五十块钱之后,对方就立刻掉了节操,二话不说地在前面带路,并且一路兴高采烈地将北区道上底层情况做了一番热情的解说。
那高兴劲儿,看上去就像他完全不记得其实办证的钱本来就是一百五十块似的。
一路上萧末了解到,这小混混的名字叫张一扬,也是在萧家的笼罩之下随便混口饭吃,因为自己胆子小又不敢打架,“堂口活动”时常缺席,所以进了北区很多年了,同批的兄弟都变成了小队长就剩他还在原地踏步,而他本人似乎对这个情况也没有丝毫的不满意:“其实下面的兄弟都混得很惨啦,今天少根指头明天少个脚趾和吃白米饭似的,不爬到一定高度都没用——不过那高度的高度,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想象的高度了。”
“怎么会,听说萧家今年新上任的青龙堂堂主就是个年轻人。”萧末淡淡地说。
“年轻人,也是分龙凤以及蛇鼠的。”张一扬无压力地笑了笑,“而且现在K市的四个区都在改朝换代,除了东区还是个老头在管理,其他区的当家不都是年轻人嘛?”
想了想,萧末有些感慨地点点头:“说的是,年轻人的时代到了,我们这些老头是时候该退下来了,免得在那碍事,还平白惹人讨厌。”
“我看你挺好的,不过像你这岁数还想出来混的不多。”张一扬转头斜睨了萧末一眼,这会儿办证交易结束,他那股子一口一个老板一口一个您的热情劲儿全散了,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说话方式,“而且说什么年轻人的时代到了——你这话说得让我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脱离了‘年轻人’的行列。”
“你多大了?”
“二十三。”
“那怎么不是年轻人了?”
“哦,我是说,在新时代里升职加薪出任小队长当上堂口大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这种事情,跟我没啥关系。”
“……”
正当萧末十分无语地见识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他更加没理想没志气的人的时候,却看见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头对他呲牙特淳朴地笑了笑:“到了。”
萧末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筒子楼——那密密麻麻的楼仿佛是K市旧城区的标志,每一栋楼都到处是斑驳,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近到打开窗户都怕拍到对面楼人家的窗户那种神奇的距离,如果不挂窗帘,那基本毫无隐私可言。
已经是放寒假的时间了,楼道里隐隐约约还传来小孩子调笑以及放那种响天雷炮仗的声音,每家每户的窗户前面几乎都挂着刚洗好的衣服,甚至还有很喜庆的红裤衩——筒子楼底下是一群裹着棉袄坐在一团烤火吃柚子聊天下棋的老头老太太,其中一个老太太大概是看见了张一扬,直接从火边站了起来,头发几乎全白的老太太踩在这冰天雪地的地上也不怕滑,蹭蹭蹭地就走了过来,停在张一扬跟前,中气十足地吼:“张一扬!再不交这个月和上个月以及上上上个月的租金你就给我滚!”
“我交,我交,我交!”张一扬笑嘻嘻地将刚才萧末给他的一百五十块掏出来,想了想又摸出三张一百的,一块儿塞进老太太手中,“给您给您——这不是交了吗,哎呀,这位女士您不要动怒,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个租客!”
张一扬一边说着,一边把身边的黑发男人往前推了推。
老太太收了钱,抬起头狐疑地将面前这名白皙英俊的黑发男人从头扫到尾:“叫啥名字?”
“元贞。”萧末微微眯起眼,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长得还挺帅,咋不叫周润发?”老太太嘟囔了声,目光停留在萧末身上的衣服上,“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你来我这租房?——别是警察吧!”
萧末:“………………………………”
萧末不知道这年头警察怎么了,当个警察连租房子都没权利了吗?当个警察走到哪儿还要受歧视了么?
“大姐,我不是警察,”黑发男人笑了笑,“身上的名牌也是假的,这不是偶尔出去谈事情,老大让我们穿得利索吗?”
“老大?你也是北区道上的人——也是,要不是道上的人哪能上咱们这瞎搅合。”房东老太太看上去没有张一扬那么好忽悠,掏出一把瓜子响亮地磕了,“搁哪混的?说清楚,你要是警察跑进来当卧底,那天被人砍死在家里弄脏我的房子。”
“……”在今天以前,萧末一直以为自己过得日子其实就是提前进入老年人保养期——然而今天他才明白,老年人的精神世界好像跟他想象的有点儿不太一样,“………………我还没开始混。”
房东一挑眉:“恩?”
萧末:“还不知道头顶大哥的名字,只是知道,我们东新街这一片,划到青龙堂管辖范围内的。”
为了防止有不怀好意的人套话,街区划分年年都在变,只有真正混在道上的人才知道哪个街区最近是归哪个堂口管,萧末其实并不知道这么详细的东西,他也只是恰巧了隐约记得他前段时间在李堂上任的那天去的酒楼就在东新街——并且萧末也听见,李堂那天抢地盘的事情之后也确确实实地跟西区的那些人说了,那条街现在归他管。
在高层坐久了,萧末这会儿都有些惊讶这些下层的对于“会不会被条子打入内部”这件事情居然看待得如此“严谨”——每一句话都像是对暗号似的,就好像他如果现在他说错了一句话,面前的房东老太太手一挥,立刻就能从楼上某扇窗户里伸出把枪崩了他脑袋似的。
而很显然,那天李堂没吹牛——东新街确实是青龙堂在管,而他似乎幸运地说对了。
面前的老太太明显露出了个放松的表情。
又上下打量了一通萧末,只是招招手扔下一句“你来”,就将他引了上楼:“我们这最近住满了,你能不能接受跟别人搭噶住?”
萧末微微眯起眼,他是无所谓跟别人一起住,但是他会比较介意舍友素质——太脏的不行,早出晚归影响他作息的也不行,喜欢男人的那是更加的绝对不行……这么想着,男人直接掏出一百块塞进前面噔噔噔上楼的老太太手中:“搭住没问题,还希望能有个正常点儿的室友。”
老太太接了钱,完全跟张一扬走的两个路线,她不仅没能给个笑脸,还斜睨了萧末一眼,扔下一句“德行”之后,就看似十分随便地在一个楼梯间停下来了——扬了扬下巴,呸地吐出凉瓣瓜子壳:“就这吧。”
萧末停顿了下,顺着老太太下巴指着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了一摇晃一下大概整个儿都会掉下来的长满铁锈的铁门,铁门边上挂着一束落满了灰尘的端午节艾叶草,这样的门上偏偏还穷讲究地挂着过年时候都要贴的年画,年画很新,鲜红鲜红的,看上去是刚刚贴上去不久的。
“这房可好,独立浴室,独立洗手间,你不用死冷寒天大半夜睡得正好还得跑下楼去公共厕所尿尿,房租三百一个月,拒绝拖欠,张一扬那样的王八蛋老娘我养一个就够了。”房东也没等萧末发表任何意见,直接掏出钥匙就开了门,然后身体让开了些,示意萧末进去看看。
萧末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了句:“张一扬跟您挺熟的哈?”
“恩,”房东老太太看似不耐烦地应了句,“我儿子。”
萧末:“…………”
萧末刚进屋,就看见一以挨着暖炉在沙发上睡午觉这样危险的姿势睡得正香的五六岁小姑娘,小姑娘的脸被电暖炉烤得红扑扑的,特别可爱——可爱到萧末看了一眼就想转头往门外走。
然后男人刚刚作出个回头的动作,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副拳击手套。
萧末停住了步伐,指了指那副手套:“那是什么?”
“拳击手套,没见过啊?”老太太翻了男人一个白眼,似乎是嫌弃他少见多怪,“这小姑娘的死鬼老爸在北区打拳,就打那种最廉价的巡回赛,没多少钱,缴完这个月的房租我看他们过年连肉都吃不上——要不是看在姑娘年纪小吃不得苦,这样的高级套房我是不可能就这样租给他们的。”
“……”
萧末无语地打量着面前的“高级套房”,正巧,墙角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大块石灰。
男人停顿了很久,直到在他身后的老太太催促似的问了句“你到底租不租”,男人的目光同一时间再一次落在了挂在墙上的拳击手套上——
在北区打拳的室友?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男人点点头:“我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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