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让忧太出国。”
五条悟说这件事的时候,源雉泉和伏黑惠两人正在看电视。
电视里的剧情正好演到最狗血烂俗的情节,男女主因为家族阻挠被迫分别,两人在机场拥抱难舍难分。
源雉泉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狐疑地看向身旁的五条悟,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铺垫准备,感觉就像是看着电视的时候心血来潮的决定。
五条悟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很少有人能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很少有人摸得透他的行动逻辑。
伏黑惠也是一样的困惑,虽然还没有入学,但是已经是准高专生的他已经早早的认识了在高专就读的乙骨忧太他们。而其中性格温吞和善实力强大的乙骨忧太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伏黑惠在咒术高专里最为憧憬的对象——至于为什么不是他的监护人五条悟,按硝子的话来说,但凡是个正常人和五条悟相处超过三天没有想掐死他的念头都相当善良了。
突如其来冒出让乙骨忧太出国念头的五条悟靠在沙发背上,两腿叠在一起,坐姿慵懒随意,对两人投来的目光报以粲然一笑,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
“不过要去什么国家好呢?”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美国?意大利?要不还是非洲吧?”
五条悟还没有通知自己的学生就自顾自地拍板决定,还在高专里潜心学习的乙骨忧太忽然感觉自己鼻子痒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对自己接下来要经历的日子毫不知情。
源雉泉沉默了一会儿,由衷地问:“乙骨他是得罪你了吗?”
五条悟眉头一挑,表情夸张地样子:“怎么会!忧太可是我寄予厚望的学生,我只是想让他出国锻炼一下。”
“毕竟总是呆在我的羽翼下是没办法好好成长的哦。”
五条悟给两人解释的时候振振有词,甚至给自己标榜了一个关心学生为了让自己的学生独立自主自立自强而呕心沥血为学生谋划未来的优秀老师形象。
只是这个形象怎么看怎么和他不匹配。
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真像是一个为学生筹谋良久苦苦打算的老师,只是对别人情绪一向感知敏锐的源雉泉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察觉了一丝急切的意味。
能让五条悟做出将自己的学生送到国外的决定,显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出于“锻炼”乙骨忧太的理由。
源雉泉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他眼眸微垂,轻声细语:“既然这样,那就按老师的想法来吧。”
*
五条悟决定让乙骨忧太出国历练的想法当然不是心血来潮,但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独自决定的事情,那些安排出国的手续复杂,具体还要去一趟高层所在的咒术大本营京都。
源雉泉作为和五条悟结下束缚的咒灵,自然要随着他一起去。
相较于更加现代化的东京,京都显然更好地保存了从平安京时就留存下来的古韵,而高层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京都的一座庞大而古朴的老宅。
久远的唐式建筑如同垂暮的老人沉默而暗淡地驻扎在这里,冬季的阳光洒在这片宅邸的瓦砾之上也没有为这里带来一丝温暖,反而折射出冷锐的光。这座老宅全是由纯木制成,尽管木质的结构廊柱被这里的佣人每天精心保养,但依然能够看出上面斑驳的岁月痕迹,源雉泉的视线略过这里的每一处地方,即使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处都看上去光鲜亮丽,依然遮不住掩盖在其中苍老腐朽的味道。
身着青灰色和服的女佣垂着头,双手在身前交错,恭敬而沉默地带着五条悟和源雉泉朝位于古宅深处的房间走去。
要不是带路的佣人略微起伏的胸口表现出她还活着的迹象,源雉泉甚至以为她不过是一句会活动的尸体。
就算在手术高层的大本营,五条悟依然我行我素,低着头握着源雉泉的手捏来捏去,看上去爱不释手的模样。
源雉泉随他去,在五条悟捏的有些痛的时候还会弯弯手指挠一下五条悟的手心示意他下手有些重。
曲折的石板小路除了打头带路的佣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暗中观察的视线却从未断绝,隐秘而探询地在两人身上扫过。
被窥视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一些视线落在源雉泉身上时警惕而充满恶意,好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源雉泉眉头紧皱,被那些打量的视线窥视的心里烦躁,握着他的手的五条悟似乎感觉到了源雉泉心里的烦躁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五条悟什么都没说,拉起源雉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朝源雉泉眨了眨那双剔透的蓝眼睛。
他想要安抚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有最有效的办法,源雉泉心头的哪点火气瞬间被浇灭了,扯着嘴角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的小动作就像是路边最常见的小情侣一样平常甜蜜,但是落在某些人的视线中却离奇古怪。
咒术师和咒灵的搭配,就像绵羊和豺狼和平相处一样可笑。
“五条悟他真是昏了头了。”
坐在桌后的白发长须的老人厌恶地撇开了头,冷哼着说道。
“这样也好。”另一个老人接着说道,声音宛如指甲刮过黑板一样尖锐嘲哳,他古怪地笑起来:“和咒灵待在一起,他是在自掘坟墓。”
……
直到走到一扇纸门前,带路的佣人才站定。
五条悟抬手正准备拉开那扇障子门,却被身边佣人抬起的手拦了下来。
“五条先生,长老们嘱咐我只有您能进去。”恭敬而谦卑的佣人低声说,话语中的含义显然是在阻止源雉泉踏进那个房间。
高层表现出排斥警惕的意味太过明显,五条悟有些不爽地眯起眼睛,“哦?”
而佣人依然垂着头,恭敬地道:“五条先生,请进。”
五条悟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很快他又笑起来,苍蓝的眼眸纯净透彻,看向源雉泉时用撒娇的口吻道:“泉水,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很快就出来。”
闻言佣人抬起的手这才放下,五条悟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女佣,抬手拉开门走了进去。
敞开的障子门露出门后的真容,黑洞洞的房间好像巨兽择人而噬的爪牙,隐藏在黑暗中的冰冷目光落在源雉泉身上时又被合拢的障子门阻断。
站在门外的源雉泉双手环胸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纸门其实没法隔绝声音,但是源雉泉却听不到里面的声响,那些长老生怕他听到一丝一毫,用结界将整间屋子独立隔开。
源雉泉觉得好笑,虽然他本质上是咒灵,但是从来没有对咒术界有什么不利的念头,但是门后那些咒术界位高权重的长老们却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他觉得有些无趣,抬眼数着天上的白云,数着数着又开始走神。
那朵白云像关东煮里的鱼子包,另一朵像可丽饼,刚刚被风吹散的像章鱼烧,源雉泉数着数着就饿起来,表情严肃地想等五条悟出来后就去京都最有名的小吃店里吃东西。
岁月漫长,只有好吃的永恒不变。
只是源雉泉上次来京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京都有什么有名的小吃他也不怎么了解,正当泉水还在烦恼要吃什么的时候,视线落在站在一旁安静的宛如木桩的女佣时,他忽然意识到京都本地人或许才最了解哪里的食物最好吃。
“你好。”
从来安静沉默的女佣朝源雉泉看去,眼神惊讶而警惕。
“请问你知道京都哪有不错的小吃店吗?”
女佣一愣,她像是有些无措,看了一眼源雉泉后又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衣袖沉默不语。
她在这里呆了太久了,久到这个宅子里的人从来没和她说过你好,从来没人对她用过敬语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源雉泉出声询问,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座老宅,记忆里那些有着美味食物的小店也很久没去过了。
还是五条悟的出现才打破了这场令人窒息的沉默。
五条悟刚一踏出门就发现面前过于诡异的氛围,五条悟有些不解地抬眉,向源雉泉问道:“怎么了?”
“没事。”源雉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女佣,有些无奈的说:“老师,结束了吗?”
五条悟得意洋洋一笑,“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哦。”
乙骨忧太出国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高层甚至都没有过于干涉就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这个要求,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五条悟。
咒术界的咒术师相对于咒灵来说本就少的可怜,其中出类拔萃的更是少之又少,本来对于每一个有天赋的咒术师咒术界都是报以千万分的小心保护,只是这些保护针对的是归属于咒术高层的咒术师。
一个五条悟已经将高层搞的人仰马翻,而身为五条悟得意门生的乙骨忧太自然而然成为了高层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能力仅次于五条悟的咒术师不属于高层阵营反而亲近五条悟?
就算当初他们颇为忌惮的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已经被超度以后也不会有暴动的危险,但是这依然不影响高层深夜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咒术界已经有了五条悟这个特立独行的“叛逆者”,已经不需要再多一个“五条悟”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乙骨忧太挥向咒灵的刀刃在某一天会不会挥向高层的脖颈。
也幸好五条悟先一步提出让乙骨忧太出国历练,不然或许不久之后,得到的就是乙骨忧太在某次执行任务期间遇到特级咒灵不敌身亡的消息。
解决了心头隐忧,五条悟甚至悠闲地哼出了歌,他声音好听,哼歌也别有一番意趣,源雉泉跟着他朝宅子外走,难得见他这样轻松的时刻。
直到踏出门的那一刻,带路的女佣忽然开了口。
“宇治的中村藤吉。”女佣目光专注地看着源雉泉,陈恳地说:“他们的抹茶冻和拉面很好吃。”
源雉泉微微怔忡,转眼一笑,“谢谢。”
宅邸中的女佣同样笑起来,朝两人屈了屈身。
五条悟有些诧异,直到古宅的大门紧闭,看向源雉泉有些吃味地说:“我只不过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分钟而已,泉水就已经和女佣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源雉泉无奈地撇撇嘴,“哪有,我可不是什么万人迷。”
“我只是问了一下那个女士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因为我有些饿了嘛。”
两人从早晨开始朝京都赶来,到现在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源雉泉一说五条悟也隐隐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
“只是这里离宇治很远。”五条悟慢悠悠地说:“伊地知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然而源雉泉毫不在意,扬着嘴角轻笑:“明明有更快的办法不是吗?”
拉着五条悟的手轻轻晃动,源雉泉道:“老师,拜托你了。”
论方便快捷的交通方式,没有比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更好用的交通工具了。
被撒娇的五条悟舌头抵了抵上颚,叹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伸手搂住源雉泉的腰,五条悟下巴抵在源雉泉的头顶蹭蹭,语气欢快:“准备好哦。”
转眼两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