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死了。
这个野心勃勃绸缪了上千年甚至不惜为此抛弃自己本身躯壳的野心家，死后的模样居然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羂索死后属于夏油杰的身体很快就被东京的咒术高专回收放置在家入硝子的停尸房中保存，而因为羂索的行动出现在众多非术士眼前的咒灵和死去的大量的人类造成的后果是咒术界隐藏了数百年的隐秘还是赤裸裸地被撕裂在所有人面前。
人类的恐惧短时间内使得整个日本境内大量咒灵激增，咒术高层还在为涉谷事件造成的种种后果扫尾而忙碌的焦头烂额，转眼就要和政府高层合作安抚因为未知而恐慌的人心。
可或许也正是因此而因祸得福，咒术高层因为羂索的事情由上自下被大刀阔斧地彻查，数不清的暗桩和叛徒被发起清扫的五条悟还有夜蛾正道抓住了尾巴，当初强强结合人人相护的高层此时人人自危，风光了大半辈子的长老们临老临了面对五条悟的时候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捏着鼻子让五条悟得意地掌控了大半的权利。
站在谈判桌对面的五条悟虽然身边只有源稚泉一个，不过气焰却比对面的长老们高出了许多。
“所以咒术界改革的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圆墨镜，笑容并不张扬，但是仍旧能看得出藏在其中的得意。
“那就先谢谢大家的支持喽。”
长老们脸色铁青，如果只是付出一点点权力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宛如被挖了心头肉一样痛苦，但是五条悟的目的显然不仅仅只是为自己的学生们铺好未来的路，而是打算将已经持续了上千年的长老会制度瓦解。
夺人权力和断人财路也没什么区别，也不怪长老们一个个难受的像是把他们怎么了一般。
有脾气爆裂的长老没控制住，怒喝道：“五条悟，你别太猖狂！”
说完，他又狠狠地瞪向源稚泉的方向说：“你居然让一个咒灵站在这里，你疯了吗？”
被点名的源稚泉原本正走神，他是懒得参与人类间的勾心斗角的，现在五条悟和咒术高层的战争牵扯上他，原本游离的思绪回神，源稚泉看向了那个说话的长老。
他微微眯起眼，指尖点了点脸颊，心道要怎么让对方倒霉的比较好看。
“泉水又不是外人。”
被骂的五条悟不见生气，反而眨眨眼睛，笑眯眯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两个的关系可是非常不一般哦。”
源稚泉睨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也俏皮地朝他眨眼，源稚泉心道五条悟绝对是故意的。
收回视线的五条悟看着正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长老表情继续无辜道：“加茂长老，老人生气会很容易引起心脑血管疾病的，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加茂长老被五条悟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气的更是脑壳生疼，和他关系好的几个长老见此也纷纷开口，指责五条悟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甚至其中还有和五条悟有些血缘关系的表亲。
虽然五条悟完全不关心那几个表亲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几个人翻来覆去所说的无非就是些这种传承下来的长老会制度不能取消，集中在上层人中的权力也不能分散，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实际上他们心里想的事情不过是舍不得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罢了。
源稚泉听的实在不耐烦，已经蠢蠢欲动想走，却被早有察觉的五条悟拉住手腕动弹不得，垂眼看向五条悟，他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源稚泉叹了声气，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五条悟的小动作正高谈阔论的长老没注意，而五条悟在他们看来时甚至面带笑意地看着那些口若悬河的长老。
“之前的涉谷事件现在牺牲了不少好苗子，现在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们这些老头子处理，所以长老会现在还必不可缺。”
说起这些长老们就心痛，御三家里有不少年轻的术士都在涉谷和清扫叛徒的行动中牺牲了，他们现在少了不少支持的势力，要不然也不会有五条悟和他们谈判的机会。
那些长老见五条悟没有反驳，还以为他心里也默认，晒干的橘子皮一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得意而傲慢的微笑。
“五条，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坐在椅子上的五条悟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单手撑着脸颊，圆墨镜遮住了他那双没有波动的眼睛，他只是含笑道：“你继续。”
长老没感觉到不对劲，继续说道：“将这次参与涉谷事件的学生都升为一级咒术师，虎杖悠仁的死刑暂时取消，内奸和叛徒暂时关押，由我们商讨之后再决定他们的结果……”
说完，又有人上下打量着源稚泉，眼中流露出一种勉为其难的神色道：“对于你身边咒灵的处理，我们也可以取消。”
源稚泉顿时无语。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言语间透露的都是满满当当的傲慢，而五条悟一言不发，直到说完，五条悟才笑着拍拍手。
“我说……”
他放下手时，眼镜也顺着高挺的鼻梁下落，像冰川一样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长老们，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你以为你们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坐在这里是来听你们的意见的吗？我是来说我自己的决定。”
坐在长桌对面的五条悟起身拉着源稚泉转身离开，离开前冷冷地将在场的人一一扫过。
“看在你们年纪大的份上不想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是因为我心情好，再这样废话下去我也不介意一件件事都亲自处理。”
他顿了顿，口吻不容置疑。
“所以，我的决定就是——长老会取消。”
一直到五条悟离开在场的长老们都回不了神，垂死的人还懂得挣扎两下，他们却惶然发觉自己手中的势力绝大部分都在这些年和涉谷事件中被摧毁的一干二净，和五条悟关系匪浅的同伴与学生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慢慢渗透了整个咒术界的上下。
他们大势已去。
*
直到走出大门，源稚泉都在看带着墨镜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的五条悟。
五条悟侧脸看向源稚泉，眉头微挑，露出笑嘻嘻的表情道：“怎么样，刚才做的不错吧。”
刚才还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场顿时在这样的笑容下消失的一干二净，源稚泉啧了一声，心里颇为遗憾。
五条悟不明所以，还有些不满道：“怎么这个表情？”
源稚泉说：“没什么。”
五条悟不相信，拉着源稚泉的手缠着说：“不对，你有问题，快说！”
源稚泉不想说，五条悟却一直纠缠，这个时候他的耐心简直好极了，源稚泉实在耐不住他的缠人手段，只好无奈开口：“……刚才很帅。”
五条悟一怔，立刻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源稚泉：……好不要脸啊。
如果是以前的源稚泉可以毫不在意地将彩虹屁说出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五条悟他却发现这种话越来越难以开口了。
“泉水，你想说什么？”五条悟继续问：“我没有听清哦。”
他闭了闭眼，知道五条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咬了咬嘴唇提高声音：“我说，你刚才很帅。”
帅字在源稚泉口中咬牙切齿的，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五条悟却满意了，直接勾手抱住源稚泉的腰，笑容满面。
“是嘛，我也觉得。”五条悟说：“泉水你很有眼光哦。”
两个人直到回到高专五条悟的心情都相当不错，然而直到走到高专的校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时，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又很快地消失了。
搂着源稚泉腰上的手不满地紧了紧，五条悟像是挑衅一般地看向安倍晴明却有些挫败地发现对方毫无波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源稚泉。
即使很不甘心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安倍晴明对源稚泉的特殊性，源稚泉拍了拍他的手，五条悟不甘不愿地放开，看着源稚泉走向安倍晴明。
两人似乎有话要说，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胖达和狗卷棘正好勾肩搭背地走出校门，看到几乎要凝固成一块望夫石的五条悟，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地走到五条悟的身边悄声说：“老师，你不紧张吗？”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紧张什么？”
狗卷棘不好开口，胖达替他问出口：“紧张泉水和他白月光离开啊？”
胖达说的头头是道：“说起来那可是安倍晴明啊！”看到跑出来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他们，胖达眼睛一亮又问钉崎野蔷薇：“钉崎你说，五条老师和安倍晴明你选谁？”
钉崎野蔷薇毫不犹豫：“安倍晴明。”
说完，钉崎野蔷薇沉重地叹了口气：“因为他是正常人，还是个正常的帅哥。”
五条悟：“？？？”
胖达：“伏黑你呢？”
伏黑惠指了指安倍晴明。
五条悟：“？？？？”
问到虎杖悠仁的时候，虎杖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很老实地说：“谁也不选。”
五条悟大为感动，正要说虎杖悠仁我的好弟子，然而感动不过两秒，虎杖悠仁继续说：“因为我喜欢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女生。”
“话说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啊？”
虎杖悠仁才说完，宿傩的嘴巴忽然从他的眼下冒出来，大声嘲笑：“蠢问题。”
几人纷纷沉默下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莫名其妙就开始正常思考起来那个奇怪的问题了呢。
*
和安倍晴明说话的源稚泉感觉到不远处诡异的沉默，他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表情复杂，他摸不着头脑地回过神，安倍晴明正笑着看他。
笑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是又好像带上了说不清的释然与遗憾。
源稚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泉水，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安倍晴明说：“羂索的大脑我和缘一会带走，还有羂索宅邸中的那些受肉、体和那些不属于现在的灵魂我们也会处理好。”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不能再等一等吗？”源稚泉轻声说，“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从见到安倍晴明后有太多事情需要解决，源稚泉这些年来的经历都没有好好和安倍晴明说过，他一直很怀念过去坐在长廊中和安倍晴明说话的时光，即使再也回不去了。
微风吹过，将源稚泉的头发有些吹乱了。
安倍晴明只是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想帮源稚泉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时，抬起的手又被他放了下来。
他看着源稚泉，眼中莫名感慨，于是笑着打趣道：“没有时间了，鬼灯生气可是很恐怖的。”
“或者，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偷听的五条悟耳朵已经竖起来，闻言目光不善，心想安倍晴明果然不怀好意，于是目光又投向源稚泉，心里期待他的回答。
源稚泉没有立刻回答，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会有什么犹豫或者迟疑的情绪在，毕竟那可是教导他长大的安倍晴明。
是安倍晴明教会他什么是喜怒哀乐礼义廉耻，可是现在他看着安倍晴明温柔的蓝眼睛，心里想着的却是五条悟。
他第一件事想到的居然是，如果就这样离开，五条悟会难过吧。
过了很久，源稚泉才说：“对不起。”
“我开玩笑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让安倍晴明生出什么难过的情绪，他只是笑了笑，抬眼看向站在远处的五条悟，口吻轻松：“你已经有可以说不完话的人了，不是吗？”
*
安倍晴明和继国缘一离开的时候很安静，已经成为鬼神的他们不能长时间滞留在现世，察觉到他们离开的除了源稚泉也只有一个五条悟。
源稚泉正和继国缘一说话，即使不再是情人，继国缘一也是极好的朋友，而安倍晴明和五条悟面面相觑，直到两人僵硬的气氛快要被源稚泉发现时，安倍晴明才出声。
“我问过泉水事情结束之后想做什么。”安倍晴明忽然说，他安静地看着五条悟，即使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白发蓝眼，却不会有人将他们搞混。
五条悟眉头微挑，示意安倍晴明继续说。
安倍晴明似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他说他答应了一个人，要每天陪他看太阳落山。”
五条悟微微一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哦……”他拖着声音，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开心，“我知道。”
五条悟太知道了，谁让他就是那个人呢。
安倍晴明和继国缘一消失在夜色下，回学校的路上五条悟一直在哼歌，源稚泉不懂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快乐从何而来，明明被他拉过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
“五条老师，你怎么这么开心？”回程路上，源稚泉狐疑地看着他。
五条悟却揽着他的肩膀，弯腰凑在源稚泉的脸颊边，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快乐地说：“因为我以后可以天天和你看太阳落山了。”
因为今后的每一天都在朝他希望的灿烂的未来走，因为喜欢的人在身边。
因为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