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少爷你怎么想起装舅舅了?”
贺任沅:“我和白清语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姓氏都不一样,不装舅舅,难道装亲叔叔?
管家一想也是,而且外甥肖舅,很合理。
“带小茶回去之后白清语肯定会问,您打算怎么处理?是打官司还是私下协商?”
贺任沅道:“我决不会为白清语代理官司。”
管家:“……”还没消气呢?少爷这么信誓旦旦,搞得他心里也没底了,把事情捅这么大,然后难道不管了?
少爷不会要等白清语来说软话吧?
贺任沅:“除非——”
“贺总。”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拎着公文包,出现在警察局门口。他叫马鸣,擅长“损害赔偿”方面的律师。
贺任沅止住话头,淡淡地点头道:“你来了,跟进吧。”
管家:“……”嗯,少爷没有亲自出马,维护了一丝自尊——但请了更术业有专攻的律师。
贺任沅道:“光宗妈妈就在里面——”
跟警察哭得稀里哗啦,企图先博取同情分。
管家提醒:“是耀族的妈妈。”
贺任沅:“你先带小茶回去。”
管家识趣地带着白小茶溜了。
贺任沅跟马律师一起进去,张家也请了律师,然而行业内大家都认识,对方一看贺任沅和马鸣的组合,便劝张耀族妈妈态度好一点协商解决。
张耀族妈妈不服气,刚要冲着贺任沅喊叫,白清语就是个保姆,哪来的三百万翡翠勺子。
可是她抬头一看贺任沅的长相,心里一咯噔,这模样一看就是亲舅舅。
电视上不是演过的,千金小姐跟穷小子私奔,生下孩子难产去世,有钱舅舅一边厌恶穷小子,一边私底下对外甥如掌上明珠。
情节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甚至连窝囊穷小子此刻因为畏惧舅舅不在场都对上了。
马鸣往前一步,抬手亮出拍卖会记录,“女士您不用质疑翡翠茶勺的价值。”
张妈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拍卖会哄抬价格,根本不是实际价格。”
马鸣:“要说溢价,您三万块的奢侈品玻璃杯,溢价倍数可比翡翠高多了,只是个玻璃而已。”
张妈妈:“你带三百万的勺子进幼儿园就是为了碰瓷我儿子!就因为白小茶昨天刚摔了我的杯子我要求你们赔偿!”
马鸣把她的话还回去:“碰瓷言论从何而来?这不过是我家小少爷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
说着,他展示一组照片,全是贺任沅库房里的茶勺、茶盘,琳琅满目,南红、和田玉、金丝楠木……各种材质应有尽有,相当日常。
张妈妈顿时像抓住漏洞一样,道:“白小茶爸爸说了,他日常损耗品不会找人赔偿。”
马鸣:“爸爸是爸爸,舅舅是舅舅,这是从舅舅家里拿的勺子。”
张妈妈抓住自己的律师质问他怎么不说话,“你快说这是碰瓷!”
马鸣:“说起碰瓷,据说张耀族小朋友上个月刚开学,在另一所幼儿园戴了一条奢牌围巾,不小心被同桌喷了颜料,您要求对方赔偿三千块并且得逞?”
这也是张耀族转学的原因。
张耀族妈妈脸色又红又白,她经常要出入“高档场合”社交,需要大牌充面子,因此买了许多没用的“配货”。
而她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她这么消费,于是想到了一些随机“折现”的好方法。
马律师的话一出,张耀族妈妈刚才哭天抢地卖的惨没用了,因为她自己就是“惯犯”。
“张耀族主动抢走白小茶的勺子,我方认为他应该付九成以上的责任。”
张妈妈终于明过来,歇斯底里没有用,协商谈价才要紧。
“我儿子只摔碎了一根,赔偿最多不应该超出一百五十万。”
马律师笑了笑,道:“张太太您可能不了解[一对]的概念,稀物成对的价格远高于单只价格,所以,一半,是不够的。”
贺任沅听到这里就走了,接下来是价格谈判阶段,赔偿足够让张家长教训,又不至于完全走投无路。
张耀族妈妈眼前一黑,还有这种说法!
她连忙找律师估值:“我要是买下这根摔坏的勺子,这些碎掉的翡翠能回本多少?”
律师实诚地说:“这柄翡翠茶勺细长,珍惜就珍惜在它的长度和无暇,令郎这么一摔,柄断成四五截,顶多只能磨成小珠子了,价值大打折扣。”
张耀族妈妈指甲嵌入掌心,她纵容儿子随意对待贵价物品,使其时时处于轻易被别人弄坏的境地,想不到有一天遭到了反噬。
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完了。
她完全没想到白小茶的舅舅有钱又黑心,故意找的翡翠,还是细长勺,一步一步都算计好了的!
……
白清语半路上遇到管家送白小茶回来,心里就对“舅舅”人选有了猜测。
他挠挠脸蛋:“茶宝的舅舅是……”
管家道:“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舅舅。”
白清语:“……”
白小茶:“爸爸,我在警察局看见老板叔叔了!”
“老板叔叔被抓走了吗?”
可他没有在外面摇奶茶。
白清语:“没有。”你才差点被抓走。
白清语给白小茶一个芝麻球,让他吃东西没空听大人说话,才道:“齐叔,少爷的茶勺……”
光是听价格,就知道是一对极漂亮的翡翠,为了一个玻璃杯战损实在太可惜。
齐管家低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或许卑鄙一点想,少爷趁机折现了上百万,还能剩下一根给茶宝摔着玩。”
白清语:“话不能这样说,少爷不缺这百万。”
但是他一下子就欠贺任沅很多很多了。
“能不能把碎掉的勺子拿回来,我会一点修补技术。我觉得勺子挺好看的。”
白清语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觉得人间无聊,打算回神境过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勺子修好就跑。
管家没想太多,以为他的修补技术是传统的金镶玉,但是白清语都明说勺子好看了,那就是少爷的机会。
他立刻给贺任沅通风报信,言简意赅:“白清语喜欢那对勺子,想修补。”
少爷您看着办吧。
贺任沅走出警察局两步收到短信,不屑地想,白清语喜欢关他屁事。
手指却很诚实地给马鸣发消息:“让步五万,把勺子碎片要回来。”
贺任沅回到车上,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不由沉思。
他的演技还挺能吓唬人的吧?
居然没有人怀疑他不是白小茶的舅舅。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江礼帛询问案件进展。
贺任沅随手发了个“解决了”。
所以,江礼帛就是白清语投靠的发财同乡?还住在他家?上次来接白清语的奔驰车主是江礼帛的朋友?
不对,江礼帛父母是本地人,跟白清语的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贺任沅皱眉握住了方向盘,白清语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真是屡次被气昏头了才偏听偏信。
他立刻掉头,当面问个清楚。
老小区停车位不够,贺任沅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进去。
正要询问管家具体门牌号时,迎面走过来两个接孩子放学的大婶。
“江教授家新来的保姆挺负责的啊,我看他一天收拾四五回鸡舍,一点味道都没有,老王家遛狗不铲屎,绿化带臭死了,还有脸说别人。”
“看不出来,小年轻干活挺踏实,小白才二十岁出头吧?”
“他儿子茶宝是真可爱,我去找老江唠嗑时近距离看了……”
两人说着话走远,徒留贺任沅定在原地。
保姆?
白清语从他这边跳槽去江家当保姆?!
放着有团队能偷懒的岗位不要?一个人独挑大梁当保姆?
贺任沅是真想打开白清语的脑子看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估计打开了里面也是脑袋空空。
一分钟后,贺任沅黑着脸在江家门口逮住白清语父子和管家。
管家不懂少爷怎么脸色比得知白清语被算计时还差劲,惯常在中间打圆场道:“茶宝饿了吧,我今天做东,请吃一顿饭。”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全场只有茶宝吃了午饭。
白小茶:“爷爷,宝宝不饿。”
管家:“……”
白清语一看见贺任沅就心虚,毕竟上次跑路实在太不体面了,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贺任沅还不计前嫌来帮助他。
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低下头道:“宝宝,爸爸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换一个地方。
白清语率先牵着茶宝往小区门口走,扭头看贺任沅。
贺任沅一言不发,抬步跟上,他故意瞧着四周,不看白清语。
该死的,怎么白清语可怜兮兮地说一句话,自己就心疼了?
“左转。”
看着白清语不知道要去哪,贺任沅开口道,“车在左边。”
白小茶直接认出来:“是老板叔叔的车!”
贺任沅无奈,怎么两天不见又变成老板叔叔了。
他直接开车载着三人到了舒贺总部的大楼。
白清语来南城这么久,还没去过商业大楼,老小区才九层,贺家别墅四层半,大几十层的大厦,他和茶宝都没进去过。
“好高的楼,爸爸。”白小茶和白清语一起仰头望着大厦。
贺任沅道:“齐叔,你带白清语去7楼吃饭,吃完找我。”
他弯下腰,蹲在白小茶面前,放慢语速:“茶宝是不是不饿?叔叔带你去顶楼玩。”
白小茶:“好哦。”
白清语忙道:“我也不吃了。”
贺任沅:“茶宝,你爸爸没吃午饭。”
白小茶顿时抱了抱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吃饭噢。”
贺任沅轻笑一声,一把捞起小崽子,进了电梯。
白清语:“……”想套茶宝话的心思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茶宝,你这回可不能露馅了。
白清语被管家带到公司食堂,他打了饭,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吃了一口,忽然惊醒——不是,他怎么这么放心贺任沅把孩子带走?
平心而论,换一个人,白清语完全不会同意。
顶楼。
贺任沅把白小茶放在对面坐下,亲手泡了一壶淡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白小茶面前。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谈判桌,贺任沅经常在这里谈成一个又一个大项目。
他要和茶宝好好谈谈,头脑清醒,冷静分析,撇除白清语这个人无端带给他的各种瞬时肾上腺素影响。问白清语不如问白小茶,更真实。
贺任沅正襟危坐,比了个手势:“你闻一闻,是很好的茶叶。”
白小茶:喔?
他低头去闻,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在琥珀色的茶汤里,光影潼潼。
味道还可以噢。
“你爸爸在当保姆?”
“是的噢。”
“为什么不在管家爷爷家里当保姆?”
“因为母鸡!”
贺任沅重复:“不知?还是母鸡?”
白小茶流利回答:“因为齐爷爷家里不能养母鸡,江爷爷家里可以养母鸡。”
贺任沅:?
太过荒诞以至于像真的。
“邓爷爷家里也可以养母鸡。”白小茶细数自己的爷爷,两颊的婴儿肥都透着垂下来的困惑,“叔叔家里为什么不可以养?”
“因为你是老板叔叔吗?”
贺任沅咬牙,对,你贺爷爷家里也可以养,贺叔叔家里不可以。
白小茶问完,没有一定要叔叔的回答,就接下去道:“叔叔,你不想养也没关系,宝宝有三只母鸡就好了,宝宝每天都有鸡蛋吃。”
明明很懂事的一句话,贺任沅心底大大破防。
你这么小的小崽子还会以退为进。
白清语做饭那么难吃,每天光吃鸡蛋怎么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可以养。”
白小茶圆溜溜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叔叔,想起爸爸总是说,江爷爷家在一楼,花圃不够大,搭丝瓜架子会挡住卧室的阳光,所以不能种丝瓜。
“那叔叔家可以种瓜瓜吗?”白小茶手掌按住桌子,往前倾身一点,眸子澄亮地看着老板叔叔。
小崽子的姿态莫名眼熟。
贺任沅:“……”
白小茶:“不能种嘛?没关系的……”
贺任沅:“可以种。”
他是基于什么心思把白小茶带上谈判桌还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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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露一点,在神境的时候:
贺任沅:老婆这么老实不谙世事,以后跟他出去生活还不被阿猫阿狗欺负得天天眼泪汪汪。
贺任沅:“来,针对性练习,驳斥我,欺骗我。”
茶神:???
总之,自己调教的老婆自己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