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贺任沅哑然,“我怎么算杞人忧天呢?”
他都对白清语动手动脚了,再进一步真追到了怎么办,到时候再来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
“因为我没有用过这个理由拒绝你。”白清语看着他,笨啊。
要是神仙都没有办法跟自己的爱人共度余生,还叫神仙眷侣吗?
贺任沅愣住,好像是他一叶障目,没有白清语聪明了。如果存在寿命差数,白清语是不是早就拿出来拒绝他了?
“那、那是怎么办的?”贺任沅低头,虔诚的求问,如果是让白清语分出自己的寿元,那也不行,他宁可白清语陪茶宝的时间长一点。
白清语:“你没有追到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茶神的秘密?”
贺任沅:“……”是他的错觉吗,白清语在催他?
白清语故意道:“我可以自己消除记忆,搞不好我已经谈过很多次恋爱了。邓伯的故事你听了,拔除情根。”
这一句话有压碎肋骨心脏复苏的效果,贺任沅瞬间被气得濒死的心脏又活过来了。
别说了,他不爱听。
白清语非要说点贺任沅不爱听的:“你想把我转让给别的雇主?好,我答应他。”
“不要走。”贺任沅抓住他的手,他脑子短路了他有罪,他为什么不能直接给白清语开个茶行呢。
白清语:“晚了。”
贺任沅咬牙:“我只是想让你多认识一些人,认识到茶叶爱好者的品行多样性和动机多样性。就算你换地方上班,晚上还得回来住。”
白清语:“你行为多样性。”
这句话显然在批判某个信徒对美丽的大茶神忽冷忽热。
贺任沅:“对不起。”
两个小情侣在一旁嘀嘀咕咕,年轻人呐,一点事情就要拌嘴,越吵吵越热闹。
等回到座位时,贺任沅道了声抱歉,“有一些家事。”
余经天浑然不在意,你们吵你们吵,这壶大红袍我一个人喝。
贺任沅伸手想给自己倒一点,发现茶壶空了,手腕一僵,收了回来。
余经天问白清语:“这壶大红袍——”
白清语道:“其实只是一百年的树,在炒茶的时候加工了风味。”
余经天点头,原来如此,那几棵母树不是轻易能弄到的,这是他近年喝过最好喝的大红袍,不把白清语招揽过来实在可惜。
但他也看出来了,先前只是白清语不乐意,小年轻吵完一架,贺任沅也不愿意放人了。
“你有空可以到我那里兼职。你刚才说我们经历差不多,这么说,你家里也是世代种茶?若是你家里人都手艺高超,我也愿意重金聘请。”
白清语:“家里人不会。”只有会干饭的茶宝。
余经天叹了口气:“我喜欢喝茶,倒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我爷爷爱喝,小时候听他讲故事,他说当年二十不到,受了伤还染了鼠疫,后来有天有个青年人在路口施茶,很多人排队喝,他也喝了那个茶,还以为是临死了喝上孟婆汤,结果第二天糊里糊涂地好了。”
“爷爷后来回去找那个青年,没找到,他便发誓要好好做出茶事业,惠及卖茶人。”
贺任沅本来在警惕余经天打感情牌,细听却觉得不对,他看了一眼白清语的神色,觉得是真的。白清语说他休眠期醒来就有了小茶宝,休眠是因为神力耗尽,神力耗尽是因为救人,救很多人。
白清语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这个故事表现出欣喜或者骄傲,因为百年前的事情太久远,他只是做了身为茶神所能做的。
余经天讲完故事发现没用,招揽不到人才,有点遗憾。他爷爷小时候给他讲的故事,他很少对外提起,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就当着两个后辈的面提起,或许是他这一生碰见真正懂茶的人不多,如故友重逢,如忘年之交。
贺任沅忽地对这个故事表现出兴趣:“这碗茶这么神奇?那太爷爷有没有说,喝完茶之后身体有没有出现特殊反应?”
余经天回忆:“那倒没有,估计爷爷喝到茶的心情,跟我今天喝到这碗大红袍差不多,毕生都会惦记。”
贺任沅道:“过誉了,清语也是偶然间得到这一壶好茶,能入您的眼很是荣幸了。”
余经天无语,他还没开口买茶呢,这就被婉拒了。
白清语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小罐茶叶,本来准备放在贺任沅办公室泡的:“承蒙厚爱,送给您。”
感谢您与祖上对弘扬茶文化的贡献。
贺任沅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把茶叶罐子夺回来。
白清语压下了他的手,哼,敢惹茶神生气,茶叶送别人了。
“看来是贺总割爱的,我就笑纳了。”余经天顿时顾不上推辞,眼疾手快接过来一闻,便知道和泡的大红袍一样,一克千金,“我今天没白来,双喜临门。”
贺任沅却仿佛没接到余经天的暗示一般,眼神万分复杂,道:“您喜欢就好。”
白清语问:“双喜临门——”
贺任沅:“茶宝是不是该吃午饭……”
白清语:“你先别说话。余先生,双喜临门的意思是你们谈生意也谈成了是吗?
余经天:“怎么,你还怕我反悔不跟贺总合作啊?”
白清语笑眯眯道:“我不怕,您是好人。”
余经天:“那我就当个好人。”
送走余经天后,白清语疑惑地看着贺任沅:“真奇怪,你怎么合作谈成了还心情不好。”
贺任沅双手捏着茶神的脸:“你前脚送余经天茶叶,后脚就促成合作,会不会被什么天道监测到,你利用茶叶牟利?影响你的健康?合同还没签,不算正式合作,我马上取消。”
今天这场面,跟邓伯故事里书生利用茶叶讨好上峰,仔细想来并无区别。
贺任沅本来约余经天是谈正事,谈完再顺道一提把白清语塞进对方茶行实习。结果白清语意外进来,送了一罐茶叶,他看得提心吊胆。
白清语一愣,原来贺任沅是在担心这个:“不会,因为我不是出于帮你谈合作的目的送茶,我只是单纯想感谢余老一家对茶业的扩展。”
贺任沅:“真的?”
白清语:“你天天诬赖我救过你,我救过他爷爷却是实打实的。就许我送你,不能送他?”
会心一击。
贺任沅知道自己不该吃入土的人的醋,但是以后大家都要入土,都是茶神光阴里的过客,凭什么不能吃?
他嫉妒有人二十不到就遇到白清语,他切实窥到了茶神过去的人生一角,直面了神人之别,喝茶的人已是一抔黄土,茶神依旧美目如当年。
想对茶神以身相许的人肯定不少。
贺任沅冷不丁道:“他爷爷娶了两个老婆。”
白清语:“噢。”
他早就不记得排队领茶的人的模样,对他们的八卦也不感兴趣。
贺任沅深呼吸了下,语气笃定得不知道在说服谁,大胆开麦:“根据余经天所说,你救了他爷爷,但是他爷爷身上没有茶叶印记,我有,说明我们关系不一般。”
白清语听着贺任沅颠倒黑白,“那是什么关系?”
贺任沅:“至少是非法同居的关系。”
白清语:“我连百年前救了谁都记得——”
贺任沅低头亲了他一口,好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爱听了。
白清语咬了回去,但没有出血,只是便宜了贺任沅。
一个绵绵的长吻,弥补了贺任沅大红袍被人喝了茶叶罐子被人截胡的伤害。明明是送给他的,却半路杀出来一个故人,还是他自己挑起的话题。
白清语红着脸,贺任沅又改回激进的追求手段了。
还好,他对这种手段有抵抗力了。
瞧,这次就没有让贺任沅得逞舌吻。
激进对他没用。
白清语:“我要回去了。”
他走出贺任沅公司楼下,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给贺任沅送茶,顺便告诉他自己明天要回老家。
现在还要特意说吗?显得他好像被贺任沅追到了一样,都说了茶神不跟人类报备行程。
算了,明天上车再说吧。
周六,白小茶没有上课,贺任沅便也没有入室抢劫式洗尿布,让父子俩睡个好觉。
他今天要北上开会,不愿意提前过去住一晚,只能早早坐高铁出发。
他一出门,白清语后脚就抱着小崽子出去。
他变回身份证上的模样坐动车,这次没有选择绿皮火车,而是高铁二等座,只要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南城动车站,两列动车隔着站台停靠,一辆往南一辆往北,工作人员不得不举着喇叭提醒别上错车。
白清语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可能还被骗着买了一些溢价的老年保健品,但是他跟白小茶都特别高兴,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放下小桌板,给白小茶吃豆花。
白小茶靠在爸爸怀里:“老板叔叔没有来?”
白清语捏捏他的脸蛋,宝宝你也是忘记了老板叔叔一回家就没饭吃的日子了。
“老板叔叔要上班赚钱。”
白小茶点点头:“这样子噢。”
白清语打开手机:“宝宝,你跟老板叔叔说我们要回去看邓爷爷。”
小崽子报备的,不是茶神报备的。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带着两个助理,刚从电梯出来,往北上的高铁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进门前猛地转身,果然在对面车窗看见白清语。
他立刻掉转方向,往对面奔去。
“贺总,这边是对的。”助理忙喊,老板却恍若未闻,他一下子懵逼了,所以他现在该上车吗?
贺任沅三两步跑进车厢,正好听见茶宝对着手机,奶呼呼地说:“叔叔,宝宝要回去看邓爷爷。”
一霎那,背后袭上的冷汗退却,理智回归原位。
恰好一名乘务员路过,贺任沅道:“麻烦给他改商务座,再补一张票。”
白清语吃惊;“你也要去?”
贺任沅倒是想,但不能丢下会议,“给茶宝补的,一直抱着太累。”
“钱我转你微信。”贺任沅不给白清语反对的时间,主要是动车开点也不给他时间。
他坐商务座,老婆孩子挤二等座,幸好,他没有让这种事发生。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挪到商务座,宽敞,人少,目前就他俩,显得冤大头特别突出。
列车缓缓开动,白清语注视着对面的高铁。
白小茶:“叔叔在那边,宝宝和爸爸在这边。”
白清语:“宝宝你还会写诗了。”
很快,两列高铁把双方甩远。
白小茶端着豆花,左顾右盼:“爸爸,宝宝没有桌子吃饭了。”
白清语:“爸爸帮你端着,还是二等座比较适合宝宝。”
话音刚落,微信一响,贺任沅发来一张图片,是跟他差不多的座位,从扶手两侧抽出了一张折叠桌板。
[贺任沅]:给茶宝吃东西用。
白清语把桌板弄出来,人类提高价格的小把戏。
[贺任沅]:去跟乘务员要两份免费餐食。
白清语眼睛一亮,立刻照做,得到了两份,有菜有汤,“宝宝,是免费的噢!”
商务座有点东西。
白小茶:“免费的,好吃!”
[贺任沅]:茶宝困了你也把座位拉开睡觉,回去才有精力跟邓伯唠嗑。
白清语回复:“好。”
贺任沅盯着这个好字,想象白清语和茶宝此刻终于和商务座和解的样子,脸上缓缓浮现笑意。
旁边的助理看得瑟瑟发抖,好陌生的表情。
白清语吃着免费的汤,和白小茶一起努力吃完,分量太多了,要是贺任沅在就好了。
他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象,忽然想起什么,给贺任沅发:“你昨天是吃醋了吗?”
不然好好的提人家爷爷娶两个老婆干嘛?想说自己没有老婆很值得骄傲?
[贺任沅]:嗯。
[白清语]:……
[白清语]:明天幼儿园开家长会,你要是有时间就去帮我听一听。
贺任沅北上临市开会,当天来回,本来想直接从动车站南下,看见这条消息,只得更改行程。
白清语让他给茶宝开家长会,家长才能参加的会,他能不去吗?
如果白清语明天不回来,他就去找他。
翌日。
贺任沅对着镜子打好领带,戴上帽子和口罩,被他爸一通电话叫去了茶宝餐厅。
“设计图画好了,要开始装修了,你来看看有什么要改的。”
“行,还有点时间。”
贺任沅来到茶宝餐厅,看见一个个工人在往里运输装修材料。
他爸对孙子的心意自不必说,当儿子的挑不出错,处处照顾了茶宝的身高。
一进门,便有一台机器,这更是贺望重的得意之作。
“儿子,快来看这个人脸相似度打分机器,我请专业团队做的,已经输入了茶宝的数据,你往这一站,他就告诉你打几折。”
“你怎么不动?”
贺任沅心道,我怕被你打骨折。
在亲爹的催促下,贺任沅不得已站到机器前,想好了“谁说父子一定长得像”的说辞。
下一秒,机器语音甜美播报:“恭喜您,本次用餐三折巨惠!”
贺望重哈哈大笑,一把推开贺任沅,磨拳擦掌站在镜头前。
【恭喜您,本次用餐打七折!】
贺望重满面红光:“我也是沾上我孙子的光了!”说得好像羊毛不是出在他身上一样。
贺任沅手机定的家长会日程闹钟响起,他按灭了,准备离开,无语地评价:“您也是真大方了。”来个人就打折,挺好的,回馈社会。
贺望重又随机抓了一个员工:“你来试试。”
【对不起,本次用餐不打折。】
贺望重更加喜形于色:“不愧是我孙子,只有我能沾光。”
贺任沅脚步一顿:???
不是,谁替他收买了这个机器?管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