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也不是一定要去这个宴会, 照理说他的身份应该在这种场合避让,但谢嘉元告诉林染,这场宴会是他父亲举办的, 并且祁宴也会去。
几次询问,祁宴都不告诉林染太多有关宴会的事,按照从前两人相处的经验、以及林染对祁宴的了解程度,他大概有事瞒着自己。
因为不想欺骗林染,但是又有不能说的事藏着掖着, 就变成这样模棱两可的情况。
按照之前在酒店撞到了祁宴家里监视他的人, 以及祁宴即使爽约他周五的生日也要去赴宴的现实来推论,林染大概率成为了祁宴的软肋,甚至成为祁宴爷爷用来要挟祁宴做些什么事的借口。
其实林染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 反正谢嘉元在, 祁宴要是有什么情况拜托谢嘉元传递消息就好了。
但是林染并不想独自一人缩在祁宴给他铸造的安全屋里, 他已经呆得太久了。
事实证明,当初放任祁宴一个人回到独立国而自己没有陪在他身边的那个选项是错误的。
林染并不想再经历突然得知祁宴出事,而自己远在天边无法赶到的可怕情况, 也不能接受祁宴再次忘记林染这样恐怖的事。
于是林染选择了偷偷跟过去,以谢嘉元朋友的身份躲在宴会的一角。
谢嘉元带着礼服赶到的时候, 林染特地嘱咐他要低调的, 换好后薄西装里只有一件背心,胸口开到小腹上方的位置。
夏天的晚宴就是这样, 既要得体又不能出汗。
好在裸露出来的地方没有奇怪的咬痕,林染昨晚上几次引导祁宴啃咬他的小腹和被衣服掩盖的位置, 而不是脖子锁骨附近的皮肤, 只要注意点就不会把痕迹暴露在外人面前。
有点不习惯,虽然之前和祁宴一起去过兰登的宴会, 但还是不一样的,林染非要挤进不属于他的世界,就像是一只兔子在狼群的地盘外跃跃欲试。
又一次坐上了谢嘉元的车,林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联姻在他们圈子里是一件很流行的事吗。
“是的,应该是不管什么圈子都强调门当户对,比如我,当初谢家和祁家关系好,我还在妈妈肚子里就要被迫和祁家联姻,独立国建国前所有人都对未来一无所知,动物人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手里,因此没有人敢赌。联姻是巩固权力和财产最好方式。”谢嘉元说着好像和自己无关的事,“虽然独立国并不大,只有共和国某个沿海省份二分之一大小,但多少也是个国家,政治历史课本上该有的东西都有。”
林染觉得好魔幻。他一个普通的人类居然在和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们打交道,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竟然还拉着祁宴做了网红。
虽说现代社会网红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没有门槛什么人都能做的职业,近些年大众审美越来越高,相对的想要借互联网出头的人实操起来就越来越难,行业寒冬的情况下,质量也在拔高。
可是对比起某个国家庞大家族的继承人而言,网红这个职业确实不够看。
车绕过喷泉和小花园,开到一家装潢非常精致漂亮的酒店门外,才下车,就有礼宾部的工作人员迎上来给谢嘉元停车。
在门口稍微等了会儿,拿到车钥匙后,林染跟在谢嘉元的身后走向酒店里。
宴会场地布置在这家占地面积极大的酒店内,越过台阶就是一大片草坪,草坪深处有个设计非常后现代地宴会厅,远远看着像什么电影里才有的建筑。
场地半开放,人又很多,因此谢嘉元和林染的入场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林染站在谢嘉元身后扫视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果然在某个人群的中心看到了祁宴。
祁宴的模样和平时很不一样,穿着量身定做的昂贵西装,把他的身材凸显得高大修长,手里还举着一杯金色的液体,像是林染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宴会场合必备的高级香槟,正在和几位中年男人交谈着什么。
林染没有告诉祁宴自己会来,就像是祁宴并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林染一样。
哪怕是祁宴已经把结婚挂在嘴边,林染仍旧没有对此表示任何明确表态。因为两人之间不止横亘着简单的失忆,还有种族的对立,以及家世的悬殊等诸多问题。
不管祁宴再怎么耿耿于怀林染喜欢从前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恢复了原本记忆、而丧失了和林染记忆的祁宴,是祁盛的孙子,祁家的继承人,不再是只属于林染一个人的小猫。
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又伤感,但是没办法,现实如此。
林染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不多,只能顺着无形的牵引绳默默看着小猫的选择,如果他想要挣脱,林染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不过就昨晚祁宴的反应来看,两人的未来还是比较乐观。
林染已经做好了非常充足的心理准备,因此当看到祁宴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位漂亮的动物人小姐时,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抓住了谢嘉元递过来的甜点勺子,把手里的甜品搅合得黏糊糊,有点恶心。
谢嘉元当然也注意到,但是他没太多功夫照顾林染的情绪,有好几位谢家合作公司的同辈年轻人来找他问好。
谈话间不免看到林染,于是谢嘉元的一个表姐好奇地问了问。
“他是我朋友,来陪我的。”谢嘉元简单介绍了一下林染,林染的注意力也从祁宴的位置转移到面前。
谢嘉元的表姐也是狐狸,耳朵的绒毛火红,长发如瀑,面容姣好。
没有具体说身份,还是个人类,当然就不再有多余的好奇,可是两人都没想到,这位谢嘉元的表姐在扫视了周围一圈后,朝着祁宴的方向招了招手。
她认识的并不是祁宴,而是祁宴对面的女孩,似乎是旧相识。
林染有点猝不及防,连忙转过头,背对着祁宴的方向,要不是已经来不及,他甚至会考虑蹲下。
可是仔细一想,这种反应太过夸张。来也是他要来的,林染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并不该这么心虚才是。
把碗里的甜点搅合了两下,舀起一勺尝了尝,味道很不错,口感很糟糕。
谢嘉元拽了拽林染的衣摆,林染抬头看他,刚想问怎么了,就感觉周围声音突然变小。
好像是有人很敏锐地发现了本该躺在家里床上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场合的踪迹,甩下了还在应酬和交谈的人,径直穿过人群朝林染的方向走过来。
林染眨了眨眼睛,顺着谢嘉元的手指回头,对着朝他走过来的祁宴笑了笑。
“哈喽。”既然躲不掉,干脆笑好了,笑总不会出什么大事,林染想。
*
拍卖会开始,收藏品被做成了小册子,给在场的人都发了一份。
林染坐在角落的位置,用这本薄薄的东西挡住所有试探的目光,终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林染觉得自己好像判断失误了,之前祁宴表现出来拒绝让他知道这场宴会大概是装的,他也完全不应该对偷偷到来这个地方产生任何心虚的感觉,因为他们家这只蠢猫根本就没打算挣脱牵引绳,并且在看到林染后屁颠屁颠地就撇开所有人,来到他身边。
并不在乎周围人对两人关系的揣测,和那些奇怪的目光。
要不是公众场合不大好,林染觉得按照祁宴紧紧盯着自己的程度,这样直勾勾又毫不掩饰的目光,两人大概现在已经亲上了。
祁宴看似端正地坐在林染身边的位置,但椅子拉得很近,桌下的大腿都贴在一起,林染有点窘迫和困扰,想要避开,都避无可避。
“你干什么,别老盯着我。”林染装作抬起桌前的酒杯,往嘴上抿了一口,结果动作做到一半,酒杯被祁宴抢走。
祁宴表情很淡,语气很正经:“酒对身体不大好。”
“?”林染心平气和,“行。”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染忍不住在桌下掐他的腿。
“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
“那你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林染想抽回手,被祁宴抓住,放在桌下把玩。伴随着台上拍卖的主持人敬业又清晰的介绍声,连嘈杂的环境都让林染觉得空前安静。
祁宴不着痕迹地笑笑:“没什么。”随后又抑制不住笑意地又往林染的方向看过来,挤了挤,“原本不想让你和我一起蹚浑水,但你自己要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林染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在打什么哑谜?
但很快,林染就意识到祁宴的话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拍卖会上拍卖了一只戒指,很简洁漂亮,并不花里胡哨。林染对着拍卖册子看了两眼,被价格劝退,心底还在唏嘘有钱人的世界真恐怖,余光里就看到身侧的祁宴举了举牌子。
嗯?
林染愣了愣,还想问他为什么要买这个,就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朝祁宴和自己的方向投射过来。有些人甚至有点震惊——包括作为慈善晚会举办者其中一员、正站在台下的谢嘉元。
于是从众人的反应中,林染隐约感觉到这件事的不对劲。
比如,祁宴拍卖下来的戒指好像是对戒,比如,这个戒指的款式很中性,再比如,主持人的迷之微笑,以及显示屏上对这件展品的描述。
【是知名婚戒设计师xxx在去年设计出来的作品,全球只有这一款】
婚戒设计师。
林染的眼睛慢慢睁大,转头看向祁宴,耳朵又开始发烫。
“你是什么意思。”
祁宴懒洋洋地看他一眼:“买婚戒,你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