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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笨蛋小猫

劣性宠溺 林啸也 4703 2024-01-09 11:01:31

热……好热……

像被塞进了烤箱里,每一块肉都承受着高温的折磨。

季庭屿张大嘴巴奋力呼救,手脚疯狂挣动,拼命往前跑想要逃离这架大烤炉,可双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应该说,是压根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仿佛腰以下拖拽着的是两滩烂泥。

他感觉到身体里所有水分都被烤化了,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人干,五脏六腑钻进一万只虫子不停地啃咬,身上的皮肤像鱼皮一样被一寸寸撕下去。

他疼得想死,怕得一直一直哭,可脸上流下来的却不是泪,而是热腥腥的粘稠液体,混着一坨一坨的块状物从嘴角往下滑,接起来一看——是自己的眼睛!

“喵——!!”

喵咪蹬着四爪发出一声惨叫,终于从噩梦中醒转。

他浑身是汗,毛绒绒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还没个包子大的小毛脸上爬满了泪,泪水把他的毛毛弄成一道一道的。

抬起两只小爪盖在眼睛上,他蹬着脚侧过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颗水嗒嗒的毛球。

吸了下鼻子,更多的泪被震了出来。

季庭屿觉得丢脸,抬爪去擦。

可两只前爪都擦湿了也没把泪擦干,想要翘起后爪继续,可腿又太短压根够不到。

他悻悻地放下爪,翻身趴下,把哭湿的小毛脸藏起来。

好疼……疼得喘不过气……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里自己被打断双腿在血泊里爬,变回小猫被大火焚烧,牙齿和眼球都被烧融了掉下来,连魂儿都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他吓得不停发抖,用力把脸藏进两只前爪里都无法驱散恐惧,梦里的细节和痛感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得就好像……他以前被烧死过一样。

季庭屿已经有十多年没做梦哭过了,上一次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刚刚醒过来时那种透彻心扉的绝望和无助让他足足呆怔了五分钟,可恐惧和痛感依旧没有消失,还是感觉热得要命。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自己热,是身底下的人热。

贺灼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了,现在浑身滚烫!

“喵?”达蒙?

喵咪踩踩他的胸,没反应。

“喵喵!”达蒙醒醒!

又拍拍他的脸,还是纹丝不动。

小猫急得在他胸口转了两圈,退后几步,“嗖”地跳进雪堆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但他不敢耽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变回人形,边往身上套衣服边查看贺灼的伤。

左腹部的刀伤现在黑红一片,大股的血透出来凝固在纱布外面,他苍白的嘴唇上结了一层霜,躺在地上安静得像一座雕像。

失血过多又发高烧,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季庭屿慢慢红了眼,低头想了几秒,突然抽出雪中的长刀,俯身和贺灼额头相抵。

“等着我,达蒙。”

“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过去的七年里,不管是生是死,季庭屿没丢下过任何一个同伴。

他矮身往外走,钻出洞口时才发现天色渐渐明亮,朝远方淡金色的天际看了一眼,冷风裹挟着雪碎撩起他的额发,初生的晨光都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躺着。

季庭屿花费几秒钟辨明方向,然后单手撑在雪上一个漂亮的纵跳,薄薄的腕骨转过半周,像豹子一样从高处的洞口落下。

狼王倒下了,猫咪要出去寻觅生机了。

-

贺灼是被活活热醒的。

浑身燥热,气血不断下涌,粘腻腻的热汗覆在身上,和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热得发懵,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狱在油锅里炸着呢,火急火燎地想要找块大凉冰降降温。

抬手一摸,还真有。

只不过不是大凉冰,而是小凉猫。

季庭屿正满脸潮红地缩在他怀里呢,脸上出了一层细汗,藕似的白嫩,黑漆漆的睫毛湿得黏在一起,鼻尖和唇也水透透的红润,仿佛咬一口就能解渴。

再往下看,两人的上衣全都解开了。

一薄一壮两片胸膛没有任何阻隔地贴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汗水和体温。

Omega两条小腿紧紧缠在他腰上,没有一丝缝隙。

贺灼愣在那里,有些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记忆里,这样亲密的光景只有上辈子才有过,还仅仅只有那一回。

季庭屿发情期,又不小心沾了酒,意乱情迷时火热的身子像蛇一样贴上来,贺灼硬生生掰断一根壁灯,还是没忍住不碰他。

一开始只是用手。

他知道如果是清醒状态对方一定不愿意和自己亲近,所以没做多余的事,只是循规蹈矩地让他舒服了几次,等情热退了就帮人打了抑制剂。

可在他抽身离开时,季庭屿却忽然凑上来,等不及似的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地亲吻。

贺灼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差点把季庭屿按在床上草一顿。

但仅存的理智让他做了最后一步确认,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哄道:“小屿,别抗拒我好不好,你看,我忍得很好,你不要我,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声音动听又蛊惑,季庭屿被哄得更乖了一些,仰着头几乎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可就在贺灼要吻上去的前一刻,历史再次重演了。

和新婚夜那晚一样,季庭屿拼命推开他,甚至反应更加歇斯底里。

疯了似的尖叫、痛哭、砸东西,和不知道什么人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

贺灼当时面无表情,就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儿,直到他停下来才平静地问了一句:“所以你刚才是把我当成了别人,还是就当成一根棒子?”

季庭屿痴傻一般讲不出话。

贺灼就起身系上西装的纽扣,冷声道:“如果你只要舒服,我不介意。如果你把我当成了别人,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他当时卑劣又愚蠢,不仅不懂得长嘴问,还不会拿眼看,那么明显的状况都看不出季庭屿的伤痛,一心只想要他屈服,向自己低头。

“你再低头往下看,我就揍死你。”

久违的炸毛声在耳边响起。

贺灼一瞬间从往事中抽离,并确信现在就是重生后。

前世的季庭屿不可能有这样张扬的语气。

他晃了晃神,不知道第几次感念上天让他重生,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omega单薄的身体本就没多少热量,几乎全被自己吸走。

“醒了不会吱一声?”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季庭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贺灼抚着他的脸,慢慢靠近,浅浅的鼻息打下来,就像要亲上去一般,“小屿……”

“你又要干什么啊。”季庭屿嘟囔着,但并没有躲开。

“我在想,我现在如果吻你,你还会推开我吗?”

“?什么鬼问题,我不推开你难道还伸舌头吗!”他凶巴巴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挥起拳头,可在散落的鬓发中,耳尖却偷偷地泛了红。

贺灼发出一声轻笑,指腹擦过他脸上的泪,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不要抗拒我好不好,你看,我忍得很好,你不要我,我什么都不会做。”

只要你好好地活在我身边,让我再等多久都可以。

良久,季庭屿才小声吐出一个字:“……嗯。”

然后他就被整个抱了起来,两人的脸颊和胸膛那么近地贴在一起,明显已经过界,但季庭屿并不想退开。

他第一次这么渴望一个人的拥抱,期待一个人的身体热起来,甚至发疯似的想钻进贺灼怀里,恳求他——

拜托你不要再昏迷,不要再变得凉冰冰,不要在我的生命中只出现一个晚上就消失,不要让我在和你并肩作战死里逃生后,带一具冰凉的尸体回去。

让我以后想起你时,只记得你是一只为我战死的叫做达蒙的小狼。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火烧那样疼,忍不住往贺灼怀里又蹭了一点。

贺灼却像读懂了他一般,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地将人溺亡。

“笨蛋小猫,我不会走的,也不会消失。”

“我会陪你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你不再害怕,直到你的生命中全都是幸福开心的事。”

算上前世,他整整比季庭屿大了十岁,忍不住在他露出脆弱的一面时,用对待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孩子的姿态来哄他。

季庭屿刚才还被火烧的心,此刻已经得救一般淹进海里,莫名有些想哭。

“达蒙,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礼物了,在我母亲去世之后。”

人们不吝啬给强者嘉奖,却总是忘记为他们准备礼物。

他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贺灼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天而降的你,仿佛老天爷补给我的礼物一样。

只是他习惯了伪装强大,已经忘记了要怎么把这些柔软的话说出口。

贺灼的手指从他脸颊离开,在他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可以为这份礼物永远续期,直到你不想拥有他的那天。”

-

温情的氛围让人忘乎所以,很久之后贺灼才发现异样。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吗?”

怎么嘴里有股铁锈味。

“嘿嘿,鹿鞭血,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季庭屿神秘道。

这东西大补,效用堪比百年老参,最早以前都是给没根的男人壮阳用的,只需在行房前热热地喝下一碗就能生龙活虎一晚上,关键时候还能吊住命。

“……”贺灼立刻感觉嘴里一股腥臊味,恶心得要吐。

季庭屿哈哈大笑,像个成功捉弄人的坏蛋。

“不要嫌弃嘛,没这东西你早就凉了。”

他趴到贺灼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贺灼那万年沉静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目光往下面一瞟:“没有……也能起来?”

“这谁知道啊,反正用过的都说好。”季庭屿摸摸鼻子。

但我没用过啊!

“没有的能不能起来不知道,”贺灼感受了下,“但有的是一定能起来的。”

“你还敢说!”季庭屿两指比作剪刀咔嚓咔嚓:“你再顶我,我真给你撅了!”

贺灼赶紧把炸毛的猫咪揉进怀里,贴贴他耳朵。

“不顶你,让我抱着缓一会儿。”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越抱越不对劲儿,贺灼摸摸自己额头,又摸摸他的,最后直接低头贴住他。

“怎么这么热?你在发烧。”

“没有吧……”

贺灼伸手到他后背摸了一把,都烫手了。

“都烧成这样了自己没感觉?”

他语气有些严厉,把季庭屿解开的衣服拢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过来我抱着你。”

“你身上刚有点热乎气……”

“过来。”

贺灼显然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季庭屿挠挠头,钻了进去,身体立刻被他的热气裹挟。

贺灼抓了一把雪含在嘴里,暖化了度给他,季庭屿不太自在地喝了,“应该是伤口发炎了。”

“嗯。”

“我以为你会骂我……”

他有点后悔,如果那时候乖乖让贺灼清理伤口或许就不会发烧了。

“是想骂的,但看你这么可怜又不舍得了,以后再骂吧。”贺灼在雪堆里找干净的雪给他搓手搓脚,尽量让他舒服一些,快点降温。

“这还能赊账啊?以后哪天你闲着没事突然把我揪过去骂一顿?”

贺灼动作一顿。

“你知不知道你说起我们的以后有多自然?”

“……”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总觉得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以后也不骂你,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舍得。”贺灼说。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说了。”季庭屿嘴角撇得老高,“你刚才喂我喝的那口水腥死了,全是你嘴里的血味,还不如不喝,让我烧死得了。”

贺灼笑起来,捏着他的脸教训:“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娇气?”

“刚才哪个狗说不骂我的?”

“也就你敢说我是狗。”

他纵容地拨弄一下小猫耳朵。

季庭屿嫌弃他嘴里的鹿鞭血,贺灼就把手在雪堆里搓干净了,直接在手里捂化雪给他喝。

卡式炉煮完面就没气了,只能这样弄些温水。

季庭屿捧着他的手一饮而尽,贺灼不解道:“猫咪不都是舔着喝水的吗,你怎么不伸舌头?”

你个变态,我脑子抽了才会伸舌头给你看。

“心情不好,不想伸。”

“将就下吧,等出去了再给你找热水喝。”

“那你呢?”季庭屿清清嗓子,小声嘀咕:“等出去了想和我讨什么……”

贺灼心道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可这不是季庭屿要给他的奖励,而是他要给季庭屿的承诺。

想了想,他说:“我要你的答案。”

季庭屿闻言脸腾地红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贺灼拦截:“别想着搪塞我,我知道你听得懂。”

“你他妈……”季庭屿羞得眼睛都瞪圆了,“哪有你这样的?你是追人还是追债啊?我真让你烦死了!”

他凶人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活力四射,贺灼看了一会儿,放在他腰上的手臂突然猛地一收,季庭屿直直撞进他怀里。

“如果追你真的像追债那样容易,只靠简单粗暴的手段就可以,那早在酒馆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成功了。”

“……你当时想干嘛!”季庭屿眯起眼。

他就不信还有比藏起他的烟偷偷抽更变态的事!

“我只是有些遗憾,我当时开的车前盖很低而且足够宽敞,非常适合你……”

贺灼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带着蛊惑的意味故意吞掉后几个字,季庭屿好奇地追问:“适合我什么?开吗?”

“——适合你躺上去,与我幕天席地。”

啊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啊!

季庭屿本就因发烧而红起来的脸颊现在直接爆红,内心闪过一百万句脏话,戳着贺灼的脏心烂肺字字泣血:“你个变态做梦去吧!我发誓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贺灼笑着一动不动任他戳,等他闹累了消停了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早晚的事,你不要想着到时候还能拒绝我。”

这几天一路走来,他遭受到的拒绝已经太多了,攒满了一箩筐。

季庭屿这张嘴巴就像有什么拒绝牛逼症,无时无刻不在对他说“不”,害羞是一方面,没准备好是另一方面,贺灼从来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提的要求太过火。

狼在捕猎时从来都是静待时机,一击得手。贺灼早晚会让季庭屿这张嘴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到时候贺灼想怎么吻他,季庭屿就要怎么张开嘴,想喂他吃什么,他就要好好吃下去。

他要和他唇舌相依,做遍前世来不及的那些爱人之间该做的所有荒唐事。

-

就在日头冲破厚重的云层,上到中天的那一刻,救援终于到了。

但不是季庭屿的队友。

说来还要感谢那碗鹿鞭血。

雪山脚下有几十家住户,靠打猎为生,每当大雪初停的清晨,动物最饥饿的时候,就会有大批住户上山打猎。

如果运气好打得猎物太多了拿不完,他们就会挖个雪窝子存放一部分猎物,之后再上山来取。

季庭屿钻了十几个雪窝子才找到那头公狍鹿,取鹿血时留了个心眼多弄了一些,回来时将鹿血洒了一路,鲜红的血迹就成了标识,指引着来拿鹿的住户找到他们。

“多亏了这小哥机灵,不然等晚上再下雪你们就要埋在山里了!”猎户桑布正坐在前面一晃一晃地开车,嘴里哼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歌。

可季庭屿却觉得这歌声好听极了。

“桑大叔,您家附近有医生吗?我同伴急需治疗。”

“有的!我的邻居是个卖烧酒的庸医,你们如果买酒的话可以免费看病。”

贺灼和季庭屿坐在敞篷车后兜里,盖着喜庆的大花布棉被,听这话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肩膀碰着肩膀,相视一笑,然后转过头一同望着山边金色的旭阳。

季庭屿伸手抓了一把光,喃喃叹息:“真好。”

天亮了,风停了。

雪山露出了它清澈的骨骼。

他们都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狼:你怎么这么热,你在发烧。

猫猫:啊对对对,我在发烧,你在发搔,你他妈就想着和我打野泡。

狼:不要生气,尾巴给你。

猫猫:这还差不多。

人形小屿一把抱住蓬松的大狼尾,双腿夹着尾巴根,蹭了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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