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压力对边辰而言已经有点陌生了。
在回到如今的时间点前,赵小令早就已经不会用这般态度语气对他说话了。
毕竟那时他年过三十、事业有成、生活独立,不像现在,还是个需要仰仗家庭的纨绔子弟。
边辰心中尴尬又好笑,虽不太愿意面对,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立刻回家。
他很了解赵小令。她一向反感边辰的取向,拿自己的儿子无计可施,但对和儿子勾勾搭搭的男人是绝不会给好脸色的。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用美色迷惑她的宝贝儿子,简直罪大恶极。
上车后,边辰因为担心用手机打开了监控。
画面卡顿严重,只能看见由马赛克组成的模糊人影,所幸声音听得很清楚。
赵小令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胸,扬着下巴看向站在一旁的礼子宁,用审问般的语气说道:“十九岁?那你现在是在念书还是已经工作了?”
礼子宁没像上回面对边烁时那样撒谎,但也说得很委婉:“我现在在备考。”
“意思是既不上学又不上班对吧,”赵小令调整了一下坐姿,“就靠边辰养着呀?”
礼子宁沉默了几秒,非常生硬地扯开话题:“夫人,我去帮您泡杯茶吧?”
他说着就想开溜,被赵小令叫住了。
“你给我泡茶?”她语调似笑非笑,“意思是这个家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咯?”
礼子宁停下脚步,陷入了沉默。
边辰听着这番对话,不由得皱起眉来。
对礼子宁这样的小朋友来说,赵小令还是太难应付了。
见礼子宁被说得哑口无言,赵小令十分满意,勾了勾手:“回来。”
礼子宁老老实实向她走了一步。
“不管对象是男是女,男人终归还是喜欢年纪小又好看的,我儿子也不能免俗嘛。”赵小令语调软了些,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愈发不中听,“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又想攀高枝的。我了解边辰,他在这方面连三分钟热度都算不上,想来过几天就该腻了。”
礼子宁沉默地听着。
赵小令看向他,语调带笑:“你跟他多久了?”
礼子宁清了清嗓子,答道:“两年多。”
拿着手机偷听的边辰一愣,画面上赵小令的马赛克也一顿。
空气安静了几秒,赵小令笑出了声:“那你挺能忍呀,据我所知,他在这两年人可不少。”
“嗯,我知道。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礼子宁马赛克很不自然地动了动,可能是摸了一下鼻子,“边先生答应过我,以后不会了。”
赵小令陷入了沉默,拿着手机的边辰也是哑口无言。
礼子宁说完以后转了下头,似乎是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眼。
“夫人,在这儿您也是主人,我就不照顾了,”他继续说道,“我在备考,时间很紧张,先去复习了。”
他边说边往后退,说完转身就溜,留下沉默的赵小令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边辰心想,完了。待会儿到家,自己一定会被赵小令的怒火烧死。
.
不出所料,走进家门,赵小令整张脸都是黑的。
边辰一边脱外套一边冲她露出微笑:“你提前说一声嘛,我也好早点赶回来。”
“过来,”赵小令沉着脸向着组合沙发的另一侧示意,“坐下。”
边辰无奈,陪着笑走过去,靠近后忽然有些感慨。
他一直以为这些年来赵小令的外表无甚变化,始终抱持年轻靓丽,此刻看着比记忆中年轻了十岁的母亲,惊讶地发现其实岁月还是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
为人子女,很难不动容。
赵小令只当他的表情是心虚,开门见山质问道:“我不过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把人养在了家里?”
礼子宁方才的胡言乱语让他的立场变得十分尴尬,难以解释,只能报以微笑。
“你实话告诉我,这小子跟你多久了?”赵小令问。
看她表情,无疑是对礼子宁的话没有尽信。
边辰硬着头皮给礼子宁作保:“挺久了。”
“他现在才十九,那时候岂不是才……”赵小令皱着眉头,“真是,真是……”
边辰尴尬地保持着沉默。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他年纪小心思就单纯,”赵小令说,“这个年纪连书都不念只知道跟男人厮混,摆明了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不是招聘员工,还讲学历,”边辰说,“随便玩玩,计较这些做什么。”
“随便玩玩?随便玩玩你带回家?”赵小令说着火气更大了,“你在外面乱来我早就懒得管了,但也不能这么没分寸。在外面养多少个随你,养在家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这样,以后正经家姑娘谁敢嫁给你?”
“我不会结婚。”边辰说。
“你现在当然这么想,”赵小令说,“但未来总要找个合适的。”
边辰想告诉她十年以后的自己依旧是这么想的,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喜欢女人嘛,”赵小令笑了笑,“但结婚和喜欢又不是一回事。你要真喜欢那个男孩子,你给他买个房子养着呗,想养多久养多久,没人管你。”
边辰看着她,心想,就像当初父亲对你那样吗?
“别太上心就行。”她又补充。
这个女人太理智了,脑子里从来没有情爱二字。在她眼中,一切心动不过授人以柄,是可以任人拿捏利用的弱点。
这世上唯一得到过她真心的男人只有边辰,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她一样坚硬无暇。
她几乎是成功的。
边辰心中一阵烦躁,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不安与惶恐。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调整出笑容,问道:“妈,你特地过来,原本肯定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吧?”
“把我给气忘了,”赵小令叹了口气,说道,“你去九天任职,怎么不告诉我?”
“打算给你一个惊喜。”边辰搪塞。
“还惊喜呢,我差点没被气死,”赵小令说,“边烁真是不安好心,居然把你塞到那种地方去?”
“是我自己要去的。”边辰说。
赵小令短暂惊讶过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怕他对你有猜忌是不是?根本没必要。”
她终归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
过去的边辰确实一直心有顾忌,不愿进入家中企业很大程度上只是想避免纷争。
那时的他对边烁没那么信任,不敢笃定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是真心想要栽培自己。
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彻底变了。
哪怕最终会变质,边烁对他是有过真心的,他想要把这份心意留住。
“我去那边只是暂时的,”他安抚赵小令,“做出点成绩,再去重要的位置就不容易落人口实。”
“那也得确实做出成绩,”赵小令很担忧,“你可别盲目自信。”
“我心里有数。”边辰说。
“其实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你别看边烁现在风光,但他身边根本没什么人,你爸不出来,他在这个家里是孤立无援的,”她告诉边辰,“你不一样,你还有我。”
边辰只是笑笑。
“他不听话非要娶现在这个老婆,老头早看他不顺眼了,”赵小令继续说道,“你以后可不能学他。反正你也不喜欢女的,娶哪个不都一样?做做样子罢了。”
边辰站起身来:“妈,晚上想去哪里吃饭?”
.
赵小令说是还有应酬,没停留太久便走了。
边辰送走她后长舒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精神。
已经熬过一回的催婚压力伴随时间回溯竟卷土重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所幸在这个家里就有一个减压好去处。
他去了礼子宁的房间,敲过门后不等礼子宁应声便推门而入。
意料之外,礼子宁光着身子伏在地上,房间里还播放着英语课件。
“你在做什么?”边辰皱眉。
礼子宁一骨碌从地上翻了起来,冲他笑了笑:“背单词。”
边辰看着他汗涔涔的额头和微微泛红的皮肤,挑了下眉:“边做俯卧撑边背?”
“这样比较容易集中精神。”礼子宁解释道。
边辰不能理解,又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赤着上身的模样有点影响自己思考,于是指了指被随意丢在一旁的上衣,说道:“穿上。”
礼子宁很听话,立刻照办。
边辰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带着愉悦感和坏心眼问道:“你有什么想要主动跟我交代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如果感到郁闷你就rua小狗~
边辰: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礼子宁:昨晚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