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出门前,林尔加给林成海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地告知了父亲自己和邵江屿已经结婚的事实。
林成海沉吟片刻,“好……好哇,加加,爸爸祝福你。”
“嗯。”林尔加应声,“谢谢爸。”
“那……”林成海试探着问,“有空回家吃个饭?”
“再找时间吧。”林尔加有些抗拒,“过几天我们约您出来吃。”
“啊……那也好,也好。”
挂断电话,邵江屿从身后的房间里走出来,“加加,准备好了么,送你上班。”
林尔加转过身,笑道:“准备好了。”
邵江屿整理着自己的西服外套,长腿迈开几步走到他面前,“我检查一下腺体贴贴好了没有。”
林尔加乖乖把脖子露出来给对方看,“贴好了。”
邵江屿满意地点头,“婚前体检的时候我看了你填写的发情期周期,我算了一下应该就是最近几天了。”
“噢!”林尔加想了一下,“好像是。”
“我在你包里放了两支Omega抑制剂。”邵江屿被他迷糊的样子逗笑,“觉得不舒服就打一支,然后马上联系我去接你,不然不安全,知道了么。”
“好。”林尔加乖乖点头,“谢谢。”
邵江屿捏捏他的脸,“刚才和你爸爸说的怎么样?”
“你这么优秀,他当然赞成,可能还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你呢。”林尔加说,“再说了,他也不敢反对,毕竟你可是我们家的债主。”
邵江屿闻言微微一挑眉,“债主?”
林尔加点头:“嗯呗。”
“一千万能买来这么漂亮可爱的Omega,那我赚到了。”邵江屿笑,拉起林尔加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走吧,晚上早点回来还债。”
今天林尔加要和崔小浩一起去另一家公司谈漫画商用的相关事宜,崔小浩近来天天泡在办公室催稿、编辑、聊八卦,都快憋死了,终于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被外派干活,激动得像只山鸡。
林尔加开着公司的车,因为太久没开有点手生,就跟着导航一个路口一个路口慢慢地走,正合了崔小浩的心意,美滋滋地赏起街景。
好不容易安全抵达目的地,林尔加长舒一口气,拿起文件和崔小浩一起走进对方的公司大楼。一进楼,崔小浩就瞧见了远处的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美艳动人又盛气凌人。
段良媛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踩着高跟鞋也依然稳健地小跑着过来了,“你们好哇,我是这次项目负责人的助理段良媛,下来接你们。”
崔小浩马上认出了这张脸,“段小姐你是我们段老板的妹妹?”
“嗯,是我。”段良媛笑得明艳,“之前我就代表我们公司去和我哥谈过合作的事情,目前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她歪头看看林尔加,“你就是林尔加吧,我哥之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林尔加点头,“是我,段小姐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我哥本来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结果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段良媛感叹道,“真是蛮可惜的。你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崔小浩:“确实蛮可惜的。”
“……”林尔加给崔小浩一记眼刀,转过脸礼貌地笑笑,“段小姐说笑了,像你这么优秀的女性Alpha,一定能很快找到如意的Omega。”
“嘿嘿谢谢夸奖呀,那就借你吉言啦。我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这才刚毕业回来工作,实在不认识几个人,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介绍哈。”
段良媛性情热情洒脱,和他哥那个老闷骚完全不一样。要是不邵江屿横叉一刀,没准儿林尔加和她还真能发展一下友谊呢。那老铁树白捡一个炙手可热的Omega,就偷着乐去吧。
项目洽谈得很顺利,最后基本谈妥,双方签订了协议,握手结束本次会面。林尔加从座位上一起身就登时头昏脑胀的,和崔小浩打了个招呼,准备去洗手间里洗把脸清醒一下,不然他怕等一下开车会不小心走错路。
不料人生如戏,他的发情期就是在这时候,趁人之危地来了,恰到好处地把他困在了洗手间里。
“完蛋了。”洗完脸之后,林尔加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他马上转身反锁住了洗手间的门。抑制剂在包里,包在车上,他刚想给崔小浩打电话让他帮忙取了送来,却忽然想起,车钥匙在自己身上。
糟了,死循环,无解。
他能感受到自己橙子味的信息素正在不受控制地从腺体贴下面翻涌而出,愈发浓郁地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为了减少意外发生,校园里的很多地方都设置了抑制剂自取角,这种贴心的设计曾经让粗心大意的林尔加突遇发情期时得救过一次。
然而这次,他找了一圈,绝望地发现在这栋大厦里面,起码这个洗手间里面,并没有自取抑制剂的地方。
洗手间外的大厦里来往的人流量很大,因此Alpha的密度也并不小,林尔加能感受到,外面已经有几个Alpha感应到了他的信息素,正在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很快便响起了敲门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来自陌生Alpha的问候,“里面有人吗?需要帮忙吗?开门好不好?”
是三四个正在光天化日释放信息素压制他勾引他的披着羊皮的男性Alpha,林尔加知道万万开不得。
“我靠啊怎么办……邵江屿都提醒我了还是搞成这样,我这个傻逼。”
林尔加狠狠地骂自己,被门外Alpha故意释放的信息素搞得身子一阵阵发软,意识开始和本能较劲。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给邵江屿打电话。
响了两声之后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加加,怎么了?”
“邵江屿……”林尔加在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中虚弱地说,“快来救我,抑制剂没带在身上,我我我发情了……外面现在都是Alpha,我、我有点怕。”
邵江屿声音里透着焦急,“乖,别怕。”电话那边随即马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位置发给我。”
“好。”保持着通话,林尔加哆哆嗦嗦地发送了一个定位过去。
“那些Alpha现在进得去吗?”邵江屿问。
“嗯……进不来。”林尔加被门外愈发过分的信息素压制得腿软,忍住开门迎合的本能,靠墙蹲下身来,“我把门反锁了。”
“做得好,宝宝好乖。”电话那边邵江屿正在启动车子,一边还在哄小孩似的安抚他,“不要给他们开门,一定要等我,知道吗宝宝。”
“我不开……”林尔加念叨着,声音里带点懊恼和着急,“但我、我总在释放信息素勾引他们过来,我控制不住……他们也在引我出去,他们人好多,一直在引我出去……”
“宝宝,加加……”邵江屿听起来也很着急,一直在按喇叭,“你听我说,不要挂断电话,保持清醒。”
“嗯……好。”林尔加吸吸鼻子,意识开始飘忽,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来保持清醒。
邵江屿问他:“你还记得你高三那年,你过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自习,操场上有人放烟花和孔明灯么?”
“记……记得,烟花特别好看。我当时坐……靠窗位置,看得最清楚。”林尔加闭上眼睛,哆哆嗦嗦抱紧自己,“教导主任追查了很久,也没查到是谁干的。”
“还记得孔明灯上面画了什么吗?”邵江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每一盏上面都画的……好像是加号。”林尔加顺着他的问题回忆,“大大的加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傻子。”邵江屿说,“加号是你啊。你不记得了么,你有好几封写给我的情书,落款都是一个加号。”
“加号是我?”林尔加又开始意识模糊,又咬了自己一口,“那孔明灯是为我……放的?”
“孔明灯是,烟花也是,都是为你放的。”邵江屿温声道,“在祝你生日快乐。”
邵江屿当时在北市读大学,在林尔加十八岁那天,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到江市,赶到林尔加新转去的学校,背着一大袋烟花和孔明灯从后墙悄悄翻进学校,胡作非为了一番之后翻墙逃跑,在邵仁华发现他踪迹之前又连夜坐飞机飞回了北市。
过程很疲惫,但他很满足。
他当时还不能和林尔加说他喜欢他,但他一定要让他心尖上的小橙子知道,在他过生日这天,也可以有了不起的美好的事情发生。
“加加,还在听吗?”邵江屿时刻担心林尔加失去理智把门打开,他知道现在正有一群Alpha像狩猎一样垂涎着他的Omega。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林尔加小小声虚弱的回应,听起来很挣扎,“在听。”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林尔加咬着手臂,声音含糊不清,“邵江屿。”
“对,是我,等我。”
林尔加含糊着嗯了一声,声音飘忽,“想你。”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甚至有人狠狠踹了两脚门,但没能成功踹开。在无数个陌生Alpha循循善诱的声音中,在若干种Alpha炽烈刻意的信息素中,林尔加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他咬着自己,克制着本能,直到在那片嘈杂中忽然抽丝剥茧地听到了一声——“加加,开门,是我。”
世界倏地安静了。
其他Alpha的信息素全部被这个人震慑得收敛了声息,节节败退。很快地,崖柏木的香味逐渐覆盖了一切陌生的味道,温温柔柔地包裹住了他。
林尔加扶着墙臂艰难地站起身,不住地腿软,踉踉跄跄走到门边,咔哒,开了锁。
下一秒,独属于他的盖世英雄,带着他最最熟悉与依赖的信息素,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抱住了他。
舒服了,体内的躁动瞬间平静。林尔加紧紧回抱住他的Alpha。
门外那几个素质低下想要捡便宜的Alpha自知敌不过邵江屿,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去,骂骂咧咧地四散离开。
邵江屿重新把门关上,低头亲亲林尔加,“临时标记一下?”
林尔加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点点头,像个乖顺的小朋友。
说来荒谬,在重逢的那天邵江屿就完全标记了林尔加,这还是他第一次临时标记他的Omega,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和暧昧。
他摸摸林尔加柔软的发尾,把他的领口拉开一些,撕开腺体贴,用拇指轻轻磨蹭了一下饱满干净的腺体,埋头温柔地咬了上去。
在信息素注入的那一刻,林尔加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抓紧邵江屿后背的衣料,喉咙里呜咽出舒服而隐忍的哼唧声,直到一切结束,邵江屿温柔地舔舐咬出的小小伤口,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邵江屿此前安抚他的方式都是拥抱亲吻和性行为,已经很久没碰他的腺体了。这种最直接而原始的方式,既陌生又刺激,让林尔加一下子脸红起来。
“好些了吗?”邵江屿亲亲他的腺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腺体贴,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贴好,“咬得痛不痛?”
“还好,你……蛮温柔的。”林尔加脸蛋红扑扑的,“你怎么随身带腺体贴啊?”
邵江屿揽住他开门往外走,“因为我家里有Omega了。”
这时崔小浩的电话打了进来,林尔加刚一接起,对方就连珠炮似的开了腔:“你去干嘛了啊小林宝贝?刚打你电话一直占线,担心死我了,我在这儿坐得都快长蘑菇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小浩。”林尔加羞赧道,“我现在把钥匙给你送过去,你自己开车回公司吧。我那个……发情期到了,我老公过来接我回家。”
挂断电话以后,邵江屿歪过头好整以暇地看他,“你刚叫我什么?”
“哎呀……”林尔加扭捏半天,“不许问。”
他扭脸看向自己的Alpha,对方正捉着他的手,垂眼温柔地揉着他刚刚为了保持清醒在手上咬出的淤血。
意识回笼,他忽地想起,刚才他意识模糊与本能对抗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邵江屿给他讲了一个很浪漫的故事——关于高三那年窗外升起的烟花和孔明灯的故事,关于孔明灯上加号的故事。原来那也是邵江屿曾为他做过的事。
事情好像又变得矛盾了起来。
所以当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