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桌子上，被各色食材填满的寿喜锅正在咕嘟嘟的冒着泡泡。
不大的房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更显得室内的安稳静谧。
莫南的脸颊被锅里蒸腾的雾气染得有些发红，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神采。
“柏先生。”他说：“之前虽然跟您说过了很多的感谢，您也说过如果谢谢说太多就算不上感谢了，可我还是想说，真的很谢谢您。”
Alpha不说话，只专注的望着他。
“可能这些对您都无足轻重，但对我而言，真的莫大的帮助，如果不是您，我可能现在……”
他说着又停下了话头，又露出一个带着些傻气的笑：“不说这些，都过去了，我只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说罢莫南举起手中的酒杯，真心实意道，
“柏先生，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你能开心。”路柏笑着递过手中的玻璃杯：“那就在这里祝莫南小朋友今后越来越好，每天都能开心。”
玻璃酒杯在空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里面橘色的液体晃动了几下。
冰凉凉的饮料顺着喉咙而下，一路到了胸口处，又莫名的带着点热意。
莫南咧着嘴笑，他觉得心里轻快极了。
人生有时候是需要一些必要的仪式感的，比如现在这顿因为乔迁新居而吃的饭，尽管只有他和路柏两个人，但坐在这里，举起杯子的时候，心中的那种踏实的落地感立刻油然而生。
他一直所追求的也不过如此。
有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对明天太阳的升起怀揣希望，踏实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莫南隔着雾气看着对面的Alpha，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这边。
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贪心。
柏先生要能一直在就更好了，不为别的，就好比今天的这样，偶尔能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那就再好不好过了。
……
一顿饭吃到了快要十一点，窗外的风都停了。
莫南与路柏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他在说，路柏在听，并适时的会出回应。
莫南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话竟然能这么多，他跟路柏说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比如，团子太调皮了，昨晚把垃圾桶翻了，把自己套进了袋子里出不来，早起他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又比如邻居是位看起来很好相处的阿姨，昨天见他搬家，还特意送了水果过来……
还说了自己这两天看的工作，有两家看起来很不错的公司给了面试邀请……
彼时，桌子上的凌乱已经被Alpha妥善的收到了水池里，莫南坐在新买的地毯上，抱着一个蓝色海浪纹的抱枕，歪头靠在沙发上，看着路柏将洗好的枇杷拿了上来。
莫南眼睛亮了亮，又对着路柏笑了。
笑容是完全的不设防，脸颊的红晕也更明显。
他现在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晕晕的，看着路柏的脸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
最主要的时，胆子比往常大了太多。
“柏先生！”莫南开心的叫到，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您坐这里！这里很软！”
一句话连着三个感叹号。
路柏依言坐下，顺手将果盘放到了omega面前的茶几上。
“枇杷！”
0想伸手去拿，身子却有些摇晃，橙色的果子握到手里的时候，人也倒在了路柏的身上。
可omega像是毫无所觉，依旧有些莫名的兴奋，他举着手中的果子，努力往Alpha眼前凑。
“柏先生，你知道吗？我老家的院子里就有两颗枇杷树。”
路柏伸手轻轻扶住omega的身体，好让他不会歪斜着倒在地上。
“两颗吗？那应该能结出不少果子。”
“不是不少，是很多。”莫南纠正道。
“嗯，是很多。”
听到Alpha不反驳，莫南又开始开心，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情飞扬到压都压不下。
如果他现在能看看自己刚刚喝的所谓果汁的包装，就会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因为那不是果汁，而是带着酒精度的鸡尾酒，只不过包装是易拉罐的，看起来和果汁无异，喝起来也是果汁的口感，就是对一些人来说，很容易上头。
可惜莫南不知道，他现在整个人都因为酒精刺激而兴奋着，拿着枇杷和路柏细数他和奶奶的过去。
“我奶奶很厉害，我们家吃的菜都是她种的，每年邻居都会托她帮着育菜秧……枇杷，哦对了，我在说枇杷……”
他又傻笑了几声，仿佛也觉得自己跑题的厉害。
“枇杷啊，熟的时候太多就会吃不完，奶奶就会给我做成罐头，那样我就可以吃很久……”
“那奶奶会不会熬枇杷膏？”路柏笑问。
“会！”
莫南声音都响亮了起来，特别自豪，“她熬的枇杷膏也好喝，还能治病。”
“老人家很厉害。”
说完这句，怀里的omega突然不说话了，路柏垂头看去，就见莫南的眉毛细细的拧起，像是在想些什么。
路柏以为是omega想起奶奶过世的事情，有些难过，正要开口岔开话题，就听旁边的人继续道。
“柏先生。”omega声音中带着疑惑的不确定：“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你……”
路柏放在莫南肩膀上的手顿了下。
可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是吗？在哪里？”
“在哪里？”莫南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停了片刻。
莫南才缓缓道：“我高三的时候，想卖枇杷赚钱，给奶奶凑医药费……您……您有点像当初那个帮我的大好人……”
莫南腾出手比划了一下：“……他和您一样高，买走了我所有的枇杷……不过我记不太清了……”
“……您让我仔细看看？”
说罢，莫南挣扎着直起身子，想去看路柏的脸。
又觉得两人现在并排的位置不方便，便手脚并用的，晃荡着蹭到了路柏的对面。
过程中他跌倒了几次，都被路柏稳稳托住。
不过最后的两人之间的姿势着实有些糟糕。
omega一手撑在路柏的身侧，一手放在路柏有力的臂膀上，他几乎是跪趴在Alpha两腿之间。
不仅如此，莫南像是为了更好的看清路柏的脸，他摇晃着凑近路柏，努力仰着头，想要凑近去看对方的脸。
醉酒的omega没有了距离的概念，带着点果味酒气的呼吸就那样全部落在了路柏的脖子上。
路柏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再看向omega的眼神深沉的吓人。
“柏先生。”莫南毫无所觉，还在往前凑。
声音里带上了委屈，他控诉道：“您怎么一直晃啊晃的，我都看不清您了……”
又想伸手去够Alpha的脸，似乎想固定住好让对方不要在晃，可他忘了自己现在重量都在靠手撑着。
不出意外的，莫南跌进了Alpha的怀里。
“啊”，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被醉酒放大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搂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动作间，那带着些湿润的唇瓣就那么从Alpha的脸颊上擦过。
路柏反应很快，托了一把怀里的人，让对方稳稳的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个姿势，两人几乎可以说亲密无间。
路柏放在omega腰侧的手有些发烫，他语气难得有些无奈：“莫南，别乱动。”
可omega还仿若未觉，搂着路柏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处笑了几声，并立刻和路柏分享道。
“柏、柏先生，刚刚有点好玩。”他诚实的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并努力描述：“就跟坐那种游乐园的飞车一样。”
omega是彻底醉了。
醉酒的omega，坦诚，直白，也更可爱了。
“游乐园的飞车？”路柏重复了一遍问。
“对！好玩！您没有玩过吗？”omega立刻直起身兴奋道。
路柏摇摇头：“没有。”
“您怎么没玩过呢？”莫南奇怪的问。
路柏笑笑不说话，小的时候是因为身体不好，这些看起来很危险很刺激的游乐设施他都不能玩，大了之后，身体倒是好了，也错过了玩那些的年纪。
怀里的omega并不太纠结这个问题，反倒是凑到Alpha 的耳边，一副要说秘密的样子。
“偷偷告诉您，我也是大学的时候跟同宿舍的人去过一次，不过后面就再也没去过了……”
说罢莫南直起身，对着路柏说：“下次有机会，我带您去玩好不好？”
语气还有些郑重。
路柏笑了笑：“好。”
“那你想玩过山车吗？虽然我有点害怕，但我也可以带你去。”
“可以。”
“旋转木马呢？”
“也好。”
“海盗船呢？”
“好。”
……
不知过了多久，omega靠在路柏的肩膀处，沉沉的睡去。
怕对方着凉，路柏小心的将怀里的人抱起，往一旁的卧室走去。
又是一番轻轻的动作，omega被他安置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切都弄好后，路柏并没有立刻离去。
他站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抚过omega的额头，将那些散乱的头发掀起，露出下面那张沉静的睡颜。
床头灯打出暖光色的光线，床上熟睡的莫南毫无所觉。
路柏站了许久，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心中翻腾着无数的念头，左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早已褪了下来，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良久，他俯下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抱歉。”
卧室内响起Alpha低沉的声音。
“我的帮助并不是不求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