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这边确实出了点事情。
他负责的策划案在落地的时候出了纰漏，本应该两天后全网上线的宣传广告因为视频平台新规的问题被告知暂时不能上。
整个部门都忙疯了，先是调整方案，又要协调甲方，再改已经做好的图片视频物料。
其中工作量巨大，时间又临近眼前。
一整天的时间里，王经理一直再跟平台那边打电话协商，甚至连总监也出面，看看是否能通融下，但结果并不乐观。
线上物料还好说一点，但是线下投放在公交站牌地铁站的制作物料早就安排好了，想要替换的话，重新制作发货安装，一晚上的时间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
无奈之下，王经理只能试着和甲方公司沟通，看看项目是否可以延期，又给出了延期赔偿方案，但之前很好说话的李总这会儿开始打太极。
总之就是不松口。
莫南也跟着焦头烂额，这是他一手负责的项目，从无到有一点点的完善，其中付出了将近两个月的心血。
如果这件事不能顺利过去，别说收益，还要因为违约赔付给对方公司一笔巨额的费用。
王经理刚和李总那边打完了第不知几个电话，出来的时候脸色沉重，对着莫南他们摇了摇头，看来刚刚给出的第三套预案也被否决了。
“总监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平台那边也没有办法，上面的政策，不论如何也不能更改的。”曹悦有些丧气。
莫南连带几个主要负责的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各个面上愁云惨淡。
倒是乔朗，拍了拍手，笑着鼓励大家。
“哎呀，别这样各位，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吗？今晚我们再想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别的应急方案。”
曹悦一脸无语的看着此刻还能保持乐观的乔朗，但又不得不说，乔朗的乐观总是能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下，尽管没太大的作用，但也比所有人都丧着好。
大家精神似乎好了一点。
“等我下，我刚刚点的外卖咖啡到了，大家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晚上再想，总会有办法的。”说着乔朗站起身，拍了拍曹悦的肩膀：“走，曹悦，别丧了，跟我去拿外卖。”
曹悦看了乔朗一眼，没说什么，却站了起来，两人一同出去。
莫南看着对面的王经理，犹豫了下问道：“经理，刚刚和李总沟通，是哪里有问题？虽然我们后面的几种应急方案比不得原来的，但也是当下最好的了，而且我们还有相应赔偿，他还有哪里不满意？”
按理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最重要的赶紧想好补救的方法，他们也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快把损失降到最少而已，对方这样卡着，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王经理摇摇头：“他不说，就是咬死了这是我们的责任，不同意换方案，我也说了这是平台政策的缘故，他也清楚。”
说到这里，王经理也有些火气：“之前很多人跟我说这个李总很难沟通，可这几次下来都很顺利，我还当别人以讹传讹，没想到……”
又是一阵沉默。
“抱歉，王经理，这次的策划案是我主要负责，那个创意也是我提议的，如果是别人的可能……”莫南陷入了无可自拔的自责中。
王经理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这跟你没关系，别随便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莫南。”
“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而且当初如果不是你的策划案，可能我们连拿下这个项目的机会都没有，刚刚财务那边核算成本，如果那边同意了我们启用备选方案，其实公司还是有赚头的，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等过会儿我在给李总那边去个电话，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话音刚落，莫南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是李总的电话。
——当初为了更好的沟通方案才加的联系方式。
王经理也看到了。
两人具是一愣，不知道李总这时候打莫南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迟疑太久，莫南跟王经理示意了一下，便在原地接起来电话。
“是莫南吗？”那边李总的声音还算友好。
“是，李总。”
那边李总笑了几声，随后说道：“今天应该很忙吧，这个事情弄的……”说着又开始骂视频平台那边。
莫南不好说什么，只能听着，等那边李总骂完了才继续道：“也不是我非要卡着你们，可临时改换方案这种事情，没有足够的数据依托，到最后效果不好，责任是在我的，这你要理解。”
“李总您说的是，但我们提供了三套备选方案都有相应的风险预估，是在合理的范围——”莫南的话未说完，就被李总打断。
“不是备选方案的问题，”李总笑了两声，接着话锋一转：“这个项目万一要出了什么差错，我总要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对方话里藏话，莫南一时没明白过来，他求助班看向对面的王经理，对方立刻拿一旁的纸笔写了四个字给莫南看。
莫南了然，继续道：“李总，您是说赔偿方案是吗？我们这边王经理应该也跟您提过了，您这边是还有什么要求吗？”
对面的李总显然失去了耐心，压低了声音：“莫南，当初这个项目怎么到你们公司，你应该也清楚，现在项目出了问题了，该找谁求助你不清楚吗？只要那位能稍微抬抬手——”
李总仿佛顾忌着什么，停顿了下：“剩下的都好说。”
……
乔朗和曹悦回来的时候，就见莫南一脸惨白的坐在工位上，一旁的王经理也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怎么还是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乔朗从外卖袋里取出来一杯全糖加奶不加冰的咖啡，又从另一个外卖袋里拿出来一份三明治，放到了莫南面前。
“学长，先吃点东西，别想工作了。”
莫南猛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对面几人的反应，丢下一句“你们先吃，我、我出去一下”。
随后快步往外走去。
乔朗愣了一下，对着莫南的背影喊到：“学长，你怎么了？”随即就要去追，却被一旁的王经理拦住。
“别去了，让他静静，待会儿在说。”
“莫南他怎么了？”乔朗还是很着急。
王经理一脸的古怪，“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别问了。”
……
公司里有个活动室，平素是给同事午休放松用的，这会儿还是上班的时间点，因此并没有人，莫南待在里面，脑子此刻如同乱麻一般。
他很难用一个精准的词汇形容此刻的感受，但那种憋闷的心中的郁气，想发泄都找不到一个出口。
难堪，挫败，还有铺天盖地的自卑几乎要淹没了他。
所以，跟他所有的努力没有关系，也并不是他的策划案多么的优秀，仅仅是因为……
他无法指责路柏，对方仅仅是为了他好。
如同一直以来那样，路柏总是对他好的。
甚至这些好都没有摆在他面前，只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些事。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拿这些事情指责对方，因为他是既得益者。
手机震动了一下。
柏先生：——莫莫，爷爷没事了，明天在处理些事情，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要不要去接你下班？
只看了一眼，莫南就如同被烫到一般摁熄了屏幕。
他将手机扣在一旁的桌子上，不敢去看。
眼神怔愣，莫南盯着屋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许久，又缓缓将脸埋进了掌心中，昏暗的室内，Omega那单薄的肩膀轻轻地颤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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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莫南的回信，路柏看了眼时间，这个点Omega如果不加班的话，应该已经到家了，他很快拨过去一个视频，想着顺便看看对方。
和以往不同，对面隔了很久才接起来。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路柏立刻意识到了莫南不对劲。
Omega的眼角发红，视线闪躲，一直不敢看他，身后的背景也不是熟悉的家里。
“莫莫，你在哪里？”
“柏先生，我在公司。”
“加班？”
“嗯。”像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对方很快扯出一幅很不自然的微笑，对着他问道：“柏先生，我刚刚看到您的信息，说爷爷身体好了？那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Omega明显遇到了什么事情，并且不想让他知道。
对方不说，路柏并未追问，只是不动声色的回答了刚刚的话。
“还要再过几天，等身体稳定一点。”
“嗯，这样也好。”
沉默了一会儿，路柏道：“莫莫，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什么？”Omega愣了下，很快摇了摇头，但又意识到什么般点了点头，他说。
“柏先生，您后天回来不用接我，我……您回家就行，或者也不用着急，爷爷不是刚好吗，您可以多陪陪他……”
听到莫南的话，路柏抿唇不语，Omega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话里话外都是推拒。
屏幕里莫南垂下眼睛，小声道。
“对不起，柏先生。”
“莫莫，为什么又道歉？”
“我、我、”Omega“我”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像是自暴自弃般丢下一句“我得去工作了，同事们还在等我，抱歉柏先生。”便匆匆切断了视频。
路柏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眉毛拧起，很快，和莫南的对话框里蹦出来一条信息。
莫莫：
——柏先生，今天工作有点多，所以情绪不太好，后天晚上您回家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菜。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小狗探头.jpg
路柏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敲下一行字发了过去。
——不用提前准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买。
结束对话后。
路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似是在思考些什么，手指在椅子上轻扣了一下，随即拨通了特助的电话。
“帮我调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