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沉在龙城的宅子有几十处, 有的是做投资生意,有的是留着给他自己用的。
商凌云要用他沁河天骄那处傍山的豪华别墅,商靳沉本人是十分愿意的。
能跟徐舒意住在邻居, 主要是腿脚问题离不开对方,实际上商总对现在那老旧小区的意见颇多, 依他的多金身份, 若不是看在徐舒意的薄面上,真恨不能把这片参差不齐的烂楼推平重新盖了。
李师傅的西装做得很快, 三四天时间在徒弟们没日没夜的加班下,第五天顺利送到商靳沉面前。
商靳沉一向喜欢成熟稳重的纯黑或午夜蓝,唯独总记得徐舒意穿着医用白袍,在自己眼前仙气飘飘地走过来,又走过去的清高模样。
所以做主给徐医生挑选了浅蓝色的贴身衬衣搭配浅灰色修身西装。
商靳沉叫徐舒意进卧室去换, 美其名曰要看看给他报的尺寸合不合理。
徐舒意说,“那我就不去了。”
商靳沉只好眼神示意裁缝徒弟将熨帖笔直的套装递给他, 从一旁拿出两根箍袜子的皮带,也让徐舒意套在小腿上。
徐舒意微捏了捏胀疼的太阳穴,没在一众人面前发作,反而单膝往商靳沉的双腿中央一跪,强行逼着某人往轮椅后挪了点位置。
“商三......”
徐舒意双手撑住轮椅靠背,弓着腰将脸贴在商某人的耳侧。
“你是不是连我的内裤颜色都要限制?”
商靳沉自然而然将手搭在他的后腰,能清晰感受到徐舒意的腰沉得像一座桥,而高高拢起的是他又圆又翘的臀部。
“那你今天穿得是什么颜色呢?”商靳沉故意反驳他,两人的唇息彼此贴合,融化成一团柔软的气流。
羞得周遭好几个男人连忙调整了视野角度, 再无知无畏地看下去,恐怕要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徐舒意毫无退让的意思, 大概跟商靳沉亲昵了几天,别的没学会,首先厚脸皮是学了个通透。
他说,“我只是一个区区的医生而已,换句话说,流俗众的普通人,你用再奢华的名牌货包装我,其他人照样能看出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商靳沉可不赞同,皱眉道,“谁敢这样说?谁敢这样想?”他的头努力往四周环视,被徐舒意搬住脸摁了回来。
“我恨不能天天给你穿金戴玉的。”
语毕,商靳沉笑得没心没肺,“你愿意穿小裙子,我都给你买最贵的。”
好好好。
玩不过玩不过。
还是你无耻。
徐舒意的脸禁不住红成一团,拿手里的两条小皮带往对方胸口一抽,“没救了你。”
商靳沉被打得又疼又痒,捂住胸口发胀的位置,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料想,能与冷冰冰的徐医生调情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痛并快乐着吗?
一行人依照宴会邀请的时间盛装出席,包括保镖也打扮隆重,商凌云将大半个龙城商政圈有头有脸的人邀请了个遍。
以至于徐舒意在下不下车这件事上,犹豫再三极了。
商靳沉的轮椅被保镖们齐心协力抬下去,而后抚摸了一把领结的位置,向徐医生招手说,“来吧,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宴会。”
徐舒意明显退缩了,甚至觉得系到领口的纽扣有一些窒息。
商靳沉纵着轮椅朝他靠近了点距离,伸出温暖又宽厚的手掌,“我们不到人群中去,来吧,我只是想先带你看看这幢房子。”
徐舒意暗道信你才有鬼,只是周遭的男士们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他身周,搞得好像他成了矫情的某公主。
努力克服了心理障碍,抓着商靳沉的手腕走下车去。
商靳沉所言非假。
之所以参加父亲组的局,与他来说并非是要抛头露脸的意思。
自从车祸至今,名利场便没了他这个人的踪迹。
再说商靳沉很烦在宴会中处于被观赏的中心人物。
像他们这样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会出现在媒体中央的,商圈真正的幕后资本巨鳄都是藏头匿脸的,在电视网络上经常出现的只能称作企业家。
保镖护送一段路程,便停驻在原地没有跟进。
商靳沉的轮椅,仿佛一座称职的向导,引领着徐舒意从一条隐秘不宣的绿荫道中穿梭。
商靳沉的声音在浓叶馥香中仿佛被浸润,朗声解释道,“这片树廊的设计,包括整片的花园,全部是依照波波利花园的灵感设计,以主路为中心轴,两边的苗圃完全对称修建的。”
徐舒意立在紫藤花树之下,认真随着他的介绍打量而去,大概有点强迫症的关系,自从他迈入这宅子之后,总是从视觉上感受到一部分奇妙的舒适。
徐舒意说,“很好看,但我对波波利花园的认知,也只停留在这座瑰丽的花园,与皮蒂宫相互联通。”
商靳沉道,“想去我的皮蒂宫里转一转吗?”
徐舒意表示否决,“你住得地方一定奢华无度,还是不要害我这个普通的小老百姓眼馋了”
商靳沉嘴角的笑意淡淡化开,“你今天是不是有点见外?两次在我面前说自己很平凡。”
“徐舒意,你不平凡。”
徐舒意睨他。
商靳沉果不其然接着说,“徐舒意,你从不是个平凡的人,尤其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你就绝对不平凡。”
“哦。”
徐舒意简短地做了回复。
商靳沉反而笑道,“怎么了?觉得我说话不中听吗?”
徐舒意抬起西装衣袖,上面的袖口是商靳沉帮他挑选的,水蓝色的钻石意外淬亮,冷艳地散发出昂贵的光芒。
“我们难得穿这样漂亮,应该给商叔叔的客人瞧一瞧。”
商靳沉让他停,而后缓慢地靠近徐舒意的后背,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际,“小意,你喜欢我的,对吗?”
徐舒意背对他,露出些许不耐与恍惚,“这句话颠三倒四地问,其实真得很没意思,商三。”
商靳沉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从徐舒意的嘴里撬出真正的答案。
即使是不休不止的废话,他也贪恋与徐舒意在一起的每一个时间节点。
他可能是疯了。
或者徐舒意真的如同美妙绝伦的美杜莎,看一眼而已,便能一辈子封印他的整个人。
“小意,我从来没跟任何人低声下气过。”
“你对我也从来没有过。”
“胡说,”商靳沉将脸深深埋在温柔乡底,“我此时此刻正在跟你低声下气。”
“我希望你不只看到我无礼的一面,包括我傲慢、放纵、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一面。”
“我还想让你看到我乐观、睿智、忍耐、坚韧的一面。”
“我想让你看我的全部,就像我今晚其实根本不在乎晚会的事情,我更想让你看看这座大庭院,这里是我们之后会一直生活的地方,首先我想让你先喜欢它的每一个布局,都有我的精心在里面蕴含。”
徐舒意浑身一僵。
商靳沉,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不是一个玩家吗?为什么要跟我提生孩子的话题?跟我提结婚的假设?现在还专门带我来看房子?
商靳沉,你不是故意玩我的吧?
徐舒意心里算了算快要离开的时间,其实根本没有太长。
天空中蓦得炸起无数的烟花,灿烂的火光验证着宴会正迈入一个全新的高潮。
商靳沉大约还想倾吐些什么,直到背后走出一个保镖,朝他说,“商先生,商董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商靳沉暗自道一声真烦,拍了拍徐舒意的后腰,“没事,你不喜欢人多,就在这边先自己转转,我待会儿叫试应生给你送点吃的。”
徐舒意求之不得。
尤其保镖推着轮椅离开,徐舒意才像真正得到缓解,深呼吸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
商靳沉那些深情款款的话十分不寻常,假若没有保镖来干扰的话,可能他会直接从怀里掏出求婚戒指。
话说,商靳沉为什么想让自己了解他?处处暗示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徐舒意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个人叫商靳沉,他身边恨不能做商太太的人有不胜枚举。
他究竟看上我的什么?
徐舒意漫无目的地走着。
花园十分巧妙,高大的松柏修剪成浑圆的球形,而低矮的灌丛则修剪成四四方方的矩形,构成一道无法逾越的树之迷宫。
徐舒意的肚子开始饿起来,准备打个电话给商三,问一下究竟该怎么摸到主路上。
商靳沉的声音居然自树丛中央穿透而来,恰好落进他的耳朵里。
还有商凌云与其他男人的声音。
商凌云显得很生气,手里捏着一沓薄纸,猛地朝一个男人的脸侧挥过去。
老总裁的气场不减,怒发冲冠道,“也就是说,我儿子出车祸的肇事司机,其实是受人指使?”
“究竟是谁如此恶毒,怎么可以在法治社会,将别人的生命当作儿戏?!!”
商靳沉沉默不语。
雇佣来的私家侦探连声解释道,“商董,商先生,我也是追了五个多月线索,中间断断续续好多次,尤其这个家伙很狡猾,躲在乡下一直不见面,若不是他这次差点连命都没了,恐怕还不肯讲出部分实情。”
商靳沉冷笑,“我愿意保住他一条性命也是很关键的。”
“是是是。”
私人侦探趴地上将所有的资料捡起来,对商靳沉毕恭毕敬道,“那我会继续跟进这条线的,商先生请放心。”而后缓慢地退了出去。
商凌云才抱怨道,“这件事你已经知道多久了?”
“几天前吧,”商靳沉反倒渡过了最难以接受事实真相的阶段,语气平和道,“我大概也锁定了几个平常跟我结怨的人选,如果不出意外,最有可能的,差不多能确定在三人之内。”
商凌云依旧气氛道,“真是没想到,我的儿子也敢有人算计,若是知道是谁买凶,我非要给他好看!!”
商靳沉不由宽慰他说,“这件事叫您知道,意思也就是只叫您一人知道,大哥二哥那边不用说了。”
“我之所以跟您讲,是有一事相求。”
商凌云说,“你还能求到我?这次的意外怕不是你在外面惹得风流债吧?!”
商靳沉立刻否决,“爸爸,您真是我的亲爹,我在外面干不干净的,您还不清楚?”
商凌云对他是又气又心疼,最主要是疼爱的儿子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又猛然知悉事实真相,愈发情绪起伏失控。
哼道,“那你要说什么?”
商靳沉沉思半晌,缓然开口道,“假如我跟徐舒意分手的话,您能不能帮我告诫一下大哥二哥,别打小意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