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尧一时也没了头绪,他看着往北面的马蹄印最多,追踪的人大多往这个方向去了,也不知是有了线索,还是调虎离山。池旭尧别无选择,只能分出一小部分去了别的方向,自己带着更多的人,快马加鞭往前追。
一行人又往前追了半个时辰,跑了几十里。马都一直累的喘气,四周仍然是没有辉光的痕迹,地上的马蹄印记也更分散。池旭尧暗想:“我们骑的是快马,辉光骑的是普通的马,算算时间和脚程,辉光差不多只能跑这么远,怎么还是见不到踪迹?还有那些追踪的人呢?”
池旭尧踌躇起来,担心因为追踪错过了线索,又怕时间太久,出了岔子,正在为难,有眼力好的属下看着前方的几个小黑点,忽然道:“王爷,那好像就是茶客说的那群人。”
池旭尧忙带人往前赶,那群人似乎也在原地商量什么,不多时就被端王赶上。端王视线一扫,并不见辉光,却多牵了一匹马,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辉光的马。
两拨人狭路相逢,端王一挥手,带来的几十人就把对面围了起来。端王带出来的是自己的亲卫,往日里没少调教。这群人并不拔出腰间长刀,而是取下了马背上的弓箭,对着圈中心的人。
这群人被包围起来,也是调整了队伍,都背靠背,对着外面。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端王并不曾见在太子或者父皇那里见过这种装束的人,那领头的男人故意瓮声瓮气地:“王爷,我们只是奉命办事,只在这里找到了侯爷吃草的马,并没有见到他,王爷与其和我们缠斗,不如先去找人才好。主子派出来的人,并不止我们一批。”
端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
“你主子是谁?”
“王爷何必为难小人。主子虽然暂时失势,小人也不能背主。”
说着不能说,这话里的却又暗示着什么。
端王踢踢马腹,马带着他走向了领头人。獠牙面具人都紧张起来,手下意识摸在刀柄上,端王的人刷拉一声,都拉满了弓。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领头人忽然隔开了的端王要摘他面具的手。
端王冷笑道:“你虽极力掩饰,但本王还是听出了你的声音。你的舌头会骗人,脸却不会。”
领头人再要躲,端王亲卫的箭尖都对准了他。只要端王一声令下,就能让领头人变成只刺猬,他汗毛直立,不敢再躲,但若是让端王摘下面具,确定了他的身份,只怕回宫之后,自己也不必刺猬好多少。
眼看着面具要被摘下,领头人高声叫道:“王爷就算是确认了我的身份,又能如何?难道还要撕破了脸不成?侯爷聪慧,我们也没有线索,眼下就要回去复命,不会再出来,王爷何不抓紧去找人,就此揭过呢?”
端王的指尖已经停在了面具之上,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面具摘与不摘,他都已经猜到了面前的是谁,他们还曾在宫里说过几次话,但是摘下之后呢?他还没有想好。
端王收回手,冷冷地道:“多嘴。”
他一挥手,身后的亲卫让开了一个圈,端王道:“本王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们若是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想想你的一家老小。”
领头人带着人,从那缺口离开,离开了端王视线,都给了马两鞭子,跑了起来。
一个属下上前,问道:“头儿,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领头人没好气:“不然呢?偏我跟端王撞上,还让他听出声音来了。他们父子打擂台,专让我们里外不是人。”
他心里生气,也不敢多说,对兄弟们道:“我看端王以后说不定就是新主子,这会儿我们真弄死侯爷,日后也要被算账,不如别做这个出头鸟,回去领顿罚就算了。端王不会多说,你们也都别提到和端王碰上的事,咱们去别的地方兜一圈,做做样子,晚上再回去复命。”
这些汉子想的也都是如此,现在完不成任务,也就是挨一顿打,但要是完成了任务,难免少不了被秋后算账,都点头应下。
一人忽然道:“那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我听说主子把左卫的人也派出来了,别一会儿让他们见了。”
想到那群鬼鬼祟祟、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群大汉都按压不住心里的厌恶,催促着马儿跑了起来。
那边端王的亲卫看人离开,上前问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端王却是轻松地笑了笑,道:“本王猜到辉光在哪里了。”
官道比两边高出一截,左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右边是条长长的沟,长了些草和灌木。端王弃马,拨开草,沿着河道往回走,起先还没什么踪迹,走了快有半个时辰,在河边发现了半枚脚印,端王当即松了口气。
看来辉光先是在茶棚误导了人,又半道下马,让马往前跑,自己却是走了小路。众人随着脚尖指向,就见一条小溪分支蜿蜒而上,进了远处一片果林。那倒是个容易藏身的地方。
端王心情都轻松了几分,带人赶了一会儿,进了林子,树木枝丫低垂,绿叶繁茂,不容易见人。端王把人分开,让人去找,自己找到小溪边,不见人的踪迹,正在惊疑不定,难不成辉光不在此处?忽然就听吧嗒一声,鼻尖一凉,伸手一摸,好似一滴水。他抬头一看,就见头顶树枝被人拨开,露出了辉光熟悉的脸。
他一边抱着树,一边手忙脚乱地抱着一只啪嗒啪嗒甩他脸的鱼。
这让人实在是意想不到的造型。
端王好多话想说,好多问题要问,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是多想吃鱼啊?”
逃命都要先抓一条。
何明德也很尴尬。
他本来就不是很会骑马,跑了这么远,又步行,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小溪边歇会会儿。这边风景有很好的,风吹的很舒服,不知不觉他就懈怠了起来,顺手捡了跟棍子削着玩。何明德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脚下一条大肥鱼,静悄悄的飘着不动,他也没多想,又顺手拿棍子一戳,万万没想到那鱼也不逃,就被戳了个对穿。
这和走在路上捡了钱有什么区别啊。
何明德正遗憾无人分享,就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他也不知来的人是谁,那鱼被戳了个透心凉,也不能扔水里让人看见,只能抱着鱼爬上了树。
没想到这鱼在水里呆头呆脑,这上了岸被戳了,反倒是挣扎的厉害,啪啪啪打脸。何明德手忙脚乱,把鱼从树上递下去,终于能擦把脸了。
“一会儿回府,把这个拿去做烤鱼。我的拿手菜,回头请王爷尝尝。”
端王无语,也觉得好笑。他把鱼顺手递给亲卫,对着树上张开手,“那你还不快点下来。”
何明德看着他那姿势,笑眯眯的:“跳下去啊?王爷接我?”
“嗯。”
这什么偶像剧情节?何明德也迷之甜了一下,才拒绝了,准备自己再爬下去。他攀住枝条,脚踩着树干,正要往下,忽然感觉后肩膀一痛,右手一麻,竟然抓不住树,不由自主跌落下去。
池旭尧还以为他是抓脱了手,忙上前接住了人,那手感却不对,人都是软的。翻过辉光正面一看,辉光竟是半阖着眼睛,神情恍惚,唇色发乌。
明明刚才还好好地!
池旭尧疑心他是被什么咬了,叫了两声辉光,忙脱了他的衣服检查,没找到什么牙印,却看到辉光的右后肩膀一片青色,中心一个黑色的小点,渗出一点血迹。端王也顾不得什么,拿匕首在那里割开一个小口,从里面拔出一根乌黑的毒针。何明德硬是被疼醒了。
难怪无人察觉!
亲卫都警觉起来,这林中竟然还藏了其他人!他们立刻把王爷和侯爷围在了正中间。几个亲卫跳上了树梢,才树林中检查。
风过树梢,枝叶响动,也不知哪里还藏着多少人,杀机四伏。
池旭尧却是顾不得许多,眼看辉光情况不好,他就要俯下身去,吸出毒血。何明德哪里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往外一滚,躲开了。
他这会儿都不算太清醒了,道:“那都是电视剧瞎说的,要相信科学,不能吸。”
池旭尧不管他,何明德硬是握住了池旭尧的手,拦住他,“旭尧,不要让我生气,不然毒血运动的更快。把伤口再割开点,用活水冲洗,去找大夫。”
池旭尧只能听他的,忍痛又割开伤口,幸好在溪边,这会儿也顾不上了,用活水冲洗伤口,刚开始出来的血都是黑色,后面才稍微好了些,颜色却也发紫。到了一半,何明德就昏了过去,池旭尧不能再动他,只是吩咐人赶紧回城接唐大夫。
两个亲卫不多时,拖了个黑衣人过来,回禀道:“王爷,抓到了人,但是自杀了。他身上带着的毒针,和刺伤侯爷的一样。”
但是把这人搜了个底朝天,除了两把匕首,一盒毒针,这人身上什么也没有。
过了快两个时辰,唐远游才被人快马加鞭送来,顾不上腿软头晕,先过来给何明德灌了两瓶药,何明德人昏迷了,还是吐出一口血来。唐远游脸色沉重,擦了把汗,掏出银针,把何明德扎成了个刺猬,才道:“王爷,我不知侯爷中了什么毒,只能先给他稍微控制住,保住心脉,最多也只能撑六七日。虽有毒针,但若是想分析出其中用了哪些毒物,要慢慢试,只怕侯爷撑不了那么久。”
“只有知道侯爷中了哪些毒,我才好对症下药,王爷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过了六七日,就算有解药,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