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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贺新朝 三道 5385 2024-01-17 10:37:14

芙蓉香的威力不容小觑,纪榛自取其果,可谓受尽了苦头。

沈雁清身家清白,二十载洁身自好,亦是头一回躬行实践。初始难免有些不得章法,好在他是绝顶明慧之辈,凡事只需一次过后便能掌握要领。

起先纪榛尚存一丝清明,可越到后头就越是意识昏沉,明明身子倦怠得抬一下手都费劲,燎火大火却烧得一刻都不肯停下来。

他昏过去又硬生生被弄醒,仰着脸哭得可怜。

但远不止于此。

东厢房内没有闺阁之物,期间沈雁清翻箱倒柜才找到一罐冬日用来抹手的雪花膏替用,减轻了纪榛的大部分痛楚。

待到屋内静下来,窗外已经蒙蒙亮,而被丢弃到地上的雪花膏也已然见了底。

这一夜的混乱难以言喻,纪榛次日便发了热,足足趟了两天两夜才得以下榻,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纪榛本以为与沈雁清暮雨朝云后便能鸾凤和鸣,只可惜等他大好,沈雁清虽没有追究他下药之事,对他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

不过能和沈雁清有夫妻之实,纪榛免不得暗喜。

此后他为能接近沈雁清又三番五次玉燕投怀,没了芙蓉香的效用,他受不住那么多回,总是软声讨饶。沈雁清亦清心少欲,并不热衷床笫之乐,从不主动,从不勉强,两人在这事上倒是十分和睦。

“你来此处,沈大人知晓吗?”

小茉莉婉妙的音色打断纪榛的回想。

他轻哼一声,“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管不了我。”

小茉莉噗嗤笑出声,揶揄道:“你可别又害了我,上回你到我这儿听小曲,可不是就被沈大人抓了个正着。我瞧沈大人的脸色,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吓得我整夜做噩梦。”

纪榛努嘴。

自沈雁清得知芙蓉香是小茉莉给的后,便明令禁止他再到黄莺楼,无非是担心他出入烟花之地被人瞧见了辱门败户。

可他行得正坐得端,来黄莺楼一不让小唱作陪,二不饮酒,不过是听小茉莉唱两首小曲而已。旁人爱瞎说就说去,反正他被人编排的也不止这一件,再多一桩又能怎样?

可沈雁清不这么想,甚至有一回路过黄莺楼听闻他在内,进楼亲自领他回府。

小茉莉刚唱完一曲正在歇息,纪榛与对方年岁相当,相识五载有余,行事没那么多讲究。

二人皆坐在蒲团上,纪榛半倒在对方怀里给对方喂水,还学着在楼下瞧见的那些恩客一般勾着小茉莉的下颌笑吟吟道:“小爷今夜定要你好看.....”

沈雁清便是在这时推开了雅间的门,目光沉沉地扫着两个姿势亲昵的少年。

纪榛手一抖,水洒出去几滴,但浑然不觉有什么不是,半撑起身体奇道:“你怎么来了?”

小茉莉却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态,惊慌失措起身给沈雁清行礼。

沈雁清淡淡地扫一眼小茉莉,对纪榛道:“府中有要事,随我回去。”

纪榛信以为真,连忙从蒲团上爬起来,小跑向沈雁清,到门前又回头跟小茉莉说:“等我下回过来你再将方才的小曲儿唱完。”

小茉莉瞄一眼眉眼幽寂的沈雁清,不敢应声,纪榛也不在意。

上了马车,纪榛主动询问道:“家中何事?”

沈雁清沉默不语。

纪榛一脸茫然,不知为何忽而觉得后背发凉。

等回到院子,沈雁清先行屏退了一屋子的奴仆。吉安原是不肯走,纪榛摆摆手,“你也去。”

他以为沈雁清有什么悄悄话要同他讲,将门关严实了。一转头,见到沈雁清手中多了根细韧的藤条,还未发问,沈雁清便坐到了主位上,寒声让他过去。

纪榛不明所以地走到对方面前,“怎么了,啊——”

藤条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小腿处,让他短促地痛叫了声。

纪榛边弯腰捂着小腿边后退,半怒半惊地看着沈雁清,“你做什么?”

沈雁清面色冷寂,“你不守家规,理当家法伺候。”

纪榛揉搓着自己的小腿,“我何时不守.....”

他明白过来沈雁清的意思,不服地仰起脸,“我与小茉莉相识多年,寻他玩乐算什么不守家规?”

沈雁清漠然道:“我早告诫过你,不准再去黄莺楼。那里出入的皆是三教九流之辈,你若沾上些不三不四的习性,休想再踏进沈家大门一步。”

纪榛站直了,坦荡荡回:“我除了听小曲,旁的都没做。”

“是吗?”沈雁清抬眸,“那芙蓉香呢?”

纪榛刹那失了意气,词穷理尽。

“念你是初犯,今日我只打你十下。”沈雁清说,“过来,你自己卷好长袴。”

纪榛一看那藤条,心中戚戚,弱声说:“你凭什么打我?”

他长这样大,无论犯多大的错误,父兄都不曾对他动过家法。

沈雁清蛇打七寸,“凭你入了沈家的门。”顿了顿,将藤条搁置在桌上,“你不愿受罚亦可,我权当你与沈家无关,自然不必受家规约束。”

纪榛好不容易才嫁给沈雁清,哪能任对方跟他撇清关系,果然上钩,“我没说不受罚。”

沈雁清静默望着他,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硬着头皮上前,踌躇着脱了靴子,只留下系到小腿肚的宽松白袜,又缓慢地将长袴卷至膝盖,抱起衣摆,将软肉袒露在沈雁清面前。

沈雁清这才重新拿好藤条,没即刻下手,而是拿藤条抵在白袜上,一寸寸缓慢地往下压。

粗粝的藤条刮着细嫩的小腿肉,纪榛觉得痒,不禁合紧了双腿。

忽而间,藤条咻的一声打在了白洁的腿肚子上,纪榛腿一麻,咬着牙关闷叫了声。

沈雁清连着挥了三下,用的力度适中,留下几条浅浅的红痕。谈不上有多疼,但娇生惯养的纪榛显然是受不了的,他忍不住往后退想躲,被沈雁清一把擒住了手腕。

纪榛见对方又要打,告饶,“够了,够了。”

沈雁清说到做到,毫不留情面,不顾纪榛的闪躲,藤条精准地打在小腿肚上,十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纪榛委屈得坐倒在地,双目泪光闪闪,抱着腿抽泣,眼见沈雁清还没有放下藤条就要来碰他,吓得一抖。

沈雁清将人提起来抱在腿上,见光洁的小腿上纵横着红痕,道:“下回再去被我发现,就是二十下,以此类推,三十下、四十下,听清楚了?”

纪榛还是有些不服气,又实在怕足了沈雁清的手段,怏怏不乐地嗯了声,“清楚了。”

他应得好好的,可惜记打不记痛,又好几次偷溜着去了黄莺楼。

沈雁清消息灵通,没再到黄莺楼逮他,但只要一回府定免不了藤条伺候,累积到现在已经六十下了。

纪榛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腿,有些后悔因为见了易执就头脑发昏将责罚抛诸脑后,但来都来了,说不定沈雁清正与易执“浓情蜜意”,没空管他。

他咬咬唇,“你别说丧气话,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好,我不提这些了。”小茉莉看出纪榛心情不佳,转了话头,“我听闻前些日子你在紫云楼和小侯爷他们吵起来了?”

这事传得人尽皆知,纪榛拿手掌杵着下巴,说:“也不关蒋蕴玉的事,主要还是张镇他们挑事儿。”

“小侯爷向来维护你。”小茉莉附和,“他近来可好?”

纪榛还未和蒋蕴玉决裂前带着对方来过黄莺楼几回,小茉莉亦是认识蒋蕴玉的。

他随口答道:“我与他许久不曾往来了,不过以他的身份,想来定是混得风生水起。”

秦楼楚馆最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小茉莉低声,“可是我听说太子一党近来接连被弹劾,小侯爷也被参了一本。”

纪榛这才正色问:“参他什么?”

“说是仗着外戚身份行事张扬.....”

朝堂之事纪榛一知半解,但大抵也知道分为太子和三殿下两个政党。

他的父兄辅助太子多年,蒋蕴玉是太子表弟,乃同一阵营。若蒋蕴玉被参,父兄岂不是也受牵连?

纪榛坐不住了,对外道:“吉安,你去打听打听,我哥哥现在在何处。”

小茉莉抓了一把杏仁放在纪榛面前的小瓷盆里,“你不必太忧心,我只是听楼中的大伙儿提了一嘴,传着传着有误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小侯爷如何了。”

纪榛狐疑地看着小茉莉,“你怎么那么关心蒋蕴玉?”

小茉莉一顿,眨眼,“除了你,我就只认识那么个大人物了,上心些也是应当的。”

纪榛不疑有他,将杏仁塞进嘴里。其实他也有几分惋叹,蒋蕴玉那么好面子的一人,当众被参定不好受,想来又该骑着赤金去后山跑上几圈才觉痛快。

他又想到沈雁清。

沈父乃朝中清流,一心效力朝廷,从不站队。沈雁清与父亲一脉相承,这几年亦不曾听过他与哪个皇子走得近些,少了许多纷争。

纪榛从不怀疑父兄的眼光,如此,他日太子继位,沈雁清绝不会卷入风云。

他微微松口气,提着的心稍缓一些,将嚼碎的杏仁咕噜咽进肚子里。

纪榛得知兄长纪决正在福禄楼用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侍从一见到纪榛一贯的笑脸相迎,却没有即刻带他上楼,“纪大人正在议事,小纪公子稍等,容小的禀告一声。”

纪榛不以为意,“我见我哥哥用得着什么禀告,你让开就是。”

纪决在福禄楼常年包了一间雅房,纪榛出入自由。

他一心牵挂父兄,不顾侍从的阻拦,大步往楼上跑。等跑到雅房门前才发现门外站着两个带刀的侍卫,其中一个纪榛曾在纪府打过几回照面,正是太子李暮惟的贴身护卫。

侍卫见了冲上来的纪榛,满目严肃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纪榛肩膀一缩,脚步慢下来,追上来的侍从紧忙拉着他,“小纪公子,这下你可知晓为何要通报了罢,快随小的下楼候一候。”

就这么一小会,雅房内谈话的二人已经听见动静。

纪榛听见兄长清润的音色,“何人闹事?”

护卫答道:“是小纪公子。”

里头静了一瞬,继而有人将门打开,一道青色身影缓缓行出,正是纪决。

他身量高挑挺拔似劲竹,墨发用玉冠束起,若水的柳叶眸,扑面而来的书卷气,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有如温润的春风将这外间的躁动刹那抹平。

纪榛喜唤:“哥哥!”

一见到兄长连着那些肃杀的带刀护卫都看着慈眉善目起来。

他还未上前,里头又传来一句笑语,“纪大人既与家人叙旧,本宫就不多加打扰了。”

随着声音渐近,身着烟栗色蟒袍的李暮惟也从雅房里现身。

太子李暮惟眉目英气,端庄肃重,雍容闲雅,在几个皇子之中性情亦是最平易近人的,深受百姓爱戴。

民间私下相传,李暮惟生来便是帝王之相,纪榛亦是这样认为的。这样一个有若峨峨高山的皇子,定能令大衡朝更加繁荣昌盛。

纪榛不敢在太子面前造次,乖乖作揖,“太子殿下。”

“好些日子不见你这弟弟,性子倒是收敛不少。”李暮惟朝纪决一笑,“本宫记得小时候他可敢在府中爬山游水,比那山间的小马驹还要活泼。”

纪决无奈地摇头,“榛榛性情顽劣,太子殿下莫要同他一般见识。”

二人皆比纪榛年长近十岁,把纪榛当做稚童打趣,纪榛很是不好意思。但他碍着李暮惟的身份不好出言反驳,只微微地鼓了下腮。

纪决送走李暮惟,纪榛等护卫都看不见影了,高兴地凑到兄长身旁,道:“哥哥,我想吃佛跳墙和宫保兔肉。”

这两道是福禄楼最拿手的好菜,每日都供不应求,若没有事先预定,是不可以上桌的。

但纪决只需随口吩咐一声,什么美味珍馐都能鱼贯而来。

只是一刻钟,美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纪决将特制的银箸用滚水烫过,递给纪榛,又取了毛尖放入紫砂壶中——毛尖是太子所赠的御用之物,只留茶叶最鲜嫩的部分,味道爽鲜,醇香回甘。

就连纪榛这种不会品茶之人也能喝出其妙处来。

他夹了块鲈鱼肉塞进嘴里,鲈鱼是晨间方从河里捞出来的,下锅前还活蹦乱跳,很是鲜美。纪榛满足地啧啧两声,见兄长在看他,自发地取了肥美的鱼腩肉喂给对方。

银箸纪榛用过,但自幼二人便习惯分食,并未有什么不妥。纪决启唇吃了鱼肉,又拿湿布拭唇,才问:“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美食当前,纪榛险些忘了正事。他放下银箸,道:“我听说有人在朝堂上参了蒋蕴玉,父亲和哥哥呢,可还好?”

纪决温声道:“ 我和父亲一切都好,不必挂心。”

纪榛心里的大石落下一些,想了想又低声说:“蒋蕴玉他.....”

“一点小打小闹,不碍事。”

朝堂是不见血的厮杀场,可再风起云蒸之事到了纪决口中皆能化作和风细雨。纪榛最为信赖兄长,只要有兄长在,万事他都不必担忧,所有的风雨与他无关,他只需要躲在兄长的臂弯里坐等云消雾散,欣赏高阳丽日即可。

纪榛彻底打消了顾虑,好奇问:“方才哥哥和殿下谈了什么?”

“小殿下十岁生辰将近,陛下打算在南苑设宴款待百官及家眷为小殿下庆生。”

李暮惟今年二十有九,十八岁与太子妃成婚,夫妻恩爱有加,于婚后第二年诞下皇长孙。陛下极为疼爱这个孙儿,满月之际更是大赦天下,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如此厚待,也足以瞧出陛下对太子的重视。

本是喜事,纪榛却忽觉食难下咽。五品官阶及以上官员皆可参加宫宴,沈雁清隶属翰林院,定也收到请帖,却从未在他面前提及半句,是单纯地不想带他去宴席,还是也在暗中怪他害得沈家香火难续?

纪榛不想在兄长面前流露出愁绪,笑道:“那到时候我就能和兄长喝个痛快了。”

纪决舀了小半碗莲子羹推给纪榛,兄弟二人闲话家常,纪榛出门前的那点郁闷烟消云散。

他半靠着兄长,拿脸蛋在兄长肩膀上蹭着,嘟哝道:“我都好久没和哥哥这样说话了。”

纪决屈指轻弹他的额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话是这样是,却没有阻止纪榛的动作。

纪榛半仰起脑袋,双手抱住兄长的小臂,“我就是长到七老八十也如此。”

纪决低笑,眼见天色不早,起身送纪榛回沈府。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闭口不提沈雁清,仿佛都忘记了当年纪榛闹着要与沈雁清成婚时产生的龃龉。

若要选出最反对纪榛与沈雁清结合的人,非纪决不可。

从小到大,纪榛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只需和兄长提一嘴定能心想事成。唯独三年前他跪在兄长跟前说他喜欢沈雁清,要兄长帮他时,纪决头一回坚决反对。

“京都皆知王蒙老将军有意将曾孙女许配给沈雁清,你若横插一脚,他人会如何看你?”

“你与那沈雁清只见过寥寥几面,怎就非他不可?”

“榛榛,你自幼要什么我都应承你,唯有此事,不要再提。”

劝也劝了,气也气了,纪榛半点儿不肯退让,第二日就闹起了绝食。

纪决亲自端了吃食到他塌前,他背对着兄长,一口都不肯下咽。

“是我太过纵了你。”纪决叹气,“就那么喜欢他?”

纪榛饿了一天一夜,饿得头昏脑胀,闻言翻身用泪眼望着无计可奈的兄长,抽噎着道:“我一日不见他,就烧心挠肺,想到他要与旁的人成婚,我便觉得此生无趣。哥哥,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你不会明白我的。”

纪决沉默半晌,凝注,“你怎知我不.....”他阖眼,轻唤,“榛榛,你不该如此任性。”

纪榛像幼时那般扑进兄长的怀里,恻然道:“哥哥,你是这世间最疼爱我的人,就帮我这一回吧。”

纪决到底无法眼睁睁看着纪榛茶饭不思,终究是点了头。

此后之事,不必再赘述。

纪榛嫁与沈雁清后,期间只要纪决得知胞弟在沈府受了屈,定会变着法子在朝堂里给沈雁清使绊子。近一年多纪榛不再让吉安事事告知纪决,这种情况才减少了些。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

纪榛有段时日不曾与兄长如此亲近,一路上喋喋说个不停,一时忘形。

待马车停在沈府门前,纪决先下了车,纪榛更是闹着要兄长背他。

他轻巧地跳上兄长的背,双臂环住结实的肩颈,笑着将脑袋贴到纪决脸侧,“哥哥进去坐一会儿吧。”

天色已暗,沈府门前点了灯笼,有马车从昏暗的街道轱辘行来。

纪决把着纪榛的腿往上颠了颠将人背稳,摇头,“我还有公事要办。”

纪榛心里清楚兄长是不愿踏进沈府的门槛,也不勉强,只道:“那哥哥背我到门口再走。”

这回纪决没再推拒,稳当地背着纪榛往前行。

马车停下了。

沈雁清半躬着身子出了木帘,正见灯笼微光下的纪家兄弟,烛光将二人的身影交叠,好不亲昵。

纪决率先对上沈雁清的目光,霎时收敛温润的神情,贴在纪榛大腿根的掌微微收紧。

纪榛也发现了来人,心里还记挂午间对方与易执谈笑风生之事,笑容半隐。

三人各怀心事,片刻,沈雁清神色自若地上前,“纪大人。”

二者虽是郎舅关系,却向来用官职称呼对方。

纪决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将纪榛背上台阶才松了手,又替纪榛整理好衣襟,朗声道:“不必送了,进去吧。”

纪榛说:“哥哥一路小心。”

他目送着兄长往回走。皎洁的银光洒在沈雁清和兄长身上,皆是冰洁渊清的人物,无可比较的出众。

纪决路过沈雁清的肩旁,步履微微一顿,侧目,饱含警告的一眼。

沈雁清泰然自处,直至纪决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才抬步上阶。

纪榛张口,“沈雁清,你.....”

岂知对方全然无视他就进了府邸。

纪榛气恼地跟上去,“你站住。”

沈雁清回眸看他,眸中浅淡无波,似在指责他无端生事。

纪榛顿时气弱,“我只是想你等等我。”

沈雁清静默地看着他,俄顷,仿若没有听到纪榛的话,漫步进堂屋,将纪榛远远地抛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

看起来正儿八经其实私底下玩很大的沈大人(咬牙):别人失眠数星星,我失眠数情敌,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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