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插在两人心头的刀子就那样堂而皇之地丢了出去,等着谢锦城同之前一样,对他变得憎恶,变得怨恨,将所有的喜欢磨灭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杀我?”
谢锦城问。
云容直言道:“命令。”
师父的命令,他没问为什么,直接听从,就像一把最听话的武器。
只是后来这武器生出了心,再也不听话了。
谢锦城久久没有出声,两人之间是从未有过的沉寂。
云容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东西,亲手摔了稀碎。
可这东西本就是骗来的,真相大白的时候,谢锦城依旧会恨他入骨,和从前一样,将放出的喜欢再一点不剩地收回去。
云容放开了他,眼中的神色回归淡漠,退开一步,将到手的人再次推开。
但喃凮是,这一次,谢锦城抓住了他。
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没有半分放手的意思。
“我说了,我曾经害死了你,我是你的仇人。”云容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
谢锦城静静地看着他。
“那你恨吗?”
“恨。”
云容心中想着果然如此,他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恨,也不能改变当年发生过的事,这就宛如一个绝境,一条死路。
他转身要走,谢锦城却突然上前从后面将他牢牢抱住。
“可你为什么觉得恨与爱这两种东西可以抵消?”
云容愣在那里,喃喃道:“因为从前你就是这样抵消的,一旦生了恨,你连半分喜欢都不会留下。”
绝情得可怕。
谢锦城知道他说的从前的那个人是谁,皱眉道:“我说了,我不是他,我也不想成为他。”
他在云容耳边哑声道:“即便我恨你,也改变不了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云容没有做声。
整个人僵在那里。
满脑子都是那句,即便恨,我还是喜欢你。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这一句。
只有这一句。
就像迷途的人找到了回去的路,被判以死刑的人终于有了救赎。
倘若云容的心中还有一丝防线,那么就在谢锦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崩地一丝也不剩。
他吻着谢锦城,眼中带着泪,就像一直追着要糖吃的小孩终于得偿所愿,没了任何遗憾。
至少这一世,他是真的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
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等回过神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跌进了房间的床上,谢锦城始终存了分理智,在强烈的冲动下也只说了句:“你来。”
云容便覆身上去,咬在他的脖颈上,舌尖尝到了腥甜,他从未这样迫切地想要他。
谢锦城也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他。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身心交融的xx。
纯钧同季玄的露水情缘并未从那夜结束,也许是继承了云容的那份深情与执拗,即便知道季玄薄情寡性,他也半点没有放弃的意思。
夜夜去季玄府上找他,初时季玄还会奚落他几句,想他能自己走,后来都习惯了,见人来了就掀开被子,等他自己钻进来。
反正凭着这人不俗的样貌,他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亏。
这夜完事后,纯钧卧在他的枕边歇了片刻,执拗地将手往他身下探去。
“凭什么只许你碰我,不许我碰你?”
季玄抓住他的手,牙疼道:“我怕你给我弄断。”
“不会的。”
“会。”
纯钧垂着眼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暗淡了下去,启唇轻声道:“这就仿佛是我一个人的游戏,你眼见着我沉沦迷失,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始终高高在上地作着壁上观。”
季玄睨了他一眼,“才想清楚?我不是开始就告诉你了么?”
纯钧又泄了气。
是啊,他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是自己逮着个火坑往里跳,跳了现在又嫌对方给自己挖坑。
他什么都没错,自己连责怪他的资格都没有。
越想越气,越气越难过。
季玄抬头的时候,就见他一个人在那儿落泪,眼泪如珍珠一般往下坠去,一颗颗砸下去,脸上还带着…后的绯红,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季玄:“……”
“把眼泪收了!你现在又不是才三岁,还学小孩子那一套。”
纯钧抬头看着他,眼泪果然不再掉,全部含在眼睛里,季玄此刻才知道,有的人不哭,远比哭还要惹人可怜。
季玄叹了一口气,将人揽过来,心中暗骂了一句:你可真是我祖宗。
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想哭就哭吧。”
他嗓音清冽好听,像淙淙泉水。
季玄抓住纯钧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在他耳边低沉道:“学就好好学,弄疼了我就揍你。”
纯钧抬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宛若两颗宝石。
季玄被他把玩在手中,眼神终于不复清冷,手指缴着床帐,死死地抓着。
这样的情欲那般真实,纯钧忍不住凑过去想要吻他的唇,却被季玄别过脸去,躲开了。
他终究是不喜欢的。
纯钧难过的想。
放纵过后,他整理好衣服下床,背对着季玄道:“我以后不来了。”
季玄没理他,似乎是没听清,过会儿才懒懒道:“嗯。”
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房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
季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次日王府中。
沐色在凡界玩得开心,他本就是来找纯钧的,纯钧不回去,他正好有理由留下。
结果刚走出大门,后面有人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沐色回头一看,正是纯钧,腿抖了抖。
对于这个东西,是剑的时候他就怕,长成人了他还是怕。
“去、去玩。”
纯钧疑惑地看着他:“玩什么?”
沐色小跑到他身边,盯着他问:“你也想去?”
纯钧点点头。
于是沐色拉着他带他满城都玩了个遍,但即便东西再好吃,美景再美,趣事再多,纯钧心不在此,丢在了一个没有心的人身上,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最后,沐色带着他去了一个酒楼,说这里的吃食是整个皇城最好的,一定能让他喜欢。
结果刚进去,纯钧就皱了皱眉,沐色还没回过神,他就冲到了一个雅间门口,直接推开了门。
门内坐着三个人。
季玄,太子,还有一个模样乖巧的男子,手正放在季玄的胳膊上。
闻得动静,三人同时回头。
“你有点眼熟…”太子看着他,半点没想起来这是多年前打他,然后被他喊奴仆按着欺负的男孩。
纯钧将目光从季玄的胳膊上收回,落到太子的脸上,冷笑道:“你也眼熟地很,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季玄开口道:“出去。”
这句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纯钧看着他,丢出一个字:“不。”
太子瞧着这个状况,忽而一笑,歉意道:“原来将军身边有人了啊,都没听说过,不然孤今日也不会想着送个人过来。”
他瞧着季玄身边的男子。
季玄皱眉:“他不是,他是王府的人。”
太子听后脸色有些难看,没再多言。
纯钧见他否认,觉得自己照在这儿真是碍眼得很。
沐色刚追上来,就听到纯钧对他道:“带我回去。”
然后刚走出门,他就缩回剑里,落在了他的怀中。
沐色茫然地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回哪?
王府?还是万剑宗?
变成了剑的纯钧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雅间内,见纯钧走后,季玄将手上的人一把推开,冷声道:“自进来时我就说过,别乱动,朝中内外都知道,我脾气可差得很。”
那人缩了缩,看着季玄森冷的目光,躲回到了太子身边。
太子眯眼道:“孤提的事将军觉得如何?”
季玄冷笑道:“不如何,你爹都拉拢不了我,你觉得你凭什么?”
“我可以许你在成事后,将一国的兵力全部交给你!王府和谢锦城一直压在你前头,你就甘心吗?”
季玄觉得这人还没有他那个老糊涂的爹脑子清醒,走过去低眉睨着他,随后弯腰,俯身在他耳边道:“我若想要,又怎满足于一国兵力?我要的,是江山。”
太子惊恐地看着他,无法想象这人可以将谋逆如此轻松地从嘴里说出来。
见人被吓到后,季玄开怀地笑了一声,提步走了出去。
酒楼外,沐色还抱着纯钧在那里纠结不已。
回王府?回宗门?
祖宗,你说倒是说清楚啊!
季玄出来后看见躺在他怀里的纯钧,皱了皱眉,拿过来道:“给我吧。”
沐色求之不得,丢给他后直接跑了。
季玄将剑拿了回去,知道这人藏了进去,把剑随手丢在床上,坐在桌边道:
“出来。”
纯钧没反应。
“你还要在里面藏多久?”
纯钧没理他。
季玄走过去将剑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凑过去,轻声说了几句话,下一秒,纯钧满脸通红地从里面跌出来,磕磕绊绊道:“你、你……”
季玄笑着走过去,蹲在地上看他。
“你什么?又想说我下流?可我怎么记得在床上时,都是你要闹的?”
纯钧争辩道:“可、可我也没有……那样啊…”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季玄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