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无尽的疯狂短暂地消磨了所有的理智。
纵然云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喜欢自己,可是在心动了刹那,他依旧不自觉地就回道:
“我也喜欢你。”
谢锦城一愣。
在他将云容囚在长明峰羞辱报复的那许多年里,云容很多次说过这句话。
他无外乎是嘲弄,不屑,没有因为这话生出怜惜,反而报复地越发畅意。
云容将一颗真心剖出,他只想践踏蹂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当时他会那么狠呢?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句话,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于是倍加小心地吻着他的唇,将自己送过去。
“这一次,我知道了。”
谢锦城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带来的痛楚和欢愉。
两人一直放肆至后半夜,饶是谢锦城也有些直不起腰来,推搡着云容的肩膀带着哭腔道:
“不要了,我腰受不住,你放过我,等下次行不行?”
云容便放开他,躺在他旁边。
挥手将被子在两人身上盖好。
谢锦城被他弄得还没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缩进他的怀里。
云容愣了愣,手停在半空滞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肩头将人抱好。
随后开口道:
“没有下一次了。”
谢锦城迷糊的脑子清醒过来,眼神一点点转为清明,自下而上地看着他,没说话。
云容任他看着,没有将话收回来的打算,抱着他的动作也没有改变。
谢锦城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他的胸前。
“床都没下呢,这时说这话,太绝情了吧?”
云容认真道:“那我收回,等下了床再说。”
谢锦城抬头, 想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云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就是那般想的。
“你这账算的还真是清楚,我帮你一次,你就果真还一次。”谢锦城郁闷道。
云容侧着身子,长发如水似铺散在床上,这样的随意闲散让脸上清冷消减不少,谢锦城便误以为今夜过后他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
以为云容会再次像从前那样纵着他。
但没有。
谢锦城只能将耍无赖贯彻到底。
“可你这样算也太不公平了些,你不觉得吗?”
谢锦城皱眉看着他。
云容拧了拧眉:“我已尽力帮了你,一夜下来,你如今的修为即便没了那一魄,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谢锦城听得嘴角抽了抽,总算知道他为何这般卖力了。
合着是想一次还清楚。
谢锦城动了动身体,挑眉睨着他。
“确实尽力,那里都被你的东西填满了,涨得我难受。”
云容眼神不自在地往一旁瞥去。
耳垂微红。
谢锦城知他容易害羞,故意拉着他的手往那里碰去。
凑到他耳边叹道:“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喜欢了,连清理都不帮我清理,你说你这样对不对?”
他掰过云容转过去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云容只能被迫看着他,眼睫微微垂着。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耳垂红得不行。
“那我用法术帮你清理。”
谢锦城不依不饶。
“不,用法术哪里有用水舒服?”
“我让人去给你烧?”
“这那半夜把人叫起来,扰人清梦,太不厚道了。”
云容只能抱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处的温泉。
温泉是山间天然形成的,温热的泉水从一个洞口缓缓流出,流进清澈的池子里,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氤氲朦胧的雾气。
池边多生草木,开着的淡蓝色小花在月光下摇曳,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银光。
谢锦城被云容放进池子里后,一只手捧着水淋在光洁的身上,一只手轻轻抚过花瓣。
掬水月在水,弄花香满衣。
云容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起身刚要离开,谢锦城拉住他的袖子,委屈的看着他:
“我站不住,你来里面扶着我。”
云容愈发不自在了。
本来完事便罢,顶多当做一次交易,一次偿还,可谢锦城如今这样撒着娇,倒让这事变得旖旎暧昧了起来,仿佛成了情人间的乐趣……
可他们俩之间,又做不了有情人。
他总觉得谢锦城的柔情蜜意下,藏了锋利的刀子在等他,只待他松懈,便能扎得出其不意。
最后露出胜利的微笑,继续他的嘲弄。
谢锦城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动皱着眉,便知他心里不舒服了。
放开了拉着他的袖子。
深知云容已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只要他撒个娇,露出半点委屈,就会无条件地纵容他。
“行吧,那你在一旁等着我,替我守着,可千万别走啊,虽说这深夜不会有人来,可万一呢?”
谢锦城煞有其事道:“要是来个同样的修士,见我如今这样,想要对我不利,我很有可能被欺负,怎么说我现在这样也同你有关系,你总不会不管我吧?”
云容觉得他在诓自己,他做得再怎么过分,谢锦城也不会虚弱到连个普通修士都对付不了。
但他还是说了一句。
“好。”
见他果然没走,谢锦城就一手扶着池壁,一手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云容眼神望着别处。
清冷的月光下,两人一静一动。
站了一会儿,云容突然开口问道:
“你会在乎吗?”
这样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谢锦城却一下子理解他问的什么。
方才重生那会儿,在误以为苏钰对他做过什么时,云容都没问他这个问题,因为心疼而不敢问。
但谢锦城几乎追着告诉他,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于在后面告诉他,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同谁做都是一样的。
云容这是突然又想起了他那时说的话,回想起他之后对沐色,对纯钧,对那名男宠的态度,觉得他当年也许说的没错,才会这样问他。
谢锦城轻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开始怀疑,我当年告诉你苏钰没碰过我,是在诓你?是为了哄你?”
“甚至可能自荐枕席像勾引你一样,去勾引得他?”
云容眨了眨眼,淡淡道:
“是。”
谢锦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当年骗你的你如今全信了,没骗你的你反倒不信了呢?”
他走过去,从池子里站起来,将人拉下来,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说没碰就是没碰,我也没有去勾引过他,从头到尾,我也只用这种方法勾引了你一个人。”
“就算是当年我为了报复你,说要了那个男宠,也不过是骗了你的鬼话,那晚他连我的床都没上过!”
“你当年明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下子知道云容当时为何不信了。
因为当时他为了刺激他,故意说那个男宠的修为,果然比他这个废人强多了。
而实际上,云容清楚地知道,只有和他做时,他才能从他身上获取修为。
与其他人欢好,他才是做炉鼎的那个。
而谢锦城没发现,就证明他压根没碰对方。
云容就是凭着这一点,断定了他什么都没做。
此刻说到这里,谢锦城便又觉得心头一紧喃凮,低声道:“也许那时你告诉我你不信的原因,或者我也会心软,会对你好些呢?”
云容望着他,竟是轻嗤了一声。
“我若真的这样告诉你,你怕是会找很多人来我身上试试,看是否如我说的那般,将自己炼成了一个炉鼎。”
谢锦城一下子呼吸都停了。
云容声音也不自觉紧绷起来,继续道:“你不在乎,却知道我在乎,所以为了让我难堪,你可以任由无数人在我身上一一试过,我越是痛苦,你便越是高兴。”
谢锦城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云容红着眼睛看他,第一次撕开了那层若无其事的伪装,质问道:
“你说你喜欢我,你让我怎么去相信?用什么去相信?”
“你要报复,你要杀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在他们那样对我时无动于衷呢?”
谢锦城被云容抬起下巴,被迫看着他眼神中深深的痛色。
“明明我知道你被人欺负时,那样痛心疾首,生不如死,可我在你眼中,却看不出一点难过。”
云容吸了一口气,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
“即便再恨,可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在别人身下承欢,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谢锦城仰着脖子,眼眶已经通红一片,他的手死死地抓着云容的衣服,哑声道:
“我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我真的在乎……”
“我看到你在凡界差点被人欺负时,即便再恨,我也去找你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挫败。
“可是,我去时沐色已经到了,我晚了一步…”
云容淡淡地戳破他:
“你去,只是为了用一个十年奴隶的谎言骗我,让我心甘情愿地被人欺负,毕竟你真正想看的——是我折尽一身傲骨,彻底卑微下贱的样子。”
他一下子掀开了所有的伤疤,让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两人面前。
只是这次痛的,终于不止他一个人了。
谢锦城沉默了许久,茫然了一会儿,喃喃道:
“十年确实是我骗了你,根本没有十年,因为——”
“我连十年都没有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