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已经完全分不清那一声究竟是谁喊的了。
季辞看着捂住胸口踉跄后退的云时,以及手忙脚乱扶住他的几名长老,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惶恐。
我靠,真捅进去了?
云时死干净没有?
季辞不敢多想,惹事了,这里人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夺门而出。
正关照着云时的其余几名长老骤然反应过来,寒生率先站起来:
“季辞!停下!”
季辞心说他是脑子有坑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送死吗那不是?
他两条腿登时跑的更快了。
寒生在留下来照看云时和出去追季辞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追了出去。
从客栈内爆发出来的磅礴灵力成功震慑住了楼下的宾客。
他们面面相觑,均不知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云时重重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银丝上沾染了鲜红。
青玉皱着眉给他处理伤口:
“还能走动吗?”
云时没说话,而是抬起手触摸了一下胸口。
那里的血汩汩往外流,很快便浸湿了云时整只手掌。
鲜红刺目,云时盯着湿润粘稠的手掌笑了声,声音沙哑:
“……这是长进了。”
青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涂药!”
“没用。”云时敛了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烦躁,“那一剑有古怪,我灵台受损了。”
话音落下,青玉的手便顿住了。
他身子微微发着抖:“……什么意思?”
云时试探着去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剑,灵剑却没有丝毫反应。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命还留着,但灵府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
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半晌,青玉一把将灵剑踢了出去,眼眶通红:“假的对不对?季辞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耐?!”
“有什么不可能?”
说着,云时又呕出一口血来。
他不甚在意地擦干净唇边的鲜血:“别管我了,去找他。”
青玉紧绷着脸帮云时把伤口处理好,随后转身离开了客栈房间。
身后还跟着孤鸿。
他看起来丝毫不意外,看向云时的眼神里是淡淡的揶揄。
房门被关上,半晌,咳嗽声再次响起。
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能想到他究竟伤的有多重。
过了不知多久,咳嗽声平息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确认外面没有多少声息之后,唐子臣和尉迟才从衣柜里出来。
尉迟皱眉问道:“那是季辞能爆发出来的灵力?他的灵府不是被封印了吗?”
唐子臣没回答,他提着剑走到晕死过去的云时旁边,面不改色又补了一剑。
这一剑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云时日后估计就是个病骨支离、一丝灵力也无的病秧子了。
“走了,”唐子臣打开房间门,转头看向尉迟,“还站在这,你是打算为他送终吗?”
尉迟回过神来:“这就来了。”
房间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云时一人。
银丝披散在地,那张俊美的脸遍布血痕,面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唇尤其殷红。
胸口两道口子血流如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寂静中,他修长的手指颤了颤。
如蝴蝶振翅。
-
妈的一群疯狗。
有必要吗追他追到这个份上?
季辞出来的时候一身红嫁衣,行动间风风火火,长眉白肤,面容凛冽,双手都沾了血痕,却让那张脸更显秾艳,叫外面的宾客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那群人如何盛赞他的容貌,只知道后边的寒生像只挣脱了缰绳的疯狗,追起来速度飞快。
季辞暗骂了一声,召唤出折柳直接踩剑飞天。
金手指加持下,季辞逃命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个挡位。
上次来鬼蜮的时候,季辞已经把这里的布局摸了个大概,想要逃出后面三人的手掌几乎是轻而易举……
季辞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现实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群人……比他还熟悉鬼蜮。
简直像是在这里摸爬滚打过一年半载。
疯子,一群疯子。
鬼蜮看起来大,但秘境都是大差不差,跑起来就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个圆。
逃了不知道多久,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客栈。
季辞跳上悦来客栈的屋顶,还未站定,便被从后方追过来的寒生攥住了脖颈按在了屋顶瓦片上。
他整个人被死死压着,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不顺畅。
寒生动作幅度大,丝毫没收力,季辞在瞬间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钻心的疼痛传来,季辞嘶了声。
他反手就提着折柳刺了回去。
剑刃刺破寒生肩膀,对方硬是一声不吭。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行了,金手指失效了。】
季辞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总归云时活不长了,就算今日他被盛怒的寒生一巴掌拍死也无所谓
到时候还能让统统帮自己重新挑副壳子。
总之不亏。
思及此,季辞受损的舌尖顶了顶自己的上颚,他吞咽了下泛着甜腥味的喉咙,笑道:
“寒生长老很生气啊?那实在是对不起哦。”
青年笑容灿烂:“那一剑没收住,其实我不想下手那么重的。”
季辞表情真诚,语气却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谁能想到他这么不禁杀呢?”
他满脸写着“我只是新婚之夜轻轻一刺,谁知道他这么脆弱直接就躺地上了”。
季辞重复:“我也不想的,我不喜欢杀人。”
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季辞对自己接下来的目标也十分明确。
他只管激怒对方,寒生要是还有点良心就饶他一命,要是实在没有良心就直接干死他算了。
重来一世季辞首先夺舍寒生这家伙的壳。
先丢他个百八十遍的脸再去找小师弟表明身份。
完美。
脖子上的压迫越来越重。
月光下,季辞肤色莹白,涂过口脂的唇艳丽夺目,唇角上挑的模样尤其摄人心魄。
寒生眼中尽是怒火,却总被这张脸晃的失神,这让他更加烦躁,下手的力道越加重。
呼吸渐渐被掠夺,季辞甚至感觉有只大手在用力攥着自己的肺,致使他呼吸不畅,脸颊渐渐染上绯色。
就在季辞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孤鸿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静点。”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季辞立刻侧过身子咳嗽起来。
朦胧迷茫间,孤鸿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别做傻事,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