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沫离开后,黎锦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整天绷着一张脸,少言寡语又冷冰冰的,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偶尔还会流露出茫然和痛苦的情绪。
他的生活也变得格外单调,两点一线,除了工作,就是他和白沫的家,再也没有涉足过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像是要逼着自己没时间去想白沫似的,黎锦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还经常深夜加班,俨然一副要将自己掏空才罢休的架势。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黎锦一个人躺在和白沫的婚床上,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白沫泛着害羞红晕的脸。
在寂静的夜里,思念着爱人,黎锦身体里本能的欲望渐渐苏醒,很快,他的呼吸声就变得沉重而急促。
黎锦将手伸进了被子里,想着白沫在他身下哭泣的可怜模样,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快感逐渐积累到了顶点,随着一声低吼声响起,尽数发泄了出来……
黎锦猛的弹起身子,身体像一个被拉满的弓箭,而低吼过后,他又重重地摔在床上。
在漆黑的房间里,黎锦沉重的呼吸声被放大了几分,听着很是暧昧,就仿佛是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在释放的那一刻,黎锦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格外剧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锦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明明欲望已经被满足,可心里却觉得怅然若失。
在快感直冲天灵盖的时候, 他心里不仅没有充实愉悦的感觉,反而空落落的,而那道裂缝也越来越大,让他顿时没了兴致,甚至觉得有些羞愧。
要是白沫知道,他在想着他自疏,应该会很生气吧,黎锦想。
想象着白沫羞恼地涨红了脸,黎锦低低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之中,又一次失眠到了天亮。
这个房子里,留下了很多白沫的痕迹,但更多的还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痕迹。
有时候看到房子的某些东西, 黎锦就会突然想起和白沫发生的或甜蜜,或有趣的事情,心口会被猛的刺痛一下,良久都缓不过来神。
尽管如此,黎锦还是不舍得搬出去,自欺欺人地将这种痛苦,当作了一种苦涩的甜蜜。
白沫已经离开整整一年了,黎锦还是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哪怕已经报复了阮曦然,看着他痛苦不已,甚至将他送进了监狱里,可依旧无法释怀……
他失去了白沫,永远失去了。
尽管十分痛苦,可黎锦清醒地知道,无论他再怎么报复阮曦然,都再也换不回白沫了。
每每想到白沫,黎锦都心疼的近乎窒息,而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分毫,甚至演变的愈发浓烈。
就在前些天,江沉的第一次实验失败了,这也就代表着阮曦然流产了。
大月份流产,对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
大概是想看阮曦然痛苦的样子解解气,黎锦特意去了实验室,看到了情绪不高的江沉,和已经近乎疯狂的阮曦然。
看着坐在长椅上,垂着头出神的江沉,黎锦淡淡的开口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沉抬起头,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黎锦,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是黎锦让他知道了他父母真正的死因,知道了他和阮曦然的深仇大恨,可这一刻,他对黎锦并没有感激,甚至隐隐有点怨恨。
实验失败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沉并不觉得有多惊讶,但还是觉得很失望。
大概是因为阮曦然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所以实验失败后,除了挫败感,江沉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原本那个孩子只是实验的产物,江沉自认为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看待,亦或者是研究者的角度,没有丝毫感情。
可是现在因为那是自己的血脉,江沉做不到冷眼旁观,难免会产生几分怜爱和不舍。
压下沉甸甸的情绪,江沉点了点头,声音微哑,低低的开口,“可以。”
两人对视了片刻,江沉欲言又止,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随后黎锦推开门,走进了阮曦然的房间。
在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黎锦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眼前的人震惊到了,甚至有点不认识这个人。
毫不夸张的说,眼前躺在床上憔悴不堪的人和他记忆里娇俏明艳的阮曦然,几乎是两个人。
阮曦然像是陷在白色的被褥里,整个人瘦的都脱相了,脸色苍白又憔悴,鞭痕狰狞可怖,眼神空洞,眼帘下还是浓重的青灰色,看着就跟大家常说的活死人一样。
就像是一株枯萎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干枯的没有一丝水分,轻轻一摇,花瓣便簌簌落下,最后,转眼间,就只剩下一株光秃秃的花枝。
黎锦看着阮曦然,神色淡淡的,眼里没有怜悯,亦或者是同情,因为阮曦然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但也看不出脸上有嘲笑的痕迹,大概是因为阮曦然现在和白沫失去孩子时的状况太像了,黎锦不自觉生出了几分不忍。
白沫变得憔悴又痛苦,是因为失去孩子,而阮曦然现在这样,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体被过度透支,再加上难以接受被迫怀孕的结果。
看到黎锦,阮曦然的眼睛渐渐有了焦点,眼眶也泛起了湿红,哑声唤,“黎锦……”
黎锦神色冰冷,冷冷地和阮曦然对视着,却故意在他心上插刀子,“听说你流产了,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你的凄惨模样。”
听到“流产”两个字,阮曦然浑身打了个颤,眼里满是惊恐,隐隐有些癫狂的前兆。
看着黎锦,阮曦然突然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尾流,声音哑的像是砂纸打磨过的一样,自暴自弃道,“那你看到我现在这样,觉得还满意吗?”
一年前,他觉得大不了也就是死,可后来却发现,活着远比死痛苦的多。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金钱、权势、父母的宠爱,甚至是骄傲和自尊,可是江沉却不愿意放过他。
不仅拿他做实验,还酒后拿他泄欲,又逼着他怀孕,现在还流产了……
黎锦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又有几分残忍,“这是你罪有应得!怎么样,现在你也体会到白沫的痛苦了吧?”
阮曦然笑的咳嗽起来,牵扯到腹部因为流产留下的刀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微微扭曲,更衬得脸上的鞭痕愈发狰狞。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才平复好情绪,笑容惨然,又藏了些奢望的期待,哀求道,“那你解气了吗?报复够了就放过我吧,行吗……”
他知道,江沉不会放过他的,这次实验失败了,恐怕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想怀孕,更不想重复这种折磨,一想到肚子不受控制,一点点大起来的样子,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当然还不够,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黎锦紧绷着脸,冷声道。
阮曦然瞳孔一紧,眼里的绝望更浓,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颤声问,“你还想…怎么报复我?”
“你伤害白沫的证据还在我手里,自然是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黎锦沉声道。
听明白黎锦的意思,阮曦然心里一沉,脸上却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隐隐还有点解脱的意味。
和江沉相比,监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离开房间后,黎锦和江沉说起了这件事,江沉沉默了良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江沉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让阮曦然修养一个月再送进去,毕竟他刚大月份流产,身体还很虚弱,承受不住监狱的改造力度。
因为证据确凿,再加上阮曦然主动承认了一切,所以案子结的很迅速,很快就下了判决书。
非法监禁加上故意伤害罪,法律规定,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但考虑到阮曦然认罪态度良好,给予了适当减刑,最后他被判处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天,黎锦开车去了墓地,去看望白沫和孩子。
黎锦并不常过来,就好像只要不看到这块墓碑,他就还能欺骗自己,白沫还活着,只不过在躲着他一样。
黎锦拿了一束百合花,放在了白沫墓前,靠着白沫的墓碑坐下,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唤道,“白沫。”
“好久没来看你了。”黎锦柔声道,带着点点笑意,“今天,阮曦然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你觉得高兴吗?”
黎锦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要将积攒的话都说出来,“我给你买了百合,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沫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给白沫买过花,因为懒得费心思,也觉得白沫不配他去用心。
后来,黎锦恨不得将全世界好看的花都送给白沫,用曾经自己看不上的浪漫,来讨好曾经轻视的爱人,可是白沫已经……
“白沫,我很想你。”黎锦将头靠在墓碑上,眼圈微红,喃喃道。
黎锦呆坐了大半天,直到天已经擦黑,才缓缓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在陵园的小道上,黎锦心里空荡荡的,有种茫然若失的无措感,阮曦然已经得到了惩罚,那他还能为白沫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