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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两名伤患

龙王 江亭 3867 2024-02-10 10:09:14

玄乙等了一会儿,实在有点不放心,就要出门,黑龙从窗外闪了进来。

同印身上还驮着一条龙,进了屋子就急切地把对方放下来——

“我在化川的支流旁边找到它的,师尊看还有没有救?”

玄乙蹲下来细看,是个普通龙族,龙体细细瘦瘦的,鳞片发灰,吐息微弱。他翻看了龙瞳,神是散的,手掌拂过龙身,一缕紫气将龙鳞照亮,缓缓沉降到龙腹内,那本来昏迷不醒龙族突然抽搐了一下,嘴一张,哗地吐出一口黑血,血腥味和浓重的臭气一下子充斥着房间内。

同印沾了一点那血在指尖,闻得直皱眉:“内伤?”

玄乙不大确定:“心脉损伤严重,但也不像是被打伤的......”

昏迷的龙族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呻吟声一下粗重,一下又低弱下去,玄乙持续向它的腹部输气,又让同印从案台上种莲花的琉璃缸里取了一点水来让龙族喝下,不一会儿,龙族的尾巴动了动,又吐出一大口污血。

“我也只能让它把污血吐出来,”玄乙探了探龙族的脉搏,还是很弱,“最好要知道它怎么受伤的,要是婆婆还在就好了。”

同印把龙族挪到更宽ⓢⓌ敞的地板上,给它擦拭干净身体,并翻找到一块名牌,上面刻有龙族的名字——“边丹”,他认出来这是龙族军的名牌。正想着这是属于西海哪一支部队,龙族这时不安地翻了个身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它一双红瞳睁大,瞳孔眯成细细一条竖线,随着高亢的咆哮,尾巴用力一甩它就朝着龙王和上神扑过来!

上神身形一晃,飘飘然轻松地避过袭击,连衣带都没被碰到一点。龙王一动没动,龙瞳颜色微微泛出蓝光,强劲深厚的龙威朝着同族迫去,那龙族扑到它身前猛然停下,神情有点犹豫,瞳色中血红褪去一点,步子谨慎地往后退,应该是认出了龙族王族的血脉,本能使得它不敢冒犯上位者。

当同印稍微收了收龙威,它的眼睛又立刻变成深深的红色,戒备地看着龙王,抬起头部,摆动尾巴做出随时要攻击的姿势,发出警告的低吼。

被下位者威胁,龙王暴怒,他现出龙形,以龙王的威势全力压制同族,龙族连连后退,直退到墙根上,瑟瑟发抖伏低身体做出臣服的姿态。同印怒吼一声,龙族呜咽着将自己蜷缩起来,受惊之下两眼翻白又晕了过去。

“好了。”玄乙拉住了龙王。

同印还在生气:“谁给它的胆子!”

玄乙思忖:“我觉得,它不是有意要冒犯你,反倒像是神志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同印反应过来:“心脉受损,所以疯魔了?”

玄乙点头:“它控制不了自己。畏惧你,完全只是因为本能。等婆婆回来了,还是要请她看一看。”

“师尊从前见过这样的例子么?”

“神志不清的倒是不少,但是神志不清还不分敌我就攻击的,却不多。”

“是,它根本没认清楚我们是谁,就想攻击我们。”

玄乙想着刚刚龙瞳里的红色:“龙族,有红瞳的么?那瞳色可能是天生的么?”

同印摇头:“至少我活了这么久,没有见过红瞳的龙族。”

玄乙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为了避免昏迷的龙族转醒后又要攻击他们,同印找来了软绳将它束缚住,又给他喂了一点莲花水,关在房里。他本来想要一点吃的,给龙族补充体力,可在店里转了一周都没见到春喜,就连厨子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最后只能在厨房里找了些昨天的剩菜。

“这也奇怪了。昭伯也一晚上没回来。”同印去敲了隔壁房间的门,没有应答,他踢门进去,床都是铺得整整齐齐的,“这些青鸟都到哪里去了?”

“昭伯是什么时候走的?”玄乙没有留意她。

同印简单概括了选美会上和昭伯的对话:“她和阿朱互相看不顺眼。就是不知道两只鸟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或许两方都是真的。”玄乙说,“阿朱刻薄冲动,昭伯傲气任性,两只鸟儿性格本来也不和,会有矛盾也正常。”

“该不会是当年阿朱选美没赢过昭伯,记到现在吧?”同印开玩笑。

玄乙努了努嘴:“也不是没有可能。青鸟们从出生开始,彼此就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总要被比较谁更美更漂亮,谁更可能被送到天庭。长久下来关系恐怕很难好起来。”

在龙族看来,这种糟糕的族群内部关系是不可想象的,“同族之间就应该团结,挖苦、内斗、恶性竞争......族群怎么可能有大的发展?”

玄乙微笑看他:“是。你说得很是。”

同印见他并不在意青鸟这档子事,自然就懒得去管:“等天亮如果昭伯还不回来,我就去主巢那边问问吧。她要是已经回家了,咱们就算了了这桩事了。”

然而他们等不到天亮了。

才打理好了受伤的龙族,同印去洗个手的功夫,春喜和阿朱回来了。

阿朱怀里抱着妹妹,昨天晚上还彪悍泼辣的刺客此时泪眼朦胧:“天尊,求您一定要救救春喜,求求您!”

玄乙推开门,就见到春喜在姐姐怀里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唉鸣,她的翅膀不正常地扭成奇怪的角度,尾巴无精打采地拖在身后,原本光泽丰满的翠色毛发有点黯淡,尾羽脱落了好多根,上面五彩的眼状斑纹发灰,没有了原来明亮七彩的颜色。

玄乙让同印收拾出来一张长椅,将春喜从阿朱怀里接过来放在长椅上。就转了一次手,他怀里、手臂上全都沾上了青鸟的羽毛。玄乙又摸了摸春喜的翅膀,手掌在翅膀上拂过,一点力道都没敢用,大把大把的羽毛抖落。

“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他问。

“是昭伯,是昭伯!”阿朱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白着一张脸,眼睛瞪得浑圆:“是昭伯要害她,是昭伯要害我们......这个贱货一定是回来祸害我们的!”

怎么牵扯到了昭伯?玄乙没听懂:“是昭伯和春喜起了冲突吗?”

“是昭伯要毁了春喜,”阿朱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毫无因果逻辑:“我当时就不应该让春喜自己去,我没有多想,族长当时又在和我说话,我就没分得了神,就让她自己去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她要害春喜,她就是回来害春喜的......”

春喜还有一点意识,她虚弱但不安地在长椅上翻腾,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疼......疼......”

玄乙到床头屉子里找了一瓶丹丸出来,让同印扶着春喜,把她的口打开服药。春喜吞咽困难,同印给她揉了好久的喉咙终于才让她把药吞下去,动作间身上也沾了不少羽毛。

同印觉得掉毛掉得太夸张了:“这样掉毛,正常吗?”

阿朱流泪摇头,心疼得不得了。她掬起一尾发灰的尾羽,原本翠色的部分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您看看,不光是羽毛,皮肤也......”

拨开长长的密实的羽毛,露出下面被掩盖的皮肤,奇怪的疮包一颗一颗冒出来,发红发黑,玄乙按一按那疮包,疮皮擦破,流出点点血水。

春喜服了丹药,过了一会儿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神志更清醒一些:“天尊......”

玄乙柔声问她:“没事了,你现在是安全的。哪里还疼?”

年幼的青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我是不是......要死了?”

玄乙将她小小的爪子握在掌心里:“不会的,你是仙族,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大夫马上就会回来了,是最好的大夫,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阿朱跪在旁边嚎啕大哭。她哭得哀绝,就连同印听了也忍不住叹气。

玄乙反而比较平静:“春喜,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不着急,慢慢说。”

春喜连说话都疼:”傍晚复赛结束后,族长命我跟着您回来,但昭伯找到了我,说要和我单独谈谈。她说她作为上一届的选美魁首,又在天界待了七十几年,经验丰富,知道神仙们喜欢什么,可以指点我,能让您在终选上指名我。所以我去了。”

“我们一见面,她话也不说就攻击我,我躲的时候扭到了翅膀。”她说得很有条理,很清晰,“然后,她用一瓶东西泼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看清楚,被泼了之后皮肤很疼,她就泼了一下,很快,泼了就走了。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找到了姐姐......”

玄乙拧着眉头,像是听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故事。

同印也有所怀疑:“昭伯虽然傲慢,可从前没听说过她害过谁。你确定吗?”

“她就是想毁了春喜的容貌!”阿朱尖叫起来:“因为春喜比她更好看,她自己被王母抛弃了就见不得其他青鸟比她更得意!”

同印知道妹妹被毁容她很伤心,可她只是单方面指控,不能算证据:“当时,只有你们两个在现场吗?有没有其他青鸟能证明你们见面?”

春喜摇头:“她特地说要单独见面的。不过现场她攻击我有留下一些打斗的痕迹,你们可以去现场取证。”

同印问她:“昭伯有说她为什么要攻击你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春喜说得很谨慎:“我不确定她为什么要害我。”

同印是旁观者,更加理智:“按理说,昭伯和你其实不存在竞争关系。她已经为王母服役七十余年,王母也没有牵连到她和青鸾族,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功绩仍然被天庭保留记录着,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你,只是普通青鸾,天尊收不收你也还不一定。你作为晚辈,没有可以威胁到她的地方,她就算害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阿朱冷冷地插嘴:“龙王,那是你不了解昭伯。”

“你想说什么?”同印问。

阿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玄乙:“昭伯的虚荣心是我见过青鸟里面最强的。她不仅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得了选美魁首,还在青鸾族里带起了一股子歪风,间接害死了不少同族。她声名狼藉,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找一些青鸟问问,这里根本不欢迎她。”

见上神和龙王不搭话。阿朱放慢语速:“昭伯从前根本不漂亮,不要说漂亮了,她根本谈不上什么姿色,算是最末等的青鸟。之所以她会一跃成为选美的魁首,是她吃了药。她从一位大夫那里,拿到了一种叫甘仁丹的药,吃了之后容貌大改。最终,在选美会上一举夺魁。”

同印觉得很不可思议:“吃药就能变美?真的是药?”

“其实是一种毒,而且一开始发明出来是用在死人身上的。”

“为什么要在死人身上用毒?”

“西南湿重,多瘴气,人死之后很快会腐烂发臭。于是就有人发明了这个东西,让遗体口中含着药丸,就不容易腐坏,能够在下葬前维持生动的容颜。但这东西只能含着,让药力缓缓地一点点渗入体内,如果整颗服食下去,虽然能短时间地令容颜焕发,可毒性也是很剧烈的......”阿朱顿了顿:“长久地服用,只能维持皮相上的美貌,内里会被腐蚀殆尽,说白了,就和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为了掩盖脏器腐烂的臭味,丹丸里加了不少香料,使得长期服用者身体会有一股异香,格外甜腻。这就是甘仁丹最明显的特征。”

同印一下子想起来,他的确经过昭伯身边都能闻到香甜的气味。

阿朱快速地说:“因为昭伯的成功,吃药之风在青鸾族内蔓延,但是甘仁丹价格高昂,普通青鸾很难长期负担,一停药则迅速死去,危害了很多性命。长老会于是严令用药的青鸟永远无法参加选美,这股风气才稍微得到了遏制。但还是有一些侥幸者倾家荡产吃药,还有的求成心切,药量过度暴毙。昭伯虽然不是直接害死这些同族,但青鸟们是因为想要成为第二个她而走上邪路。”

“昭伯因为天生容姿不佳,极度自卑,因此才不折手段也要变得比其他青鸟都美貌,有任何比她漂亮的青鸟她都一定想要害死它。”

同印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们知道她是吃药变美,怎么不禀报王母?”

阿朱说:“王母要的是一只最美丽的青鸟,至于这只青鸟是天然美还是后天美不重要。如果揭发她,难保不牵连全族获罪,王母一旦不相信青鸾族,那么全族的前途就更加迷茫。我们只能面上保着她。”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同印觉得吃药和害人是两桩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药我有,我还认识吃药的青鸟,我可以把她们带来作证。”

但是对于春喜的伤,她的确没有切实的证据。

玄乙这时候站起身来:“究竟如何,验过就知道了。”他转身看着客栈门口,露出微笑:“婆婆回来得正是时候,倒还省得我去请了。”

同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先听到一阵清脆的丁零当啷的响声。

只见谷地浓浓的白障之中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她支着竹竿,竹竿上一串白色牙齿在浓雾中寒芒闪烁。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小春喜,她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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