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G跟随车流走走停停,曹熠辉主动说了一次话,问要不要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再回家。
徐临摇头,这个时间段全城都堵,堵得人心烦气躁做什么都没心情,只想早一刻到家。
抵达小区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解下安全带,道了一声谢,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
“就这么走了?”曹熠辉又是一脸似笑非笑,隐约透着几分阴阳怪气,“不请我上去坐会?”
“晚饭还没吃呢。”
徐临:“……”
“小区停车场没有多余的车位,不给访客放行,你车停在路边会被贴条。”
“没事,占道停车只罚一百块钱。何况我的车牌在交警队有记录。”
曹熠辉已经边说边下了车,“人有三急,借你家洗手间用一用。”
对方一脸冠冕堂皇,不知是真想借用洗手间,还是故意找的借口。
徐临暗暗深吸一口气:“我同居的朋友在家里,不太方便。”
他话说的含蓄,意义已然明确。
曹熠辉身形果然一顿。
片刻后,他意义不明地轻声冷笑:“交了新的朋友?男的女的?”
“我不是更应该去打个招呼?”
“毕竟,”他顿了顿,咬字极重,“这么多年的,同学。”
他微扬着下颌,双眸半垂,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傲睥睨。
曹熠辉从来说一不二,蛮横不讲理,一旦下了决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断然没有中途放弃的可能。
徐临暗自腹诽:这位霸道总裁的脾气,这么多年也一点没变。
二人僵持在小区门口,已经吸引了不少过往行人的目光。
徐临无可奈何,只能在门禁处刷了脸,迅速将“访客”领入家中。
两梯两户的大户型住宅,电梯里不容易遇到邻居。
LED屏幕上播着无聊尬笑的广告,一层一层变动的鲜红点阵数字,将寂静电梯厢中的时间拉扯的格外漫长。
和当代许多年轻人一样,徐临毕业后工作,攒下刚过六位数存款,然后家里出了剩下的部分,凑齐几百万首付,按揭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的一项资产——住房。
在密码锁的滴滴电子音中,入户子母门缓缓打开,曹熠辉跟着徐临进入家中。
他动作缓慢地换上鞋套,在主人的指引下,不紧不慢进入卫生间。
明明是自己的家,徐临却立在原地,感觉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
没过一会,曹熠辉从卫生间里出来,眉毛微挑:“你那个同居的朋友呢?”
徐临:“应该在下班的路上,马上就回来了。”
“所以……”
他正想找借口赶客,话音却被硬生生打断。
“鞋柜里的几双鞋,长短都相同,明显是一个人的。卫生间里只摆放了一支牙刷,一条毛巾。”
曹熠辉嘴角微勾,语气戏谑。
还有整齐简洁到几乎没有日常使用痕迹的餐桌、茶几,堆着靠垫,美观却不方便直接入座的沙发、躺椅,所有迹象都表明,徐临独居。
且符合宅生物特性——家里的活动范围,只限卧室和书房,极少光顾厨房,客厅。
根本就没有什么无中生有的“同居朋友”。
谎言被毫不留情戳破,气氛十分微妙。
徐临无话可说。
曹熠辉却神情放松地看着他,似乎暗藏几分愉悦。
二人静静站立了片刻,曹熠辉揭过这个话题,问:“晚饭怎么解决?”
他瞥了一眼厨房,“你平常都没下过厨,冰箱里想必也没菜。看来只能点外卖。”
他拿出手机,重新定位,一边浏览这附近的餐馆一边问:“平时爱吃哪家?”
正在这时,电话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曹熠辉轻轻皱了皱眉,迅速接通。
他安静的听了一会,回了一句“我马上过来。”随后挂断电话,朝徐临道:“急事。我先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话音一落,人已迅速开门离开。
入户门又咔擦一声关上。
徐临一脸啼笑皆非的怔懵。
曹熠辉自说自话,独断专横的性格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曾是恋人,有过最亲昵的距离,彼此极为熟悉。
后来分手,几年未见。
如今重逢,该如何面对,连精通人情世故,处事圆滑的徐临都犯了难。
曹熠辉却像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就能让别人尴尬”一般的泰然自若,让他更不知所措。
他默默叹了口气,透过全景落地窗,放空头脑看向灯火点点的街道。
曹熠辉是特别调查官,一接到电话就匆忙离去,想必又发生了什么紧急案件急于处理。
希望别是什么大事。
他收回看向街道的目光,走入书房。
客厅里灯未亮,淡薄月光静静洒下,似乎仍和往常一样——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
第二日,生活一如既往。
下午因要和国外的工作室对接,晚上加班。
徐临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他该不该给曹熠辉说一声,免得对方在园区外面等他下班。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无法百分百确定,曹熠辉今日还会不会来。
毕竟,他们早已不是恋人。
这么做,似乎有点自作多情的暧昧。
正在迟疑不定之时,手机屏幕出现弹框,瞬间消除了他纠结的烦恼,却又因为时机过于凑巧,令人有种心有灵犀的奇怪错觉。
曹熠辉的消息。他今日有案子要办,下午无法接徐临下班,只能徐临自己回家。
徐临蓦地松了口气。
只是末尾那句:路上小心,总感觉有点不清不楚的亲昵,让人心情莫名难言。
徐临摇了摇脑袋,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觉全部甩出九霄云外,重新对着电脑,投入工作。
等到终于可以下班回家,外面早已夜幕深谙,灯火辉煌。
搭上最后一班地铁,从地铁站出来,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不够明亮,只能将街道照得黯淡朦胧。
徐临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既视感——这一幕,和他遇到虚界凶灵的那一晚,极其相似。
他不禁微微一哂。
蔡静说过,常世之人遇到虚界之物的概率很小。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一次。
更何况他现在身处市区,而非磁场强劲,容易影响位面的荒山野岭。
他应该没那么“好运”,再遇到什么凶灵。
刚这么腹诽完,彷如是为了打脸一般,周围气氛骤然一变,似如触动了看不见的开关,切换了另一种风向。
不远处,一团黑影,周身还萦绕着淡薄黑雾,趴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发出低沉嘶哑的“嗬嗬”之声。
徐临的嘴角顿时一抽,笑容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