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玉山市警方联合边境城市瑞丽公安成立紧急专案组,救援被拐的十多名同胞,由于涉及其他国家,通过最上层交涉取得了对方的配合。
营救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转眼一周过去了,徐颂年还停留在玉山市没有离开。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徐颂年裹着白色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坐到书桌前。
八点,郑心准时打来视频电话,“老板,您要我搜集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嗯。”
“周传影直接控.欲.加.之.言.股担任法人的公司有三家,另外还有两家公司的最大股东是他老婆娘家的人。根据他们每年的营业额找了几家大客户调查,发现周传影每季度都会请人去拉斯维加斯高消费,这笔钱最后是由公司账户出去的。”
“公账出钱,抹平账务就需要非法手段了。”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周传影找了四家供应商,注册地分散全国,以进口原材料的名义将这笔钱打出去,再由对方转账回来。”
“税务局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
“和他们打声招呼,好好查。”
“是。”
郑心看着屏幕里徐颂年眼下的黑眼圈,不禁道:“老板,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
结束视频后,徐颂年让服务生送了一瓶红酒进来。
玉山市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夜晚的市中心还算繁华,霓虹灯穿梭在高楼之间,一条条马路上化作光带盘旋向外散开。鼎沸的车流被厚厚的落地窗隔绝,室内落针可闻。
徐颂年盯着脚下的灯红酒绿,揉了揉眉心,将红酒打开倒了半杯。他酒量好,半杯下肚没有醉意反倒更加清醒了,鬼使神差的,徐颂年从网上搜了一张林知的照片,身体陷在沙发里,视线停留在林知姣好的侧脸。
时至今日,徐颂年才发觉他不仅没有和林知的合照,就连对方一张单人照都没有。除了别墅,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林知生活的痕迹。
徐颂年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姚州市被人追杀,是林知开着车救下他,为此额角上留下永久的疤痕。他意图逼迫林知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却弄巧成拙,吓坏了对方。
也就是那次,徐颂年接受周镜海的示好,回归周家。
如果能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在飞机上拉黑林知的微信吗?徐颂年合上眼皮,在模糊的梦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第二日,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了徐颂年。他划开接听键,听着对方讲述。
“徐总,公安局那边传来消息,说救了一批被拐卖的人,但是没有找到林少爷。”
徐颂年倏然抓紧了手机,指骨用力到泛白,绷起可怕的青筋,声音冷厉:“怎么会没有?”
“公安局抓捕了王三等犯罪分子,但因为林少爷长得太好了,提前被人买走了。”保镖嗅到了手机另一边的低气压,踟蹰道:“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林少爷去了哪里。”
良久,保镖都没有听到徐颂年的回应。
“徐总?”
“警员说他们会继续追查,林少爷会回来的。”这句话,保镖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
直到保镖以为电话出现故障的时候,徐颂年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找暗网悬赏林知的消息,不计代价。”
“是。”
次日,徐颂年找酒店退了房间,搭乘飞机回到上京。周传影在局子里蹲着还没出来,他的党羽为了捞人花下大力气,但有徐颂年盯着,效果微乎其微。
迈巴赫在上次的油罐车爆炸事情中损毁了,徐颂年名下最不缺的就是车,让司机换了一辆防御性能更好的改装凯迪拉克,全车采用一级防弹材料,配合12cm厚度的防弹玻璃,就连轿车的底盘和油箱也经过特殊处理,普通子弹和炸弹压根打不穿。
回到上京,徐颂年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董事会,向各股东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周传影立身不正损害集团利益,建议撤销他汽车领域子公司的总经理职位,同时更换和周传影有利益纠葛的几家供应商。
这几家供应商每年能从周家拿到几十亿的订单额,一旦失去这快肥肉,销售额直线下滑难以维持目前规模的经营。周传影一党立刻提出反对,但徐颂年这几年的势力已经渗入公司,最终以更换供应商告终,至于周传影自身,在他洗清嫌疑之前,总经理的职务由徐颂年暂代。
周家腥风血雨,底下的小辈纷纷见识到徐颂年的厉害,临阵倒戈,只有和周传影非常交好的周传达,也就是徐颂年的三叔,仍旧负隅顽抗,连日奔走致力于救出周传影。
林知是在一条船上醒来的,晕过去前他记得是被那个矮个子男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迷药奏效的很快,林知睡了半天才悠悠转醒。他躺在不算干净的夹板上,睁眼就见旁边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的男男女女。
林知听见了马达的声音,朝外看去,泛绿的河水流速很快,船舱生锈露出了里面的铁皮,河岸起码有五百米宽。
隔着河面,林知看到两岸的建筑,拥挤而破旧,散发一股贫穷的味道。
莫非他已经不在国内了?林知惊恐的想,用脚踢醒旁边的人,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男人交谈的声音没有阻拦,他们就站在舱门不远处,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林知凝神一听,发现是泰语,买下他的矮个子男人手拿着烟,对面是一个打扮干净些的白人男性,穿着花衬衫大裤衩,露在外头的手臂有很重的汗毛,同样用泰语说话。
林知上了四年大学,就算是也英语只能听出最简单的,更不用提泰语了。
“他们在交易。”被林知推醒的女人说。
林知回头看她:“交易什么?”
“那个白人是买家,我们是货物。”
林知愣在当场,心说这都什么事啊,他才刚被矮个子男人买来又要转手出去,来来回回的折腾,徐颂年找到他的难度大幅度提升。
林知看见船舱上露出来的铁皮,刚想挪过去磨断绳子,矮个子男人就带着白人男性走了过来。
林知长了教训,赶紧把头低下。
白人粗扫一圈,指了指刚才和林知说话的女人,说:“就这个,其他不要。”
林知一口气还没松完,头皮猛然发紧,被矮个子男人揪着头发抬起脸,男人嘴里满是烟味,牙齿发黄,还有口气。
林知被熏得屏住呼吸,余光扫向白人。
“这个怎么样?”
“好货色。”
矮个子男人笑了,松开林知的头发,道:“一百万。”
“成交。”
林知被辗转送到一艘大型游艇上,然后和女人一起被关在房间里。他很确定自己已经出了国境,流落至泰国,前来送饭的服务生都是东南亚人种。
林知看向门口,确定没有其他人路过,发挥他蹩脚的英语,问:“Can you speak English?”
服务生抬起眼皮打量林知。
林知觉得有戏,继续说:“We are……”
林知支吾了几秒都没从脑海里找出“绑架”两个字用英文怎么说,怕对方不耐烦,急的蹦出一串牛头不马嘴的单词,还坐在地上,双手藏在身后,双脚并拢做出被绑的姿势,然后说:“Help,help me!”
女人顿时扶额,打断林知的求救,用泰语跟服务生交流。
林知猛地坐起来,心想怎么忘了?自己虽然不会泰语,但是旁边的同伴会。
服务生眼神冷漠,蹦出两三句简短的话,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
林知好奇宝宝的看向女人。
“他说他只是服务生,不会多管闲事。”
林知垮下脸,气愤地一脚踢在床脚,疼的他一蹦三尺高,抱着右脚躺在床上哀嚎,“这群杀千刀的外国佬,居然敢买卖华夏人,祖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吧。”
林知顾不得脚疼,马上问:“怎么说?”
“服务生告诉我,买我们的人是泰国最大的皮条客,大家都叫他凯文。像我们这种,大都会送上地下拍卖会,成为富豪的玩物。”
“法治社会,还有没有天理人权了?!”林知如遭五雷轰顶,痛斥道。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人权吗?”
林知不说话了。
半晌,林知端起桌上的饭,一点点朝嘴里塞。咖喱饭浓郁的味道充斥口腔,林知越吃越慢,最后放下盘子,坐在床上抹眼泪。
他不想进拍卖场,不想成为富人的玩物,丧失人权。
女人安慰他:“也许你会遇上一位好的主人。”
“不会的。”林知眼眶很红,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歌。”
晚上,林知和陈歌被蒙住眼睛,扭送进另一间房子。
刚摘下眼罩,林知就听见惨叫声,吓得他打了个哆嗦。余光瞧去,门口守着两名手拿武器的男人,面前还站着一个握着皮鞭的男士。
林知对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士莫名发怵,下一刻,男士举起了手里的鞭子狠狠挥向旁边的男孩。
那人被打得吱哇乱叫,林知听得肝胆俱裂,一个劲埋头闭上眼睛。
男孩被打完,又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黄种人,将他摁倒在地扒衣服。
林知吓傻了,眼泪猛掉,和陈歌往角落里缩。他想闭眼,就被人吓唬着要是敢不看,下一个就是自己,林知只得睁着眼,渐渐的连哭都没了,只剩下胸口还在起伏,表示自己还没吓死过去。
男人甩出一口蹩脚的中文,看向林知和陈歌,“想逃跑,这就是下场。”
恐吓奏效了,林知当晚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喊得全是徐颂年的名字。
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徐颂年站在一团白雾里,林知朝他奋力伸手,涕泗横流,喊着全是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