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怪迟暮里,沈家明用表演的可怜、无助又坚强骗过了所有人。打开门能做学生们口中最温柔的音乐老师,关上门能把沈朝汐往死里辱骂。
可不知怎么回事,腹中腾地窜起无名火。迟暮里,你会被我缠死,你要把朋友欠的全都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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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被晴天霹雳似得怔怔松手,他会哭得比沈家明更可怜,音色比沈家明更无助:“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爸爸?”找了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切入。
迟暮里眼中流过一丝痛苦,撇开脸:“对。你误会了。”
你最好是。沈朝汐眼泪汪得满溢:“呜...”他操纵泪腺像拧开水龙头一样容易。
迟暮里手指拭去他眼角泪水,抚进发里,忽用力将人带进怀中:“余程这个人挺好的,你们在一起之后...”
深吸一口气,“我们做朋友吧。我们三个人一起想想办法,看以后怎么安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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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朋友?可是今晚你会抱着我死不放手,你会哑着嗓子坦白自己,你会求我听你说:喜欢你,沈朝汐我好喜欢你。
“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下被他们发现了。”迟暮里给他温柔抹泪,沈朝汐抽了抽鼻子,楚楚望他。一望,心里顿时啼笑皆非,Beta自己也眼圈通红,含着薄薄泪光了。
看来,说出“你误会了”这四个字,对迟暮里才是钝刀子割肉的酷刑。
真是和沈家明一样蠢,为虚无缥缈的爱情发疯。沈朝汐想自己对爱近乎漠视的麻木,一定遗传自素未谋面的另一个父亲。
他心里冷笑,手上抹泪:“我懂。今晚我也看出我们之间的差距了。我这种人一无所有,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哪里配和你在一起。”
“不是的...沈朝汐,我问过你能不能等我到大学,是你不愿意...”
沈朝汐甩开他。两步走出,开门时再度回头,斜着脸露出个绝症患者的笑容,“我想和你活在当下。不行吗。”
“......”
他知道,迟暮里会把这个强装嘴硬的笑容刻在脊梁骨里,这辈子都坐立不安,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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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厢,菜都上齐了。
余下人哑然:“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两人各自入座,迟暮里信口胡诌:“去楼下银行看看卡里还有多少钱。”
“哦哦,所以钱够吗?”
“够。”
抛下沈朝汐一个人待解释,他不像迟暮里那么擅长随口胡说,每一个谎言都要精心筹备,只是笑笑:“有酒吗。”
“有烧酒。”余程给他倒酒,又夹了一枚鱼籽寿司:“先吃点垫垫肚子。”
沈朝汐却端起酒盏,一杯直接呛进喉咙:“咳咳...”
迟暮里启开唇瓣。
“别喝那么急。”余程替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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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谈笑风生,忽然有人提议:“别光吃啊,要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兄弟们早就达成共识,“好啊”、“好啊”此起彼伏。沈朝汐心知肚明,在座大前锋、中锋、控卫都在变着法子撮合他和余程。
其实迟暮里说的没错,余程人挺好,家底也还不错,倒是个潜力股。可是“退而求其次”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沈朝汐所有恶习都遗传自沈家明,譬如贪婪。他趋光的贪婪近乎偏执。只要他想要的,他一定要握在手里,而他只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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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锋摸出手机,打开小程序:“咱们从左到右,123编号,小程序抽到谁就是谁,怎么样?”
早就在后台设定好抽谁了吧。第一个被抽到的,毫不惊讶,是迟暮里。
大前锋:“迟大会长!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迟暮里夹起一块黒鯥刺身,随口:“真心话。”
“呵呵...好,那就真心话。众所周知我们学校有个传说,传说这一届学生会会长天选的高富帅,却偏偏封心锁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会长,这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最近有没有看上谁?”
迟暮里挑起一小片生姜咀嚼:“没有。”
“害,无聊。——你为什么吃生姜啊?”
“刺身的一种吃法。”
“哦。那再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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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被抽到的,当然是沈朝汐。
余程演技很差:“哇,没想到会抽到学长诶!学长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沈朝汐抿下一口小酒,含糊:“真心话...”他醉了。他装的。
许宏胜:“我来问吧。学长你长得这么好看——谈过几个对象啊?”
“一个...都没有...”沈朝汐佯装醉酒,按了按太阳穴,手肘重重砸在桌上,支着昏昏欲睡的脑袋。
“啊?真的假的?”
“真的。”
“可是我听说很多人都在追你哦。”
“我们,很熟吗。”
“不熟不熟,可我经常听说你。我知道你先前意外雨露期吗,好多Alpha都闻到那个味道了——”
“别聊这个。”迟暮里打断他。
“会长——这里不是学校,咱们就Open一点嘛。还是说,你酸了?”
“酸?”
“酸我们能闻到学长的信息素。”
迟暮里脸一黑,不再说话,朝余程使眼色:他们在语言性骚扰。你不在乎?可后者置若罔闻,撇开脸。
“他...他才不会酸呢!”沈朝汐抱着酒瓶,支支吾吾。
许宏胜继续:“学长,你真的没有谈过。”
“真的。”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沈朝汐垂下眼:“有啊。”迟暮里在刺身拼盘里寻找炙烤和牛,而余程立即坐直。
沈朝汐猛地往杯里倒酒,大口饮下,重重把酒杯砸在桌上,“哐!”吸引所有人注意。尤其是你,迟暮里,这出为你量身定制的苦情戏就要开场,你记得把眼睛放在我身上,一刻都不要离。
我会用我的每一个字,去生剜你心口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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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一个喜欢的人。我们遇见的时候,我爸爸去世不久...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亲人朋友,真的特别无助...我甚至想,要不干脆像我爸爸一样死掉。”
包厢很安静,迟暮里把苦荞茶喝得见底,一度只有他吞茶的余音。是他们初遇的校园天台啊。
“那时候我整夜整夜失眠,还好有他让我知道,人的怀抱可以那样温暖。只有想着他的温度,我才睡得着。”Omega眼睛是湿漉漉的,句子同样湿漉漉,那是秋日黄昏的湿度,有沐浴露芳香剂的气息。
迟暮里,你双目涣散,你迷失在那个偷眠的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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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余程追问。他表情像恨不得听说这人已经死了。
对一个醉鬼而言,絮絮叨叨和语无伦次都是正常的:“我其实给过他号码,可是他从来没有联系我。我每夜每夜等,直到他告诉我,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被他随便洗了。”
“靠...”嘘声四起。
沈朝汐胡乱抹泪:“我真的做了很多蠢事、很多傻事去接近他。他明明那么好,却说他不敢喜欢我。他要把我不敢永远跟在我想要后面吗。”
余程:“...学长,你这句话太伤了。”
“莎士比亚的《麦克白》。”迟暮里猛酌苦荞茶,没由来冒一句,“里面的台词。”
沈朝汐稠稠望着他,他不在乎做罪恶的麦克白夫人。而你,就是被唆使谋杀邓肯的麦克白。
群众各个听傻:“那...他怎么说的?”
沈朝汐忽然想起自己应该醉着,脑袋一沉,落在余程肩头。满桌烧酒的苦,姜片的辛都在他一抹笑里:“结果他竟然说我误会了。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和他死掉的朋友...很像。”
“靠!”有群众直接摔筷子,“谁啊,人渣吧!”
“就是,太恶心了这人。”
余程最生气,满脸涨得通红,虽然一半原因是沈朝汐在他怀里:“最、最好别让我逮到他!要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准得狠狠揍他!”挥舞着拳头,不知道要往谁脸上呼。
沈朝汐幽幽看向迟暮里,两行泪无声滑落:“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那样我也不会爱他,爱得像个蠢货。”
迟暮里,你舍不得伤害朋友,唯独舍得伤害我。
你对得起学校老师家长,唯独对不起我。
看我爱得像个蠢货,你上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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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如雨下时,沈朝汐发觉自己入戏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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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迟视角...某人彻底被拿捏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