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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开石问路

暗潮 寒鸦 3858 2024-04-17 19:35:54

小胡子一行人算得上是有备而来,对于自己要什么是有的放矢,明标一开始便都集中注意力在了大屏幕上,却一直等到自己心仪的原石,才开始举牌,又十分谨慎,从不追涨,一超过心理预估价格,便不再跟进。

“我劝你们不要轻易跟标。”小胡子在闲暇时还劝他们,“一不冷静就容易失去正常判断。况且石头里面到底什么样,谁说得准?”

“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秦禹苍跟他讲,“我先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来见识见识。”

“你先生?”小胡子看了一眼夏泽笙,“看起来是个体面人,可是这里也不是体面人来的地方。你看这里坐着的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其实每个人都带着几百上千万来,大部分都在玉石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好十来年,人精一样的。你们斗不过他们的心眼。”

这小胡子除了最开始咋咋呼呼,说话难听,倒也没有其他出格的地方。

充其量是鄙视外行人的商人习性。

夏泽笙问他:“先生贵姓?”

“什么贵姓,我叫胡磊。”小胡子道,“做玉商十几年了,在深圳水贝有个商铺。你们以后回广州了,可以来,我给你们打八折。”

几个人正说着,大屏幕上便已经打出了一个新的报价,一片哗然。

胡磊回头去看,瞠目结舌:“哇!这是什么情况?一块不到十五公斤的原石,报价一千欧元?这是要发疯吗?”

他说的那块原石,正是秦禹苍与夏泽笙这次带来的心形原石。

而“发疯”的两个人,就坐在他对面。

整个大厅都在议论。

人们虽然一直骂骂咧咧,却都开始仔细打量原石的照片,胡磊手里拿着杯茶也顾不上喝,絮絮叨叨:“水石皮薄,整体带黑,看样子是帕敢矿口出来的料子。喂,你们刚才逛展厅看到过这块儿料子吗?”

他旁边的同伴纷纷摇头。

“磊哥,这不像是最近采的,倒像是块老料子……”

胡磊还在琢磨:“再是老料子,没有切开,谁知道里面什么样?一块全暗料也敢叫这么高的价格?赌性太大,谁会去拍?除非疯了。”

果然如他所料。

这块叫价一千万欧的料子直接流拍。

夏泽笙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秦禹苍,他神色如常。秦禹苍也察觉了夏泽笙的视线,拍拍他的手:“不着急,你看,马上到那块你看上的料子了。”

果然后面几块料子过去,接着出现的一块石头,就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其貌不扬,只有鸡蛋大小的莫湾基原石。

这块石头之所以被冷遇,是因为擦窗后虽然有绿,却很干涩,没有化开,剩下的地方白蒙蒙一片。而压灯上去,看不到什么令人惊喜的表现。

因此明标价格不过四千欧。

明显连它的主人都已经放弃了它。

这块儿石头,看好的人也不多,大厅里举牌的,零零散散、死气沉沉。

几次竞价后,夏泽笙便以四千八百欧的低廉价格,将这块儿小石头收入囊中。

买卖环节不指手画脚是珠宝行业的常识,旁边坐着的胡磊看他们拍了这块儿石头,露出“多少有点傻”的遗憾表情,砸吧砸吧嘴,最终没有再好言相劝。

因为再往下,就是这次明标的重头戏。

“磊哥,到了!”胡磊旁边的同伴说。

胡磊回头一看,木那矿口的原石LPS00789准备开始竞标。这块石头擦窗表现好,押灯下去能看到绿色横穿整块石头,有非常优秀的表现,而起拍价不高,只要八万欧,是不少人心里的第一选择。

如今石头一被投上大屏,便有人举牌。

不过十分钟,已经十几轮下来,价格已经到了十五万。

距离这块石头真正的价格,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大厅里不少人都怀着和胡磊一样的想法,举牌的速度没有慢下来。

胡磊有点想缩,可是他瞅了一眼坐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秦禹苍,咬牙又追了一轮涨。

价格已经逼近三十万欧元的大关。

此时大厅里举牌的人已经少了,只有几个人还在坚持。

“哥,有点高了。”他旁边的同伴提醒他,“这得有两百多万人民币了,回国还有关税什么的,万一切垮了呢?”

不说垮字还好。

一说垮字,胡磊就炸了。

“你给我闭嘴!这什么时候啊,你说这不吉利的话!”

秦禹苍笑了一声,看他:“我劝你们不要轻易跟标。一不冷静就容易失去正常判断。况且石头里面到底什么样,谁说得准?”

这话不过是半个小时前胡磊自己的原话,这会儿被秦禹苍一字不动地奉还。

胡磊整个脸都涨红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举牌道,“五十万!”

全场安静,回头看他。

他的同伴脸色都绿了。

胡磊这才冷静下来,然后看看自己的报价,脸也绿了。

花了大价钱的胡磊这会儿坐立不安,上半天的竞标一结束他就冲了出去。

秦禹苍看了一眼时间,问夏泽笙:“我们也走?”

“好。”

夏泽笙跟着秦禹苍离开大厅,往展厅的服务台完成最后的交易手续。在缅甸公盘,虽然报价是按照欧元进行,但是交易可以直接用人民币进行。

夏泽笙缴纳了对等金额的人民币,拿到了莫湾基矿口那块不起眼的原石。另外一边秦禹苍也拿回了那块儿流拍的心形翡翠原石。

刚走了两步,胡磊也抱着他那块儿不算大的石头过来了。

“呐,我石头拍到了。一起去切。我切涨了你可别想赖账。”胡磊这会儿眼睛都红了,堵着两个人说。

他那样子,已有些不太冷静。

秦禹苍打量了他一圈,笑了一声:“我没打算赖账,正好我们这里也有两块石头要切,一起吧。”

公盘现场有提供切石服务,只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现场开石头。

这便滋生了公盘竞标之后的第二轮交易场。

不少本地的玉商和外地赶来的玉商,都在这里等着收购切过的石头。切后大涨的石头,自然有人天价收。切垮的石头也有人廉价收购,再流入其他渠道。

更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在这里等着围观。

胡磊是这里的熟客,带着两个人找了台机器,交了钱,他同伴问:“哥,要不我来切吧。”

“我自己来。”胡磊把石头转了两个方向,在灯光下找到那条绿色矿脉,打开机器,一阵嗡鸣后,便被他娴熟地切割成了两半。

还没有完全取出来,就有他同伴瞥见了绿色,大喊:“涨了涨了,我看见了,是阳绿,不!是帝王绿!”

无数人涌过来,要瞧今年公盘第一涨。

胡磊听了这话,略松了口气,双手抓着那石头,往开一掰:“开石问路!帝王绿——”

那“绿”声才一半,就戛然而止。

石头里的擦窗并不骗人,确实有一条阳绿色带从那里渗透下来,贯穿整个石头,只是,从石头背面一个小裂纹开始,内里逐渐裂开,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布满了整个绿色矿带,连指甲盖大小一点完整的翡翠都找不到。这样的料子,别说是取手镯,连个戒面也取不出来,就算完全切开,也许能有那么少许完整部分,售出后也无法回本。

外围涌过来的人看了一眼,不知道谁嘲讽地笑了一声:“什么帝王绿!分明就是帝王裂。”

“听说花了三百多万呢。”

“好家伙,分分钟打水漂啊。”

人们一哄而散。

只剩下胡磊脸色铁青地抓着那块石头,双手颤抖。

一刀穷、一刀富。

五十万欧,近四百万人民币,足够一个中国普通家庭十到二十年的生活费,就在这一刀之间,烟消云散。这样的心理落差,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玉商,也难以承受。

秦禹苍本身就是因为这个胡磊口无遮拦而教训他。

玉商本质上也不过是赌徒。

只需要一些利诱让他觉得赢面大。

再来一些嘲讽让他不甘心丢面子。

于是轻易地就能让人失了分寸,陷入迷局而不可自拔。

如今这个胡磊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目的已经达到,秦禹苍便不打算再落井下石。他问夏泽笙:“接下来什么安排?”

“我那块儿石头也想切开。”夏泽笙对他说,“这边玉商很多,可以直接兑换成现金。”

“好。”

胡磊用完的那台切割机空着,秦禹苍便交了钱,脱掉外套,把领带扎到衬衫里,挽起袖子,将护目、袖套和皮质的围兜戴好,帮夏泽笙切石。

他之前已经观察过这块儿石头,这是又开手电压灯看了一圈,找准了一个位置,贴边去切。

那块石头不大,不过三分钟,已经完全切开。

然而这时候,切开的地方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

有后面排队等着切石的人,敏锐地看到了那点颜色,问夏泽笙:“老板,你这是切涨了吗?”

夏泽笙其实没有看太明白,还不等他回答,秦禹苍又换了一个角度,在刚才那个位置擦过表皮又切了一刀。这次再拿出来,清水一过,湿布一擦。

一抹淡绿色露了出来。

后面的人终于看清了,喊:“涨了!涨了!出绿了!”

听到这话,已经有人涌了过来。

可是没有完,秦禹苍第三次把石头放到了切割机里。

这时候有人在劝他了:“哥们儿,别切了!这会儿已经涨了!你再切,下一刀下去是涨还是垮那不知道了!赶紧卖了吧!”

秦禹苍看夏泽笙,夏泽笙摇了摇头。

于是秦禹苍启动了切割机。

嗡的一声,切割机再次转动起来,人们已经聚拢在附近。等秦禹苍第三次把那块石头再拿出来的时候,不用等他擦拭表皮,便有人叫道:“出紫了!有紫!有绿!”

夏泽笙记得刚才秦禹苍说过的话——

翡翠好不好看种水色,而种水色又分“三十六水、七十二豆、一百零八色”。

其中绿为贵,紫为尊。

紫翡比绿翡更稀少,好种水的紫翡翠更是少之又少。

比这更妙的,则是双色翡翠,又叫俏色。

在旁边沮丧地被同伴安慰的胡磊,听见了这边的骚动,犹豫了一下,从人群里挤进来,就看见了秦禹苍擦拭干净的那块儿翡翠矿石。

他眼睛一下亮了,走过来看了一眼,激动地说:“这料子可太好了啊!冰种啊!水头又好。俏色,还是个春带彩!这,这要是做成牌子,那不是收藏级?!兄弟,卖给我,卖给我行不行?”

秦禹苍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那块儿春带彩俏色翡翠,放进夏泽笙的手心。

“这件事,我说不上话,你得问我爱人。”他对胡磊道。

胡磊便已经转向夏泽笙,激动地问:“夏先生,不!夏老板!卖给我?!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分!一个桌竞拍,一个机器切割!我出四十万人民币,不,七十万!”

场外有人还在嚷嚷:“别听他的,这玩意儿做好镶嵌能卖到两三百个,我出一百五十!”

“滚!”胡磊冲那边嚷嚷,“马骝仔,你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我跟夏老板什么关系你懂吗?你明白吗?”

这块石头,标的价格不过四千欧,买到手也才四千八百欧,折合人民币三万八不到。

几刀下去,便已经暴涨超过二十倍。

夏泽笙再次深刻真切体会了翡翠市场的高风险与高收益。

“也可以不卖。”秦禹苍对他说,“回头做个好看的镶嵌牌子,你平时可以带着玩。”

夏泽笙摇了摇头:“我打算要卖的,虽然对加工厂的帮助可能杯水车薪,但是现阶段有多一点钱,就多一点。”

他问胡磊:“一百万,现金。可以的话我们就交易。”

那个马骝仔说得没错,这玩意儿做好了出去开到两百万出头都不是难事,从这个围栏踏出去,外面分分钟有人拿着钱来买,到时候别说是一百万,两百万都不一定能拿下来。

胡磊咬了下牙,一拍大腿说:“成交!”

交易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担心,吴卿和南阳商会算得上地头蛇,会处理资金和交易的问题。夏泽笙那边的事情谈妥,胡磊安排人跟着南阳商会的人去交易。

秦禹苍这才打开脚边的匣子,拿出了那块儿心形的翡翠原石。

胡磊看到这块儿石头愣了一下。

然后指着秦禹苍说:“你、你的石头?!流拍那块?!”

秦禹苍笑了笑,把石头放到了切割机上。

这次他连压灯都不用。对于这块儿秦家祖传下来的翡翠原石的情况,他早就烂熟于心,从哪里下刀,在哪里收刀,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许多年。

他从心形凹陷的地方,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下。

当他把那块石头拿出来,擦拭干净,摆在桌上后,周围的人竟鸦雀无声。形成了这热闹的切割大厅里诡异的一片区域。

那些嘈杂的人感觉到了异常,有人挤过来,想要问怎么了。

看到了那块儿打开的原石,便没了声响。

交了钱回来的同伴很奇怪,问:“磊哥,出什么事了?”

胡磊摇了摇头,指着那块儿石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帝王绿!玻璃种,帝王绿!是新标王啊!!!”

只见那块一分为二的原石,如今在展厅的日光灯下,璀璨生辉,映照出一片耀眼的阳绿色,细腻的满绿玻璃种贯穿了整个石头。

像是幽深的千年深潭。

一眼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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