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的时候,秦禹苍刚把厨房收拾完。他穿过厨房,走到一楼靠院子的露台,就看见那架空客H160高调地降落,正缓缓落在人工湖对面的小型停机坪上。
这么高调的回家方式,绝对不是夏泽笙要求的,肯定是钟文彬那个家伙,他一向很会炫耀。
他到别墅的时间比较早,大概六点多一点就已经进了别墅。
曾经搬空的别墅,家居在他要求下都搬了回来。
跟当年入住时几乎不差分毫。
之前请的保姆已经回了河源乡下,没人给冰箱里填补物资。于是他开着当年夏泽笙开过的那辆新能源小车去附近的菜场买了菜,回来淘米煮饭,试着做了两个菜。
他在做饭这件事上发挥一向稳定——平庸的稳定——于是也没有太强求,煮了皮蛋粥,又炒了两个青菜就算结束。
然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
整个别墅安静又空荡。
漆黑的屋子深处像是隐藏着什么怪兽。
他在大门风雨亭里坐了一会儿。本来只是普通地发呆,过了片刻,想起了曾经的某些夜晚,夏泽笙总会披着一件薄外套,在这个位置看着门口,等待着他回家。
身后的别墅就像现在这样,漆黑一片。
秦禹苍说不上什么滋味,点了一支烟抽完,又回去收拾厨房,直到听见了直升飞机的响动。
他出去在一楼露台外面等了片刻,夏泽笙就从湖那边走过来,头发被风卷得凌乱,遮住了额头,显得有些俏皮。
夏泽笙有些窘迫,抓着衣服,匆匆跑过来,走到他面前,又急忙解释:“不是我要坐飞机,是钟文彬说高峰期这样更快一点。”
果然是钟文彬。
秦禹苍忍不住笑了:“嗯,他那样的人,主打一个华而不实。”
“是的。”夏泽笙忧心忡忡,“这也太扰民了,周围的邻居会跟城管部门投诉我们吧。”
“这有什么。今晚这么一整,不光是整个二沙岛的住户都知道夏泽笙回来了……整个羊城的记者都得嗅着味儿追过来。不用等明年,今晚你成为千亿富翁的事就众人皆知,不需要咱们安排媒体扩散了。”秦禹苍调侃。
“你——”
夏泽笙话音未落,秦禹苍已经凑过来亲吻他。
直升机停了。
这一刻天地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遥远的车水马龙声,附近草丛里的蟋蟀声,池塘里鱼尾拍水声,两个人接吻中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都凸显那么的清晰。
夏泽笙变得窘迫,抬手推他,想要撤退,却被秦禹苍握住了手腕,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这个吻变得不受控制,像是火星子落入了草堆,一把火就烧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禹苍才依依不舍地结束掉这个吻,可是他没有放开夏泽笙,搂在怀里,一点不肯放手。
夏泽笙眼神还有些迷离,再加上他被风吹乱的发梢,带上了些笨拙的可爱。这会儿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在秦禹苍怀里恍惚急促地呼吸。
秦禹苍眼神暗了一些,用拇指擦拭夏泽笙湿润的嘴角:“我下午六点就到家了,买了菜,做了饭,打扫了卫生,你才回来……当然,我特别理解。夏夏现在是千亿富翁了,又要去接手新公司,会忙一点。我能理解。”
他语气十足哀怨,夏泽笙一时没忍住,被他逗笑了。
秦禹苍在暮色中专心用眼神描绘夏泽笙俊美的面部。
微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每一处看起来都美得惊心动魄,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夏泽笙渐渐不笑了,轻声问他:“你看什么?”
“看你。”他说。
“看我干什么?”
“想不明白,你这么好看的人,秦骥为什么会有眼无珠看不出来。”他说。
提及秦骥,夏泽笙便收了笑,沉默了。
两个人进了屋,秦禹苍做好的皮蛋瘦肉粥已经放在砂锅里,放在餐桌上,他盛了一碗,切了块姜丝放在里面,给夏泽笙递过去。
于是晚饭便安静地吃完。
大概是因为一碗滚粥的热度,屋子里少了硬邦邦的冷清。一个多月来的两个人之间有些隔阂的东西,终于消融了一些。
“阿笙,你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秦禹苍道,“我们相识以来,我所做不曾陷害过你。”
“是的。在我所有困难的时刻,都是你施以援手。”夏泽笙道,“禹苍,你不用解释这些了。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一并共享。我们的婚姻中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做。你明白吗,所有的一切。”
秦禹苍愣了一下。
夏泽笙移开视线,局促笑了笑:“多么庸俗,我们在谈论金钱。”
“金钱不庸俗。庸俗的是为它大打出手,丑态百出的人。”秦禹苍说,“秦骥的遗产确实庞大。但是钱,我可以自己赚。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比起享受现成的财富,我更享受赚钱的过程。”
秦禹苍从边柜上拿出早就准备好,已经签了字的《婚后财产协议书》递给夏泽笙:“我知道之前种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阴谋。你看了这份协议,就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这是单方协议,不需要你的同意,我已经签字了,放弃婚内财产融通。你的财富是你的财富,我的财富,未来也会是你的财富。”
夏泽笙翻看那份协议,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问:“可是你的行为如何解释呢?人做事总有目的。我们不是无缘无故的结婚,我们的感情不是无缘无故的感情……我能感觉到。”
……起先是怜悯,因怜悯而产生了愧疚。
秦禹苍在心里说。
“过往的目的已经不需要去探究,如果你认为我有所图谋,我确实有所图谋。”他握住夏泽笙的手,看着夏泽笙的眼睛,对夏泽笙缓缓诉说。
“夏夏,我图你。”
他话音未落,夏泽笙眼眶便红了,湿漉漉地看着他。
秦禹苍从怀里拿出柔软又带着体温的手帕,擦拭他的泪。在他的手帕落下的时候,夏泽笙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脸贴在了他的手掌上。
秦禹苍能感觉到夏泽笙双眸上纤长的睫毛正在掌心微微颤抖。
“和好,好吗?”秦禹苍问。
夏泽笙点了点头。
“好。”他说。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水到渠成。
秦禹苍牵着夏泽笙的手上了楼,在重新布置的主卧躺下,柔软的大床陷了下去,把两个人紧紧包裹其中。
他们好久没有这般水乳交融。
没有什么对话。
眼神的交流。
手掌的抚摸。
嘴唇的触碰。
恋人们有着自己独有的语言,悄然交流。
氛围变得浓烈又炽热,像是要凝聚成实体。滚烫的身体上布满了汗水,白皙修长的躯干刺激着感官。
十指紧握。
心跳扑通扑通的,很快就成了一个节奏,像是凭空出现了灵魂层面的链接。
于是这是一场真切的表达。
不再沦为某个人单方面的承受。
快感因此博发,情感又因为浇灌,滋生。混在一起,无法区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身体不能融合,可灵魂在这一刻真切地混杂在了一起。
快乐与情谊灌满了每一个缝隙,又顺流而上,推上了巨浪的顶端。
如此契合。
如此美妙。
那些没有解释清楚的暂时被放下,被遗忘在了美妙的快乐背后。两个人都急促喘息,夏泽笙的眼神里还流淌着快乐,真是的纯粹的快乐。
成了绝美的画卷。
秦禹苍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