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调调落入耳中,还在惊疑不定的人顿时齐齐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话音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溪……少主?”
卓异慢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手无意识地又轻微抖了一下,在溪兰烬的视线之下,几乎想条件反射地把手中的剑收回去。
溪兰烬笑意愈深:“别来无恙啊,诸位。”
他一说话,空气中就再次陷入了死寂。
虽然溪兰烬笑得相当阳光开朗,看起来十分和善,但没人在他面前笑得出来。
原本只是卓异慢和解明沉的话,其他人还有盘算的心思,琢磨着如何钻空子,一争魔尊之位,顺理成章得到魔宫号令万魔,可倘若面对的是溪兰烬……他们就没有斗志了。
溪兰烬是谁啊?当年与谢拾檀可是并称天下第一人的。
他们都曾是魔宫座下的旁支,也算是溪兰烬曾经的下属,对于溪兰烬的脾气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执掌魔门时谁敢不服?
浣辛城内外聚集着无数魔修盯着天空中的对决,原本等得有些不耐了,视线中突然多出那片红色时,也全部陷入了哗然,议论声纷纷。
“溪兰烬?那是传闻中的魔宫少主溪兰烬?”
“怎么可能,溪兰烬不是身陨了吗?”
“我当年亲眼看到北地雪原化为他的归墟境,代表着他已魂飞魄散,这怎么可能……”
“溪少主回来了,此番选举魔尊还有何意义,除了溪少主外,谁配此位?”
解明沉跟这些人争来斗去几百年,虽然武力最高,但阴谋诡计实在耍不来,吃了不少亏,头一次感到这么扬眉吐气,咧嘴笑道:“我不过是去迎接少主,来得晚些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面面相觑,实在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出于对溪兰烬一贯的畏惧心理,都打算先顺着解明沉说话,硬着头皮开口:“哈,既是迎接少主,我们又怎么会有意见……不知少主是何时归来的?我们竟不知道。”
“溪少主方才说,卓异慢拿了您的东西?”
溪兰烬的突然出现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看着溪兰烬就无法冷静思考,这话一出,大伙儿的视线又落回到卓异慢身上。
卓异慢被所有人盯着,绷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声,赶紧呼唤脑中的存在:“尊者,溪兰烬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解明沉弄出来的冒牌货?”
脑中的存在却不吭声了,任凭卓异慢怎么叫都不再说话。
卓异慢立刻反应过来,脑中这玩意时不时就怒骂溪兰烬,讲溪兰烬有多卑鄙无耻、忘恩负义,若非他粗心大意,溪兰烬在他眼里就是只虫子,早就被他捏死了。
结果现在正主出现在面前了,他反倒不敢开口了,怕被溪兰烬察觉他的存在。
得不到回应,卓异慢的脸色阴沉沉的,只能独自应付眼下的情况,冷笑道:“血口喷人什么,我何时拿了你的东西?”
嘴上说得坦然,卓异慢心里却有点发紧。
难道真被发现了?
溪兰烬原本盯着卓异慢手上的剑,闻声之后,视线才落到他脸上,向来懒散的睡凤眼突然微眯起来,多了丝凌厉之色,盯着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卓异慢有种仿佛被他看透了灵魂的错觉。
“原来如此……”
溪兰烬慢悠悠地开口:“我说你的修为进度怎么忽然那么快,原来是身体里住进了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话音方落,又是一片哗然。
卓异慢脑中沉寂了片刻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怕什么,溪兰烬如今不过是化神初期修为。”
卓异慢定睛一望,这才发现确然如此。
毕竟当年是确确实实地陨落了,如今回来,应当花了点代价,修为也不可能如从前。
卓异慢心里镇定下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决定再搏一搏:“诸位,溪兰烬如今不过化神期修为,你们今日聚在此地,也不是为了给自己迎个新主子的罢!”
溪兰烬才化神期修为?
方才被溪兰烬的出现唬住的其他几个魔君一怔之后,纷纷打量起溪兰烬,心里再次活络起来。
溪兰烬修为大损……那是不是代表了他们还有机会?
眼见着其他人骚动起来,解明沉霍然抽出背后的大刀,丝毫不惧:“哈,那就来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我看谁敢动我家少主!”
卓异慢脑中的残魂也在吩咐:“让其他人围攻解明沉,你靠近溪兰烬。”
沙哑的嗓音阴渗渗的:“我改变主意了,本座要夺舍溪兰烬。”
有溪兰烬在,解明沉的身体的诱惑力就没那么大了。
其实不必卓异慢脑中那道残魂吩咐,其余四个魔君对溪兰烬依旧残存着阴影,纵然溪兰烬现在只是化神初期的修为,他们也不敢对他下手。
只有卓异慢不一样。
过往被溪兰烬踩在脚底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屈辱记忆重新不断浮现心头,他扭腕握紧了手中的剑,陡然一击刺向溪兰烬。
解明沉下意识想挡到溪兰烬面前,溪兰烬看出他的动作,摇头道:“你去应付其他人,卓异慢和他身体里的东西交给我。”
若是从前,解明沉肯定二话不说就应了,但是现在溪兰烬修为大降,他有些犹豫。
溪兰烬啧了声:“拖拖拉拉的,让你去你就去。”
解明沉只好听令,转头的时候,忍不住思索,谢拾檀在魔宫里待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应当会出手……不对!他指望谢拾檀做什么!
解明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搞得莫名火大,顿时挥舞着大刀的动作杀气腾腾,把意图围攻他的四个魔君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突然这么大脾气?
在解明沉与其余四人交上手的时候,卓异慢也袭到了溪兰烬面前,冰冷漆黑的剑尖在靠近溪兰烬的瞬间,被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松松夹住。
卓异慢神色瞬变,无论是想把剑刺出去还是抽回去都动作不了,起初他以为是溪兰烬的劲道太大,片息之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是溪兰烬的力气太大,而是这把剑不肯动。
溪兰烬抬起眼,笑意被眼下那点痣柔化,说话也和风细雨,仿佛很温柔一般:“卓异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蠢货——居然敢拿我的剑来攻击我。”
说话间,他的两指一折,覆在剑身上的表面寸寸龟裂,一点点剥去外衣,露出里面的真身。
“渡水”二字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天空中的情况,自然没有错漏这一面,众人的脸色顿时愕然。
卓异慢从前是不修剑的,直到几百年前,他突然用上了佩剑,不知道是从哪儿寻来的神剑,锋锐至极,寻常人难以抵抗。
但没人想到,这把剑的真身,竟是天下人无不想寻得的渡水剑!
难怪方才溪兰烬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卓异慢,他的东西好不好用。
渡水剑被困于卓异慢手中几百年,如今终于与主人再度相逢,嗡嗡颤鸣着,开始在卓异慢手中挣扎。
一把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剑,即使强用了数百年,想尽办法炼化,依旧不得行,卓异慢咬了咬牙,知道这剑是用不成了,果断松手,化出自己真正的惯用武器,一把双刀。
他松手的瞬间,溪兰烬抬手一招,渡水剑欢快地绕了一圈,便咻地飞向溪兰烬手中。
卓异慢见状,立刻在心头呼喊:“尊者,溪兰烬中计了,快上!”
不必他提醒,潜藏在他体内的东西已经顺着渡水剑,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卓异慢紧绷的肩头松了松。
他又不傻,这么多年都没炼化渡水剑,自然知道渡水剑无法攻击他的主人,只不过是想为尊者提供机会,趁溪兰烬松懈之时夺舍他罢了。
虽然他很不情愿让这老东西夺舍溪兰烬活过来,但比起那东西,他更想让溪兰烬死。
与渡水剑分别五百多年,溪兰烬无比怀念与它共同作战的时光,眼底里都是剑身轻盈似水波的渡水剑,仿佛对裹挟在暗中跟随过来的东西毫无察觉。
在渡水剑落入手中的瞬间,那道无形的影子也顺着溪兰烬的指尖钻进了他的体内。
一股阴冷的感觉袭来,溪兰烬握紧渡水,辨认出了那是什么。
“……玄水。”溪兰烬讶异,“原来是你。”
当年玄水尊者唤醒魔祖后,急不可耐地试图控制魔祖,被魔祖碾杀,到死都没能回到心心念念的魔宫,报复溪兰烬。
被魔祖碾杀的人神魂都会遭到污染,纵然能逃出一缕残魂,也会在污染之下逐渐化为没有理智的厉鬼。
不过玄水尊者能逃脱出来,也不奇怪。
到底是合体期的修士,又专门修炼过神魂方面的功法锻了魂。
玄水尊者的嗓音沙哑冷厉:“怎么,见到本座可有愧疚之意?当年本座视你为接班人,你却背叛了本座,哼,枉费本座对你那般信任培养!”
那缕残魂攻向了溪兰烬的识海,企图碾灭他的神魂,抹去神识,夺舍他的身体。
溪兰烬不仅不慌,反倒笑了一下,神识进入识海,看见了玄水尊者。
他最后一次见玄水尊者,还是在玄水牢中,如今这位曾经的魔门之首变得愈发枯朽,从神魂上都能感应到他的虚弱。
被魔祖杀了之后,玄水尊者死里逃生,这缕残魂应当修养了许久,才撞上卓异慢,和卓异慢打起魔宫的算盘。
溪兰烬十分不理解,都是合体期修士了,再往上一步即是大乘,怎么还对魔宫有着那么深重的执念?
他瞅着试图攻破他识海屏障的玄水尊者,慢悠悠道:“我初入浣辛城时,的确算是得你庇护,不过你那可不是培养我当接班人,难道你不是想让我变成魔祖的容器?”
“那又如何。”
玄水尊者非但不心虚,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修行了本座的锻魂之术吧,否则魂飞魄散,合体归墟,哪还能站在这里?本座的功法救了你一条命,你的命自然也归本座所有。”
说罢,他暗暗一挥长袖下的手。
玄水尊者所独创的玄水魔功,不仅能困缚修士,还能侵蚀修士的道体与神魂,化出的玄水悄然无息出现在溪兰烬的识海中,暗暗侵蚀着他的识海屏障。
溪兰烬对他“救了你一条命”的论调只是一笑,恍若未觉玄水的侵蚀:“让我猜一下,你这些年控制着卓异慢在忙活什么——是不是还贼心不死,想重新复活魔祖掌控它?”
之前他就奇怪,正道和魔门的某些人偷偷摸摸复活了魔祖,到底最开始是谁的主意,又是谁设法复活的,谁有那样的本事?
如果是玄水尊者就不奇怪了。
这个曾经作为主导者,将魔祖从万魔渊底唤醒的老魔头,确实会有办法重新唤醒魔祖。
听到溪兰烬的推断,玄水尊者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丝怪异的笑:“哦?看来你已经和它见过了,充英雄死了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溪兰烬和颜悦色道:“还好,比像只虫子一样被人随手碾死好多了。”
玄水尊者刚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令人厌恶。”
“彼此彼此啦。”
俩人说话间,玄水已经无声侵蚀掉了那道屏障。
玄水尊者不再按捺,眼底爆发出狂喜之意,化作一道流光飞速靠近溪兰烬,快意大笑:“既然当不成魔祖的容器,那你这具身体本座就收下了!”
溪兰烬依旧很平静,看着玄水尊者靠近自己,抬手打了个响指,抹平被破开的屏障,微微松了口气,笑起来时露出点小虎牙,很有轻快的少年气:“总算进来了……你要是不进来,依你的本事,我也没把握十拿九稳地困住你。”
玄水尊者畅快的笑意再次一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他感应到溪兰烬的神魂虚弱,修为亦不高,一心想要抹除溪兰烬的神识,夺取这具身体。
然而现在钻进来了,他才发现不对劲。
溪兰烬的神魂哪儿是不强,无力抵抗他的侵略。
溪兰烬方才就是在装蒜!
玄水尊者的神色这回是真的变了,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就算你也修习了锻魂之术,神魂也不可能这么完整,除非……”
溪兰烬怔了怔。
是啊,哪怕是锻魂之术的所创者玄水尊者,在身陨之后,都只有一缕残魂留存,温养了五百多年,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他的神魂却很完好,像是几乎没有受损的样子。
他当年可是魂飞魄散了,就算他早有准备,回来之后,怎么着也该是遭受重创的状态。
除非有人逆天改命,一丝一缕,收拢他飘荡在天地间那些残破到不能再残破的残魂,他这才能入轮回,养神魂。
谁会那么做?
世上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溪兰烬脑中闪过一抹雪白无尘的身影,呼吸忽然有些紧促,血液都在瞬间沸腾了起来,心跳过快,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竭力想要稳住心绪,他冒险把玄水尊者放进来,玄水尊者不是一般人,不能分神。
可是依旧难以控制地想起了一些事。
江浸月曾说,谢拾檀因为违逆天道,受了重伤,几百年也未恢复完好。
溪兰烬对旁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谢拾檀的事十分好奇,问过谢拾檀好几次,谢拾檀都避而不谈,他就是不甘心,也不能用逼问别人的手段去逼问谢拾檀,只得作罢。
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原因了。
谢拾檀……
溪兰烬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微微带着丝血红的眼直勾勾盯着玄水尊者,幽幽道:“我修习你的锻魂之术,最开始是为了搜你魂,可惜让你跑了,这次你就跑不掉了。”
玄水尊者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毫不犹豫地召出玄水,试图重新侵蚀开屏障,逃离出溪兰烬的识海。
但已经晚了,识海是一片领域,他的神魂如果比溪兰烬强悍,这个领域就会被他占领,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夺舍。
可是反过来的话,他在溪兰烬的识海中,将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在同为合体期,他却只是一缕残魂,而溪兰烬的神魂十分完整的情况下。
溪兰烬特地把他放进来,就是防止他利用玄水的特性逃掉的,他这般疯子似的冒险,赌的就是他这缕残魂不成气候。
不巧的是,玄水尊者飘荡几百年,又在卓异慢身上温养了几百年,神魂依旧虚弱,与溪兰烬几乎没有受损的神魂没有可比性。
时隔多年,玄水尊者终于再次对溪兰烬感到了恐惧。
当年溪兰烬探知到他的计划,表面上言笑晏晏的,转瞬就翻脸出手,被他的同伴青鬼自爆波及重伤之后,满脸血迹地从火光中爬出来,将他抓住的样子,活像只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那时他是第一次产生类似毛骨悚然的感受。
现在是第二次。
溪兰烬囚住玄水尊者,伸手按在他脑袋上时,还在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哦。”
玄水尊者的残魂斗不过溪兰烬,再怎么抗拒,也还是让溪兰烬的神识探进了自己的神魂。
溪兰烬飞速阅览着有关魔祖的方方面面。
既然有唤醒魔祖之法,那玄水尊者说不定也有彻底解决魔祖的法子。
溪兰烬不选择抹除玄水尊者,留着他墨迹了半天,就是为了搜魂。
被搜魂时的滋味并不好受,玄水尊者也曾是一代宗师,站在魔门的顶端上傲视群雄,只有他搜别人魂的份儿,哪曾遭受过这样的屈辱,狂怒之下,竟挣脱了溪兰烬的束缚,试图在他的识海中自爆!
溪兰烬意识到危险,眼也不眨:“渡水,归魂!”
被藏在渡水剑中几百年的残魂雀跃地等待已久,听到召唤,立刻回归,补足了溪兰烬神魂里最后一丝空缺。
在溪兰烬完整的神魂压制之下,玄水尊者的自爆失败,生生被摁了回去。
这是溪兰烬的地盘,哪怕是谢拾檀进来了,也得听他做主。
玄水尊者因为自爆,变得愈发虚弱,怒不可遏:“溪兰烬,有种你就杀了我!”
溪兰烬没有在他的神魂里搜到想要的东西,沉吟了一下,把玄水尊者的神魂压缩起来,化成一枚拇指大的珠子,淡淡道:“我当年初入浣辛城时,可是你教我的,弱者的命运掌控在强者手里,死不死,由不得你做主。”
话毕,识海中的争斗结束,溪兰烬的脑子里忽然一晕,许多记忆随着最后一缕残魂的复归,雪花般落了下来,他被迫卷入了记忆的潮流之中。
记忆是从魔门与正道准备合力围杀魔祖之后开始的。
在两道为了如何诛杀魔祖争论不休时,溪兰烬考虑良久后,瞒着所有人,独自离开白梅山,去了一趟宴星洲,找上了一个人。
占星楼主曲流霖。
俩人其实只是初见,但意外地很谈得来,溪兰烬也没多余闲话,请曲流霖算了两卦。
一卦算谢拾檀,一卦算自己。
曲流霖十分诧异:“来我这儿的,一般都是算自己,你怎么还算别人?两个合体期修士的卦象,算完我还有命吗。”
溪兰烬笑眯眯的:“好奇嘛,要多少灵石我都给你。”
曲流霖觉得他合自己眼缘,没有要他的灵石,依言算了两卦,先算溪兰烬,再算谢拾檀。
第一卦,溪兰烬得知自己此战必死无疑。
第二卦,得知谢拾檀五百年后有一劫难。
溪兰烬沉吟良久,看向脸色苍白的曲流霖:“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若是不破劫,谢拾檀恐有杀身之祸。
曲流霖擦着满额涔涔而下的冷汗,闻声气也不喘了,又好气又好笑:“能不能先考虑下自己啊溪少主?你都不问问自己的命吗?”
好吧,溪兰烬便顺着他问:“我必死无疑?”
曲流霖:“天命难违,必死无疑。”
“哦,现在我问完了。”溪兰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所以,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曲流霖愣了半晌,摇头道:“就如同你此番的命运一般,谢仙尊的劫,破无可破。”
可是溪兰烬没死。
不仅如此,谢拾檀的劫,还是给溪兰烬破了。
或者说,冥冥之中,是他们互相破了彼此的劫。
谢拾檀逆天改命,收归他的神魂,他残破不堪的神魂四处分散,一部分躲在渡水剑里,一部分转世轮回,剩余的一丁点残存在这具傀儡中。
他浑浑噩噩之际,依稀记得那一卦,去了照夜寒山,破了谢拾檀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