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溪兰烬问出这一声后,迅烈的风声中,那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又消失了。
溪兰烬愣了一下,立刻握住谢拾檀的手,着急地问:“小谢,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一道声音?”
谢拾檀凝眉细听了片刻,摇了摇头。
俩人的神魂都无比强大,可以感应到许多常人难以察觉到的东西,但连谢拾檀都没有察觉到的话,很可能就是错觉。
但溪兰烬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方才那一瞬间,他觉得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绝对不可能听错,那道声音就是青羽老魔的。
溪兰烬直勾勾地盯了会儿暗沉沉的万魔渊底,浑身紧绷着,片刻之后,他下定决心,重新作势要割破自己的手。
下一瞬,那道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哎你这臭小子……”
再次清晰地听到这道声音,溪兰烬眼眶一热,却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怎么可能会听错。
那已经是差不多七百年前的事了。
他长大以后,总是会久久凝望只能看到一线微弱亮光的天空,想着该如何才能突破渊底那道无形的屏障,带着老魔头们离开这里。
但他真正离开这里的那一日,却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就如同幼时,他被母亲传送出大火连天的宗门,连他们最后一眼也没见到。
风中的声音里似乎多了道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道声音似乎能选择让谁听到,谢拾檀和玄水尊者都只能听到悬崖边呼啸的风声,见溪兰烬忽然停下来,不再看自己,玄水尊者感觉自己没被尊重到,愤怒地叫:“溪兰烬,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
溪兰烬弹了下指,把他的声音给消了,以免打扰他听到爷爷的声音。
谢拾檀若有所思地扫了眼渊底,没有出声打扰溪兰烬。
溪兰烬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望着深不见底的万魔渊,小声问:“爷爷,你们还在下面吗?”
当年被送出万魔渊,醒过来后,溪兰烬跑回万魔渊边缘,险些又跳下去,他呆呆地站在边上,几乎咬碎了牙,站了三日之后,才想通离开。
坠入万魔渊后,所有的能力都会被压制,就算是合体期修士也无法攀爬上来,他若是再跳下去,辜负了他们牺牲自己的一番好意,那才是猪狗不如。
溪兰烬很清楚将他送出万魔渊的代价。
可若是他们还在的话……他一定要将他们带回来。
似乎是知道溪兰烬在想什么,风中又响起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哼哼道:“都是这个级别的修士了,还猜不出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早就陨了。”
这道声音像一瓢冷水泼下来,迅速浇灭了溪兰烬的幻想,稍微冷静下来,艰难地动了动脑子,就明白过来了。
万魔渊底下,连灵魂也无法离开,这也是玄水尊者恐惧被溪兰烬丢下去的原因。
溪兰烬的眼眶抑制不住地愈发红,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谢拾檀察觉到他的情绪,担心地看过来,溪兰烬察觉到他的视线,只是往他身边歪了歪,靠在他肩上,没有吭声,努力平复大起大落的心绪。
见溪兰烬陡然沉默下来,其他几个老魔头也终于再也憋不住,七嘴八舌地开口:“这渊底的黑雾会吞噬神魂,不过咱们哥几个是什么人啊?跟它们抗争了几百年,也没被吞噬掉,这不,从前你来时,我们说不上话,现在也能和你说两句话了。”
“这些年对时间都没概念了,小家伙好像许久没来了,去忙什么了?”
“小兰烬修为怎么还变低了,上次来不还是合体期嘛,是不是修炼不勤奋啊?”
“刚才那条臭虫说什么同归于尽,怎么回事啊小家伙?”
万魔渊是个不毛之地,基本没有人会来,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外界都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们开口时,没有再刻意隐藏,谢拾檀也能听到那些缥缈的声音了。
溪兰烬调整好了心情,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回答他们的话:“嗯,修炼不勤奋倒退了……没有什么同归于尽,他胡说八道的。”
几个老魔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溪兰烬只觉得身周的风好像变得柔和了些,吹过头边时,像几只宽厚的大手慈和地摸着他的脑袋。
“这不是玄水嘛,当年老子跌进万魔渊时,他还是个黄毛小儿。”
“我也有点印象,这小子阴得很,他师尊不就是被他下了五十年的毒,搞得爆体而亡的嘛。”
“小兰烬别信他,他就是骗你发血誓。”
“我就说了,咱们小崽出去容易被人骗,你们还不信……”
听着这些轻描淡写讨论自己的声音,原本还在挣扎的玄水尊者眼睛倏地瞪大了,惊疑不定地望着周围。
他知道溪兰烬是从万魔渊底下爬出来的,也知道他在渊底似乎有所奇遇,但完全不知道,溪兰烬在渊底结识的人,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曾经的老前辈?
溪兰烬难得老实乖乖听着教训,忽然又听到句意味深长的提问:“小兰烬,你身边这是谁啊?”
方才他们藏在风中,一排坐在悬崖边,嗅着风中的酒香,看着溪兰烬和谢拾檀给他们倒酒,说话时的表情和姿态甚是亲密,又看这俩人你争我抢地要发血誓,实在没忍住了才开的口。
本来他们是不打算说话的。
毕竟他们人都没了,如今的状态,连鬼魂都不算,让溪兰烬知道了也是徒惹伤心,没有必要。
溪兰烬没有隐瞒,除了父母和解明沉之外,这些在渊下将他养大的老魔头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大大方方地牵起谢拾檀的手,介绍道:“他是我的道侣。”
此话一出,风中的声音又消失了,齐齐陷入静默。
老魔头们纷纷难以接受。
他们养大的小崽,当年就那——么一小丁点,现在居然都和人结道侣了!
谢拾檀安静地陪在溪兰烬身边,看他与裹挟在风中缥缈的意识对话着,直至此刻,才颔首开口:“见过诸位前辈,在下谢拾檀。”
这句话一出来,困在渊底几千年、对外界消息完全不清楚的老魔头们还没什么反应,玄水尊者先差点瞪凸出眼睛。
谢拾檀?!
这人是谢拾檀?
谢拾檀和溪兰烬,不是关系极差的宿敌吗?五百年前,谢拾檀还被人设计抓到魔宫里,给溪兰烬羞辱了一番,他那时被溪兰烬关在玄水牢中,倒是没亲眼见过。
后来残魂苏醒,听闻谢拾檀杀了溪兰烬时,玄水尊者禁不住拍手称快,还欣赏过一阵谢拾檀。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突然得知溪兰烬身边这姘头就是谢拾檀。
见玄水尊者的残魂又有动静,溪兰烬生怕他蹦出什么对谢拾檀不好的话,直接一摁,把玄水尊者摁回珠子里,面色如常。
老魔头们被溪兰烬轻描淡写的一句“道侣”给震到了,纷纷在谢拾檀身边溜达,谢拾檀能察觉到身边的风流向在变动,仿佛是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打着转,在观察打量他。
向来八风不动的妄生仙尊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丝紧张。
溪兰烬笑盈盈地看着谢拾檀,心头窃笑。
堂堂妄生仙尊,也有这时候啊。
老魔头们开始点评:
“也还行,修为颇高。”
“长得不错,就是没我们小崽俊。”
“哦?居然还身怀神兽血脉,我记得小兰烬最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了,不会是靠这个夺得小兰烬欢心的吧……”
“不对,你看他的瞳孔和脸上的魔纹,这不是血魔吗?”
“哟,青羽老魔,年纪大不省事啦?他这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血咒啊。”
听到这一声,溪兰烬忍不住问:“断脉爷爷,你知道小谢中的血咒?”
风中传来“哼”的一声,老魔头闹了下别扭:“方才还不叫我呢,现在心疼自己的小情人了才叫人啊?”
溪兰烬啼笑皆非:“你们一起出来,我叫不过来嘛。”
断脉老魔闹完别扭了,才道:“这个嘛……”
老魔头似乎又换成打量溪兰烬了:“小家伙,我看你体内像是有什么圣物?”
圣物?
溪兰烬思考半晌,才想起他体内的确有个特殊的东西:“您老是说凤凰神木吗?”
“果真是凤凰神木。”青羽老魔插嘴,“凤凰神木的疗愈净化能力举世无双,你体内既然有这东西,想给你的道侣解除血咒不是很简单的事嘛。”
溪兰烬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下:“让小谢喝我的血吗?”
可是谢拾檀又不肯。
谢拾檀不愿意吸食他的血液,一是不愿意弄疼他,二则是有自己的傲骨,不愿像那些阴暗肮脏的血魔一般。
溪兰烬正想着该怎么说服谢拾檀,冷不丁又听到一句:“你和你这道侣双修过了没?”
谢拾檀:“……”
饶是溪兰烬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耳根都烧起来了,嗫嚅:“啊,嗯……”
魔门的作风实在是太豪放了点,哪有这么直接问人双修过没的。
断脉老魔一看俩人这支吾样,就理解了:“啧,小年轻脸皮这么薄,有什么好害羞的,双修过了,是吧,那不就简单了。”
虽然溪兰烬和谢拾檀年岁也不算小了,不过在这几个老魔头眼里,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溪兰烬听他这么说,隐约感到一丝不妙,硬着头皮问:“和双修有什么关系?”
“饮血虽然也是个解法,不过双修更好一些,于双方都有裨益。”
断脉老魔讲得一本正经:“你这道侣不是还有一半神兽血脉吗,用原形和你一起双修的话会更快些——来来,别愣着,我传授一段心法给你们,双修之时记得运用心法,如此便能慢慢解除血咒了。”
用原形……
溪兰烬心惊胆战地瞪大了眼,绝望地想,要不还是让谢拾檀喝他的血吧。
想是这么想,溪兰烬还是不情不愿地跟谢拾檀一起背下了断脉老魔传授的心法。
这些心法换普通修士,少说也要参悟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过俩人境界高,这些复杂的心法一听便能学会了。
看俩人把心法学会了,话很少的枯禅老魔冷不丁开口:“小崽,你和你的道侣,谁是夫谁是妻啊?”
溪兰烬:“……”
得到溪兰烬的沉默,几个老魔头齐齐叹了口气。
溪兰烬简直哭笑不得。
你们叹什么气啊!
溪兰烬头皮发麻,生怕几位长辈再问点其他的,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方才青羽爷爷说‘任何人都不能杀死魔祖’,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茬,几个老魔头就正经严肃许多了。
“小崽,你应该也知道了,当年你在渊底遇到的那个存在,就是所谓的魔祖,只是那时它的意识还没有彻底凝聚起来。”
“万魔渊底下封存着世上的秽气煞气,所以才会生出这么个东西,你们杀不死魔祖,是因为它与万魔渊同在,你无法摧毁万魔渊的,搞不好还会把万魔渊中的煞气放出来,那可就真的要生灵涂炭喽。”
魔祖还能稍微控制一下,万魔渊中的邪煞之气要是放出来,就完全不可控了,一旦弥漫各洲,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溪兰烬拧起眉:“那就没有办法解决它了吗?”
几个老魔头其实没那个心怀天下的仁心,看溪兰烬这么烦恼的样子,才又慢吞吞开口:“咱们小崽真是不像冷心冷情的魔修啊。”
“嘿,要不是这样,咱们也不会养大他啊,要是像玄水那种把恩人毒死的白眼狼掉下来了,我就直接把他烤了吃了。”
“生灵涂炭老魔我倒是不在乎,不过小兰烬和他道侣还在外头呢……”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缭绕在周围,忽然风声一静,青羽老魔“嘘”了一声:“不能说,会被听到的。”
万魔渊是魔祖凝聚出生的地方,在这里说话,确实很容易被察觉。
可是老魔们现在近乎只剩一缕意识了,也无法给溪兰烬托梦。
就在此时,枯禅又突然开了口:“小崽,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教你的第三道法术吗?”
这么问乍一看有点为难人,但溪兰烬却瞬间明悟了。
他抬手朝虚空中深深一揖,低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放心,等我解决了魔祖,一定会将你们带出万魔渊的。”
幼时不仅是他时常仰望渺渺茫茫的天际,这些老魔头们也会。
没有人想永远困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风声里传来几声模糊的苍老笑声:“出不出来的另说,别再做那种同归于尽的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安心了……”
话音到最后逐渐模糊,风声也逐渐静止,像是他们耗费精力出来,和溪兰烬说完话后,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发声了。
方才周遭的热闹好像只是一种错觉,现在又恢复了空空荡荡。
谢拾檀伸手揽住溪兰烬的肩头,下颌轻轻蹭了下他的发顶:“没事,我们一起把他们带回来。”
溪兰烬低落的心情刚恢复了点,空中又冒出声:“小崽子,你手放哪呢?”
溪兰烬:“???”
谢拾檀略微一顿,冷静地抬起头,但这声过后,风声彻底静了下来,大概是老头子们临走前不满地一句胡咧咧。
溪兰烬的坏心情彻底一扫而空,思考了下,把玄水尊者残魂团成的小球取出来,又把玄水尊者叫了出来,朝他露出个无辜的微笑:“渊底挺无聊的,你就下去陪陪我几位爷爷吧。”
玄水尊者猛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声音都尖锐了一分:“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诛灭魔祖了吗,你……”
“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溪兰烬随意搓搓手指,手指探出悬崖外,笑眯眯道:“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话毕,在玄水尊者的大骂声中,溪兰烬一弹指,将玄水尊者送进了万魔渊。
就算玄水尊者锻魂之法再高超,还有其他的分魂之法,坠入了万魔渊后,也无可解了,情况好一些的话大概会在渊底待一段时日才会被侵蚀而亡,情况坏一些的话,说不定落下去就会被渊底噬魂的凶兽直接一口嚼碎吞吃了。
做完这一切,溪兰烬拍拍手,又看了会儿底下,才抬手搭上谢拾檀的肩,懒散道:“好了,我们走吧。”
谢拾檀仔细看着溪兰烬的表情:“不如在此处多停留一会儿。”
溪兰烬摇头:“不必。”
他笑着看了眼谢拾檀:“谢卿卿,你不会当我是那种脆弱的人吧?”
谢拾檀道:“在我面前可以。”
溪兰烬眨眨眼,边跟着他往山下走,边嘀嘀咕咕:“那你就少欺负我。”
谢拾檀假装没听见。
溪兰烬来万魔渊,本来只是单纯地为了给老爷子们带点酒,没想到收获颇丰,不仅知道了该如何解决谢拾檀体内的毒血,还意外得知了对付魔祖的办法。
只是在万魔渊边,谁也不敢说得太详细,谢拾檀默契地没有询问,直至离开了万魔渊的范围,才开问:“第三道法术,指的是什么?”
溪兰烬幼时学的法术很多,每个老魔都想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为了谁先教谁后教,一群老家伙还差点打起来,还是溪兰烬小脸严肃地劝了架,才没动起手的。
其他人教授的法术,溪兰烬都想不起来顺序了,只有枯禅教的第三道法术不一样。
那是道封印法术,枯禅十分严格,拎着溪兰烬到万魔渊的深处,让他尝试着将一只凶兽封印在万魔渊中,结果激怒了凶兽,溪兰烬差点被凶兽一口吞了。
事后枯禅被其他人骂了一顿,趁溪兰烬不注意时,还集体群殴了一顿枯禅。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枯禅都不敢让溪兰烬再出门。
也是有过这么一出,溪兰烬才对这第三道法术记忆深刻。
枯禅在告诉他,魔祖杀不死,只能封印。
他们五百年前尝试过封印,但失败了,应该是有什么缘由。
若枯禅老魔只是想告诉他封印即可,不必那么遮遮掩掩,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溪兰烬把这件往事给谢拾檀细细说了说,前后都没漏过一个字。
说完了,溪兰烬眨巴眨巴眼:“小谢,你觉得呢?”
谢拾檀沉吟片刻:“前辈的意思,或许是得将魔祖封印在万魔渊。”
这个猜测就有点太大胆了,世人皆知,魔祖出生于万魔渊中,万魔渊也是它的力量来源。
没有人想过,万魔渊会不会是魔祖的弱点。
溪兰烬却觉得谢拾檀说得很对,眼前一亮:“对啊!”
从现世到如今,魔祖从未回来过万魔渊,甚至连靠近也没有过。
当年他在渊底结识魔祖时,魔祖已经有了意识,却始终潜藏在黑雾中,或许万魔渊不仅是他的出生地,也是束缚它的地方。
若非玄水尊者献祭数十万人,魔祖或许也不会出世,或者说,没有几千几万年的时间,它应当也离不开万魔渊——毕竟万魔渊拥有天然的结界屏障,如果不是七个一半在合体期、一半在炼虚期的修士耗费寿元助力,溪兰烬也几乎不可能离开渊底。
那道屏障,或许也是为了抑制渊底的力量蔓延到世上。
老魔头们在万魔渊下待了几千年,又陨在渊下,与渊底的力量纠缠了几百年,知晓万魔渊的秘密比任何人都多,溪兰烬相信他们。
至于该如何将魔祖封印在万魔渊,就得慢慢思索了。
回浣辛城的时候,溪兰烬磨磨蹭蹭的,没让谢拾檀御剑赶路,嘴上说是带谢拾檀看看苍鹭洲的山山水水,实际上很像在逃避什么的样子。
溪兰烬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似的,行为十分明显,很容易看出心思。
谢拾檀轻飘飘地问:“不愿意和我双修解决血咒吗?”
溪兰烬一惊,脸色严肃:“不要诬陷我哦,我哪有,我只是在想,会不会饮血更快一些……”
谢拾檀平淡盯着他。
溪兰烬叭叭了一阵,叭叭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那你、你用原形的时候,变小一点嘛,我怕疼。”
谢拾檀这才理解他在纠结什么,忍俊不禁:“我也没有说要用原形。”
溪兰烬:“……”
难道只有他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吗。
谢拾檀敛眸看着他:“你要是想试试的话,也不是不行。”
究竟是谁想试试啊?
溪兰烬臊得慌,忿忿道:“我不想,你不要哄我,我不会被你骗到的。”
谢拾檀微微笑了笑,没有再提。
磨蹭了几日,回到浣辛城的时候,谢拾檀的法衣已经修补好了,天蛛丝被灵乳浸透之后,强韧程度与蛟龙皮不相上下,补上去后,无华法衣又恢复了灵性,雪白无瑕,看不出曾经有过破损。
与此同时,一张来自宴星洲的传音符也抵达了魔宫。
溪兰烬捏碎传音符,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是江浸月的,但也不算陌生。
“恭喜两位夙愿达成,小小贺礼已经奉上,不成敬意。”
那道声音道:“顺便提醒一下,药谷有动静了。”
之前确认药谷有内鬼后,谢拾檀便让江浸月盯紧药谷的情况了,如今有动静,恐怕与魔祖有点关系。
溪兰烬当即收拾收拾,准备和谢拾檀去宴星洲。
溪兰烬才回来没多久,又要离开了,解明沉不舍极了:“等这边事毕,我再来找少主,少主您可千万别被蛊惑,搬去照夜寒山了。”
溪兰烬这才想起,谢拾檀闭关几百年的照夜寒山就在宴星洲。
看溪兰烬一脸恍悟的样子,解明沉麻木地闭上嘴,很想抽自己两耳光。
怎么又不小心帮到谢拾檀了!
谢拾檀的嗓音果然也从帷帽后飘出来,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多谢。”
看解明沉又要被谢拾檀惹毛了,溪兰烬嘶了口气,赶紧掐了把谢拾檀的腰,拽着他往外走,没好气道:“少说一句吧你。”
因为得知药谷的异动,苍鹭洲离宴星洲又实在过远,这次俩人没有再御剑离开,而是用了传音符中告知的传送阵——这是从前大战时遗留的传送阵,本来另一边连同的传送阵该被毁了,也不知道被谁留了下来。
溪兰烬很怀疑五百年多年前,某人就算到了今日,否则这个传送阵出现得真是太巧了点。
用传送阵,只要一息便能抵达千万里外的另一端。
眼前骤然一亮,身体失重了一瞬之后,溪兰烬和谢拾檀便从苍鹭洲抵达了宴星洲。
前方几尺之外,有俩人在传送阵边等候着,听到传送阵的动静,左边负手背对着这边的人回头一笑:“别来无恙啊,溪少主。”
江浸月瞠目结舌,左看看右看看,十分震惊:“你俩还真认识啊?”
溪兰烬还不及打招呼,先忍不住看了眼江浸月。
他终于知道热衷推牌九的江浸月怎么逢赌必输了。
这世上怎么有人敢跟神算子推牌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