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颂的生日正好在六月份,过了高考,他就满十八岁了,可以一个人在外面住了。
陈和颂拿着贺父给他的钱,在外面租了一个便宜的小单间,把宿舍里的东西都搬过去。
等待成绩公布期间,他依旧维持着无比健康的作息。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出去做家教赚钱。
有他连续三年年段第一的成绩,外面的家长都争着抢着要他做家教,他一天要赶好几家。
晚上九点家教结束,他步行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第二天又是七点起床。
祝青臣问他:“你不会觉得累吗?”
陈和颂笑着道:“不会,我每天都嫌时间不够长。”
自由的时间太短,他恨不能每天不睡觉,每一秒都感受新生的空气,体会为自己而活的快乐。
要是睡着了,就感受不到了。
祝青臣看着他,忽然理解了以前学生们说的“卷王”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问祝青臣:“你不会觉得惭愧吗?”
这时,祝青臣瘫在沙发上,搂着小黄狗,吃着蜂蜜黄油味薯片,看着最新一集《汪汪队》。
“看,阿钺,动画片里这个小黄狗就是你,跟着学!”
“我也很努力啊。”祝青臣抿了抿手指,对系统说,“努力花钱,我马上就要去下一个世界了,要快点把这边的工资花完,不能浪费我的劳动。”
说完这话,祝青臣又拿起手机,熟练地点了一份双拼炸鸡套餐。
*
几天后。
这天晚上,陈和颂做完家教,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忽然,他看见前面有熟悉的人影闪过。
陈和颂脚步一顿,拿出手机,给祝老师发了一条消息:【老师睡了吗?我请老师吃烧烤】
祝青臣很快就回复他了:【好哇】
这时,不远处的陈母也看见了他,加快脚步,朝他跑来。
陈和颂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的。
陈母看见陈和颂,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小颂……”
陈和颂往边上退了两步,躲开她,朝保安亭跑去。
他租的小单间在学校附近,有很多学生都在这里居住,和祝老师住的公寓离得也很近,安保很好。
保安亭里亮着灯,与他相熟的保安叔叔朝他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嗯。”陈和颂就在保安亭外面站好,决定就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和陈母说话。
陈母在他面前停下:“小颂,妈妈可找到你了。”
陈和颂皱着眉头,上下看了她一眼。
按理来说,拘留应该已经结束了,可陈母还是蓬头垢面的样子,根本不像从前在贺家一样养尊处优。
陈母局促地扯了扯衣摆,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你贺叔叔离婚了。”
陈和颂知道,那天他去派出所的时候,贺父就在逼陈母离婚。
贺父嫌她作妖作进派出所,丢了自己家的脸。他对陈和颂也心怀不满,但是不敢去招惹陈和颂,只敢迁怒陈母。
从派出所回来,贺父就迅速跟她离婚切割了。
因为婚前做了财产公证,婚后贺父做了假账,陈母勤勤恳恳讨好贺家父子几十年,愣是一毛钱也没捞着。
这回是真离了。
“而且……”陈母继续道,“那些网友已经把贺家扒出来了。”
贺父还是小瞧了网友的力量,他满以为,只要自己给了陈和颂一百万,陈和颂不会到外面去到处乱说,就能把事情捂住。
可是那个司机已经上了电视,网友们挖到贺家,是迟早的事情。
知道内情的学生们在网上仗义执言。
【陈学长的成绩真的特别好,连续三年都是年段第一,结果摊上这样一个破烂家庭】
【贺屿之前就校园霸凌别人,但是事情每次都被压下来,不了了之】
【贺家之前还强迫陈学长留级,给贺屿做陪读,简直无语】
所以,在陈母和贺屿离开拘留所那天,好几个网友蹲守在外面,还有的甚至开了直播。
“看,这就是那个虐待高分儿子,跪舔继子的妈妈。”
“这个就是专门搞校园霸凌的贺家大公子,贺屿。”
贺屿很快就被贺家的司机接走了。
陈母已经离婚了,就只能留在原地,接受网友们的指指点点。
陈和颂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母努力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小颂,妈现在没地方去了,身上也没钱了,妈知道你最好了……”
陈和颂却道:“您可以让贺屿给钱,您对他这么好,他肯定会回报您,把您当做亲生母亲来看的。”
“小屿……”陈母又道,“你贺叔叔带了一个和小屿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回来,说是他初恋为他生的……”
看来这就是贺父养在外面、随时可以代替贺屿的私生子了。
“小屿说,他这阵子最好不要用钱,等他站稳了脚跟,才能给我打钱,所以……”
陈和颂笑了笑:“那您就更应该支持他了,如果贺叔叔看见您过得这么可怜,才会心疼您,对您‘追妻火葬场’,您说是吗?”
这是他新学到的名词,祝老师告诉他的。
祝老师让他千万不要指望什么火葬场,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贺叔叔公司的法人代表,不是您吗?我记得,贺叔叔让您做法人代表的时候,您可是很高兴的。”
“法人代表……”陈母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法人代表什么也不是,除了担责任,根本就不能分钱。
而且……贺氏集团都亏损大半年了,她不往里面填钱就好了,怎么可能还拿钱出来?
正巧这时,一束车灯照了过来,还有两声“滴滴”的喇叭。
陈和颂道:“您还是等着贺叔叔‘火葬场’吧,坚持一下,他马上会回来找您的,我先走了。”
祝青臣骑着车在他面前停下,陈和颂爬上车,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祝青臣问:“怎么样?”
“没事。”陈和颂道,“麻烦祝老师了,我请祝老师去前面吃烧烤吧。”
“好啊。”
露天的烧烤大排档里,祝青臣穿着短袖短裤,蹬着拖鞋,啃着小羊排。
祝青臣很欣慰:“你学会向老师求助了。我记得一年前,你连派出所都是自己去的,根本不敢给我打电话,还说不想麻烦我。”
陈和颂脸红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我过几天也去提一辆小电驴,要麻烦祝老师教我了。”
“没问题!”祝青臣挥了一下羊肋骨,“包在我身上。”
系统不由地皱起小球:“他自己都学了一个星期,一个敢学一个敢教。”
*
因为住址暴露了,未免麻烦,陈和颂又租了一个小单间——
在谢家别墅里。
谢朝以每个月八百的价格租给他一个房间,虽然位置有点偏,但是安保很好。
搬东西那天,陈母又找上了门。
她应该把身上能卖钱的东西都卖掉了,现在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扎着头发,全然不像是从前的贺夫人。
看来贺叔叔还没有“追妻火葬场”,她还要再耐心等一会儿。
她堵在小区门前:“小颂……”
陈和颂淡淡道:“您今年才五十岁,我还没有赡养您的义务,您放心,等您到了法定年龄,我会给您打钱的。”
“小颂,妈知道错了。”陈母搓着手,“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帮帮妈妈好不好?妈连饭都吃不上了。”
“不好。”陈和颂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没有犹豫。
陈母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就听见陈和颂道:“我之前求您帮帮我的时候,您也是这样说的。”
“您可以去端盘子、做收银员,总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您今年五十岁,而不是五百岁。”
谢朝坐在车里,放下车窗,催促道:“陈和颂,你好了没有?”
陈和颂推着行李箱,要绕过陈母。
陈母脸色惨白,转过头,朝转角处喊了一声:“小屿!你过来吧,阿姨实在是劝不动他了!”
陈和颂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贺屿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陈和颂看了一眼母亲:“这就是您说的,您知道错了。您总是这样,一边说着知道错了,一边毫不犹豫地出卖我。”
她明知道贺屿会欺负陈和颂,却还是把陈和颂的住址告诉给贺屿。
甚至她是在来之前就告诉贺屿的。
陈母神色有些不好,不过下一秒,贺屿从钱夹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陈母:“谢谢阿姨。”
陈母接过钱,很快就把不多的愧疚感的抛到脑后,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一句话也没跟陈和颂说。
陈和颂和谢朝对视一眼,陈和颂默默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谢朝拉开车门,下了车。
贺父堂而皇之地把私生子带回家里,网友们把贺屿骂得狗血淋头,学校又把他给开除了,想来贺屿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遮住眼睛,看起来阴沉沉的。
陈和颂和谢朝再次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闪着有些激动的光,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和颂轻声道:“不要告诉祝老师。”
谢朝“哼”了一声:“知道了。”
贺屿厚着脸皮走近,靠近陈和颂,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陈和颂低下头,捏了捏拳头。
贺屿继续道:“哥,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我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看了你的日记本才知道。”
陈和颂只觉得好笑:“贺屿,别撒谎了,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
贺屿愣了一下。
“你打我的时候不知道,使唤我的时候不知道,进了派出所还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打人会疼,看了几本日记就知道了?我记得你的语文成绩很差啊,你看得懂吗?”
“别骗人了,这不过是你找的借口而已。”
“我……”贺屿被他戳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厚着脸皮道,“可是……哥,你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好的,你现在不要我了吗?”
谢朝扭头看他,用怀疑的目光。
哟,你还说过这种恶心人的话呢?
陈和颂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
贺屿道:“小的时候,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生病了,你说你会永远对我好的。”
“我一直不喜欢阿姨,觉得是你和阿姨破坏了我的家庭,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又忍不住喜欢你。我觉得我不能喜欢你,所以我一直欺负你。”
“我只是不敢面对我的内心,我不敢承认我喜欢你,我只能用那种幼稚的方法把你越推越远,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
陈和颂皱起眉头:“关我什么事?你母亲和你父亲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破坏你的家庭?你连算数都不会吗?”
“我知道。”贺屿弱弱道,“我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你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那你就打你自己啊,那你就自己去跳楼、去自杀啊,关我什么事?你打我干什么?你霸凌我干什么?”
陈和颂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笑了一声:“因为你知道,你知道被打会疼,你知道被欺负会死,所以你不敢,你只敢欺负我。”
贺屿打断了他的话:“哥,你以前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
“我早就想这样跟你说话了。”陈和颂到底还是乖学生,知道的脏话不多,“傻逼。”
“哥,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只是不懂得怎么去爱……”
贺屿在说话,不知道触发到了什么关键词。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和贺屿的声音混在一起,充斥着陈和颂的耳朵。
“爱上仇人,内心煎熬,这十几年来,贺屿不比哥哥好过。”
“贺屿从小没有得到什么爱,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说会永远爱他,但却是破坏自己家庭的罪人,所以他一边厌弃爱上哥哥的自己,一边又害怕失去哥哥的爱。”
“他害怕哥哥爱他,又害怕哥哥不爱他,所以会做各种过分的事情,试探哥哥是不是还爱他,如果哥哥表现得不够爱他,他就会患得患失。”
“……”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跟蚊子似的,嗡嗡嗡的。
陈和颂捂住耳朵,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些声音甩开。
滚开!
谢朝担心地扶住他:“你怎么样?还能不能打啊?”
陈和颂扶着车门,眼前一阵发花,闪过无数个画面——
高考那天,他被撕毁了准考证,又被关在家里,无缘高考。
贺屿考得也不好,但是贺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大学。
九月一日,新生报到这天。
他作为贺屿的陪读,来到了大学。
途中遇到高老师,他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贺家给贺屿在学校外面买了房子,他就跟着贺屿住在校外,给他准备一日三餐,陪他一起去上学。
母亲说,这样他既可以照顾贺屿,也不耽误上大学,只是没有文凭而已,不过也没关系,现在社会上没有文凭的人多了去了,不都照样赚大钱?
更何况,他还有贺家这个大靠山,只要他照顾好了贺屿,以后贺屿继承集团,肯定不会亏待他的,说不定会给他一个总经理做做呢。
母亲还是这样的嘴脸,陈和颂却已经没力气跟她辩解了。
他每天围着贺屿打转,仅剩的力气,只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要忘记书本上的知识点,不要忘记怎么做题。
可他整天围着灶台和超市打转,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遗忘,变得笨拙。
他试图和贺屿虚以委蛇,试图去报厨艺班,试图参加成人高考。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一次又一次地被贺屿抓回来。
直到最后,他的身心都被贺屿彻底摧毁,他被贺屿驯服成功。
他认了命,安安分分地在贺屿身边做起全职保姆。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试图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吃穿不愁,不用为了生计奔波,如果他哄好贺屿,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可他永远都不能说服自己。
他永远都在矛盾中打转。
二十八岁这年,贺屿带着他回到高中,参加校庆。
他见到了恨铁不成钢的高老师,见到了对他冷嘲热讽的同学,还见到了……
谢朝。
谢朝这时已经进入了小叔的集团工作,但是现在还在吃药,定期做心理疏导。
谢朝用无比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谢朝看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应该合力把贺屿给杀了。
就算坐牢又怎么样?就算被报复又怎么样?
就算他们那时杀了贺屿,到现在也该出狱了。
就算在监狱里被霸凌,也比被贺屿霸凌好。
陈和颂极力躲避,极力说服自己,他过得很好。但是在谢朝看见他的瞬间,他竭力维持的世界轰然倒塌。
陈和颂浑浑噩噩地跑进教室里,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
虽然那时候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最起码是有盼头的。
他满怀期待地翻开书本,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教科书上的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朝他扑来。
幻象立即被打破,他又一次被打回了地狱。
在众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中,他从窗口一跃而下。
再睁开眼睛时,他躺在病床上,贺屿胡子拉碴、双眼通红,守在他的床边。
贺屿说,他都是因为太爱陈和颂了,所以才会这样对他。
贺屿又说,他一直觉得陈和颂和他的母亲是破坏了他的家庭的罪人,所以他欺负陈和颂,他不能容忍自己爱上陈和颂,所以变本加厉地欺负他,其实是在怪自己。
贺屿还说,现在他认命了,他爱上陈和颂了,他会对陈和颂好的。
和刚才贺屿说的话一模一样。
但是不同的是,幻象中的贺屿一说这话,陈和颂马上有所动容,流下眼泪来。
陈和颂出院那天,谢朝绑架了他。
谢朝一把把他从轮椅上薅起来,丢上车,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傻逼!”
陈和颂抬起头,表情木然地看着他。
谢朝根本不担心他会反抗,甚至没有把他的手脚绑起来,开着车,来到了一处废弃工厂。
他把陈和颂丢在旁边,自己则开始摆弄一个手提箱,箱子里装着的是他花大价钱从国外搞来的枪支。
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陈和颂。
他要用陈和颂把贺屿引过来,然后杀了贺屿,完成自己初中时没有完成的任务。
心理医生说,他一直被困在初三那天,从来没有往前走过。
谢朝想,只要做完他没做完的事情,他的人生就可以往前走了。
忽然,陈和颂走到他身边,小声问:“谢朝,你能不能再打我一下?”
谢朝忙着摆弄枪支,懒得理他:“滚开。”
陈和颂道:“你打我一下,我觉得清醒了一点,但是刚才我好像又糊涂了,你能不能再打我一下?”
谢朝抬起头,用枪托狠狠地给了他一下:“你给我滚!”贺屿是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的。
背影逆光,像救世的天神一般。
谢朝马上拉开枪栓,端起枪支,枪口对准贺屿。
“嘭嘭嘭”几声,贺屿肩膀中枪,谢朝却倒在了血泊里。
这时,好多个声音同时在陈和颂耳边响起,像一个个呼啸投下的炸弹。
“呜呜呜,虽然老土,但是我爱!”
“经典ICU要来了!希望小屿不要受太重的伤!”
“这是谢朝,牺牲自己,加速小屿的火葬场速度,快说‘谢谢谢朝’。”
不是这样的!
陈和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上前去,抱住贺屿,和他一起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后,贺屿紧紧地握着陈和颂的手,一定要陈和颂先原谅他,否则他就不进手术室。
那些声音再次响起。
“快原谅!快原谅!”
“过了这一坎,小情侣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贺屿这一枪也算是还清哥哥这些年受的苦了。”
于是陈和颂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原谅了贺屿。
……
现实里,陈和颂扶着车门,猛地抬起头,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贺屿。
贺屿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那些不知所谓的屁话。
什么因为爱他,所以霸凌他。
什么他当时年纪还小,哥哥要原谅他。
什么虽然被霸凌的是陈和颂,但是他也很煎熬。
陈和颂捏了捏拳头,猛地扑上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谁是你哥哥?我是陈和颂!我就是陈和颂!只是陈和颂!”
在那些惹人厌烦的声音里,贺屿永远是贺屿,是一个独立的人,是疯批偏执霸总,是占有欲很强的年下弟弟。
而陈和颂,永远都是“贺屿的哥哥”,简称“哥哥”,是依附贺屿的那个人,是个挂件。
不是!他是陈和颂!只是陈和颂!
贺屿猝不及防,被陈和颂打倒在地,一拳又一拳,雨点似的落在他的身上,贺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谢朝原本还想帮他的忙,但是陈和颂抬起头,朝他喊了一声:“你别动手!”就算被拘留,也是陈和颂自己被拘留。
谢朝便默默地站到旁边,把保安亭给挡住,还给里面的保安递了一点钱。
“私事,私事。”
陈和颂几乎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
“去你妈的年纪还小!去你妈的爱我就是霸凌我!去你妈的!”
贺屿试图挣扎,陈和颂死死地按住他:“你不是要跟我道歉吗?道歉啊!我让你妈的给我道歉!”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道歉,贺屿一边哀嚎,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我错了……”
“你他妈的喊我什么?!”
“陈和颂,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这才叫做道歉!
什么不懂爱,教他学会爱,那是道歉吗?那是犯贱!
陈和颂把他拽起来:“给谢朝道歉!”
贺屿连忙道:“谢朝,对不起……对不起……”
陈和颂死死地按住贺屿,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砰砰作响。
过了一会儿,谢朝看着都心惊胆战,连忙上前把陈和颂给拉走。
“好了,他都变成这样了,别打了。”
贺屿倒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还在下意识说:“对不起,对不起……”
陈和颂捏了捏拳头,厉声道:“我不会原谅,永远都不!滚!”
得到赦免,贺屿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逃上车,吩咐司机快去医院。
他的道歉,也不过如此。
他害怕握着刀的谢朝,害怕提起拳头的陈和颂。
贺屿还是最惜命的,与其说他爱陈和颂,不如说他最爱自己。
谢朝说的对,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陈和颂早该提起拳头狠狠给他几下了。
现在高考结束,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着贺屿举起拳头了。
陈和颂在太阳底下站着有些发晕,整个人都晃悠悠的,谢朝把他扶上了车。
陈和颂握了握拳头,他刚才打得太用力了,拳头都擦破了。
谢朝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陈和颂摇了摇头,“别告诉祝老师,我怕他担心。”
谢朝还在犹豫,陈和颂恳求道:“我只疯这一次,别告诉老师。”
谢朝点了点头:“好吧。”
陈和颂从来不信什么以德报怨。
什么虽然贺屿霸凌他,但是他不能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否则他就会变成和贺屿一样的人。
都是狗屁!
他就要计较!
贺屿霸凌他,他不仅要狠狠地报复回去,还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他回想起幻觉里的场景,转头看向谢朝,正色道:“如果有一天我爱上贺屿,一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直接把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