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东赶着牛车快到家时, 余光瞥见墙角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以为是路过的村民,就没过多在意。
他给牛喂点水喂些食, 歇一会儿就赶紧去地里,翻地是费力的活, 赶着牛去犁地大家都松快些
邢阿娘一块收拾了剩下的食材, 不多时要用的食材就都收拾好了, 裴玖在厨房煎炸鱼块, 卫青燕帮着一块调配调料,邢小妹在堂屋里照看着几个孩子,几个奶娃娃也是人精, 早不醒晚不醒,活一做完就醒了。
瞧着天色也差不多了, 纪净月跟着赵三婶子和周英也该回家拾掇晚饭喂食牲畜了, 在院子里打了招呼他们便一块回家去了。
第二日邢南跟邢阿娘一大早就去镇子里看铺子了, 昨儿晚饭时卫青燕说了做架子的事,邢东跟邢阿爹打扫完新院子给牲畜喂了食, 吃过早饭后父子二人拎着斧头进山伐木去了。
父子二人只砍了一颗大树,做架子废不了多少木材, 既然上山来了, 二人又拾掇了一担柴火, 快入冬了,多备点木柴也能暖暖和和的过冬。
邢东力气大, 一人扛着砍伐下来的树木走在邢阿爹后头, 下山路过田地又瞧见邢文带着个陌生人在地里转悠, 这回是个高瘦的中年汉子,不是上回那个白白胖胖的了。
他还挺纳闷的, 前段日子在地里转悠还能说是来瞅瞅庄稼的长势,现在稻谷也收割完了,地里光秃秃的一片,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瞧的。
“阿爹,三叔领着个生人转悠啥呢?”他向邢阿爹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邢阿爹挑着一担柴停顿片刻朝邢文那边望去,“不管他,既然已经断了亲,他们一家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说完他便跨开步子朝家走去。
邢东也不多问了,跟在后头继续走,不再去看地里转悠的二人。
邢文也注意到父子二人了,见二人只停顿了一会儿也没多瞧他一眼就走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邢阿爷去的早,他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不说邢阿奶宠溺着他,就是两个哥哥年少时对他都是极好。
现在大哥、二哥两家子相互扶持小子日过的红红火火,对他却是不管不顾的,他心里不平衡,想邢阿奶还在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他要什么两个哥哥就得给他什么,越想他心里就就越不爽利,连高瘦的中年汉子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人。
那汉子问了话也不见邢文回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拧眉不爽道:“你们家这地到底卖不卖?”
“卖卖卖,肯定卖,只是这价钱可不能再低了,就我前面说的数。”邢文回过神朝那汉子谄媚的笑着。
“成吧!我帮你寻摸着,有人要买我再带人过来看地。”
二人转悠了片刻,邢文好生客气的将人送到了村口,转眼间脸就黑沉了下来,没了谄媚的表情。
“他爹,牙行那人怎么说?”
周云兰在院子里一见邢文回来就匆匆上前焦急的询问。
邢文坐下喝了口水,“他说有人问就带来看看。”他脸色黑沉,语气有些冲:“我就说找村长让他把咱们卖地的事告诉村民,一个村子里的到时候想赎回也方便些,你非要去镇子里找牙行卖,都拖这么久了也没卖出去,算个什么事啊?”
“你朝我冲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着想,让你去那两家借钱你不肯去,不然咱家用的着卖地吗?”周云兰双手叉腰尖细的嗓子叫嚷着刺耳的很。
邢文忽的站起瞪着她,“怎么不是你去借?我敢去吗?上回被你闹的都写断亲书了,我上门去找打不成?”他大嗓门怒气冲冲的,双手握拳跟要打人似的。
周兰云吊梢着三角眼掐着嗓子,“写了断亲书又怎么样?他们照样是你大哥、二哥,他们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管咱们了,凭什么呀?”
邢文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想的跟周云兰一样,阿娘去之前可说过要他们好好照顾自己,他们现在缺钱大哥、二哥借给他也是应该的,再说他们现在都做起生意了,肯定不差这几十两银子,但他又怕被打,上回二哥揍他可没留一点力,痛了他大半个月。
见他不说话,周云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捏着嗓子柔声道:“我也是为了咱家的名声才不在村里卖地的,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为什么卖地?咱们咋说?”
沉思了片刻,邢文点了点头认同了周云兰的话,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分家他拿的最多,在村子里算的上富户,儿子又娶了镇子里客栈掌柜的女儿,在客栈当管事,谁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好话不断,要让村里人知道他要卖地,他的面子还往哪搁啊?
周云兰继续说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咱们既不用卖地也不用把阳儿挪用的钱财还回去,还能保住阳儿的活计。”
邢家三房要卖地都是为了邢阳,邢文跟周云兰只有邢阳一个儿子,他是娶镇子里悦客酒楼掌柜的女儿,这才在悦客酒楼当管事,这掌柜的女儿刘翠丽,长的矮胖,五官丑陋,被邢阳哄得非他不嫁,没想到邢阳的日子过好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冒了出来,挪了酒楼里的钱财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刘掌柜的一查账就东窗事发了,却没抓住他养外室的证具。
邢阳知道刘翠丽对他是真情实意的,不等老丈人说他自个儿就跪着跟刘翠丽认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他有多爱刘翠丽,他指天发誓说挪用的钱财是因为被人诓骗进赌坊输了钱财,他还不上钱赌坊的人就要砍他的手脚,他没办法财挪用了钱财去还债。
刘翠丽因相貌不好,从小便被阿爹阿娘娇养在家中,极少与人接触性子单纯的很,邢阳说了她就信了,她求了阿爹几日,阿爹才松了口,只要邢阳把挪用的钱财还回来就一笔勾销。
俩口子在镇子里住的院子是老丈人买的,房契也在他的手中,刘翠丽单纯,刘阿爹可精明的很,万事留一手,就怕自家姑娘被人骗的人财两空。
刘翠丽跟邢阳手里有二十两银子,二十两是远远不够的,他可是挪用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刘阿爹是肯定不会帮他的,他只能回家跟阿爹阿娘说,也是瞒着没说真话。
邢文跟周云兰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养老,家里的银子都拿给他了也不够啊!东凑西凑也才凑出十五两,一共三十五两还差一百一十五两呢!
看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邢文转了转眼珠子,“什么法子?”
周云兰凑近他耳边细说了一番,邢文立马喜笑颜开,“还是你脑袋聪明,那咱们赶紧去找阳儿,我看刘掌柜的一定会同意。”
俩人中饭都不吃了,立马锁了院门就去镇子里了。
邢家二房这边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了,才刚做好中饭,邢南跟邢阿娘就回来了。
“阿娘、三弟,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卫青燕端着饭菜上了桌,朝院子里洗手的二人问道。
邢阿娘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笑眯眯的说:“今儿碰上个大主顾一大早就在铺子前等着了,一口气把吃食都买走了,我跟三儿守着铺子卖了几只鸡鸭兔子就回来了。”
“一个人都买完了?他家能吃的完吗?现下天气还有些燥热,吃食可不经放。”拿了帕子给邢南擦手,裴玖站在他旁边望向邢阿娘。
邢阿娘笑了笑,“人买来送礼的,还自带了白瓷罐子来装,那一个个罐子精致贵重,我装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就怕一个不留神给摔了。”那一个个白瓷罐子通体光滑雪白,罐壁上描金绘彩好看的紧,她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致的物件。
“比脸脂瓷盒还漂亮吗?”邢小妹圆乎乎的杏眼里全是好奇。
“那可没法比。”邢南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一会儿再问,先吃饭。”
邢小妹拍开他粗糙的手掌,撅着嘴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饭桌前。
等家里人都落座了邢小妹给大家都夹了菜,就是没给邢南夹,邢南看着她气呼呼的脸剑眉一挑,“怎么就不给夹?”
“你那么大两只手不会自己夹呀?”邢小妹没好气的看着他,三哥忒烦人了,头发都给她揉乱了,才不给他夹菜。
“行吧!”
他话音还没落,裴玖就夹了一筷子放他碗里,无奈的笑着,真是闲的,没事就会逗小妹。
邢南朝着小夫郎勾起了唇角,“吃了饭咱们就去抓河蟹,中秋前后是河蟹最肥美的时间,看玖哥儿今年能不能找到黄壳蟹。”
他一说河蟹,裴玖馋的嘴里口水泛滥了,河蟹肉质鲜甜,黄壳蟹蟹膏绵软油香,一口下去好吃的舌头都能一块给吞了。
嘴馋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去年吃河蟹的时候卫青燕怀着身孕只吃了一只尝了个味道,他馋啊!只是河蟹寒凉他不能多吃,今天啊!他可要去多抓些河蟹,一口气吃个够。
邢小妹眼巴巴的瞅着邢南不说话,默默的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他碗里,希望三哥不记得刚刚被她怼的事,她想吃河蟹,更想去抓河蟹,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行了,赶紧吃饭,吃了饭你们几个都去,孩子们有我看着,别玩疯了早点回来。”
邢阿娘发话了,最高兴的就属邢小妹,阿娘说了让他们都去,嘿嘿!三哥不带她,她就跟着大哥走,邢小妹眉目弯弯,美滋滋的往嘴里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