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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夜半撞见非人类 人类文明轰炸机 5025 2024-06-19 09:23:32

“你要是不见了, 我怎么办啊。”

周边是陌生的家居和冷硬的钢筋水泥,有一刹那鬼脚下生了根似地往下扎,扎进这座千年后他还陌生的城市中。

鬼试图靠近, 耐心询问他的异状:“你身上有湿土的味道, 你去了什么地方?”

谈善打断:“你的身体呢?”

鬼怔了一秒。

谈善咬着后槽牙, 艰难地问:“你的身体……在什么地方?”

鬼轻描淡写:“帝陵中。”

“没有什么别的要跟我说?”

一夜未归, 他裤腿上沾了泥点,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 视线仍执拗地望过来。

鬼想说什么,然而仅仅张了张嘴,胸腔里便传来空无的叹息。

“想看么?”

整间公寓阴冷下来。

谈善瞳仁惊缩。

七根腕口粗铁索悄无声息爬上鬼身后, 分别锁住他四肢、脖颈和一对琵琶骨。鬼浑身关节鲜血淋漓, 仍拖着“啷当”铁索吃力前进一步,倒是笑了:“我也不大记得那具尸体, 想来位置没错。”

两年前,有人进入墓室, 他被诓骗回到自己的肉身中,四肢、脖颈和琵琶骨贯穿沉重锁链。他尝试移动,每移动分毫就会带来难以忍受的钻心疼痛。地宫湿冷, 沉重铁索生出黄色锈迹,锈烂在他血肉模糊身体里。

始终没有人来找他, 鬼后知后觉有一点疼了。

“跟本宫无关。”

本宫才不是冷血怪物。

鬼很快变回原来的模样,舔了舔上唇,见谈善一直沉默突然解释:“陪葬物上有阴气, 他们……”罪有应得。

“对不起。”

鬼一怔。

谈善血压几乎是飙升上去, 他眼前一片模糊,压着额角用力地喘气, 迅速:“对不起。”

“能变回来,”谈善语无伦次,“不,刚刚那样,你愿意,我能碰……吗?”

有什么好碰的。

鬼感到疑惑。

但这并不是很难达到的要求,于是鬼靠近了一点。

下午太阳光线太强烈,照得谈善眼花,他手一直在抖,眼睛没有办法挪开——非常大面积的创口,人体表面积就那么大,要遍布三十二根长钉。钉与钉之间连接的地方皮肉成片溃烂,流出脓疮。王世子生前极爱洁,一日要换三套衣物,他下葬时一定冕冠朝服,配饰齐全。

但烂成这样,里面大概会长虫子。

怎么能这样。

他脖颈垂着,手一直悬在半空,距离鬼的腰腹不过毫厘,指尖探出,是个想摸又不敢的动作。角度原因鬼看不见他的表情,焦躁地抵了抵尖牙,弯腰想要凑近时倏忽一僵,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温热的液体。

鬼怔住,抬起头。

谈善咬紧了牙。

他胸腔里装了一台年久失修的鼓风机,濒临死亡地”嗬哧“转动,每转动一次都能将肺腑里血肉刮下一层。他痛得要死,恨得要命,偏偏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竭力将牙齿血沫咬碎了往肚子里吞:“你的身体……会对你现在有什么……影响吗?”

手背上一刹滚烫仿佛是错觉。

人的喜怒哀乐距离鬼太远了,鬼身上丧失了属于人的一部分情感,已经不太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传达的情绪。

“跟你没关系。”

鬼很快变回来,抬了抬手,湿润的痕迹顺着手掌往下,落在食指上。想了想,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会。”

“也不会消失。”

谈善环住他脖颈的手一顿。

“帝陵凶煞,易养鬼。”

鬼脊梁骨抻直了还是痛,骨头里一阵阵发冷。那种冷自手指受烧灼起开始发麻发痒,仿佛他裸露的白骨上又在长新肉。

谈善半抬头看他,并不怎么相信。

“不会消失。”

鬼似真似假半哄他,兴致又起来,食指撬开他齿关避免他咬伤自己,另一手探进他后腰,单臂将他从酒柜吧台上抱下来,沙哑声线中带着奇异的安抚:“咬。”

谈善含着他食指敷衍地咬了一下,他对鬼的话持怀疑态度,又问:“和尚说你会消失,有没有什么——”

鬼手指抽出来,逗猫似地去蹭他的脸,态度漫不经心:“信他还是信我?”

谈善犹豫了半秒。

有一秒他被说服了,鬼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他刚想要再确认,那根食指再次顺着他口腔软肉往里,捅了他个措手不及。

鬼垂眼面无表情:“谈善。”

“……”这么被抱着不上不下,谈善悬在空中的脚趾狠狠蜷了一下,叹气:“没有,信你。”

鬼打量他,目光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谈善微微吸了口气,将脸埋进他肩膀,默许:“关窗帘。”

-

窗帘颜色深,室内密不透风。电费到账后暖气重开,气温太高,背脊上都是热汗。

鬼得到很多的爱和纵容。

短暂清醒间谈善很想问他什么,但他太累了,一夜奔波又心绪起伏,到此刻悬起的心才完整落回地面。

鬼将他汗湿的额发往后拨,“怎么了?”

谈善盯着他半天,摇了摇头,说:“生辰快乐,我爱你。”

他累得说完就睡,鬼在黑暗中注视他,从眉眼到鼻唇。

鬼很轻地笑了。

-

梦境混乱,谈善眼皮沉重。

他梦到十九岁的徐流深。

区别是那时的王世子并没有遇到他。

王世子要过生辰。

姜王宫热闹非凡,各国奇珍争先往宫中抬,半人高的红珊瑚,巴掌大的绿翡翠,令人眼花缭乱的珠玉宝石、黄铜器具。

还有天下绝色的美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们日夜苦练,琴棋书画乐器舞技,盼望有朝一日能出现在王宫宴会上,得王世子青睐。

整个姜王朝对王世子有近乎狂热的崇拜,人无完人,但世间就是有他徐流深。

反正谈善这么觉得。

是个人都有性格缺陷,相比之下王世子的脾气在谈善这里顶多算可爱。谈善真想不出这人身上有什么缺点,长得好看什么都会,擅长学习,对爱人有求必应。

曲水流觞,宫宴上美人大展身手,美目流转,含情带嗔。谈善坐在宴席间变成千千万万大臣之一,不由得挑剔:长得没徐流深好看,琴弹得没他好。

显然,徐流深不是“曲有误,周郎顾”的类型,在这种规格的宴会上犯错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大事。琴音淙淙流淌,高位上王世子冕冠华服,单手抓了精巧的酒杯把玩。

他没什么表情支着下颔听,谈善隔着一川浮动光影看他,心知他不耐烦。

他不爱琴,少时夫子教学,众所周知世子六艺礼中顶尖为琴,但他并不喜欢这玩意儿,他嫌手痛。况且教琴的夫子最为严厉,动辄言语责骂,他同样不喜。

但他也并不会让别人看出他不喜爱这东西,毕竟姜人喜好乐器,每宴请宾客势必要请琴师上门。他是一国世子,一言一行会被无限放大。今日传出他不喜琴,明日琴行生意都要凉大半。

总有人给他送琴,他未看一眼叫下人收了去。送琴的官员惶然,他又说:“本宫甚爱。”

官员便喜笑颜开。

王世子安安稳稳过了十九岁生辰,姜王昭告天下为他选妃,清河崔氏小女崔春妩脱颖而出,入住元宁殿。

同年,他大败梁军,梁王为求自保将梁公主送入姜王宫。

他大婚,同时有了正妃和侧妃。二妃容貌顶尖,才情出众。

封妃大典上谈善远远望着他,青年世子静如流水深潭,已经少有人能看清他心中所想。他抬手敬四方官员的酒,身侧世子妃安静柔顺,看向夫君的眼神含羞带笑。

他二十一,有了第一个嫡子。

后来的事没什么可说,姜王年迈,他名正言顺即位,后为制衡朝堂,或者其他,又有了数不清的宫妃。

潮起潮降,日升日落,他寿终正寝,活了七十八岁。

……

谈善眼皮惊跳,满头大汗惊醒,一睁眼和梦里出现的人正好对视。

“你在做噩梦。”鬼用比平时低的声音问他,“梦到了什么?”

谈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支起上半身去亲他:“没有。”

他否认:“没有做噩梦。”

鬼:“你叫了本宫的名字。”

“梦到你了。”谈善想了想,“是个好梦。”

鬼狐疑地眯起眼,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谈善胸膛仍在起伏,他转过头躲开脸,去看墙上的挂钟。

“还好没睡过。”

谈善松了口气:“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鬼看他一眼,懒洋洋:“没有。”

“真没有?”

谈善压着眼皮,飞快地亲了一下鬼,鬼唇角往上一挑,看着他说:“没有。”

……

开学还有四天,后面几天尽胡闹了。

谈善抽开一天跑去他哥办公室打听盗墓案进展,谈书銮审了不少人,几夜没睡身上都是劣质香烟的味道,办公桌上茶都凉了好几回,他边喝边皱眉,说:“还算顺利,你到底去医院复查了没有,张医生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谈善:“去去去,下午就去,许一多在楼底下等我,问完我就去医院。”

谈书銮伸手一指:“再信你一次。”

“没什么好说的。”他伸手去摸谈善的头,放轻了声音,“二十年起。”

说的是共犯齐珍云。

谈善:“让她别出来了。”

谈书銮握着杯把手往口中送的动作顿住,办公室磨砂玻璃上映出谈善的侧脸,谈书銮恍惚意识到谈善已经和他一般高了,他不太记得上一次谈善对他说“我想要”是什么时候。

他笑了,递给谈善一盒薄荷糖:“本该如此。”

-

“也就你还能找你哥了。”许一多打方向盘导航市医院,念念叨叨,“你是不知道最近想往你哥那儿送礼的人数不胜数,门都没摸着。”

“对了,我外婆那儿还去吗?那么远,没车没索道的,动不动封路。”

“去,等你外婆有空。”

谈善靠在车窗边吹风,顺手给他目的地改了。

许一多眼睁睁看着目的地变成“大悲寺”,大为震撼:“去寺庙?你不是不信佛?上回期末我们都去求神问佛,你还说封建迷信不可信来着。”

“有点事问。”谈善眼神沉沉,“我去找人。”

寺庙不近,驱车前往要近两个小时,路不熟,他们到时正是黄昏向深夜过渡的时间。

这座佛寺传闻有几百年历史,危墙欲塌,后经多次修缮已经脱离原本模样。红墙砖瓦隐没暮色四合中,长桥石墩,昏得如同通向奈何桥、幽冥地。

朱红正门上镶铜环,僧人正在杂扫,见有香客前来双手合十,善意道:“今日太晚,已闭寺,不知道二位可有急事。”

许一多:“啊?这就关门了,你们怎么比公务员下班还早啊。”

僧人但笑不语。

大悲寺声名在外,僧人见过不少人千里迢迢前来求签问卜,拦在门外并未破例。

谈善:“我找王道决。”

僧人眉心一皱。

寺庙寺庙,谈善天然排斥这种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雄宝殿庄严神圣,佛祖高坐莲台之上,拈花带笑。

冬末春初,寒意尚在。和尚穿着布鞋,踩过湿漉漉石板和一地残花花蕊。

“上柱香吗?二位施主。”

谈善摇了摇头。

紧接着许一多也摇头。

和尚笑了,说:“也好。”

路过一处大殿,谈善停下脚步,问:“那是什么?”

一排排烛火在暮色中跳跃,烛灯橙黄暖融。高大佛像俯身,错眼望去仿佛在笑。

“供灯。”和尚答,“为过世亲人所点,盼望逝者来生安乐。”

谈善久久没动。

“不用往前了。”

谈善:“我只有一个问题。”

“不到四十九天了。”

和尚注视他良久:“他是鬼,鬼没有办法在阳间生活。一只北极熊跑到了热带,它的皮毛会被日光灼伤,它也无法找到进食之物,久而久之它会变得虚弱,最终走向命运的既定之路。”

谈善沉默一会儿,说:“他和别的鬼不一样,他能碰到……”他甚至能碰到桌椅,青天白日能被第三个人看见。

“没有鬼不一样。”

“你将他送进寺庙,我们会为他超度。”

和尚叹了口气:“人鬼殊途。”

谈善转身就走。

和尚在他身后说,眉目似有苍凉之意:“你亲眼见过了,他会在你眼前灰飞烟灭。”

夜晚凉风骤起。

谈善脚步未有停顿。

风雨欲来,山寺笼罩在一片压抑深灰中。

乡间小路,车开得非常慢,黄土路边有挑货的爷叔,扁担压弯,裤脚藏蓝。

许一多降下车窗,斟酌道:“这个事……我们要不等等,万一四十几天后鬼没消失……”

“我不敢。”

谈善坐在副驾驶,狠狠揉了把脸:“许一多,我不敢。”

要他坐着等无异于一场豪赌。

谈善控制住翻江倒海的情绪,看似冷静实则疯狂地分析:“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能回去一次,我告诉他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再遇见我,他不会等这么多年,也不会……只要他没有死,寿终正寝,不要……早逝,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确定?”许一多费劲儿理解他的意思,挠了挠头,“但如果你回去……阻止他死亡,现在你们根本也不能在一起了,不都前功尽弃了吗?”

“我……我不知道。”

许一多看出他快要崩溃了,讲话颠三倒四:“我觉得他遇到我之后变得很倒霉,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不知道他本来有很好的一生,王位一步之遥,权势地位唾手可得,但他遇到我……他死的太早了。你懂吗,他死的时候不到……不到二十岁。他生前受王朝百姓敬仰,死后被人……被人那样对待,我只是想想就根本难以承受。”

他何止难以承受,简直要发疯。

谈善捂着脸,哽咽了一下:“他一个人在很黑很黑的地方呆了很久,他其实很怕黑。地下又湿又冷,他手腕还有旧伤,一定疼得要命。钉进他身体里的长钉有食指那么长,食指那么长穿透了他整个肩胛骨……”

“我……”谈善嗓子哑的不像话,“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梦到他一个人站在墓室里。”

他可能有一点儿应激。

许一多乐观道:“但是都结束了。”

谈善很累地伸手遮住眼睛:“我不知道……鬼的身体没办法,他告诉我不会,但他也并不对我说真话。和尚说他如果不能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投胎……他就会灰飞烟灭。”

许一多抓耳挠腮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怎么就能保证你回去之后鬼就能顺顺利利活着,万一他还是等你呢,那不又要重来一遍。”

谈善半天没说话:“什么?”

“还有件事啊……”许一多搓了搓身上鸡皮疙瘩,“你有没有问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纠结道:“就算你想回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你也要先知道他怎么死的吧。”

谈善愣住:“我还没有问过。”

——他为什么还是会死。

车终于从乡路开上马路,许一多真诚地建议:“要不你问问,这事儿……吧,我觉得你可能要跟他商量商量。”

谈善闭了闭眼:“我知道。”

许一多把车停在公寓楼底下,决定发表一下重大讲话,他刚说了一个字,发现谈善用后脑勺对着他,注意力明显被吸引。

许一多:“看什么呢?”

他也顺着谈善的视线往车窗外看。

八点快九点,夜风凉爽,公寓楼下都是出来玩闹的小朋友,衣服穿得五颜六色,满场子跑。胡乱冲撞间有人被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许一多扭回头:“没什么好看的啊。”

谈善从车座里捞出一瓶汽水,心不在焉地拉环扣,“噗呲”汽水冲撞,他没说话,一把推开车门往下,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另一只手敷衍地往后一抬:“明天学校见。”

许一多:“……”

啧。

吵。

鬼冷冷皱起眉。

男孩坐在他脚底下哇哇大哭,身边糖果撒了一地。他跑着跑着在一个大哥哥面前摔了一跤,装水果糖的袋子洒了一地,膝盖火辣辣的疼。

哭得太大声了。

鬼抬脚欲走,一僵。

他裤脚被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童声断断续续抽噎:“哥,哥哥,你能帮我捡——”

鬼神色莫测地低头,阴影中他帽檐下的脸雌雄莫辨。男孩呆呆仰头,直愣愣打出一个哭嗝。

谈善绕过半个广场过来时男孩的爷爷已经找过来,抱着孙子连连道谢,男孩怀里抱着一大袋水果糖,五颜六色,膝盖也被挽上去,露出擦破皮的地方。

“谢谢!谢谢哥哥帮我捡糖!”男孩用力挥手,唇颊边冒出小小的酒窝。

谈善站在鬼身后,听见鬼冷淡地说:“不谢。”

男孩在爷爷身上扭动,从塑料袋里哼哧哼哧掏出一颗最大的糖,郑重其事地递给鬼:“给,草莓味。”

他长得胖乎乎,虎头虎脑。爷爷根本按不住,又急着检查孙子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一时不慎差点把人摔下来。

鬼一把接住,男孩又开始在他身上扭动,抱着他脖子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谢谢哥哥!”

“你好冷哦。”

鬼:“……”

鬼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谈善忍不住想笑。

“哎哟乖孙,摔成这样。”看见男孩膝盖上的伤爷爷眼泪差点掉下来,着急地吹气,“爷爷的心肝,乖,不痛不痛。”

鬼忽然静了静。

老人扔在给男孩拍腿上的灰,心疼万分,他脸上的表情似曾相识。

“等很久了啊?”

月光遍撒整个喷泉广场,流水映圆月,枯枝落叶从头顶树梢落下。

鬼很慢地转身。

谈善单手拎着瓶罐装可乐冲他笑,解释:“我去找我哥,开庭的时候想去旁听吗?”

他眼睛在笑,唇也在笑,却看不出什么快乐的意思。笑容寡淡,难以支撑。

鬼伸手抱他,谈善一愣,没躲开,手里被塞进一颗珍珠一样圆的硬糖。

他手指无意识地一蜷。

“别难过。”

别为他难过。

鬼在他耳边低声:爱比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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