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潭被送到医院后就先把手上身上的伤口包扎了,然后去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头上被连泰踢得那一脚肿了,让他一直有些晕。
艾柔压着他还要让他住一天院观察观察。
那个谢潭让艾柔救出来的年轻人也检查休息完过来了,他看起来精神还可以,过来看看,谢潭就跟他道了谢。
“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存了一点报复心理而已,而且这位姐姐也很牛逼的样子呢,我听连泰说起过,”年轻人笑笑,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还挺甜的,“他们玩儿得太过了,我都难受死了。”
“不过以后可能得换个地儿了,连泰他们报复心可重了。”
艾柔想了想:“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一张卡,没有侮辱……”
“行啊!”年轻人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他朝着谢潭笑,又看看艾柔,“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不过我干这行就是为了钱嘛。”他很诚实,而且一点也不避讳地谈及这些,艾柔倒也是觉得这人还挺爽快,当即从自己包里找出了一张卡,递给了年轻人,“密码135791。”
年轻人嘻嘻笑了两声:“感谢老板!那祝你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他出门的时候又看看谢潭,对着他眨了下眼睛,“顺便说一句,你真的好好看啊~”
谢潭对他笑了一下,那个年轻人就露着两个甜甜的酒窝离开了。
病房重新陷入安静中。
“能跟我说说吗?”谢潭也真是不明白连泰这个神经病到底和艾柔之间有什么纠葛,从言语行动中怎么反而更想看艾柔痛苦的样子啊,因爱生恨?
艾柔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轻轻吸了口气,一贯强势的神色都带上了一层因触及一些隐秘回忆而浮现的苍白痛楚。
“我不问了。”谢潭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他放在被子外的的手也被艾柔攥紧了,“我不问了。”
“以后,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好。”
……
“艾柔!”
“艾柔!”
她在车里被人叫醒,冷汗淋漓,撑开浸着水光的眼时看到了日出,旭日东升云霞尽染。
“怎么了,看呆了?”她身旁的青年笑起来,声音低沉又爽朗,是她曾经与之朝夕相处几年又在梦中怀念了无数次的声音,艾柔的瞳孔动了下,眼里的泪一下就淌了下来。
“我说得没错吧,这里的日出很壮观,连泰你还不肯来。”那个青年好像没有发现艾柔的异常,还笑说着,“还是小柔懂我啊。”
后座的少年“嗤——”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如果、如果没有意外,他们那时也会是这样吧。
她眼里的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眼前红色的日出云霞,印染了整个天际。
她几乎泣不成声。
梦中的场景在消退,她哽咽得喘不过起来,想最后转头看一眼那个人,然而只有模糊的剪影,被日光和泪水模糊成晕。
“艾柔,帮我照顾连泰啊。”
她听到这句让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话,骤然从梦里醒过来。
谢潭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叫醒了,他擦了擦艾柔眼角的泪,低垂着视线什么都没说。
病房的门突然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的妇人,她看到艾柔抱着谢潭的样子,似乎被刺痛到了一样,呼吸急促起来:“连泰在哪儿!”
艾柔从那种心脏抽痛的巨大悲伤中缓过神来,她站起身,看着妇人的脸色还是惨白的:“阿姨……”
“别叫我!”她的话骤然被妇人尖利打断,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艾柔的眼神里全然都是恨意,“哪个病床!”
“628,他在628。”
妇人得到回复后转身就要走,她走之前闭了闭眼,似乎在竭力平静自己的失控情绪:“算我求你了,离我儿子远一点,可以吗。”她最后的尾音是颤抖的,背对艾柔的眼里落下泪来,“我只有他了……”
谢潭扶住了艾柔颤抖的身体。
……
这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艾柔和谢潭也没有再提及连泰二字,她看出艾柔的心神不宁,当天就劝说艾柔让他出院了。
艾柔似乎也在顾及着什么,开车送谢潭回到了别墅,这次的意外谢潭跟艾柔都没跟任何人提及,只是谢潭发现艾柔对他的态度似乎隐隐又有些改变了,像是开始迟疑犹豫着什么。
原主包括谢潭对于艾柔的往事其实都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也是个外来户,不过他一连都出现两次意外了,谢潭就怕自己撑不到三年就被连泰这个神经病给弄死了,他第二天等艾柔出去后就试着问了问邬白南。
谢潭:艾柔以前是不是有个很喜欢的人?
邬白南这会儿还刚在看电影,看到消息提醒就随意瞄了眼,然后一个激灵。
邬白南:这个……你哪儿听来的?
谢潭:她昨晚说梦话了
邬白南顿时就把电影给暂停了,他纠结了半天,还难得挺谨慎的回了一句。
邬白南:这个……很久前的事情了,估计做梦梦到了吧,你别太在意。
邬白南一边回一边觉得自己人可真好,居然没有乘人之危说一些艾柔的坏话,不过听谢潭这么说…艾柔到现在都还没放下啊。
谢潭:是何景焕他哥?
邬白南:不是不是,他俩算是商业联姻,各顾各的,不过关系挺好的,不然也不会帮着照顾何景焕不是
谢潭再问,邬白南就顾左右而言他起来了,似乎心存顾忌起来,谢潭给他打了电话。
“谢潭!这个你还是去问艾柔比较好……她的事儿,我也不好说……”
“我差点被连泰弄死。”谢潭还是言简意赅说了句,他必须得知道点什么,邬白南直接跳起来了,一连爆了好几句粗口:“谢潭你别框我啊……”
“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邬白南那头沉默了会儿:“你上次不是去连泰的公寓救艾柔了吗,那天是连泰生日你还记得吧。”
“记得。”确实是一个生日宴会,不过没干庆祝生日的事情而已。
“我后来想起来了,那天也是个忌日来着。所以艾柔才去连泰那里……”邬白南说着,“连泰以前有个哥哥,救艾柔死了。”具体细节邬白南当然也不知道,他那会儿也年轻呢,只是听说连泰他哥抱住了艾柔,钢筋直穿进了他的身体,刚好护住了艾柔,人当场就没了。
至于连泰,身上到处都是血,后来救出来被抬到担架上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那时候甚至还有不知道谁偷拍的照片流传出来,邬白南看了吓得一连好几天都做了噩梦。
后来邬白南还听说连泰醒过来后就发疯了,好歹人还虚弱着被强行压在医院,住院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大半,然后就跑去艾柔家里去了,抄了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刀,跟疯了一样找艾柔,差点把艾柔家里的人给砍了。
治疗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他才渐渐好转起来,从医院出来了,不过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这些邬白南倒是没告诉谢潭,只是告诫让他小心点连泰,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
谢潭又跟邬白南聊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这么说……是连泰把他哥的死都推倒艾柔身上了??但是这他妈又关他什么事啊。
谢潭坐在床上想了想,难不成也想让艾柔体会一下失去的痛苦?谢潭烦躁地抓了下头发,然后仰躺在了床上。
艾柔回来的时候眼睛还有点红,她开门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失魂落魄,手里是一大捧白色玫瑰,还有酒气,谢潭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她将那捧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沉默着抖着手点了烟。
女士细烟在她手上抖动着,灰白的烟雾往上蔓延,艾柔没有抽,只是点着。
她的眼睛就看着明灭的往上燃的烟头,眼神里透出一种迷茫和惘然来。
“不抽吗。”谢潭在她身边坐下了。
艾柔摇摇头:“早就戒了。”她说着,就将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又低低重复了一遍,“早戒了。”
她夹带点烟草味道的手指轻轻贴在了谢潭的脸上,目光像水波一样微微动着:“谢潭,最近可以不出门吗,我怕。”像是哀求一样。
谢潭点头:“好。”
艾柔凑过去抱住了谢潭,贴着他的脸颊:“对不起。”
谢潭任由她抱着,微阖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能感觉到艾柔细微的颤抖,贴着他的脸偏了偏,像是安抚又像是抱歉似的,用唇轻吻起他的脸颊来,然而她的唇也是发着颤的,神色拢着点落寞。
谢潭抱住了她,他挪开了脸。
“没事的,你应该休息了。”他这样说,将艾柔突然横抱起来,在她微微错愕的表情中抱上了楼,然后脱下她的鞋子,为她掖好了被角。
“等吃晚饭了,我叫你。”
谢潭背光的身影在门口显得有些不清,艾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谢潭突然好想离得远了。
她张了张唇,门却被谢潭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