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永远不是第一顺位。☆
何景焕的旅行因为一次意外受伤提前结束了,艾柔在机场开车接他回来了,她看着黑了瘦了的何景焕,一时间还有些陌生。
“回来了。”
“恩。”
他的目光也不再闪躲起来,敛着点情绪,平和地看着艾柔。
将何景焕送回家里后艾柔在谢潭的房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打扰他,然后回了公司。
谢潭照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慢悠悠洗漱完,然后下楼找了医疗箱,刚想给自己的手包扎一下,就被突然出现的何景焕给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谢潭还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注意到何景焕绑着绷带的手,“你这是摔了啊?”
“出了点意外。”何景焕语气里还有点可惜,他又看看谢潭手上的纱布,“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出了点意外。”谢潭跟着敷衍了一下,他把手上的纱布拆了,涂了碘伏消毒后又敷了层新的,他被玻璃划伤的那一道口子已经逐渐愈合了,就是又痒又痛的,搞得谢潭这两天心情都有点差。
“艾柔送你回来的?”谢潭问了句。
何景焕点头,注意到他对艾柔的称呼,还有点儿奇怪,看了谢潭一眼,以前不是小柔小柔的叫,恨不得都黏在她身上腻死人,这次的语气怎么有些冷淡。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在傍晚吃完饭的时候更加重了些,何景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隐隐约约的隔膜感。
艾柔对于谢潭是带着些微试探的小心和落寞,至于谢潭……有种漫不经心的游离感,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是老样子,不过行动言语间,都不太像是何景焕印象中的谢潭。
何景焕非常讨厌这种只有他不知情、只有他游离在外的状态,好在他现在也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憋着憋着就爆炸了,还要谢潭来哄他。
何景焕吊在谢潭身后,装模作样的。
谢潭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你继续走啊。”
“我看你挺闲的?要不把马桶擦了?”
何景焕:“………”特码的谢潭这嘴!!
何景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连艾柔都觉得他成熟了怎么一遇到谢潭他就破功了,不行不行。
他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抓着谢潭去了花园里,谢潭倒也没挣扎,毕竟要是再摔了一跤何景焕还上不上学了。
“你这手到底怎么弄伤的啊?”何景焕也是平铺直叙的,坐在凳子上就问了句,“你们有点儿不对劲啊。”
谢潭没说话,他靠在花园椅上抬头还看着天空,金色的长发从他的脸侧披散而下,月光清辉和暖色的灯光交织着,将他笼在朦胧中。
是静默的,又疏离渐远。
何景焕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想想,还不如谢潭跟他吵架时来得真实舒服。
于是他伸手恶狠狠拉了下谢潭。
“……”谢潭被他大力一扯差点从座位上拉下来,他这回有反应了,转过头开始死亡凝视何景焕,“你皮痒了啊?”
何景焕这下觉得对味了,他严肃着一张脸:“你来啊。”
谢潭:“……???”他觉得今天何景焕有点神经兮兮的,该不会旅游的时候把脑子也摔了吧。
何景焕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淡定样子,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何景焕把目光从谢潭身上挪开了,声音还有点儿闷:“喂,你就不能跟我也说说?就当我还你人情了……”
“什么人情?”
“就上次啊,我钻牛角尖那次。”
“这你都还记得呢,”谢潭看何景焕的目光有点儿奇特,不过他到底是没跟何景焕说起连泰的事情,何景焕可能知道,不过也没必要在说点什么了,毕竟也与自己无关不是。
安安静静苟完三年,然后GG就行。
谢潭早就把心态放平了,系统没跟他说过到底有几个世界,不过想来,也不会少,光是新手世界就有三个了,这是他最后一个。
谢潭微微闭上了眼睛。
“何景焕。”
“恩?”
“你毕业后想去做什么?”
“这个啊……”何景焕一时之间被问住了,他滞愣了一下,似乎没几个人这样认真的问过何景焕,包括艾柔,她喜欢让何景焕自己决定,就连高考的志愿填报都是何景焕自己去研究搞定的。
何景焕跟着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填报志愿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了,在金融类专业之余,自己还选了建筑学,甚至在头两个志愿当中,那段时间何景焕还在外面旅游,他看过很多的壮美的风景和建筑,连心胸都为之开阔,因此看到专业书上的建筑学时,何景焕现在觉得自己或者是心动了,所以才填报了那个专业。
“也许是建筑设计。”
“挺好的,你以后还能给自己设计喜欢的类型。”谢潭说到。
“还早呢,录取通知都还没出来。”何景焕也学着谢潭,靠在椅子上看向天空,“而且也不一定会是这个专业,录取的事情说不准。”他还想把手放在脑后,然后又被手臂的疼痛给提醒了,默默把抬了一点的手臂重新放下了。
“喂,谢潭。”
“什么。”
“问你个问题,不说也行,”何景焕侧过头看他,深邃硬朗了不少的轮廓在血色下看起来愈发的分明了,透出一种不符合他年龄个性的深沉来,“你们以后,是打算怎么样?”他说得宽泛含蓄,不过谢潭明白他值的是什么。
“暂且维系现在的关系吧。”谢潭的睫毛附在下眼睑上,他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翘起的弧度就翩跹而动,像是振翅的蝴蝶一样,闯进何景焕的眼底。
“以后谁知道,或许我出什么意外了也有可能。”他说到这里还勾起了唇角,转头朝着何景焕看过来,乌黑的眼睛里映着柔和的灯光,温暖平和,“就提前祝你大学毕业快乐。”
“你想的挺美,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何景焕有些不喜欢谢潭说这些话时的神情。
就像是预见什么似的。
他站起身来,结束了这个令他微妙地感到不对的话题,很多年后何景焕想起了这次在他记忆深处的谈话,此时他已经投身于建筑行业之中,或许未来也会为自己的房子设计,然而那个曾经和他讨论过未来的人却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过去中,连同何景焕复杂的情感一起,葬在暗无天日永远静默的地底。
就像是预见什么似的。
“走了。”何景焕看了一眼还靠在花园椅上的谢潭,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他在落地窗前碰到了点了根烟的艾柔,细长的烟草夹在手里,灰烟一缕缕向上缠绕着,遮掩了她的视线。
何景焕透过灰白的烟雾跟她对视了一眼,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细微地笑了一下,却不含什么高兴的情绪:“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艾柔的眼睫微微一颤。
“以前我爸妈是这样,我哥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何景焕慢慢走过去,朝着艾柔的方向,然而脚步却不再停下,他好像只想要单纯的诉说一下,“我好像,永远不是你们心中的第一顺位。”
“我是不是错了。”艾柔的手颤抖了下,烟灰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什么。”
“连泰…连泰,我早该放下他了。”艾柔看着谢潭还躺靠在椅子上,身影在愈发深沉的夜中模糊成暗色的剪影。
“是。”何景焕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看到艾柔将手上的烟扔在了地上,然后踩灭了,她拢起长发朝着花园里的谢潭走过去。
何景焕有那么片刻是失落的。
他说过了,自己永远不是第一顺位。
*
谢潭在艾柔靠近的时候就已经睁开眼睛了,他偏了偏头,神色没什么变化。
艾柔身上的烟草和香水味被被晚风一吹就萦绕在了谢潭的鼻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她在谢潭对面坐下了,微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在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似乎又恢复到了她以前的样子,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我后悔了。”
“什么?”
“我想告诉你所有的事情,”艾柔的视线紧紧盯着谢潭,捕捉他神色的微妙变化,“你还想听吗。”
谢潭之前其实已经从邬白南那里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艾柔现在说出这一番话来,有点儿让谢潭意外了,毕竟从艾柔几次的表现来看,连泰他哥在艾柔心中就是属于白月光朱砂痣,看起来跟无法愈合的伤口似的,触之即痛,他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好。”
艾柔的目光就松了松,她的指尖在花园桌上轻轻滑动着,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和回忆着,面上偶尔划过隐约的痛楚。
她简单带过了三人的相识相知,只将重点放在了那场意外上。
刹车失灵与醉驾的卡车司机,艾柔他们的车被撞出了护栏,而护栏外就是深山陡坡,挡风玻璃被压碎,钢材倾倒下来,艾柔就坐在副驾驶,那根尖锐的钢材就直面她而来,她或许要死了,艾柔那时候都恍惚起来。或许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或许也很长了,再回过神,她就已经被人死死搂抱在了怀里,小腹传来疼痛,她身上抱着的人在颤抖,有什么温和的液体流在了艾柔的脖子上和身体上,渐渐被衣物吸收。
是血。
艾柔听到连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然后又在剧烈的颠簸中戛然而止。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艾柔恍惚还能闻到那股血液涌出的腥味,滚烫又粘稠。
她从回忆里拔出情绪来,额头上甚至都有了细微的冷汗:“连泰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那天答应了他哥去自驾游玩,而且连秦…连泰的哥哥也因为救我而死……”
“所以他恨你。”谢潭开口,艾柔的目光就缓缓放在了他的脸上,她自己很久没有跟别人吐露过这些东西了,对于艾柔来说,像是刮骨疗伤一样的疼痛。
“是啊,我想我应该能明白他是怎么想的,”艾柔闭了下眼,睫毛抖动着,“与其让被连秦牺牲自己救了的我去死,不如夺走我喜欢的一切,让我终生都活在痛苦里。他一向都是个偏激的人。”
谢潭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桌上摆放的茶杯。
“谢潭,”艾柔虚握住了谢潭放在在桌上的手,“我……”
“你还喜欢他?”他冷不丁问了一句,看到艾柔的神色有一瞬间是茫然的,她连手指都僵硬住了。
谢潭没有给艾柔解释的时机,或许他从艾柔这一连串的表现中也发现了什么,她确实喜欢自己,不过这喜欢,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自然也是比不得她心底的朱砂痣的。
似乎刚好是合适的局面了。
纵然这种局面的出现,完全是意外。
“我觉得你之前的提议很好,三年。”谢潭的声音很平静,在她狼狈的神色中就反衬出一种不该的冷然来,“或许你现在不想了,我也是接受的。”
他抬眸对上了艾柔的视线。
“你觉得呢,小柔。”
艾柔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试试二更